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加奎曾經那些老年斥候們過一些在特殊情況下的極端自殺手法。你可以故意在吃飯的時候把肉菜里的骨頭用牙齒咬出兩邊尖角,然后把骨頭橫著吞咽下去。鋒利堅硬的骨片末端會劃破喉嚨,在身體內部引起發炎。當然,這種自殺極其痛苦。非但要忍受很長時間的折磨,腫脹化膿的咽喉還會引起看守注意。除非你很幸運,骨頭吞下腹中,敲把胃部切開,造成穿孔。如此一來,死亡時間大大縮短,也不用遭受更大的痛苦。
還有另外一種辦法,就是傳中的嚼舌自盡。張加奎對此嗤之以鼻。他在別人身上做過實驗,早已證明這種法沒有任何依據。不要是咬斷舌頭需要極大勇氣,就算用刀子把舌頭活活割斷,也無法致人死命。
既然落到了楊家人的手上,就表明他們對事情真相已經有所了解。凝水橋邊的瞎眼老太婆是個例外,張加奎也沒有想到會在一個手無縛籍力的老婆子手上著了道。
還有另外一種方法。
那就是老老實實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出來。
張加奎苦笑著曳。若是可以,自己此前就已經做了,根不用遭受手臂被肢解的皮肉之苦。畢竟,主人待自己不薄。何況,他手里還捏著自己的命根。
楊大山再次出現在了張加奎面前。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還帶來了一個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少年。
張加奎疲憊的雙眼猛然睜開,瞳孔也驟然緊縮。他不由自主想要撲過去,卻被拴住身體的鐵鏈牢牢扣住,拖著發出“巷嘩啦”的響聲。
張大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淡淡地:“你沒真話!
張加奎突然“嗚嗚”哭了起來,連聲哀求:“放過他。求求你放過他。他只是個孩子,他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懂。”
灰衣人悄無聲息走了進來。默默侍立在楊大山身后。仿佛,他根不是有生命的活人。而是一個在黑暗中潛行的幽靈。
“沒錯,他不懂,你懂!”
楊大山捅來了胸脯,渾厚的聲音在狹窄的房間里回蕩:“我給過你機會,但你不相信我的,甚至覺得老子話是在放屁!
張加奎條件反射般嚎叫起來,連聲否認:“沒有!我沒有!”
楊大山把那個少年拖過來,他同樣是被繩索捆住身體。嘴里勒著一條粗大的麻繩。兩只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嘴里發出無助的“嗚嗚”聲。
“李圣杰跟這件事情有什么關系?”
楊大山低吼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魔鬼在咆哮:“清靈玉液來就是我家侯爺獨門秘法釀造而成。你們倒好,不想花錢購買,就想要用各種卑鄙骯臟的法子把東西弄走。怎么,覺得侯爺遠在安州,對這邊的事情鞭長莫及?別忘了,我家侯爺不是常人。楊府里也還有我們這些老人在。幾十年前,老夫跟你一樣,都是在邊軍當值。還是在驃騎將軍麾下。你們在各地州府同時作亂,殺了我們楊府十幾口人。這筆賬。已經不是區區幾句道歉或者賠償銀兩能夠解決的事情。血仇,必須用血來償還。這個道理,我想你應該懂!
著。楊大山從后腰上摸出刀子,照準少年右臂狠狠劈下。頓時,血流如注,地面上立刻多了一條被砍斷的胳膊。
慘叫!
哀嚎!
少年是張加奎的兒子。只不過,少年不知道這個被鐵鏈捆在墻上的男人是自己親爹,此前也從未見過。
張加奎做事情很是慎密。早年間拜入主家后,他就明白主家要自己所做都是掉腦袋的事情。人總得為自己考慮 管主家給予的待遇豐厚,每次做完事情以后,都會發下大筆賞賜。張加奎卻知道,自己總有著隨時可能落入敵手的一天。當然。幸運的話,也許可以活到退休。可不管怎么樣。張家血脈不能在自己這里就斷掉。
只要有錢,找個女人生個兒子其實很簡單。張加奎的做法與很多浪蕩子一樣,在勾欄里尋了個自己看得上眼的年輕女子,睡了一夜之后,就找到老鴇給女子贖身。這種好事情,在勾欄里通常很少能夠遇見。女子當然會對張加奎感激涕零,覺得此人是自己這輩子永遠的相公。張加奎在其它州縣買了一座宅院,讓女子茁,言明自己屬于那種常年在外的男人。這種組合當然談不上什么愛情,最多也就是讓女子懷孕,然后留下一大筆銀錢,便悄然離開。
看著歪倒在墻邊的少年,張加奎覺得自己快要瘋了。當年,在勾欄里買下那名女子,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一人所為。為了隱蔽,張加奎故意瘍了遠離鬧市的州縣。以為事情做得隱密,沒想到卻被楊府的人翻了出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楊大山揮手示意站在旁邊的灰衣人給少年止血,收起佩刀,淡淡地:“這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若再是為那主使之人遮掩,那你就真正是白死了。若是老老實實把事情交代清楚,你兒子可以活下來。若是有半句假話,他之前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情,就會在你兒子身上再做一遍!
