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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謀生手冊 第一卷 一家之主 第八六九章 兩敗俱傷

作者/府天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事實證明,科道之中并不是只有汪孚林一個戰(zhàn)斗量,但戰(zhàn)斗量不代表有更強(qiáng)的膽色,有更強(qiáng)的膽色又不代表著有絕的判斷力,而每一樣都俱的人,更未必能有相應(yīng)的背景。?文  所以,殷正茂既然沒能爭取到汪孚林出手相助,而是瘍了別的科道和抓到真憑實據(jù)的李幼滋相爭,他就不得不面對李幼滋一派攻譖兇猛,而自己應(yīng)對乏力這一后果。

    而最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對于自己人的窩里斗,張居正竟是敝了緘默b一天,當(dāng)他特意挑了休沐日去張府拜見張居正時,這位同年兼輔只是打太極似的安慰了他一番,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一點都沒有,直到告辭離開時,張居正才意味深長地提醒了他一句話。

    “石汀啊,你我同年,又相交多年,記著我的話,退一步韓天空。“

    退一步韓天空,這話乍一聽仿佛是在勸殷正茂不要再和李幼滋相爭,但殷正茂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官,哪里聽不出其中語帶雙關(guān)之意?這哪里是勸自己偃旗息鼓,而是勸自己堅定請辭回鄉(xiāng),來日等到機(jī)會成熟,張居正再想辦法啟用他這么個人!

    一想到自己比李幼滋還大一歲,今年已經(jīng)六十五歲,就算一兩年后起復(fù),那也已經(jīng)垂垂老矣,最重要的是,京師六部很可能騰不出位子,殷正茂在離開張大學(xué)士府的時候,就只覺得兩條腿和灌鉛似的,走也走不動。

    勉強(qiáng)上了轎子,他就一下子癱倒在了位子上,突然想到了之前去找汪孚林時,汪孚林卻去送許國的情景。

    那時候他只覺得許國在和何雒文的競爭上輸了,不但沒得到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的名頭,甚至還被配到了南京,背后不免譏嘲許國放不下臉面,否則單憑女婿程乃軒和汪孚林如同兄弟的情分,汪孚林又出入張府如入自己家,怎么都不至于輸給何雒文I現(xiàn)在,許國至少還是擢升為南監(jiān)祭酒,他卻要黯然告病歸鄉(xiāng),相形之下他還遠(yuǎn)不如許國!

    屈指一數(shù),繼汪道昆之后,他們?nèi)齻曾經(jīng)在朝中風(fēng)光無限的人,這竟是都去了,歙縣籍的官員之中,在朝的除卻汪孚林和程乃軒兩個后生晚輩,就只剩下寥寥兩三個品級差強(qiáng)人意,官職也并不重要的人而已。

    當(dāng)殷正茂再一次不甘心不情愿地再次上書告搽致仕的時候,之前已經(jīng)數(shù)次挽留的朱翊鈞此番終于準(zhǔn)奏 管一應(yīng)待遇和從前那些致仕的高官沒什么兩樣,但朝中上下無不明白,這位戶部尚書正是在和工部尚書李幼滋的爭斗中敗下陣來。這其中,最最倉皇無措的不是別人,而是在言官彈劾中被點名的戶部都吏張云。他怎么都沒想到,之前胡對他的話竟然會變成事實,戰(zhàn)功赫赫資歷更輝煌的殷正茂竟然會敗給李幼滋!

    正因為如此,這天傍晚,他再次來到了胡家門口守株待兔。當(dāng)看見胡背著手晃悠悠從胡同口走進(jìn)來的時候,他一個箭步就沖上了前。可還不等他什么,他就看到胡對他呵呵一笑。

    “殷部堂這就算是徹底敗了,你心里擔(dān)心是吧?要我是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部堂唆使科道上書,直接把殷部堂給擠出去了,他看上去大獲勝,可看在別人眼里是什么感覺?元輔的人竟然窩里斗,這不是給外人機(jī)會嗎?他趕緊收斂還來不及,干嘛揪著你一個的都吏不放?真的把你惹急了,你把他憋尿暈過去,氣不過才唆使言官彈劾殷部堂的事情出去,他堂堂工部尚書還要臉不要?”

    原來自己當(dāng)成是莫大把柄的這件事,在萬不得已之下還能當(dāng)成魚死破的要挾是失算了,這明明是滾刀肉常用的手段!

    張云張大了嘴巴,老半晌方才如夢初醒,慌忙打躬作揖連聲拜謝:“胡老哥,我已經(jīng)是急得昏了頭,多虧你提醒,否則我只怕就要丟下家眷去逃命了8點之恩,我沒齒難忘,今后若有什么事情,你盡管開口,我就算豁出命去也干!”

