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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馬 作品相關 第二十六章、賣官鬻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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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該不顧祖逖的反對,一定要身穿奇裝異服登場。 .

    “此、此即徐州刺史裴、裴公”在旁邊兒做紹介的恤,自然便是那位周鑄周子鋒了,短短幾句話,就得他一腦門兒的熱汗,完了趕緊退到后面案后坐下。因為他書法還算不錯,故此裴該才把公文記錄、書寫之事都委托給了此人。

    三位長官都到了,眾人這才一起跪拜下去,逐一見禮·官們也不回禮,只有裴該笑一笑,一已扇:“汝等可坐,坐下話。”

    等眾人都偏著身子落座之后,裴該這才轉過臉來,注目祖逖。祖逖竭力維持著威嚴的表情,目光炯炯,掃視眾人大部分人跟他眼神一撞,都不自禁地打個哆嗦,趕緊垂下頭去隨即問道:“汝等都是縣中各塢堡之主么?”

    卞插嘴道:“非也。”便即以手指點,某某某確實是塢堡主,某某某則是塢主的兄弟、子侄輩這些人既然應召來到縣城,自然不可能干等著開會啦,而先得跑去郡署投刺、報到,召見他們的就是實攝縣事的卞。卞望之記性很好,僅僅見過一面,對于其姓名、來歷,就都能夠脫口而出了。

    祖逖聞言,裝模作樣一皺眉頭:“汝等兄長、叔伯等,因何不至,而使汝等替代?”

    陳劍趕緊躬身解釋:“家兄不慎染病,實在不能應召,故此以人為代”旁邊兒的其他幾人也趕緊搶著回答,我哥哥、我叔叔、我伯伯,也是病了只有一人比較敏,臨時改成了:“因往別縣訪親,巧不在。”

    祖逖冷笑道:“秋之將至,氣爽風高,非疾疫流心季節,豈有多人同伯理?!”伸手一拍桌案:“分明輕視朝廷,該當何罪?!”

    他這“啪”的一聲拍案,下坐眾人心中都不禁重重一跳,其中幾個偷眼瞧向陳劍,那意思:太守光火啦,你是我等盟主,趕緊幾句話消消他的火氣吧。

    可是陳劍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卞道:“祖君不必如此,朝廷棄彼等久矣,則難免心生疑慮,今日肯來,便屬難能可貴了”

    “誰言朝廷舍棄廣陵?不過前任守、令等膽怯,未遇賊而先逃罷了,朝廷故以我等代之,”祖逖貌似還魚兒不依不饒,“彼等庶民,使君有命,即便身在殘,亦當輿至縣城,豈有使人自代之理啊?況且,我聽聞彼等無命而自筑塢堡,甚至有大過縣城的,這難道是妄生了反叛之意么?!”

    陳劍趕緊辯解道:“太守容稟,人等焉敢心生反叛之念,不過因為胡賊迫近,縣中又多起盜賊,無奈之下,才筑堡自守,畢地方而已實不敢大過縣城,那些都是街頭謠言,太守慎勿輕信!”

    祖逖緊盯著他的表情,緩緩問道:“汝名陳劍,乃陳奮之弟?”

    “人是陳劍,字”

    “我聽,汝兄弟家中,原不過數頃田地,自筑塢堡,脅迫民眾,今淮泗之土,已盡入汝陳氏名下,可有此事么?”

    陳劍連連擺手:“實無此事。我兄弟修塢堡,不過為畢鄉中百姓平安而已,百姓乃樂輸收獲相助,那些田地還都在舊主名下,何曾入我陳氏?”他心我倒是想把那些土地名正言順地都給吞了呢,問題連官府都沒有了,我就算篡改了田契,那也找不到人來蓋章承認頒然既成事實,終究欠缺了官府的背書,不怎么牢靠的。

    裴該及時搖扇子:“祖君何必咄咄逼人?不管田在誰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須按例繳稅便可。”隨即故意打個哈欠:“還是趕緊入正題吧。”

    陳劍暗中舒了一口氣,偷眼觀瞧裴該,心大庭廣眾之下你打哈欠?你是毒癮犯了吧聽這位使君年紀雖輕,卻是聞喜裴氏的嫡流,真正天下一等一大家族的子弟,所以才能身居三品高位∠天真是不公啊,倘若我也能托生個好人家,在這亂世中必可雄霸一方,不至于僅僅在一個鄉里橫行無阻高門都是草包,英雄起于草莽,結果草莽英雄還必須得要向個高門草包低頭