著,楊大山用朝著灰衣人努了努嘴,灰衣人也在這個時候抬起頭,對著張加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臉。
張加奎腦子里那根維系著最后堤壩的繩索斷了。他紅著眼睛,喘息著問:“此話當真?”
楊大山看了他一眼,冷笑著:“除了相信我,你還有別的瘍嗎?”
張加奎還是有些不放心:“剛才你過的話,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楊大山對這種被張加奎強壓著話的感覺很不舒服,帶著怒氣回應:“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別以為缺了你老子就什么也做不了。既然能夠查到李圣杰跟這件事情毫無關系,我們自然也能從旁人身上追查事情的真正幕后主使。至于你,死到臨頭,還要幫著別人掩蓋偽裝。真不知道應該是你傻?還是為你覺得不值?”
張加奎不再言語。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慢慢抬起頭,眼眸深處露出一絲凄苦的笑意。
北地草原《色和綠色構成了天地。無論往哪個方向看,都是相同的景物⊥連遠處的地平線。也是隱沒在兩種顏色的最深處。
一支馬車構成的商隊在草原上緩緩前行。
商隊的規模很大,光是押運人員就多達數百人。車輛和馬匹分為兩排,相互并行。
一位上了年紀,腿腳卻很利索的老者走在馬車旁邊,不時朝著相隔數米遠的車隊瞟上幾眼,緊緊皺在一起的額頭上,寫滿了憂慮。
這其實不是一支商隊,而是兩支在路上偶遇的商隊∠人的商隊規模很。總共只有五輛車子,十幾匹馬。昨天晚上在山丘下面避風處休息的時候,遇到了對面那支從南面過來的商隊。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富豪行商,光是車子就多達百輛,馬匹雄峻不,武裝護衛還配有強弓硬弩,盔甲刀槍。
在商路上往來的人,身上都會帶把刀子防身。不過,像這種專門配有護衛的大型商隊,老人也只是在頗具規模的豪商家族才見過幾次。那些人都是好手。是具有扎實武功底子的拳師,或者退伍老卒。相比之下,自己這邊的商隊根連人家的零頭都不夠。
這支大型商隊的所有車子都插有三角旗。上面有一個醒目的“張”字。
張家。是趙國有名的豪商?v橫天下的大型商行之中,就有張家的名字。生意做得打了,名氣自然響亮。有錢,也就意味著能夠擁有更加強大的武裝力量。在車子上插一桿自家的旗,這種做法跟鏢局押鏢沒什么區別。山賊土匪不是傻瓜,只會對力量比自己弱的過往商人下手。遠遠看見絕對不能招惹的旗號,必定是有多遠走多遠,流著口水放任這些自己惹不起的家伙離開。
張家商隊的領隊,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者主動讓出了山丘下面最好的避風位置。原想著帶上自己的商隊在旁邊另尋扎營地,卻沒想到張家商行的中年領隊派人過來。制定了要自己這邊的一個年輕人過去。
張家護衛很是霸道,起話來也很不耐煩。直截了當是我們老爺看上了你們隊伍里那個白面杏。識相的,就趕緊跟我過去。否則,惹怒了我家老爺,在這荒山野地里,究竟會發生什么事情誰也不清楚。
那年輕人是老者的一個遠房子侄。人長得眉清目秀,性子溫和。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長得像是女子,卻并不意味著他們就是真正的女人。不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就有了男人喜歡男人的做法,然而絕大多數人都無酚受∠者的那位遠房子侄也不例外。
這里前不著村后著店,荒郊野外,自然是沒有什么女人可供娛樂。張家領隊是看中了就絕對沒有商量余地。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很是糟糕,卻也毫無反抗之力。除了老老實實把人送過去,老者根沒有任何辦法。
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些什么事情,老人隨便想想也能知道。年輕人在清晨的時候回來了。身上沒穿衣服,整個人失魂落魄,獨自躲在馬車輪子旁邊低聲抽泣∠者無法勸解,只能給他肩膀上披了件衣裳,便曳嘆息著轉身走開。
商隊走得很早,老者一心想要遠遠避開張家商行的隊伍。然而,到了中午時分,張家商隊已經追了上來。從方向上看,應該是前往北地草原上的綏化城。
昨天晚上的那個護衛又走了過來,聲音很大,態度粗暴。他把幾張銀票擺在老人面前,臉上的笑意很是邪惡:“我家老爺看上了你家公子,想要雇他過去做個賬房先生。這種事情不會讓你吃虧,每年一百兩銀子,三年就是三百兩。讓他趕緊收拾一下,然后就跟著我過去!