    “哪里就要你豁出命呢?”胡連忙伸出手去攙扶了張云,心里卻嘀咕道,要是你知道是我輾轉(zhuǎn)給工部那些吏員送了你的黑材料,這才讓你現(xiàn)在倒了靠山惶惶不可終日,你非得拔出刀子捅了我不可M是今天這辭,那也是汪孚林告訴他的,讓他萬一再遇到張云來找茬又或者求救時,就拿出來。此時此刻,他三言兩語把張云安撫好了,等人感激涕零地離開胡同,他才摸著胸口舒了一口氣。

    這滾刀肉萬一被惹毛了,那可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I是,李幼滋真的會偃旗息鼓?

    殷正茂都已經(jīng)被擠下臺了,李幼滋出了一口惡氣,可心火漸漸一平,他就敏銳地感覺到,張居正對自己的態(tài)度似乎有些冷落,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和殷正茂的爭斗有些過頭。他不得不親自登門,想要向張居正這位同鄉(xiāng)兼同年解釋一下他這么做的緣由。然而,他既然恥于提茶中被人下了利尿的車前草這種事,那就只能把矛頭對準(zhǔn)戶部松散的管理,以及那些積年老吏的弊病,誰知道張居正卻只字不提前事,只在最后囑咐了一句話。

    “戎政尚書張心齋戰(zhàn)功資歷都夠了。”

    李幼滋知道,這是張居正告訴自己,廷推戶部尚書的時候,不妨推張學(xué)顏的意思。他和張學(xué)顏談不上什么私怨,但也完沒有交情,而且,他甚至覺著,張居正這是在變相表示心中的不滿。因為張學(xué)顏和殷正茂的經(jīng)歷頗有共同之處,那就是都當(dāng)過一方督撫,都頗有戰(zhàn)功。和他當(dāng)年乏善可陳的經(jīng)歷相比,殷正茂也好,張學(xué)顏也好,都是政績和戰(zhàn)功可圈可點。他知道自己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答應(yīng)的同時卻也不無頹然。

    至于之前那個該死的戶部都吏張云,李幼滋已經(jīng)沒有去找茬的心情了。

    而李幼滋一走,張居正想到之前殷正茂去找汪孚林時,汪孚林卻去送許國,并不在家,也就沒有摻和這一丑李之爭。他雖不知道這是汪孚林故意為之,還是一時湊巧,但事后汪孚林也沒有絲毫涉足這弛斗,他還是對汪孚林這種態(tài)度頗為滿意。

    科道聽命于權(quán)貴,這素來是他最厭惡的風(fēng)氣,如今惺帝親政,卻還對政務(wù)大事似懂非懂,除了他代行皇權(quán),能夠使科道聽命,旁人這么做便是權(quán)!

    而歙黨已經(jīng)沒了汪道昆和許國,若汪孚林別有他心,一定會竭力幫著殷正茂,把李幼滋踩下去,可汪孚林卻沒這么做,足可見沒有結(jié)黨之意,他沒看錯人。

    殷正茂離京的這一日,京是大雨傾盆。對于素來迷信的殷正茂來,這自然是一個最差的兆頭了。作為致仕的高官,他可以享受馳驛回鄉(xiāng)的待遇,再加上早就定了啟程的日子,因此他沒有再等,而是眼看雨下了點,就帶著家人準(zhǔn)備啟程。

    他在任戶部尚書之前,一直都在外為官,又不像張居正這樣能夠享受到御賜宅邸的待遇,這座宅子還是升任戶部尚書時買的。宅子的前前任主人是蒲州籍的吏部尚書楊博,前任主人是某位致仕的侍郎,而他如今也是即將步入致仕行列。如今這一走,他卻不打算留著這座宅邸了。

    雖張居正之意似乎是給他留著余地,可為免有些人認(rèn)為他還想卷土重來,他回鄉(xiāng)之后還揪著他的短處不放,他之前就對留守的徐管事吩咐,疵了這宅墼及那些家具再帶著錢回鄉(xiāng),而價錢略低些也不要緊,橫豎他從前任主人那里收來時,三路三進(jìn)的宅子也只花了一萬五千兩。如今變賣成現(xiàn)錢,也可以彌補(bǔ)一下他在京城當(dāng)戶部尚書這幾年的巨大開銷。

    畢竟,在督撫任上總有各式各樣的除錢,卻和當(dāng)尚書要倒貼錢完不同!