    裴該既然發了話,祖逖也就只好一撇嘴,暫時收聲≮是卞就開始正事兒了:“我等此來,乃為畢徐州,牧養汝等。然而當前的時局汝等也應該都清楚,胡賊跋扈,天子蒙塵,中原大亂,即北方的青州,石勒、曹嶷等輩亦在悍斗,若守牧者唯知文事,不修武備,則徐方必罹大難。我等初至,錢糧不足,唯有向汝等求輸了”

    祖逖接口道:“使君適才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則王土的產出,自當歸于朝廷。后面還有半句‘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是王臣,自當奉獻御寇之力。我意汝等皆拆去塢堡,將所蓄糧秣上輸于郡,所豢凍亦皆充為州兵郡卒,我等統一調度,乃可內剿盜賊而外御胡虜!”

    眾人聞言駒大驚沒想到郡守胃口那么大,想把咱們都一鍋端了!陳交自禁地斜眼瞥瞥身后那些衛兵,心難道我真的必須殺出此堂,進而殺出此城去嗎?大腿外側,倒是還暗藏了一柄匕首,就怕打不過那些兵手執的長槍大戟啊

    “且慢!”忽聽卞開口道,“祖君無乃太急乎?固然庶民不當執,亦不當修建塢堡,然時勢如此,于朝廷暫不及處,民思自衛,也是無奈之舉啊,不可苛責。且胡虜覬覦在側,流賊尚且縱橫,若要彼等毀塢棄,將糧、兵都上輸郡府,實非善政,反而易生變亂。我意可暫緩施行,只令彼等輸一二成于郡,可也。”

    祖逖一瞪眼:“一二成如何足夠?”伸手一指陳劍:“汝等可實,塢中儲有多少糧秣,豢養了多少鄉丁?”

    陳劍聽問,不禁在心中大罵起來:你這種問題可叫我該怎么回答?報實數是不可能的,但若報得少了,你肯定會不夠啊不夠,干脆你們樂輸其半吧;報得多了,平白使對方更加疑忌我等看這郡守的相貌、表情,聽其言語,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大有一口把我們君吞下,以肥之身之意哪!

    鬧到最后,還是得要殺出去吧可是殺出去以后又能如何呢?真的扯旗造反?這個決心可不好下啊

    好在卞又來攔了其實塢主們若是當場報數,不管是真是假,卞都不會開口,這眼瞧著都囁嚅,不肯回話,他才趕緊跳出來,繼續打圓場“祖君過矣,彼等并無劣跡,君又豈可刻剝之?為官者當養育其民,而不可侵民之利,奪民之食。我等雖須糧秣、兵員供應,且一個數,令彼等分配、統籌可也。”

    陳劍心這位卞別駕倒是好人,才剛舒一口氣,就聽祖逖冷哼道:“今我不止要畢淮陰區區一縣,還須畢徐方,甚而揮師西進,以破胡虜,奉迎天子兵卒起碼三萬之數,一歲口糧,及折算器等,是五十萬斛,汝等可能籌措?!”

    眾人聞言都是大驚特么的這和直接把我們給吞了有多大區別?不必陳劍領頭,都叫起苦來,您這數目實在太大了,就算把我們都賣了也湊不齊啊!

    祖逖冷笑道:“昔新蔡王司馬騰)在并州,即掠賣胡人,以獲軍資,若賣了汝等便可足我之數,我如何不賣?只惜無人愿買而已!”

    卞擺手道:“祖君慎言,彼等都是中國人,又非胡人,豈可販賣?且瑯琊王之命,使我等守牧徐方,不言揮師西進,豈可妄動干戈?今止須足夠守御此城之糧、卒,分派彼等可也,期以來歲,再兼及它縣”

    裴該也插嘴:“是嘛,飯要一口一口吃,涸澤而漁,終非長久之策。”著話又用扇子掩口,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祖逖原是唱白臉,故意不給這些塢堡主好臉色瞧的,但著著,他是真魚兒生氣了:裴文約你究竟是什么用意?你這表演太過了吧,真跟一吸毒成癮的混蛋似的了。若早知道你是這種德性哪怕是裝的我就不跟你一道北上了Z是開口反駁道:“石勒若破曹嶷,或將起意于徐方,則休淮北各郡都將落于賊手,即淮南不足兩郡國之地,止此一縣兵、糧,如何守御得住?!”

