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上京臨潢府中,卻是城中連樹都是白的,看不到一絲紅綠。[文字版更新最快到 ]
雖然是個昏君,并且死因成了屬國中的笑柄,但耶律洪基死后應該享受的禮儀,卻是半點也沒有儉省。
雖契丹人有屬于族特有的喪儀,但漢人的禮節在遼國一樣通行。天子服喪二十七日,心喪三年,都是少不了。如今已經是過了期限,可百日之內,遼國國中不得有吉禮喜樂,更不得游宴射獵,同樣要執行。盡管私下里沒人去,弄得今年的年節一點喜氣都沒有。
遼國天子依四季游獵四方,作為行宮的捺缽都設在城外。一年之中,進入城池的時間,許多時候加起來也只有區區半月。
不過在即位、封爵等大典時,天子還是要進入京城中,在宮殿內舉行儀式。自然,天子的喪禮肯定不克不及例外。
“來看熱鬧嗎?”
蕭十三和蕭得里特都在已經改成靈堂的正殿之中,站在一邊,對應有的禮節毫不在意。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殿內煙霧彌漫,環繞著一具巨大的棺木。
在棺木內,曾經統御萬邦的大遼天子,如今只是一灘支離破碎的爛肉。過去一個眼神的轉變,就能讓蕭十三和蕭得里特立刻戰戰兢兢魂不附體起來的皇帝,除最后留下的遺容,再也嚇不了任何人了。
耶律洪基從數十丈的高空墜落,骨頭碎成了一片片,一只手和腳不知怎么回事,也與身子脫離了關系。而頭顱像是一顆被砸爛的西瓜,留在慘事現場的痕跡至今也沒有收拾干凈。那樣的尸體連衣服都穿不起來,而頭顱更是只能用一個木雕來取代,以一層層綢緞保住。
雙腳離地,原就是把性命一并懸空。上得山多了,會遇到大蟲;下得河多了,會遇到蛟龍;上得天多了,摔死也層見迭出。
禮官和內侍關注著長明燈和火盆,不使煙火隔離。而耶律乙辛的兩名得力助手則在殿門口竊竊私語:“胡都堇已經去了析津府,有達魯古盯著,南京道可以不消擔憂。”
五京道中,錢糧來源的南京道,耶律乙辛控制得是最穩的。上京道也是同樣很穩固。中京道就欠好了,而軍力強盛的西京道、東京道更是一地虎狼。
蕭得里底的臉映在殿中跳動的火光下,鷹鉤鼻在臉上的投影搖搖晃晃,顯得十分的陰森,語氣也是陰森森的:“監母、女姑兩個斡魯朵的人今天終于是到了,雖然。就只剩窩篤一個還沒消息。如果再不來,可就必須下手了。”
“十一宮只有一家有反心,不足為慮。尤其是窩篤,在五國之亂是可是傷了元氣,到現在還沒恢復。”
“十二宮。文忠王府不算,十二宮中,有反心的就只有一家。”蕭得里底更正道。在枝節上做文章,顯得心情很是放松。如果是半個月前,他可是一天到晚的緊繃著臉。
遼國每位天子即位,城市設立自己的宮帳,稱為斡魯朵。有屬于斡魯朵的土地、戶丁。裂州縣,割戶丁,以強干弱枝,詒謀嗣續,世建宮衛,入則居守,出則扈從,葬則因以守陵。
這是掌握在天子手邊的最后一份力量,也是最可信的力量。
除天子之外,太祖皇后述律平和承天皇太后蕭綽也都設立了自己的斡魯朵,別離稱為蒲速和姑穩,漢名長寧宮、崇德宮。另外圣宗皇帝的弟弟耶律隆慶、文忠王韓德讓也被特許建立,不過耶律隆慶是宮,而韓德讓僅僅是府罷了——其實不算在斡魯朵內。
固然,新帝耶律延禧也開始組建自己的宮帳宿衛,起名做阿魯斡魯朵——漢名永昌宮——意為輔佑,這是第十二宮。
十二宮,十二個斡魯朵。除去新帝耶律延禧僅在紙面上留下名字的阿魯斡魯朵,其余十一宮的常備軍加起來大約不到十萬騎,但需要的時候,力帶動起來的大軍能跨二十萬。誰控制了宮帳,誰就能控制大遼三成以上的軍力,并且是精銳。
在十一斡魯朵中,已經明確向新帝暗示順服的,有八個,另外還有二個暫時也沒有叛逆的意思。唯有位于遼陽府附近的興宗皇帝的窩篤斡魯朵至今沒有消息。
“如果真要討伐叛賊的話,就不知道是由誰來領軍了。”蕭十三問著。
“非論是誰領軍,必須速戰速決。以雷霆之勢,將叛軍剿滅,這樣才能一舉穩住局勢,省得剛剛歸順的又反了過去,也能不讓宋人撿到廉價。”蕭得里底冷笑,“如果國中真的內亂起來,南朝的歲幣恐怕就會不見蹤影了。”
“南朝現在一心想著滅夏,西夏國內現在的情況也知道了,再看到大遼國內的情況。南朝皇帝肯定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一提起西夏,蕭得里底就是滿肚子的火氣:“秉常就是一個蠢貨!還沒控制兵權,就跟梁氏爭鋒。現在被囚禁,鬧得西夏國內人人離心。原還能支撐一下的局面,都給毀了。就看宋人什么時候攻過去!”
