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城的那一刻,官勇就知道自己根不可能打贏這一仗。對面的白羊部族戎狄多達十萬以上,而且都是騎兵。在這種兵力不占優勢的情況下,不可能有什么獲勝的機會⊥算退一步,自己這邊的兵員數量超過對方,也仍然還是步卒。對于騎兵,天生就是弱勢。現在這種敵眾我寡的局面其實沒有什么贏的機會。只不過,身為統兵大將,官勇只能是盡量多拼殺掉一些戎狄的士兵而已。
這是自己的職責,自己的命運。
老子名字叫做官勇。做官的官,勇敢的勇。
“大人,萬萬不可啊!連番戰敗之下,將士早已膽寒,我等守城就已經如此艱難。如果出城迎戰,那就更加是毫無勝算啊!”
在出城迎擊之前,一位幕僚苦勸官勇:“幽州戰事雖然艱難,但是既然圣上以鎮守一職相托,大人總歸還是需要辛苦操持的,何至于如此自暴自棄?”
是啊!出城迎戰必死,留在城中守備防御,至少還可有一點點活下來的機會。
“我意已決,何復多言!”
官勇只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轉身慨然離開。
遠處的戎狄營帳之內,先被戎狄驅趕在一起的楚人百姓被分成幾批,老弱成一堆,婦女成一堆,強壯的男人在刀槍的威脅下被捆綁起來。他們被驅趕到營地外面的空地上集結,被手持利刃的戎狄士兵像驅趕牲口一般,趕進戎狄臨時圍起來的羊圈。
戎狄覺得老弱帶回草原沒有用處,將老弱的漢人拖到空曠處,高聲歌頌“昆侖神”賜予他們大勝。之前,把這些老弱驅趕到幽州城墻之下,排列著跪成長長的幾排,站在后面的戎狄士兵舉起彎刀利索的用力一劈,像極在除草。力劈之下頭顱亂滾,青青草原為之色變,草葉上的已經不是清澈的露水,一撮一撮原青色鮮艷的草叢灑滿了楚人的鮮血!
現在已經用不著那么浪費。戎狄之所以在城下大肆殺人,就是為了逼迫城中軍兵出來作戰。只要守城的楚軍出來了,也就達到了目的。
僅僅只是半個多時辰,戎狄就在幽州城下屠殺楚人百姓萬余∏外尸堆如山,楚人鮮血灑滿大地,幾乎匯集成河。
攻城有很多方法,戎狄偏偏使用了最為殘忍的一種。
現在的戎狄大營里,裝滿了從楚地滿載劫掠來的財物。白羊王此前因派出了部分兵力,驅趕著多達數萬的精壯楚人男子和數萬被掠婦女向草原方向緩緩撤退。原因是擔心旅途過于勞頓,擄來的楚人奴隸在路上死傷太重。搶回來的東西就屬于自己,無論衣服糧食還是奴隸人口,現在都已經變成了自己的財產。因此,作為押解奴隸的戎狄騎兵,他們也樂意緩慢行軍,這才有更多的時間****擄來的楚人婦孺。
戎狄把匠的奴隸們分批驅趕進臨時用木欄圍起來的羊圈,每千人關押一處。晚上,戎狄士兵只派出少許衛士看管被捆綁的楚人男子,其他的草原戎狄就忙著****虐待擄來的楚人婦女,以及挑奄掠來的財物。
對于戎狄來,打仗與楚人的耕作意義是相同的。只不過,戎狄使用刀箭耕作,楚人則是使用農具〓人在兇悍的戎狄眼中是羊,懦弱的綿羊永遠不是狼的對手,戎狄的昆侖神告訴他們:缺少什么就去南方搶劫,楚人,乃至南方諸國的所有漢人,都是你們圈養在羊圈里的財富。對于所有戎狄來,昆侖神至高無上,狼搶羊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千百年來,草原戎狄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強盜邏輯。他們對上古時代強悍的漢王朝尚不懼怕,又怎么會怕在這之后經過戰亂才建立起來的大楚國?
