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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轉運司將成立衛(wèi)生防疫局，先行在襄州推廣種痘免疫法。在韓岡和黃庸議定之后，這個消息甚至就在當天便傳揚開了。
成功勸韓岡在襄州推廣種痘之術，黃庸的名聲因此一下就漲到了頂點，而敝帚自珍的韓岡，卻也沒人敢他壞話。
在種痘之術出現(xiàn)后，韓岡身上的神秘色彩加的濃厚，身為藥王孫思邈孫真人的嫡傳弟子，擺擺架子在世人眼中也是理所當然，哪家仙人不是如此？仙人的弟子好歹也能算半個。在許多人看來，沒讓黃知州三顧茅廬，已經(jīng)是韓岡紆尊降貴了。
在無數(shù)人的期盼下，衛(wèi)生防疫局很快就成立了。打出來的金字招牌，是在伏龍山中闖下了偌大名頭的李德新李神醫(yī)。而在衛(wèi)生防疫局中奔走的椽屬，無一例外都有在城中掛出牌子行醫(yī)。
有了轉運使和知州的聯(lián)手推動，兩個一向不對盤的衙門，表現(xiàn)出了難得一見的高效率，以及讓人驚嘆的嫻熟配合。僅僅用了兩天的時間，從人員到地點，以及編制、預算，都一起搞定。
就在這兩天中，韓岡人已經(jīng)簽發(fā)幾份公文，移文路中各州，知會衛(wèi)生防疫局。而在這之前韓岡也已經(jīng)將種痘法和自己準備在京西做的事寫在奏章里，連同講述應對災異的《肘后備要》，一并送進了京城。請求天子能給衛(wèi)生防疫局一個正式的編制，并贈給李德新一官半職——歿于國事的鐵面相公李士彬的兒子，其實來就該有個蔭補在身——以便于他管理衛(wèi)生防疫局。
種痘的地點已經(jīng)公諸于世，就在離著漕司衙門后門口不遠出的觀音院，包括種痘要遵守的流程和規(guī)矩，用榜文張貼在衙門外的八字墻以及四座城門處。
觀音院是間不大的廟，由于位置不錯的緣故，香火一直很旺。不過觀音院的地皮屬于官產(chǎn)，加上廟中屋舍不少，就給衛(wèi)生防疫局給征用了。連同主持在內，六名肥頭大耳的和尚，還有十幾個沙彌、兩個火工道人，都給趕到了另外幾座寺廟里去掛單。
轉運使和知州同時關注的要事，加之又是城中百姓人人期盼，一群禿驢當然連搖頭都不敢，就在州衙命令下達的當天，就匆匆忙忙的收拾好金銀細軟搬到了相熟的寺廟中去。這般乖巧識趣，黃庸都跟韓岡，有機會還是該還他們一間廟——不過這就不干韓岡的事了。
鞭炮聲響遍了城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濃濃的硫磺味，韓岡和黃庸身著公服，帶著套儀仗，為衛(wèi)生防疫局的開張捧場。路中、州中的官員幾乎是一個不落的數(shù)到場，許多人暗自慶幸，要不是從昨天開始就過來排隊，正還不知要拖到什么時候。
城中百姓這些天早就為種痘之術而興奮，甚至瘋狂，鞭炮聲剛停，看著韓岡和黃庸被引進去喝茶，身影剛剛消失，外面等候已久的人們擁作一團，向著大門擠過去。
“排隊！排隊！”安排在衙門里的吏很盡責的留下來維持著秩序，不讓正排著隊的人們亂作一團。
房間中，聽著外面的喧嘩，韓岡和黃庸相識一笑，襄州百姓的熱情，他們都已經(jīng)感受到了。
笑聲過后，黃庸就嚴肅起來，“關鍵還是痘苗的數(shù)量，到底夠不夠使用，襄州有近四十萬人，亟需種痘的兒，少也有七八萬，甚至十萬。”
黃庸問的是關鍵，但韓岡早就安排好了，“常伯放心，這些事早就考慮過。不會耽擱到正事上。”
伏龍山遠比襄州城要封閉，鄉(xiāng)下的村子訪客從來都不多，短時間內不用擔心外來的干擾，可以放心的收回種痘之后生出的痘漿采集回來，作為疫苗重新利用。而且疫苗數(shù)量是增值的，相比起從廣西帶回來的那點痘苗，經(jīng)過了伏龍山中的試種之后，掌握在韓岡手中的疫苗翻了十幾倍。收集在一支支鵝毛管中的痘苗，足夠襄州城中初行種痘的使用。
但現(xiàn)在在襄州城中，作為內陸即將興起的一個交通樞紐，來往于城中的商旅行人已經(jīng)到了讓人咋舌的地步。城中的犯罪率和乞丐數(shù)量在短短半年內都上升了一個數(shù)量級，據(jù)州衙中對此很有些怨言。尤其眼下的深秋初冬，是一年中商貿活動最繁忙的時候，州衙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黃庸前兩天能抽出空來拜訪漕司衙門，還是因為事關重大的緣故。
