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雷看了一眼劉紫云，轉頭對李警官說道：“她的證詞是可信的，原因主要有兩點。其一，任何人只要不是傻子，出于本能都有趨利避害的心思。劉紫云如果撒謊說自己看見了‘無頭鬼’，而事實證明她說的是假話，那么她一定和兇殺案有關，甚至她很有可能就是兇手之一，至少也是兇手的幫兇。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站在兇手的角度，他絕不會輕易給出這么關鍵的證詞，把自己置于極度危險的地步。”

    頓了一頓，林雷接著說道：“其二，死者是成年男子，并且頭顱被人砍下。一般來說，女性要完成這樣的作案過程，并不容易。加之劉紫云與死者杜成明素不相識，而劉紫云五年前也沒有來過天長鎮，兩者發生關聯的可能性很小。”

    李警官似乎明白了林雷的意思，點頭說道：“林偵探，你的意思是劉紫云沒有作案動機？”

    林雷微微頷首道：“是的。一個沒有作案動機的人，成為兇手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我選擇相信劉紫云的證詞。”

    林雷掃視了眾人一圈，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了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不由得低下了頭，不敢與林雷對視。

    林雷盯著這個人，冷冷的說道：“案發后警察對旅店后門進行了檢杏，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后門的插銷上只出現了老板娘陳寡婦的指紋。而根據陳老板的說法，從案發當晚她檢查后門到第二天早上，這期間她一次也沒有開過這扇門……現在讓我們回到劉紫云的證詞，她曾經看見那個人影打開了后門的插銷，走了出去，也就是說那扇門的插銷上肯定會留下那個人影的指紋。在這里又會出現以下幾種情況。第一種是那個人影自己回來后關上了后門；第二種情況是有共犯替那個人影關上了后門。”

    “大家想想，無論是哪種情況，要么是門上的指紋被擦拭得一干二凈什么也沒留下，要么是帶上手套作案，亦或者是門上會留下嫌疑犯的指紋。警方經過詳細檢查，發現插銷上并沒有擦拭過的痕跡，也沒有帶手套接觸的痕跡，那么問題似乎就很簡單了——”

    林雷看著臉色蒼白的陳寡婦，淡淡地說道：“只有你，才能做下這個案子！”

    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不可思議地看著陳寡婦，而陳寡婦則是渾身劇烈的抖動起來，險些就要跌倒。

    這時李警官一聲令下，立刻有兩名警察沖到陳寡婦跟前，將她控制住。

    陳寡婦并沒有反抗，也沒有什么過激的動作和言語，只是死死地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李警官小聲地問林雷道：“林偵探，兇手是陳寡婦？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顯得有些太笨了啊！后門插銷上只有她的指紋，這不是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們警察，她就是兇手嗎？怎么會有怎么笨的兇手呢？”

    林雷微微皺眉，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疾不徐地說道：“很多兇手都追求所謂的‘完美犯罪’，然而真正的‘完美犯罪’只存在于小說和影視作品中，現實里幾乎不可能發生。原因很簡單，你能控制的事情，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么多，任何一個意外情況，都會讓你的所謂‘完美犯罪’，變得狗屁都不是。劉紫云看見‘無頭鬼黑影’，正是一個意外情況！”

    正如林雷所言，兇手設計作案過程，即使到了算無遺策的地步，誰又能算到深更半夜，恰巧出門的時候，劉紫云會起床上廁所？

    碰巧上廁所不說，恰好她發現窗簾沒關，來關窗簾的時候，看見了無頭鬼的身影！

    這種事，作為兇手在策劃作案過程的時候，如何能夠算到？

    頓了一頓，林雷接著解釋道：“在整個旅店之中，只有一個人，五年前在天長鎮——她是天長鎮的居民，當然在這里了！”

    “沒錯，五年前旅店老板陳寡婦肯定在天長鎮啊！”李警官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太穩當，“林偵探，沒準她當時離開了天長鎮呢？”

    林雷擺了擺手，回答道：“這個不重要。即使她在天長鎮，也可以很簡單地做出一個‘外出’的假象，這些查無可查。重點是旅店中的這些人里，只有她最有可能在五年前案發的時候，也同時在天長鎮，有這一點就足夠了，這并不是決定性的證據。”

    林雷說的沒錯，直到目前為止，他并沒有出示任何證據，只是純粹的推理。

    即使后門只有陳寡婦的指紋，但那也是建立在劉紫云的證詞上，說明不了什么——重證據，輕口供，這是普世真理。

    林雷再一次看了眼陳寡婦，她依然沉默不語，只是整個人有些虛脫，臉色蒼白，精神很差。

    林雷輕輕地嘆了口氣，不再看他，而是對李警官說道：“要破這個案子，著手點還是在五年前的的那起‘無頭鬼’案，當時兇手露出了一個天大的破綻，而這個破綻甚至可以直接鎖定真兇。”

    “啊？——”李警官一聲驚呼，不可思議地看著林雷，“林偵探，到底是什么破綻？”

    林雷一字一句地說道：“招搖過市的無頭鬼。”

    “招搖過市的無頭鬼？這……”李警官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林雷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緩緩地解釋道：“那個所謂的‘無頭鬼’，雖然是在凌晨時分在大街上行走——但是，那也是大街上啊！事實最終也證明，即使是凌晨，街面上至少也有三個人看見了他的蹤影！這三個人都是成年男性，如果其中有一人上前查看究竟，那兇手豈不是當場就要露陷？”

    頓了一頓，林雷接著說道：“假如說一個人不敢上前，那么晚上喝酒吃燒烤的食客，肯定也有三五成群的人，如果無頭鬼碰到一群這樣的人上前查看，兇手當場就要吃癟。”

    李警官點了點頭，認可林雷的說法：“確實如此，這兇手膽子也太大了！不，不是膽大，是愚蠢！扮作無頭鬼招搖過市，如果僅僅是嚇唬嚇唬某一個人還說得過去，大搖大擺地在街面上行走，實在是太危險了！一旦碰到路人三五成群，他根本跑都跑不掉啊！”

    林雷忽然轉頭看向了一個人——

    那個人依然拿著一個啟瓶器，坐在墻角，在那專心致志地擺弄著，似乎外界的緊張氣氛，完全與他無關！

    他天真地笑著，眼睛里除了手中的“玩具”，再也看不見任何其他事物。

    李警官仿佛明白了什么，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脫口而出道：“林偵探，兇手是他？！”

    林雷長嘆一聲，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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