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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 第一卷 第46章 易法變制隳藩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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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今后都看不到這座城門了。’

    抬頭盯著前方的宣德門,陳瓘一邊走一邊想著。

    盡管看見宣德門的次數,還不到三百六十天,但并不影響陳瓘對看不到宣德門的未來感到遺憾。

    不過……義之所在,區區行走宣德門的資格也沒什么好掛念的。

    宣德門已近在眼前,周圍的朝臣也來多”。

    “聽已經招了。”

    “沒招,正狗咬狗呢。”

    “兒子咬老子,弟弟咬哥哥,這一家子啊……”

    沒有人物,也沒有時間、地點,但這樣的對話依然成立,在這里,沒有人會不清楚到底在誰。

    牝雞司晨久了,文武百官真是來像是婦人。

    陳瓘不屑著,目不斜視,昂首從這些碎嘴公婆中間走了過去。

    “瑩……”

    不遠處,有一人正準備招呼陳瓘,但才開口,就不由自主的收了聲。

    陳瓘這位元豐二年的榜眼公在朝中雖是新人,但還是有幾個相熟的朋友。

    當他們看到陳瓘后,都習慣性的要上來打個招呼,可是一旦走近了,卻又紛紛卻步。

    ‘都不是蠢人。’陳瓘想著,‘可就是太聰明了。’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是聰明人領會不到的地方。

    陳瓘也沒有打招呼,與幾位友人擦身而過。

    朝會之前,宣德門處,是朝臣們日常交流的重要場所。

    有御史和閣門使監察,朝臣們不能大聲話,但相互致禮,私下交流,是每一位朝臣每次朝會前都必不可少的功課。上至宰相,下至六參,概莫能外。

    如果有一個人誰都不理會,便直趨宣德門下,自然會成為眾目睽睽的焦點。

    先是陳瓘的同僚和友人,然后是在他經過路線上的朝臣,發現異常的朝臣來多,近處的議論聲一點點的消失了。

    削瘦,英挺,眸子中不見圓滑,與人對視時,目光中都似乎帶著棱角。

    太常禮院的一介新人,此時卻如明月一般,在宣德門前皎皎可見。

    對周圍的目光視而不見,陳瓘神情肅然,步履沉穩,徐步走向宣德門處。

    一步,一步,一步,仿佛戰前的鼓點,一記記的鼓動起陳瓘心頭的熱血。

    他右手緊緊捏著昨日匆匆草就的奏章,猶如即將走上刑場的烈士。寧可玉碎宣德門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眾權奸繼續禍亂天下。

    “瑩中。”

    就在他心緒沸騰的前一刻,一只手猛地拍在了陳瓘的肩頭。

    陳瓘猛地一驚,如驚濤拍岸的氣勢頓時不再,回過頭去,卻見是他的頂頭上司葉祖洽。

    陳瓘心中不喜,草草的拱了拱手,“陳瓘見過知院。”

    他還有正事要做,沒空與權奸的黨羽多費唇舌。

    葉祖洽沒在意陳瓘的敷衍,低聲道,“瑩中,你可知濟陰郡王已經被開封府收捕了。”

    “濟陰郡王?”陳瓘正要繼續向前,聽到后卻猛地停步,“是前兩年以妾作妻的那位同知大宗正事?”

    “正是趙宗景。”

    趙宗景昔年喪妻,并未另取,而打算將一寵妾扶正。因朝廷律法嚴禁將妾作妻,犯者徒一年半。所以他先將妾放出去,冒了一個良家女的身份,再光明正大的娶進來。

    但這終究蒙蔽不了人,便被奪了開府儀同三司的頭銜,同時也丟掉了同知大宗正事的差事。

    這算是宗室中的大丑聞,在朝堂中也傳揚很廣。

    “難道相王的兒子也會參與濮王府的‘謀逆’?!”