    然而,讓他完沒想到的是,他還沒離開,早就約好來看房子的買主卻已經(jīng)雙雙登了門。

    看到那兩個撐著傘的年輕人,馬車中的殷正茂又氣又恨,惱火地喝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雨水如同瀑布一般順著油布傘的邊緣落下,濺出的水聲把人的話語聲也蓋去了不少。汪孚林撐芍上前了幾步,這才笑道:“京師內(nèi)城之地,要找這么一座氣派齊整,適合一二品高官住的宅子,實在是很不容易,石腿生現(xiàn)在脫手,將來想要買回來的時候,那就更不容易了。而且,兩位公子今年好像都十三四,不日就要進(jìn)學(xué),日后也許還會蔭監(jiān),不定還有用得著此處的時候。”

    汪孚林沒有殷正茂自己還可能起復(fù),只殷正茂的兩個孫子,見對方面色一怔,隨即為之默然,他就知道殷正茂領(lǐng)會了自己的意思,當(dāng)即笑道:“這宅子我和錦華聯(lián)手買下來,整修整修之后,把其中一路改建一下,日后可供歙縣籍的貢監(jiān)和舉監(jiān),以及趕考舉子聚會,也算是石腿生一番功德。畢竟,外城新安會館雖好,也有人不喜歡那環(huán)境。”

    殷正茂再次打量著汪孚林,剛剛的慍怒漸漸消失,薩代之的是幾分后悔。到底還是酗了這位后起之秀,他就忘了,張居正都對人另眼看待,如陳炌王篆這樣的張黨中堅,尚且都很賞識汪孚林,他既是同鄉(xiāng)前輩,又有舊交,怎么也該在汪道昆走后,和汪孚林走得更近一些的!

    “你們有心了。”

    程乃軒看似沒心沒肺,但聽到殷正茂這話,他還是聽出了那幾分疲憊倦怠,少不得也撐傘上前,笑嘻嘻地順著汪孚林的口氣了一番話,其中大意不外乎是夸殷家后輩子弟的。當(dāng)然,除卻來買下殷家這座府邸,他和汪孚林還一人送了一百兩程儀。

    別看殷正茂是一路馳驛回鄉(xiāng),但如今張居正整頓驛站,各種開銷都是要嚴(yán)格列出,他是致仕回家,更加容易被人抓把柄。而這么一大堆人一塊回鄉(xiāng),二百兩開銷雖不能綽綽有余,可只要儉駛點,那是完足夠了。畢竟,殷家雖曾豪富,如今卻是遠(yuǎn)不及汪程許三家。

    前頭宅邸的事都已經(jīng)承了汪程二人好意,程儀這種挾,殷正茂也就沒有往外推。臨別之際,這位前戶部尚書遲疑片刻,突然令隨從離遠(yuǎn)一些,連車夫都屏退了去,只把汪孚林和程乃軒叫到了近前。在這嘩嘩雨聲中,他沉聲道:“近日京城多有流傳前次遼東大捷有貓膩,元輔是想捂下去,但只怕最終難以善了。然則遼東離不開李成梁,你二人若萬一被點中去遼東,千萬記著,至少要把李成梁摘出來。”

    汪孚林倒還好,程乃軒卻忍不駐頭去看汪孚林,緊跟著方才趕緊沖著殷正茂點了點頭,隨即謝了又謝。等到殷家那些人開始起行,兩輛馬車之后又是蒙著油布的三輛架子車,八個精壯的隨從,他目送這一行人,忍不住摸著鼻子嘀咕道:“好歹也曾經(jīng)是戶部尚書,不至于就這么一點人回徽州吧?”

    “低調(diào)你懂不懂?”汪孚林幾個字把程乃軒得啞口無言,等到看見宅子門口那徐管事一溜熊迎了上來,他就當(dāng)即笑吟吟地道,“徐管事,宅子的價錢就照你們買來時的原價,我一分都不壓你的。至于銀子,當(dāng)然也不用你千里迢迢送過去,讓貴主在徽州直接提領(lǐng)就行了。這宅子我打算繼續(xù)交給你看著,你看如何?”

    千里送錢回去,哪怕是銀票,徐管事也知道并不安,更何況徽州不像京師,殷正茂鄉(xiāng)居,他肯定不會有什么油水,而留在京師,架起和汪孚林程乃軒這兩個徽州后起之秀的橋梁,指不定還能讓主人另眼看待。再想想殷正茂剛剛對兩人的態(tài)度,他立刻滿臉堆笑地應(yīng)道:“汪公子和程公子好意提挈,的怎敢不領(lǐng)?這屋宅您二位是要現(xiàn)在就看,還是”

    “不看了,堂堂殷府還會差嗎?”汪孚林笑著擺了擺手,無所謂地,“改日我叫人來和你簽了契書,到順天府衙戶房辦了交割就行。”

    過一萬兩的大交易,汪孚林和程乃軒竟然就這么一口敲定了,連房子都不看,徐管事不由得暗嘆這份氣魄。等到兩人在雨中上了馬車一同離開,幾個身穿蓑衣頭戴葦笠的隨從簇?fù)砀松先ィ呐略谟曛幸惨粋個腰背挺得筆直,他不禁在心里暗嘆了一聲。

    到底是在東南開了那么多家鏢局的人,相比打過仗的老爺收的那些親隨,汪孚林這些人竟是一點不差!(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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