“兩位將軍，預(yù)祝此番出征旗開得勝，也叫我家主人在官家面前不失顏面！”還是領(lǐng)宣贊、關(guān)勝進(jìn)去的老者親自把他們送出府門，告別前時不忘囑咐著兩人。  常言道熟能生巧，似這番話不知了多少回，故而語氣拿捏得十分到位，又不至于激起對方的逆反心理。

    但恰恰相反的是，對這種市恩行為，宣贊和關(guān)勝打心眼膩歪，但是為著心中的念想，兩人又不得不與他虛與委蛇起來，好不容易捏著鼻子應(yīng)付了幾句，兩人這才出言告辭。

    “咱們得早些領(lǐng)兵出城，不然張干辦之事泄露，又是麻煩！”兩人走了一陣，宣贊見四下無人，聲道。

    “此番連累兄弟跟我一起擔(dān)驚受怕，關(guān)某慚愧！”夜色下的關(guān)勝顯得惆悵而窩心，在蔡京面前百般屈意，實(shí)乃他平生大辱。若不是為了心中報國的初衷與保兄弟的義氣支撐著，以他的性，半刻也待不下去。

    宣贊心有所感的輕笑了一聲，想到他壯年喪妻，緊接著又為伯樂所懷恨，這些年來孑然一身，在這偌大的東京城里無親無故，孤獨(dú)久矣。忽然人生平添了些許波瀾，反叫他忘卻了寂寞，沉浸在兄弟之義的溫暖和憧憬之中不愿抽身。此時只見他望著萬家燈火，吐露心聲道：“能與兄長一起擔(dān)驚受怕，也是弟命中的福分！不然就這般混下去，這一生豈不孤寂？”

    關(guān)勝欣慰的望了這個十多年不通消息的兄弟一眼，感嘆道：“若是天下太平，政治清明，我倆作個邊將，替國家戎邊，就是死在拓土開疆的戰(zhàn)陣之上，也好過如今這般苦熬著！”

    “會有那么一天的！”宣贊苦笑一聲，語氣飄渺的附和著關(guān)勝的夢想。只是他心中明鏡一般，似他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也難以融入如今這個格格不入的大環(huán)境，就是求個為國而死的痛快，也是一種奢求。

    但人活著就得有個念想，哪怕是用來自己麻醉自己的。

    “去，去買只羊，十壇好酒，我要和兄長……還有這些蒲東來的弟兄們，不醉不休！”宣贊丟出兩錠大銀。吐出一口濁氣道。

    ……

    “這廝便如他先祖的畫像一般，還確認(rèn)甚么？必定是那蒲東關(guān)勝！怎地咱們山寨沒有派人截住他？莫不是乙哥的消息沒有送出去？”

    此時從街角的黑暗角落中走出兩個精瘦漢子，正望著遠(yuǎn)去不久那一群人的背影低聲商議著。從宣贊和關(guān)勝出了蔡京府上，他們就盯上這伙人了。

    “關(guān)勝在東京落腳之處，必然是這位郡馬的府宅，但咱們不可掉以輕心，我跟著他們過去，你這便回去稟告乙哥和樂和哥哥，看要不要采取些行動！”其中一個看似為頭的漢子出聲道。另外一人見沒有異議，兩人便在這街角分了手。

    回去報信的漢子十分熟練的穿行在繁華的坊市之間，約莫半個時辰后，回到臨時據(jù)點(diǎn)。一見燕青和樂和正好都在，忙把探到的消息都了出來。

    “乙哥，難道山寨沒有收到消息？”樂和第一反應(yīng)和埋伏在蔡京府邸附近的探子如出一轍。

    “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是咱們山寨和此人有過接觸。不知出于甚么原因放過了他，第二種可能便是信鴿在路上出了事故，消息沒有及時傳遞到！”燕青沉吟道。

    “那依乙哥之見。咱們該如何處置？”樂和十分關(guān)注燕青的應(yīng)對之法，這次下山之前，孫新曾特意囑咐于他，寨主的這番人事安排不是沒有用意的，叫他自己多用心揣摩。

    燕青莞爾一笑，只了一個字：“等！”

    “等？”樂和若有所思道。

    “嗯，等！若是山寨還沒有和關(guān)勝接觸，咱們擅作主張，必定壞了哥哥們的大計！若是山寨已經(jīng)和關(guān)勝有過接觸，咱們更不可輕舉妄動，一切都在一個‘等’字之中，等著等著，不定就會水落石出！”

    燕青笑著道，對于樂和，他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總是在不經(jīng)意之間，能從對方身上看到青澀時的自己，或許，這也是寨主派他跟著自己的最大原因吧。所以對于這個好學(xué)的山寨弟兄，他該的話從不吝惜。

    樂和有所領(lǐng)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咱們是山寨的眼睛，主要負(fù)責(zé)將看到的東西反饋給腦袋，供哥哥和幾位軍師做出決策，然后再遣手腳辦事？”

    燕青忍俊不禁，樂和這個比喻還真是恰當(dāng)不過，只是還略有些瑕疵，出言點(diǎn)撥道：“眼睛有些時候也要轉(zhuǎn)化為手腳，這里便存在一個把握火候的問題，那就是具備大局觀和不搶功的耐性……”