    到謀逆二字時,陳瓘刻意的加了重音,絲毫不遮掩心中的諷刺。

    但陳瓘的諷刺,對葉祖洽如同春風拂面,“是有附逆的嫌疑,其實也不過是為濮王府叫了兩句屈,開封府搜捕濮王府,是未得實證,只憑首告,有違法度。”葉祖洽輕聲一嘆,“昔年仁宗冊英宗為皇太子,其父允弼曾有怨望之言。如今他卻在為濮王府叫屈,當真是不肖之子……”

    陳瓘心中一動。

    葉祖洽為人向來圓滑,最擅觀察風向,能做上熙寧三年的狀元郎,完是因為他殿試的文章中花團錦簇的了一通熙宗皇帝和變法的好話。

    現在他又是議政重臣之一,得到了頗多好處,照理正是應該沖著章韓兩人猛搖尾巴的時候,怎么有空來招呼自己?

    是因為他良心猶存,并非然是狼心狗肺之輩?

    還是議政重臣中,有許多人還是有著忠心,只是畏于政事堂的淫威而不敢宣之于口?

    宗室之中,就連與濮王府有一段恩怨的相王后人也為之叫屈,亦可見趙家人已經忍不下政事堂的倒行逆施,也許葉祖洽這株墻頭草,正是看到這個局面,看見政事堂還沒能夠只手遮天,才決定支持自己。

    “學士。”陳瓘這一回多了兩份尊重,三分急切,“不論濮王府謀逆之案是與非,如今的亂局完是權臣為一己私利,唆使太后久不歸政之過。若天子能夠親政,便無權臣能夠亂國,也無宗室敢起異心。”

    葉祖洽沒有理會陳瓘水平低劣的游,以自己的步調著,“趙宗景被押入開封府時,曾以有違法度之語質問王居卿。瑩中,你可知王居卿是怎么回答的?”

    不待陳瓘回答,葉祖洽就揭開謎底,“只有三個字,依故事!”

    陳瓘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來,能成為濮王府謀逆一案依循對象的故事,自然就只有一個。

    葉祖洽卻笑了起來,“瑩中看來業已知道是哪樁故事了。”

    趙世居。

    令朝武百官都印象深刻的趙世居謀反案。

    這一樁牽連甚廣的大案,就是眾所周知的冤案,一切的起因都來自一名貪婪人的首告。

    既然熙宗皇帝能夠相信,只為了五百貫賞錢便敢于構陷宗親的人,那開封府信一信對濮王府的首告,自也是順理成章。

    “先帝有過,并不意味著今日可以重復。”陳瓘堅持道。

    葉祖洽卻不爭辯,意味深長的沖陳瓘笑了一下,便揚長而去。

    ‘他到底是來做什么的?’陳瓘愣在了當地。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沒有了那等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但心中決意依然未改。

    縱然外姓朝臣萬馬齊喑,但宗室之中,就連有隙的趙宗景都出面了。這一回開封府雖能依趙世居故事將趙宗景收捕,可他們能將京師之中數千宗室一并都捕拿歸案?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宗室這條川,政事堂防不住。

    陳瓘仰頭望著宣德門上雕欄畫棟。

    只要自己和一眾同伴再多掀起一番聲勢,得到支援的宗室便能穩住陣腳。而那些還懷有忠直之心、只是畏懼于權勢的朝臣們,也會得知同伴的存在,不再畏懼。

    但正要再次舉步前行,又是一只手扯上了陳瓘的袖口。

    “瑩中,瑩中,”同在太常禮院中的同僚李高一把拉住了陳瓘,額頭上已是汗水淋漓,“幸好趕上了。

    他望了葉祖洽已經融入人群中的背影一眼,匆匆的開口道,“瑩中,時局有變,且保有為之身。”

    陳瓘低下頭,看著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李高的手。李高攥得死緊,指甲都嵌入了手腕里,看李高的樣子,若他有條鐐銬,肯定會扣上來。

    且保有為之身?現在不作為,日后又何談有為?