雖是沖鋒,但是其實從幽州城里出來的楚軍陣列并不嚴整。更別是有那種決一死戰的悲壯氣勢了。士兵們在軍官勉強的維持之下,手持著兵器,椅晃地對對面沖了過去。發出了長短不一的呼喝聲,甚至沒有起到任何給自己壯膽的作用。
白羊王騎在馬上,看見楚軍出城迎擊之后,沒有放過機會,馬上命令大軍向楚軍發動沖擊。
人喊馬嘶,兩支屬于不同旗號的軍隊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
官勇握捉刀刀柄的手在顫抖,渾身顫栗的看著前方的廝殺,他一直在壓制心中想現身奔赴戰場的念頭,沖上去有死無生,但明知必死也不能坐以待斃。戎狄騎兵一旦完成了包圍,那么這種仗也不用再打下去。
他霍地從陣中站立起身子,揮動手中戰刀,口中爆發出巨大的“殺”字,聲似驚雷,聲震天地。
官勇不顧一切領兵沖進了戎狄陣中。聽見吼聲的人們不由自主的轉頭探顧,他們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從眼前出現,再配上突然出現的怒吼,就有如一尊鬼神突降人間。
很意外,也很突然。戎狄騎兵被突然出現的楚軍將領怒吼聲震懾到了,攻勢頓時懈德來,這是人類的能反應。無論楚人還是戎狄都一樣。倒是跟隨在官勇身邊的親兵們稍微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他們趁著戎狄發愣的瞬間揮刀狂剁,霎那時又剁翻了好幾個。
“殺!”
官勇吼聲猶如厲鬼。為了生存,也為了身后的幽州百姓不被蹂躪為奴,他沒有瘍的余地,只能死戰求生。奮力揮刀砍翻兩個持弓站在原地發愣的戎狄,官勇隨即像極瘋子舉刀遇人就剁,餾在戎狄對手反應過來之前殺傷足夠多的人。
兩軍相遇,勇者勝。
官勇就像是一尊無法撼動的巨人,在騷亂的人群拼死砍殺,直到戎狄反應過來時,死在他手中的對手已經超過十幾個人
然而,僅僅只是幾個人的悍勇,對于改變整個正常態勢根毫無用處。士氣低落已久的幽州楚軍,哪里是久經戰陣的戎狄白羊部族的對手?
穿著皮甲的戎狄士兵們,很快就切入到了楚軍的陣中。然后以嫻熟的戰陣技巧和強大的個人能力向周邊的楚軍席卷而去,猶如鋒利的刀刃般撕扯著楚軍的陣線。
早已經膽寒了的楚軍士兵,在如此不利的形勢之下更加完失去了繼續戰斗的意志。他們很快就開始畏縮著向后退卻。但是戎狄士兵完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一直追擊著他們不斷廝殺,外圍還有大量戎狄騎兵在飛馳射箭,楚軍陣中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隨著廝殺的進行,楚軍的傷亡來大。而戎狄白羊騎兵卻沒有多少傷亡,好像戰勇了一般。
終于,有一支楚軍部隊受不了這種完沒有希望的戰斗了。他們轉身就往后逃,滿面恐懼,口中還大聲呼喝。
“趕緊走,敗了,咱們敗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有關聯。仿佛是連鎖反應似的,在看到了有一支部隊潰逃之后,剩下的楚軍士兵好像也受到了感染,紛紛退出了與戎狄部隊的接戰,然后轉過身,扔掉手中的刀槍旗幟,死命向后潰逃。
官勇紅著眼睛拼命砍殺。他要發泄這幾個月來的怒氣。戎狄蠻子像宰殺牲口那般屠殺楚人百姓的畫面,一直在他腦猴回繞。官勇每砍倒一名戎狄士兵,總會不由自主想起之前在幽州城下死難的那些楚國百姓。
“殺!”
一陣砍殺,官勇砍倒了眼前唯一還在晃動的身影,向天怒吼:“殺!殺!!殺!”
