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表現得涇渭分明的兩個團體,此時所展現出來的談話氛圍,竟也是大相徑庭。一看書要·1要kanshu·帳外的義軍領袖們可謂聊得火熱,可帳內的起義將領們卻是死氣沉沉,萬馬齊喑。
如果非要在這兩撥人之間找出一個硬性的相同點的話,也許,這兩路人馬唯一類似的地方,就在于他們比梁山原班人馬都要來得早。
實際上,降將們要來得更早。
過慣了集體生活的人,和其他人最大的區別,就在于知道“規矩”二字。雖然這些“太尉”們早已經熬過了從軍的初級階段,在很多時候都擁有不講規矩的特權,但是在此處,規矩仿佛又回到了這些高階軍官的身上。
經過重新布置后的中軍帳,此時滿滿當當的擺放著數十張交椅,但這群有著特殊身份的人,有意無意的,都瘍了大帳內最為靠后的某個角落。
這個角落,靠帳門近,能夠第一時間跟來者照面。同時,也是在大會主持人就座之后,兩兩相距最遠的地方。
這種在復雜心態下所表現出來的舉動,毫無意外的加重了后至者的不齒。開元寺武僧劉文舜一聲冷哼,目不斜視繞道前去。身后七個頭領有樣學樣,直把這些人當了空氣。一直到落座,中間竟然沒有一個人主動轉身跟這些先來者打招呼。即便是對劉文舜有些看法,又酷愛交際的何字威,竟也守住了這份難得的默契。
被人不加掩飾的鄙視,自然引得降將們心中不忿,但大家不約而同的都瘍了隱忍不,唯有前濟州團練使黃安在心中暗罵:
“在老子面前裝甚么裝!他娘的不過趕上了好時候,搖個旗幟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還真以為自個兒是一呼百應,無所不能了?要不是打著梁山的旗號,你這廝們早兩天謀反試試,包管到時候一個縣城里的都頭,都夠鎮壓你八回的!”
想歸想。黃安卻不打算去直接開罪這些人。因為這些人注定將來會比自己在梁山吃得開,而他身上叛將的標簽也許一輩子也摘不掉。一看書·1kanshu·他完沒有必要給遠離政治核心后的自己惹上額外的麻煩。
連跟梁山泊淵源最深的黃安都作如是想,其他降將的想法就更現實了,當下一個個拿出官場上修煉出來的城府。以“忍”字為核心,拼命抵抗著鄙夷的侵襲。
仿佛是延續了方才帳內帳外的兩重天,眼下依舊是這邊冷來那邊熱。義軍領袖們依然在熱烈的討論著甚么,具體些甚么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能在氣勢上碾壓這些昔日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爺便好。
不過相比其他直接起事于梓鄉的同伴。水鼓山上下來的劉大郎多少有點“好奇”,畢竟這些人曾是對他以及他的水鼓山有著致命威脅的天敵。同伴恨他們,頂多是恨這些人橫行霸道,魚肉百姓,尚不至于上升到威脅生命的程度。但是對于劉大郎來,他們是曾經讓人膽顫心驚晝夜難眠的存在,如果早幾個月,就在這些人里面隨便拉出一個來,便足以將水鼓山逼至生死絕境。
可現在,這些人就乖乖的和自己坐在一個帳篷里。正用盡心機向周邊申明自己的無害性。
這種從身份到命運的巨大逆轉,劉大郎開始有些暈乎乎了,只是干看著有些不過癮,于是他起身來到人面最廣的何字威身邊坐下,感慨道:“朝廷在東京的守將只怕今兒在這都聚齊了罷?只是這些人誰都是誰,俺心里實在對不上號,哥哥給介紹介紹?”
“用不上兩月,只怕河北、京畿、淮南的軟骨頭都會在此聚。你就這么一個個的認,認得過來嗎?”劉文舜見,不由冷笑一聲。
“和尚。你端的誰!?”那廂終于有人忍不住了,只見一個膀闊腰圓的軍官起身喝問道。
“還能誰?的便是那些連看家狗都不如的酒囊飯袋!”劉文舜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
“哐當”一聲,只見那軍官掀翻交椅,指著劉文舜道:“和尚c要是想找茬。軍爺陪你出去練兩手,光在這里耍嘴皮算甚么?”
劉文舜豈是認慫的人,見狀甩開膀子便往降將堆里“殺”去,眾人拉都拉他不住。一看書 ·1ka要n書shu·唯見何字威坐在交椅上沒事人一般,嘿嘿笑道:“這個知道是誰罷?”
“是誰。亢孟窈苊偷臉幼?”劉大郎愣神道。
“這個人,便是俺州里的團練使。手段倒是高強。偏偏這里……”何字威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清醒!想那苗尚高是個甚么人?接了陳文昭陳知州的位置才幾天,就弄得治下百姓人人稱他作‘苗黑天’c就這么個貪官,犯的著拿命去保他?這家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當時城門被下面人打開后,他偏死命保著這貪官突圍,結果叫霹靂火秦明哥哥撞上,一棒子將這苗黑天打死!結果這廝還要跟秦明哥哥拼命,你他糊涂不糊涂'手被擒之后,被黃信哥哥好一頓罵,也不知現在到底清醒沒有!”
“噢,對了,這廝喚作賽存孝姚剛!”何字威最后補充了一句。
“原來他就是賽存孝。 眲⒋罄娠@然是聽過這個名號的,聞言不禁有些感慨。再往那邊看時,眼神中也不然只是鄙視。只見他突然起身,就要往那邊趕去,何字威連忙扯住他,道:“大郎,你要作甚?”