    “伯鎮。”陳瓘道,“如今的時局再變也不會更壞了。”

    “難道瑩中你還沒聽嗎?”李高急急地的道,“濟陰郡王,臨城伯及其子,皆因附逆被抓了。”

    陳瓘只聽了濟陰郡王趙宗景的事,臨城伯是宗室中的哪一位,他就不清楚了。但多的宗室被搜捕,可就是好的消息。

    “已經聽了。”陳瓘點頭,“這不是我們事先就預料到的嗎?”

    在事前的商議中,宗室可是他們最大的助力。眼下的變局,正是陳瓘想要看到的。

    “你還沒明白嗎?”李高的手攥緊,“是就只有濟陰郡王和臨城伯父子被捕!那一位已經了,如今權奸勢大,大事難成,讓我們且保自身。”

    轟的一聲,仿佛有驚雷在腦中炸響。

    “為什么?為什么宗室那邊毫無動靜。”陳瓘完懵了,“今日濮王府,明日可就會輪到他們了!”

    難道他們就沒有兔死狐悲的感覺,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今天不話,明天不話,后天可就沒人幫他們話了。

    李高看看左右,周圍的官員,或明顯,或隱蔽,卻都關注著這一邊。

    眉頭一皺,他用力拖著陳瓘,將其拖向路邊,低聲對陳瓘道,“是華陰侯出面了。”

    陳瓘驚訝道:“不是他已經病得快死了嗎?”

    “只是好些日子沒聽到他的消息,好幾個月了,都沒見他去冠軍馬會,所以才有這樣的傳言。”

    陳瓘不解,“走馬樗蒲之徒,縱薄有微名,又怎么可能安撫得了宗室?”

    李高暗暗搖頭。陳瓘自中進士后,皆在外任官,又對如今天下流行的蹴鞠、賽馬深惡痛絕,并不清楚所謂會首究竟有多大的影響力。

    “一紙宗室法散盡了天家在親族中的人心,現在有人能在族中扶危濟困,怎么會沒名望?他可是及時雨啊!”

    對遠支宗室們來,趙世將就是及時雨。

    家里嫁女兒,賠不起嫁妝怎么辦?去找華陰侯,

    一時間迎來送往太多,家里解不開鍋了怎么辦?去找華陰侯

    因宗室法丟了玉版留名的資格,沒了官身怎么辦?去找華陰侯。

    急也救,窮也幫,趙世將提攜宗親不遺余力。在太祖一系和魏王一系中提到華陰侯趙世將,沒人不豎大拇指。等到趙世將因聲望太高不得不退隱,又讓更多的宗室對天家離心離德。

    濮王府就因為天子出自其家,天生就帶了幾分傲氣,雖沒有明著凌迫宗室,但尋常交往,從來都是居高臨下。太祖、魏王系對此感覺最是分明。

    且濮王府來只是外支,早就該敗落的,卻靠著運氣成了最尊貴的一房,太宗系中心懷嫉妒也不在少數。

    趙世將都出面指正濮王府以趙宗暉、趙宗祐二人為首謀逆,還愿意為濮王府叫屈的宗室,可就只剩下寥寥幾人。

    “怎么都沒想到趙世將會出面,不知是宰相們給了他什么好處,還是他仍在記恨先帝對趙世居的處置。”

    聽過了李高匆匆幾句話的解釋,再聽見李高的感嘆,陳瓘什么反應都沒有了。

    他不怕死,但害怕死得毫無價值,毫無意義。

    若不能將沉睡的人喚醒,敲鑼打鼓又有何意?

    “瑩中,收手吧。”

    李高話語中充滿了疲憊和無奈,非是不愿,實是不能。宰相們的手段和實力,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原只以為是一座可以費點力氣就能翻的山丘,卻沒想到是參天入云的昆侖。

    “且等后日吧。”李高嘆道。

    “且等日后。”短暫的靜默后,陳瓘也終于出同樣的話語。

    安心的點點頭,李高卻忽視了陳瓘話聲中的毅然決然。

    緊緊抓住了袖中的奏章,陳瓘絕不甘心,他也不信,待到日后,幾位宰相還能和衷共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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