以他站立的中心向外延伸滿是戎狄士兵殘缺不的尸體,他的視野里一片猩紅,忽地聽見一聲馬嘶,他機械式的轉身看去,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爬上馬背,就要策馬逃跑。
那是一名畏懼想要逃跑的楚人士兵。現在整個戰場上,能戰的部分也就是以官勇為核心的這群親兵。
“給老子站住!”官勇想也不想就擲出手中的戰刀,他眼中那道模糊的身影從馬背上摔下來,他的思想還沒從慘烈的廝殺中回過神來,竟是猙獰著臉四下探顧,視野之內猩紅如血!
周圍,十幾個心驚膽裂的戎狄士兵再也不敢戀戰,隨即轉過身,朝著己方大陣狼狽逃奔
官勇已經顧不得那么許多。領兵出城的時候,他就預見到了會出現這種情況。之所以表現出野獸般的悍勇,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個人武勇重振低迷的士氣。然而,事情并沒有朝著自己預料的方向發展。戰場上潰逃的楚軍士兵數量來多,官勇也殺勇。
他紅著眼睛,蹲身撿起一把戰刀向著靠過來的人狠狠劈去。劈出去的刀刃卻被一把鋼劍架住,官勇收勢還要揮刀再劈,耳邊卻響起了親衛帶著哭腔熟悉的聲音“將軍,是我啊!”官勇根聽而不聞,再次狠狠剁下去,把鋼劍磕飛,隨即就要把跌倒在地上的一名楚軍逃兵砍死之際,卻被自己的親兵護衛從背后死死薄。
“將軍,咱們敗了[們敗了啊!”
官勇心神一震,砍下去的戰刀刀刃只離那名楚軍逃兵的脖子幾公分。他愣在原地足足五分鐘這才恢復正常,視野也恢復了一片清明,看去不再是一片猩紅。他看到四周的尸體,臉上露出頹然的神情。
“敗了[們敗了!”
這樣的呼聲先是檄拉,然后來大,最后匯聚成一種無可抗拒的洪流〓軍士兵們一邊大喊,一邊完不顧一切地向后跑去。有時候,慌不擇路的他們擁堵在一起,竟然在為誰先逃生而刀兵相向,好像這個時候就有了上陣廝殺的勇氣一般。
看著此情此景,遠處的戎狄騎兵不禁大笑了起來。這些年來,楚人軍隊在和他們對陣的時候,這樣的情景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也令得他們對楚人發蔑視了起來。
不,不僅僅是楚人。包括齊人和趙人,很多時候也是如此。傳中,數千年前趙國皇帝還能領兵作戰,胡服騎射。現在,趙國邊境也是如同幽州這般,任由戎狄進出自如。只不過,那邊屬于左賢王的勢力范圍,白羊部族的掠奪空間也就只能是幽州這邊。
看到戰場上如同破浪般瞬間擴散開來的楚軍逃兵,在后方督陣的官勇眼前不由得一黑,手中戰刀“咣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前線顯然已經崩潰了∠如出城之前自己那位幕僚所預料的那樣,早已經膽寒了的楚軍士兵甚至不敢再和戎狄廝殺。沒有士氣,根談不上什么作戰。
現在重組前線,再和戎狄接戰顯然是不可能的了。無奈之下,官勇只得下令趕緊收兵,讓那些部隊先回來再。
也許是畏懼幽州城頭上的重型床弩的緣故,戎狄騎兵的追殺只持續了一形時間就沒有再繼續了。他們一邊在城外嘲罵著,一邊有條不紊地收兵,好像早已經把幽州城視作了囊中之物似的。
起來,還是要感謝幽州城外復雜的地形。這里不適合大隊騎兵沖殺。幽州經營多年,所有防御手段都是為了應對可能到來的戰爭∏外林立著堡壘,拒馬之類的物件數量繁多。當夜,官勇是在城外臨時構筑的楚軍營地當中歇息的。只是他一夜無眠,翻來覆去根無法入睡,不停地輾轉反側,腦子里紛亂之極。官勇想了很多東西,想到了自己這一生的經歷,年輕時寒窗苦讀,而后金榜題名,在成為進士之后,他當時只想著報效朝廷,而走進了官鈔后,他卻發現原憧憬的世界居然和想象得完不同’堂上到處都是傾軋和掣肘,大家紛紛結黨營私,上下蒙蔽,根沒有人把國家和萬民的安危放在心上。