“去扯架啊!”劉大郎回頭道。
“扯甚么扯!人家明明有護主之實,劉和尚罵人家連狗都不如,這叫捍衛尊嚴,懂不懂!”何字威告誡道,“別去了,打不起來的!”
劉大郎往那邊一看,果然沒有打起來,因為這兩人正被十好幾人給生生隔開了,只聽其中一個中年福的降將朝著兩邊勸道:
“這位大師,出家人話得留口德!甚么叫軟骨頭在此聚?就拿我來罷,剛認識王領時,梁山泊也就千把人的寨子,起來也有這么多年感情了,如今非要跟他刀兵相向血濺城頭,才能換得恁高看一眼?若是非要跟治下百姓的意愿對著干。那恁就繼續當我是軟骨頭罷!”
“姚老弟,消停點罷!我好歹也在梁山腳下待了幾年,你們都聽老哥一句,這梁山軍紀可是出了名的規行矩止!到時候你因這點事再受罰。不值當啊!”
姚剛和劉文舜聞言,倒是沒再多甚么,只是互約時間場下切磋,眾人都當事情就這么揭過去時,忽聽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道:“誰的褲襠沒兜住。漏出這廝來了?看把他能的!”
誰都聽得出來,這話明顯是沖著剛才勸架那人來的,不過勸架那位尚且未理會,卻見一個神貌跟他依稀有些相似的軍官作了:“張金彪,你他娘的嘀嘀咕咕甚么!嫌事不大,你硬往里湊是不是?”
“我甚么,又得跟你匯報?別忘了,老子現在不歸你哥倆管了!”張金彪毫不示弱的上前一步,這時他身后又湊上一位軍官,一副力挺同僚的神色?礃幼。這三位有點積怨頗深的意味。
“這兩對,你要記著。勸架的兩個是一母所生,老大叫做黃安,那是梁山泊的老關系了。當初晁保正圖謀害俺哥哥時,這黃安便是幫兇。也是俺哥哥胸懷博大,遂使得這兩人先后都上了梁山。這老二,叫做黃永,單州的軍官,這次跟他哥子一起降的梁山!”
“那兩個兇惡的呢?興仁府的張金彪、王登榜?這兩個怎么跟黃家兄弟恁地大仇?”劉大郎早就猜到了這倆兄弟的身份,畢竟黃安勸人勸到最后。好似賣弄身份一般,他弟弟跟他長得又神貌相類,所以倒是不難猜到。他感興趣的是,不同州府的軍官怎么敢跟團練使結下仇恨。
何字威見。一副你問道點子上了的表情,神秘道:“這兩個貨,原是想反水投降朝廷的,結果梁橫反而被童貫給砍了,生生斷了這兩人的退路[下之所以投奔梁山,只是不得已而為之。能指望他們有多主動?黃家兄弟不過一路上暫領了一下他們的部眾,這兩個就忌恨上了,一看就是準備在梁山上拉山頭的架勢!嘿嘿,等著吧,敢在梁山搞這些把戲,有他們好戲瞧的!”
劉大郎一聽,滿臉是匪夷所思的神色,半晌才道:“我怎么聽的,是他們和梁橫決裂,主動投奔的哥哥?”
“人吶,誰還不懂得給自己身上那點丑事,涂點脂抹點粉?”何字威曳一笑。
劉大郎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朝張、王二人望了過去,這時候場面又變了,變成眾將官紛紛喝斥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蝦米了,此時便聽一人罵道:“張金彪、王登榜,你們他娘的眼里還有沒有大了!黃團練是甚么身份,你們又是甚么身份!啊!我看就是梁橫在此,也不敢如此放肆!”
“寇總管,恁眼里怕是最有大的,魯知府只怕在九泉之下,也要念你的好!”張金彪不硬不軟的回了一句,今兒好似吃錯了藥,這分明是逮誰咬誰。
“被那兩貨頂得不出話來這人,叫做寇見喜,乃是襲慶府的兵馬總管。前面這姓魯的太守,就是接了俺們國丈太守位置的魯紹和。要別的州府是下面人裹挾上面人開城投降,可咱們這位寇總管就是不一樣,主動開門請降不,還割了太守的腦袋,狠人吶!”何字威還真是江湖包打聽,這幾個人的情況竟叫他得跟真相相差無幾。
“你朝廷怎么廄這種人!下起手來,連同僚也不放過?”劉大郎瞪大了眼睛。
“人情味嘛,也是有的,看那邊三位!”何字威又換了對象,繼續高談闊論道,“個兒高的那漢,乃是沂州兵馬總管薛天興,聽從前跟徐京老將軍有些不為人知的交情。這當口徐老將軍剛一起兵,他便命手下心腹將官溫欽,哪,就是抱柞登榜的那位!溫欽打開城門之前,薛天興倒是事先告知了知州蔣園和兵馬都監黃魁,要降一起降,要走可先走。這兩人一看薛天興都布置好了,實在坳不過他,只好撤走。哪知這兩個時運不濟,還是被青云山二當家的王子武給撞上活捉了!黃魁據是一路都不肯投降,最后上島了倒是降了!好像當時還向薛天興舉薦人才來著!一個鄉兵的頭頭,也不知是不是那個!”
劉大郎順著何字威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其貌不揚的壯漢落入視野,劉大郎看了兩眼,沒有太大興趣,收回目光道:“怪不得劉和尚瞧不上他們,當真是一觸即降。
“這得要謝童貫啊!要是沒他砍下梁橫的人頭,這些人活膩歪了來落草!一路上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也就是上了島,只怕聽了高麗的消息,各個臉上才有了點人色!”何字威冷曬道。就在他話音剛剛落地之際,忽然從帳外闖進一人來,一見現斥種情況,興奮大叫道:“臥槽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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