    燕青話沒完，忽然一個急閃，躲過從窗外丟進(jìn)的一個物事，樂和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被正好拋至桌上的乃是一個紅布包裹的匣子。隨即一個身材干瘦的漢子窗而入，望著兩人嘿嘿直笑道：“不搶功好哇……可是換了我，定是坐不住，甚么也要活動一下筋骨！”

    “閣下何人！敢問高姓大名！”樂和發(fā)現(xiàn)周圍手下對此人毫無惡感，意識到此人怕有些來歷，不失禮數(shù)道。

    那干瘦漢子并不回言，又丟了一把帶著刀鞘的寶刀過來，燕青輕舒猿臂，接過寶刀，往外一抽，只見寒光**人，新發(fā)于硎，端的一口好刀，燕青將刀收回刀鞘，又看了看那匣子，笑道：“久聞鼓上蚤時遷時頭領(lǐng)大名，卻是不見其人，甚為遺憾！不想?yún)s在山寨以外的東京遇上，真是幸會！”

    樂和一聽，隨即恍然，原來是他，不過自打自己上山起，這位諦聽營的主將一直不曾露過面。

    “僅這么會兒就認(rèn)出我來，乙哥果然聰慧**人！”時遷笑道。

    燕青笑道：“左右見你都不驚訝，自然明是山寨里面的兄弟！而能神不知鬼不覺在花兒王太尉家取出楊制使的寶刀，徐教師的寶甲，山寨里面有此事之人，非閣下莫屬了！”

    時遷嘿嘿直笑，道：“不錯，刀是楊制使的家傳寶刀，而這匣子里，也正是徐教師的雁翎金圈甲！乙哥見微知著，果然了得，不愧是名滿北京的浪子燕青！”

    “我算哪門子名滿北京！”燕青自嘲一笑，“不過時頭領(lǐng)卻是干了大功一件，徐教師為了這套甲，當(dāng)初被奸人害得差點(diǎn)性命不保，如今完璧歸趙，卻不是時頭領(lǐng)的情分？”

    “我哪里想得這么遠(yuǎn)，都是奉哥哥軍令，這才有今夜之舉！”時遷搖頭嘆道。

    “還是寨主體諒弟兄，若是兩位頭領(lǐng)見了舊物，心中怕也再無遺憾了！”燕青見是王倫下的令，不由暗嘆，天底下能為手下弟兄考慮得這般仔細(xì)的寨主，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時遷點(diǎn)頭表示贊同，笑著自表道：“我從前在朱貴哥哥手下待過一陣，是以孩兒們都識得我這張丑臉！對了乙哥，其實(shí)去年我便聽過你的大名，可惜不得一見，那時我在高唐州辦完事情剛到翠云樓和哥哥會合，你和許軍師已經(jīng)離開。今番你和許軍師上了山，我卻又在高唐州取親戚去了，又錯開了，真是不巧！是以今番到了東京，無論如何，可也要來見見你！”

    “承蒙高看，燕青實(shí)不敢當(dāng)！”燕青拱手相謝道，怕樂和尷尬，忙上前將他介紹給時遷，時遷笑道：“樂和舅，恭喜了！”

    自打王倫當(dāng)初叫了一聲樂和舅之后，山寨弟兄們無不效仿，連當(dāng)時不在山寨的時遷都知道了，時遷這一聲稱呼直拉近了兩人距離，樂和感喟一嘆，抱拳還禮，只是不懂時遷所言恭喜是甚么意思。

    時遷嘿嘿一笑，也不解釋，只是對燕青道：“乙哥還不知罷，盧員外此番也下山來了，和關(guān)勝在孟州十字坡惡斗一場！”見燕青神色間透著一絲關(guān)切，時遷便接著把燕青和樂和還不知曉的消息一一通報給了他們。

    燕青聽盧俊義勝了關(guān)勝，此時已經(jīng)踏上歸程，也徹底安心了，當(dāng)下和樂和對視一眼，都問道：“哥哥要來東京？”

    “哥哥此番雖然沒見上關(guān)勝，但是于路發(fā)了一筆這錢還是都花了的好，是以要來東京采購些稀罕物事！”時遷笑了笑，又道，“當(dāng)初這鳥管營收了咱山寨一千兩金子，如今倒好，反被別人盯上，弄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看來是福薄，以至于無福消受了！”

    燕青和樂和都知道這錢還是當(dāng)初救徐寧所花下的，那時山寨還不富裕，這錢也不是數(shù)目，但是王倫拿就拿出來了，這樣的首領(lǐng)，叫人還有甚么話呢？

    兩人四目相對，唏噓一陣，這時樂和忽然想到關(guān)勝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了了，自己這隊人的任務(wù)也算圓滿完成了，當(dāng)即笑道：“那到時候咱們可以和寨主一起回山了！”

    時遷見，意味深長的朝樂和看了一眼，卻不破，只是起身跟二人告辭道：“寶甲和寶刀便放在此處！兩位知弟是閑不住的人，咱既然來了一趟東京，可不能身入寶山空手歸，這幾日哥哥若是來了，萬望替我遮掩一二，我這便去也！”

    三t ᝧ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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