車水馬龍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出門后看到這一幕，就沒人敢打起從種痘后的兒那里收集痘漿的主意。誰也不敢保證，收回的是牛痘而不是人痘的痘漿。只要出了一點差錯，極有可能就是一場爆發(fā)性的疫情，不但韓岡有麻煩，對種痘法也是一個十分嚴重的打擊。
現(xiàn)在新成立的京西路衛(wèi)生防疫局，主要是使用事前儲存的干苗，另外則是利用養(yǎng)在慈幼局中的一干孤兒，以及官吏家中能夠確實掌握的幼子，用他們來保證疫苗的供給。韓岡的幾個子女，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
“等到襄州城中處理完畢，衛(wèi)生防疫局里面的醫(yī)工，就會分出一部分到下面的縣中去。”韓岡著自己的計劃，“不能讓他們白白的干吃俸祿，總得讓他們有些事做。”
黃庸連連點頭，韓岡的想法于他不謀而合，先內后外，先從簡單點的著手。
韓岡和黃庸正在后面著閑話，而文三則是擠在人群中，鞋跟都被人踩落了下來，他連一聲抱怨都沒有。文三人是不需要種痘的，但他的一對兒女可少不了，還要靠人幫忙呢。
‘痘苗一劑三十五文，一天只收治五百人，先緊著十歲以下、年滿周歲的兒。周歲以下，身體太，不一定能撐得住，年紀大了，暫時不用著急。這是沒病的預防生病，已經(jīng)得了病，那就沒辦法了，生過痘瘡的也不需要再多此一舉。’
文三牢牢記著在八字墻下，被派出來向滿城百姓宣講種痘規(guī)矩的吏所的每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敢忘掉。
一大清早他就到了觀音院，在衛(wèi)生防疫局的匾額下，已經(jīng)排出了長長地人龍。觀音院的正門緊閉，兩側的門打開了，掛號的走一扇門，種痘的則走另一扇門。
文三先排隊掛號，掛號時要登記姓名、年齡和家庭住址，并確定種痘的時間，然后在規(guī)定的時間來種痘。文家家中有仆有婢，但這件事關系到兒女的安危，不親自來辦，文三哪里能放心得下？昨夜就沒怎么睡，聽到外面的雞在叫，早早的就梳洗了一番出了門。
掛一個號就要先將錢繳了，而排一次隊，就只能掛兩個號，幸好自家只有一子一女，否則子女多些，還不知要排上幾次隊。
看著快要到自己了，文三往懷里掏了掏，出門時帶的錢還好好的在原處。沒有因為人擠人、人挨人的給擠丟了。錢掉了是事，重新排隊那可真是要人老命了。
從門中走出個吏，拿了個用銅皮卷起的像是漏斗或是號角的東西，沖著后面的一群人放開膽量治愈，“后面的人聽好了。十月廿七的五百號，你們的錢，由城西連大官人代付了！”
先冒出來的是個圓滾滾的肚皮，然后一個胖子就仰著脖子從門里出來。都是做買賣的，雖然經(jīng)營的文家，沒有連家壟斷襄州半城綢緞布匹買賣的豪奢，但連家胖子還是認識的。
迎面的人群中就是一陣恭維和討好聲響起，連胖子出錢買好百姓，文三倒是沾了一點便宜
“真虧連胖子想得出來。”排在文三前面的一個老頭子嘖著嘴，“不過幾十貫的事，討得百姓開心了，韓龍圖和黃知州聽了也不可能不歡喜，難怪生意能做大。”
排在更前面的一個中年人回頭笑道：“有連胖子起頭，多半日后種痘，人人都可以免費了。”
“向廟里捐五百斤香油點長明燈，當真不如捐錢助人種痘，讓五百人種痘，積下的陰德可比讓和尚吃香油吃得油光滿面要強得多。”
“這的確是陰德。種痘不過三十五文一次，就是給人打工，三十五文也是轉眼就能籌齊。即便是一千人，也不過三十五足貫，實在太便宜了。”
“相比起產(chǎn)生的好處，只付出這么一點代價，的確是連家賺了，還有個好名聲做附帶，怎么看都是個一萬利的買賣，要是能多來幾次就好了。”
文三左右的人議論紛紛，的確是連家賺大了，日后若有人跟他過不去，半個襄州城都能站到他的背后為他撐腰。
當文三正在為連綢緞計算著未來的好處，后面的韓岡和黃庸，他們的議論也差不多結束了。
起身送了黃庸回來，韓岡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正準備好好想想接下來的行事，就見一名伴當匆匆而來，“龍圖，唐州那里派人來了。”
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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