“梁氏囚禁秉常的事,太傅是怎么的?”蕭十三問道。
“太傅也是發了大脾氣。”蕭得里底搖頭嘆道,“消息送來的時候,差點拿了劍把信使給砍了。”
“這么大的脾氣?”蕭十三驚訝了一聲,“……我卻是都沒看出來!”
蕭十三回溯前些日子見到耶律乙辛時的記憶,沒發現有什么不正常的處所。待人處事甚至跟耶律洪基沒有駕崩時都沒有什么改變,沒有因為完掌控朝局,而變得張狂猖獗。甚至隱隱的,更為謹守臣子禮節。
“那是太傅的養氣功夫好,轉眼火氣就收起來了。要不是那時我就在帳外,也不會知道太傅發過那么大的火。”
“那現在該怎么辦?放著秉常不睬?”蕭十三問道,“好歹他也是尚了公主的駙馬,總不克不及漠不關心。”
“秉常關著就關著吧,這個時候話梁氏也不會聽。”蕭得里特嘆了口氣,遼國國勢衰弱,自己又有內戰的可能,梁氏不成能會老實聽話。
并且秉常做事太蠢了,放了他出來,梁氏滅族都有可能,那還不如投降宋人,秉常要圈禁一輩子,但梁家不定還能換個富貴終老,子孫萬代。
“一年三萬匹馬駝,為了讓國中同意支援西夏,秉終年年入貢。現在梁氏上臺,可是不會老老實實的送了。”蕭十三磨著牙。西夏的貢品是三萬馬駝,這是給皇帝,朝中重臣們也有禮物可收。作為耶律乙辛的親信,他拿到手上的那可不是筆數目。
“看看宋人會怎么做吧。只要宋軍打過去,就可以讓梁氏兄妹好好想想了,是成為宋人的階下囚好,還是給大遼送馬送駱駝的好。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倒不消擔憂將他們逼得投降宋人。”蕭得里特又長嘆一聲,“不管怎么,等宋人攻過去,還是得出兵援助。”
“哪里出兵?”蕭十三皺眉問道:“蕭藥師奴要鎮著西京,他手下的皮室軍不克不及動,上京道的軍力多半在臨潢府這邊,要鎮著東京道,不克不及動。西北招討司的三萬人是用來壓制阻卜人的,同樣動不了。哪里有兵去支援黨項人?”
“援兵有的是,就看梁氏舍不舍得花錢了。”
“哦。”蕭十三恍然,他也聽耶律乙辛到底籌算怎么做了,笑道:“就不知道想要買一個大捷,不知要花西夏幾多錢。”
“不指望能贏,能多消耗宋人一分軍力,日后大遼與其對壘,也能順心一點。”
蕭十三和蕭得里底同時搖搖頭,他們都不看好西夏,整個大遼的朝堂上也都不看好西夏。
輪值的官員掀開簾子進來了,外面懺經的僧侶聲音傳了進來。輪值的禮官給蕭得里特和蕭十三行禮后,給長明燈里添油,又去了角落里站著了。
等殿中恬靜了一點后,蕭十三問道:“奚王府那里情況怎么樣?”
“謝家奴暫時還沒有消息。”蕭得里特道,“那個老狐貍稱病不至,總不克不及將他綁過來。”
蕭十三憤怒起來:“他是籌算最后誰贏就聽誰的?還是他籌算比及我和雙方打到精疲力竭,出來做個得利的漁翁?”
“應該選擇后一條路吧。”蕭得里特嘆道。
有點野心的人,城市選擇后面的一條路。而誰贏就聽誰的話,是最蠢的做法。這樣的庸人有,但指望謝家奴也是庸人,那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冒險。知奚六部大王事蕭謝家奴,可是有名的精明厲害。
蕭十三是暴烈的脾氣,但以現在的局面下,再是渾人也清楚這時候決不克不及將中間派往敵手那里推,“怎么辦,就眼睜睜看著他做漁翁不成?”
蕭十三立刻反問:“怎么不消擔憂!?”
“簡直不消擔憂。”從殿門處有人突然插話。
蕭十三猛然回頭,看到了來人,眼瞳馬上一縮:“張孝杰。”
“是耶律孝杰。”漢人服裝的張孝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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