老者臉色陡然變得慘白。他沒有伸手去接銀票。嘴唇和身體都在哆嗦:“還望張老爺高抬貴手,我那侄兒年輕不懂事,怎可做得賬房?此事無論如何也是不通的!
護衛沒有興趣跟老人多話。表情頓時變得猙獰起來:“老雜種,我家老爺的話也敢不聽。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看中了你家杏,那是他的福氣。咱們張家商行的名頭天下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一趟前往綏化城,老爺開恩讓你們跟隨在后,到時候貨物賣價都會提升一些。有好處不要,你******簡直就是白活了一把年紀,見識都讓狗給吃了?”
著,那護衛抽出寒光四射的佩刀,在老者面前晃了晃。威脅道:“識相的就趕緊拿著銀票讓老子把人帶走。否則”
話未完,只聽見空氣中傳來一陣尖厲的呼嘯,然后“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從西南方向射來,穿透了兇狠無比的護衛頭顱。他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手中的刀“咣啷”墜地,帶著不信和茫然,重重歪倒在地上。
三棱箭頭穿透了頭骨,血水和腦漿掛在箭頭末端,令人觸目驚心。
商隊里頓時發出無比慌亂的驚呼:“馬賊G馬賊來了!”
“拿刀子上啊!”
“各人守好自己的位置。千萬不要亂!
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細密的黑線。漸漸的,黑線變得更加粗大。也顯出了多達數百道身影。部都是彪悍的騎士,黑色衣服是他們身上統一的著裝。他們從三個方向圍攏過來,把商隊困在其中。
逃是逃不了的。馬場上是貨物,速度緩慢,根跑不過馬賊。
老人抓起擺在車上的匕首,背靠著馬車,臉上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與馬賊之間永遠沒有道理可講。他們是草原上的禿鷲,專門撿著過往客商下手。馬賊擄掠之后,任何商隊都無法幸免。沒有活人,也不會留下一星半點的貨物。
老人覺得有些奇怪:這條商路自己前前后后走了好幾十年。從未聽過有什么馬賊。而且,這些人似乎是突然之間從地里冒了出來。要知道。此地距離綏化城不遠,若是報警及時,綏化那邊的軍隊轉瞬即到。馬賊瘍這里下手,難道他們都瘋了不成?
空中不時有羽箭飛過,每一支羽箭射得都精準無比。不是插進某個人的胸膛,就是直接射穿脖頸或者頭顱。人若是富貴貧窮,從衣著上就能判斷。兵器也是如此。草原上的游牧部落鐵器數量不多,根談不上什么鍛造鋼鐵。這些馬賊射出來的箭是精鋼打造的三棱箭頭,箭桿也是相同的金屬材質。這種箭,殺傷力巨大,遠遠超過蘆桿和三角鐵箭頭制成的尋常羽箭。
老人看見張家商行的領隊腦袋被割下了下來。這些馬賊都用黑布蒙面,刀法嫻熟,操控馬匹的技巧很是精妙。即便是從洶馬背上長大的牧民,恐怕也不見得能比他們做得更好。數百騎馬賊頃刻之間過了商隊防線,把一個個武裝護衛就地斬殺。沖進來的馬賊與那些在外圍游走的馬賊配合默契。一個掄起刀子就近砍殺,另外一個就在遠次走尋找合適的目標。前后只是一炷香的時間,整個張家商隊被殺得干干凈凈。
沒有任何預兆,也沒有任何言語,馬賊來時如同突如其來的狂風,離開也仿佛席卷天地的狂暴氣流。出來遍地的死尸,只剩下老人所在商隊孤零零的十幾個人。
年輕的侄子膽戰心驚走過來,不太確定地問:“六叔,那些人他們究竟想干什么?”
老者用手掌用力抹了一把臉,看著遍地尸首喃喃自語:“應該是張家商行的仇家。他們招惹了不該惹的人。是的,一定是這樣。”
否則,無封釋那些馬賊滅掉張家商行,卻對自己這邊同行的商隊不聞不問。
幸存者們從各自的藏身地點鉆了出來,無比震驚地看著這一切。片刻,他們已經開始在死人身上翻找財物,不時發出歡快而驚喜的喊叫。
“不,不要拿E下l放下!”
老人跑到距離最近的一個隨從面前,劈手奪過對方剛從死人身上找到的一塊銀錠,遠遠扔掉,厲聲喝道:“不想死的話,就趕緊押上你們的馬車,眷離開此地。”
隨從很不高興,也不明白老者的話:“為什么?”
“你以為那些馬賊會白白把東西扔在這里讓我們亂撿?”
老者瞪起雙眼,扯著那隨從的耳朵,把他的腦袋硬生生扭向南面,指著地平線上那條尚未散開的黑線,連聲咆哮:“人家是手下留情,放咱們一條生路。這些人是為了張家商行而來,他們不想暴露行蹤,也給了咱們逃走的機會。趕緊的,速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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