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計在于晨。
六點十分，林雷準時地出現在了綠水湖公園。
環湖跑了兩圈之后，晨練的人們也都陸陸續續地出現了。
林雷腳下健步如飛，不過眼睛卻對周圍的人一一掃過。
不對勁！一種不出的感覺從林雷的后背升了上來，讓他很不自在。
這種感覺不清，道不明，只是一種第六感罷了，如果硬要形容，就像——對，就像自己被人監視一樣。
以前的警察身份，現在的“偵探”身份，林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跟蹤。對于跟蹤與反跟蹤，林雷有著一種異于常人的職業敏感。
林雷猛地一回頭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有什么反常的人。
“難道是自己多心了？”林雷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余光仍然警惕地觀察著周邊的一切……
不遠處的綠化帶里，一男一女正盯著跑步的林雷，直到他消失在拐角處。
男的體型中等，濃眉大眼，給人最直觀的感覺便是一張臉嚴肅得可怕，似乎誰都欠他錢一樣。
女的穿著三葉草的運動服，倒也像是出來晨練的人。她黑色的眼睛大而有神，似乎眸子里有水波蕩漾，仿佛無時不刻在默默傾訴著什么，眉宇間透露出一股子英姿颯爽的神氣。她堅毅挺直的鼻梁，兼有女性的俏美又有點男性才有的英氣。
男的首先開口了：“陸蕓，這子我看著也就一普通人呀！”
那名叫陸蕓的女子瞪了他一眼：“高玉亮，你看人的功夫還是不行。”
高玉亮眉頭皺了起來，濃眉擠在一起，煞是嚇人。
陸蕓絲毫不以為意，連珠炮一般地開口道：“林雷，男，二十五歲，未婚，北昌市紅星福利院長大——”
忽然，陸蕓頓了一頓，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接著要的話：“學……學文化……”
高玉亮一愣，而后脫口而出道：“不是吧？這子眼瞅著不像文盲呀？！”
陸蕓輕咬嘴唇，眉頭也蹙了起來：“不知道，戶籍資料上沒有其他信息，教育程度只有‘學’兩個字。”
高玉亮頓時樂了：“現在還有學文化的？最不濟的也得初中畢業吧，不是九年義務教育么？學校也不能開除學生，他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出來的，這——”
高玉亮思索了起來，忽然猛地一拍大腿：“這子有事兒！從就不學好！”
站在高玉亮的立場，他所能想到的，當然就是林雷這子既然初中沒畢業，肯定是初中開始就不學好，偷雞摸狗，輟學進少管所了。
沒錯，高玉亮的職業就是警察，而他身旁的陸蕓，也是一名警察。
他們不是什么派出所的片警，也不是來這里查林雷戶口的，他倆是南關市刑警支隊探員，正牌子刑警。
陸蕓白了高玉亮一眼，冷聲道：“我查過公安內了，這子沒有案底，清清白白，像一張白紙一樣。”
高玉亮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對陸蕓道：“那還費什么勁查他，走吧，伯父那案子，這子做不出來……”
這話一出口，高玉亮忽然有些后悔，可是話已經出口，收不回來了。
果然陸蕓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整個人微微有些發抖。
陸蕓，正是前任公安局長陸成平的女兒！
陸成平遇害之后，陸蕓放棄了去國外讀研究生的機會，硬是憑著自己的事考進了南關市公安局刑警支隊，成為了一名刑警。
當然，以她敏感的身份，若她父親沒有出事，她也不好意思來南關市公安局——所謂瓜田李下，旁人的吐沫星子能淹死人。
可是他父親遇害了，有了這一大變故，陸蕓考刑警便是順理成章之事，旁人誰也不了風涼話。
陸蕓面無表情，緩緩地開口道：“林雷這半年一共去過我家附近六次，其中三次向鄰居打聽我爸的事，兩次問保潔大嬸，甚至還有一次問區保安……”
高玉亮皺起了眉頭：“伯父的案子影響太大了，部里已經下了文件，掛牌督辦——紅頭文件里都寫了，這是刑偵一號案。關注這案子的人多，什么樣的人都有，沒準這子吃飽了撐的，好奇呢？”
陸蕓輕輕搖頭，一言不發。
高玉亮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四周，見附近沒人，才又接著低聲道：“伯父遇害那天，剛好區的監控壞了，咱們沒有視頻資料。案犯從樓頂下到陽臺，用鋼鋸切割防盜窗入室行兇，手法非常專業。事后整個現場處理得干干凈凈，反偵查意識很強，連部里來的刑偵專家都一定是慣犯。林雷既然沒有案底，應該不是他。”
頓了一頓，高玉亮接著道：“刑偵專家的心理畫像，案犯不會于三十五歲……”
陸蕓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開口道：“一切都是推論，專家的也不一定對。”
高玉亮嘆了口氣，有些憐惜地看著陸蕓：“陸蕓，我知道你非常想抓住殺害伯父的兇手——不過……”
高玉亮不知道怎么措辭，怕話重了傷到陸蕓，想了半天，嘴里才蹦出一句話：“你要節哀順變。”
陸蕓點了點頭，不再話。
就在此時，林雷又完成了一圈環湖跑，再次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里。
陸蕓終于開口了：“他半年前突然出現在南關市，后來應聘進入了寰球商務調查公司——唔，那公司開在朱雀路上。”
高玉亮一愣：“商務調查公司？挖人隱私的？”
陸蕓不答，接著道：“我查過了，他們公司的業務就是處理感情糾紛——咳咳，白了也就你的那意思。再一個就是調查個人和單位的財產，住址什么的，也都是打法律的擦邊球。”
陸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看林雷的眼光也冷了下來。
高玉亮樂了，笑著道：“這子也沒干啥正經事——你朱雀路是吧？”
陸蕓一怔：“嗯，朱雀路。”
“朱雀片區派出所的老吳跟我是鐵哥們，回頭我打個招呼，讓他上門去查這子的破公司——”
不等高玉亮完，陸蕓立刻瞪了他一眼：“你干嘛？誰讓你去查他公司了？”
高玉亮不解：“他那什么調查公司干的事兒，一查一個準，罰款都是輕的。”
陸蕓搖頭，再次狠狠地瞪了高玉亮一眼：“你很閑是吧？你天天查這些雞毛蒜皮的破事，不是浪費納稅人的金錢么？”
高玉亮摸了摸腦袋：“咦，你能查他，我還不能查他了？”
陸蕓：“我是查我老爸那案子，你以為我像你？”
高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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