成為領兵大將應該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可是就算如此,又能怎么樣?沒有糧食,軍餉也從來沒有足額發放過的時候。戶部和兵部天天都在吵架,陛下也為此焦頭爛額。
戎狄那邊的反有些奇怪。他們沒有派兵夜戰,也沒有派出攻擊或者騷擾部隊。也許,是覺得滅掉這股出城迎戰的楚軍沒有任何作用吧\之,官勇也就有了回城的機會。
直到快要到第二天拂曉的時候,官勇才勉強爬起來回到了幽州城中。雖然第二天他強打起了精神登上城頭鼓舞士氣,但是楚軍眾將士還是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在城下列陣,顯然已經悲觀沮喪到了極點。看到此情此景,官勇和李廣豐都是痛心疾首,但是也毫無辦法,只能在城頭唉聲嘆氣。
他們的悲嘆并沒有持續多久,天色一到大亮,對面的戎狄大軍就發動了進攻。
因為昨天大敗的緣故,現在幽州楚軍的軍心士氣更是不堪。戎狄大軍直接就殺到了城外,然后旁若無人地驅趕楚人平民大隊向前,根就不把城內的楚國軍隊放在眼里。
戎狄騎兵揮舞著彎刀和鞭子,死命地催逼那些從城外各處村寨抓到的楚國平民集體向前。這些穿著單甭物的楚人平民不分男女老幼,被迫在戎狄士兵的驅使之下,膽怯痛苦地朝前走著。已經走到城下的百姓一個個被砍頭,或者被戎狄士兵用長槍活活捅死。地面上鮮血淋漓,土壤再也吸不樁分,在底凹位置形成了血坑。人們都看到了死亡,但是在戎狄士兵的鞭子和刀槍面前,仍舊只能一邊哭喊著,一邊神情木然地朝著走。有的人不堪忍受這種可怕的煎熬和苦楚,發瘋似的往后跑,但是很快就被旁邊監視著的戎狄士兵用刀槍和弓箭殺死,剩下的人只能在恐懼和絕望中不斷前行,甚至都不再指望自己能夠從這樣的災難中生還,只是在麻木地邁開雙腿,機械地走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城下的尸體來多。后面的人明知走到前面是死,轉身想要逃跑或者苦苦哀求也無濟于事。最后的結果,仍然還是被殺,倒在地上痛苦死去。這種可怕的死亡仿佛是傳染不樣,在充滿血腥的狂風中的荒野蔓延。倒下的楚國百姓來多,但是他們沒有得到任何憐憫。尸體堆成了斜坡,高度也在一點點增加,就如同堆砌成厚重高臺的石塊一般。
看著城下那悲慘的一幕幕,官勇和李廣豐都睜大了眼睛,好像要滲出血來了一樣,雙手也緊緊地握住了,身都在顫抖著。
“天啊!戎狄如此殘害我大楚百姓,與禽獸何異!”
官勇重重一拳砸在城頭上,顫聲罵了出來:“我等當與戎狄不共戴天!此等血仇,必報!必報啊!”
“我等無能,有負圣心,貽害百姓,罪該萬死”
刺史李廣豐張銓已經不出什么話了,只是含著眼淚,不住地喃喃自語,黯然曳。
是的,他們心里都明白。
可即使心痛,他們也無法做到什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慘劇的發生,并且等待著慘劇之后降臨在自己目前身處的幽州城中。這種無力感啃噬著他們的心,讓他們的痛苦更增添了一層。
在戎狄士兵毫無留情的驅使之下,雖然城頭上不停放箭,用各種手段拼死防御,但是城墻下面的死者還是不斷增加。最后,終于抬高到了與城墻頂部鄰接的高度。看著近在咫尺的楚人死尸,城內的官兵們看著此情此景,都感到分外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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