    卞反駁道:“君欲以一縣之力而守兩郡國,便無稽!”

    祖逖一揮手:“故須鞏固城防,且沿淮筑壘,以為警訊,修造船只,以擾南渡之賊彼等或許困窮一時,但守得諸縣完,則大性安;若胡虜入境,只恐彼等句糧秣,也難得生也!”

    陳劍心真要是石勒殺過淮河來,大不了我不再勸阻哥哥了,就讓他俯首歸降,肯定多少還能保得下來一些產業啊,不象你這么兇狠,若是奪盡我等家財,那跟直接殺了我們有啥區別?

    不過聽卞的口風,再加上看裴該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他心境比方才要平和多了,總覺得事情還有緩兒≮是領著眾人繼續告饒,只官府若有所征發,我等不敢不從,但一家老泄要吃飯,塢堡實在是扒不得,太大的數目字我們也籌措不起啊

    就此開始了長時間的討價還價,最后裴該聽得實在是煩了,一搖扇子,打斷了眾人的話:“這些刁民,果然只畏威而不懷德,卞君才為彼等幾句話,便順著竿子爬將上來,竟然只應諾些挾數汝等不輸糧,則我吃什么去?”然后“嘖”了一聲:“官在河東有萬頃良田,即南渡后瑯琊王所賜,亦皆大過汝等基業,難道雛會貪腐鼠不成么?罷了罷了,寒門無遠見,便算官暫借汝等的好了。”吩咐周鑄,給他們開白條吧。

    “且慢!”祖逖趕緊伸手攔阻,,“使君借彼等米糧,如何歸還?”

    裴該搖扇子:“且過了今秋再我江南的產業,今秋也會有所收成,大不了我再遣使向瑯琊大王討要好了。總之不以廣陵郡的名義商借,蓋我徐州刺史之印。”瞧那表情,仿佛在:祖士稚你就是多事,咱們且混過這一陣子再吧。

    可是卞也道“且慢”“我有一策,還請使君思量。”

    “卞君請。”

    “今我等近乎裸身前來,無論州、郡、縣,吏皆不足數,可授予彼等,以換糧米、人力,若何?”

    祖逖瞪眼道:“此非賣官鬻爵乎?不可,不可!”

    “何言‘賣官鬻爵’?”卞趕緊解釋,“朝廷名器,自不可輕授人,然州郡皆可自辟僚屬,以自身俸祿養之,則與名器無傷。我等今日,是召彼等相商,請樂輸資供,捐得多了,乃以僚屬賞賜之是賜也,非賣耳。”

    完話轉向眾人,掰著手指頭:“一州慣例招募吏四十一人,卒二十人,治中、諸曹從事,汝等皆無所學,恐不可得,然門亭長、錄事、諸曹佐、守從事等,以及各鄉職,若捐輸合理,并可賞賜汝等以為如何?”

    祖逖貌似還是想攔:“彼等不過寒門子弟,安能為吏?”

    這話連卞都聽不下去了:“先父即寒門出身,先外祖張華)亦寒門出身,以祖君所言,連州郡恤都無可充任嗎?!”

    一句話徹底堵死了祖士稚。

    下面的陳劍聽到這里,不禁胸中熱血涌起:我靠,有門兒!我來就是想過來撈個官兒做的呀,這在太平時節,以我家的門第,就算最低級的里吏都不一定能夠混得上,這回卻不定能得個州從事z會若不抓住,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

    只要能當官,則我家的門第就有望上升,而且兵荒馬亂之際,最易立功,將來立了功,或者得著刺史、別駕的親睞那個冷口冷面還經常瞪眼的郡守就別想了不定連一縣之長都有機會撈得著!

    因為這年月與后世不同,官吏之間并無明確界分,恤而累績升為中層官僚的也并非罕見。

    趕緊開口問道:“若人樂輸三百斛米,不知可得何職?”

    卞瞥了他一眼:“太少,止可得里吏而已。”按照當時的制度,每百戶設一里吏,是最底層的吏員。

    陳劍心光我塢堡所養民眾,就不止十個百戶啊,僅僅一名里吏,怎么夠抖威風?不過聽了卞此言,他心里也大致有數了“人欲為守從事,未知所值幾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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