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傾城一席話說完,諸將不是愣神就是陷入沉思,堂中一時落針可聞。
不可否認的是,上官傾城的見解的確入木三分,可謂一針見血。
之前崔克禮和劉大正的用兵策略,都只是立足平盧應(yīng)該如何的方面,而沒有很好的考慮到朱溫的想法和應(yīng)對。上官傾城站在朱溫立場上的這一番分析,眾人沒想到也就罷了,如今聽了之后,便覺得有理有據(jù)無法反駁。
若是事情果真如此,曹州的局勢已經(jīng)很是緊迫,甚至天平、平盧的處境都不可謂不危急。進一步說,李曄征伐中原、廓清宇內(nèi)的大計,都已經(jīng)到了必須爭分奪秒的關(guān)鍵時刻。
大軍未發(fā),戰(zhàn)機已顯,戰(zhàn)爭成敗的第一個核心,就是曹州到底掌控在誰手里!
念及于此,眾人看上官傾城的眼神,都充滿敬重與佩服。能夠想到旁人所不能想到的問題,這就是過人之處,體現(xiàn)的是上官傾城不同凡響的戰(zhàn)略眼光。
作為兵家將領(lǐng),要想沙場決勝,要想成為大將甚至是名將,廣闊的戰(zhàn)略眼光、一針見血的精準分析,無異于道門修士打開仙人境大門的悟道之資。
“上官將軍所言的確在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曹州,看來我們必須有所準備。”李振表達了自己的意見,“若是狼牙度支援曹州,必須要派遣妖族修士呼應(yīng),方便應(yīng)對朱溫的道兵。”
李振的話得到眾人的響應(yīng)與支持。關(guān)于上官傾城支援曹州的行動,大家的意見很快達成一致。
狼牙度是平盧軍精銳,上官傾城是兵家上將,這個差事其他將領(lǐng)也沒法爭搶。
李曄道:“支援曹州勢在必行,不過也不用慌張,相應(yīng)的配合行動要一并謀劃好。”
說著,他站起身,來到輿圖前,從劉大正手里接過長桿,指向曹州左右的滑州跟袞州,“上官傾城到達曹州后,為保障其兩翼,對滑州和袞州的攻勢必須同時進行。相應(yīng)的,北方藩鎮(zhèn)的兵馬,也要立即投入戰(zhàn)場,爭取早日大舉渡過黃河,以便呼應(yīng)平盧軍的正面攻勢,牽制朱溫的兵馬,從北面威脅汴州腹地。”
李曄手中長桿順著黃河向西滑過,“與天平軍、義成軍一河之隔的,是河北的魏博軍、昭義軍,其中昭義軍向西還能直逼汴州宣武軍側(cè)翼的河陽軍、洛陽東都軍。”
“如果河?xùn)|軍能夠匯合昭義軍,從澤州渡過黃河,就能攻進河陽、洛陽境內(nèi),肅清汴州宣武軍左側(cè)。屆時配合從汴州右側(cè)曹州方向進攻的平盧軍,就能對汴州形成合圍之勢,將朱溫軍的主力壓縮在汴州方圓兩百里內(nèi)。”
“形勢若能順利發(fā)展,曹州不失,我東路大軍破袞州、下徐州,就能向西接應(yīng)許州秦宗權(quán)殘部,包圍汴州東、南面。再配合從西面進入中原的昭義軍、河?xùn)|軍,就能形成鐵桶陣,將朱溫軍釘死在汴州,那么朱溫敗亡就只在旦夕之間!”
這番話直接為大軍這回征伐中原,確定了整體的戰(zhàn)略方針與行動計劃。
各個方向的軍隊分工明確,如果能順利完成各自任務(wù),就能形成席卷中原之勢!
劉大正眼前一亮,振奮抱拳:“殿下如此安排,是最好的用兵之策,末將佩服!”
諸將一起抱拳喝彩。
李曄卻搖搖頭,“這只是戰(zhàn)略布局,構(gòu)想雖然不錯,而要實現(xiàn)這個戰(zhàn)略,還有一個不得不解決的重要問題。”
說著,李曄手中的長桿,順著黃河再度向西滑去,到了黃河幾字彎的拐角處,然后停在這里。
長桿頂端指著的地點是河中府,黃河在這里改道向北——或者說,南北向的黃河在這里改道向東。而在河中府并不在黃河西測,而是東側(cè)。
河中府毗鄰東面的昭義軍和北面的河?xùn)|軍。
河中府有一支強大的藩鎮(zhèn)軍,即河中軍。
因為不需要渡河,又沒有大山作為阻隔,河中軍進攻昭義軍、河?xùn)|軍十分便利。
一旦昭義軍、河?xùn)|軍南渡黃河,向朱溫的河陽軍、洛陽東都駐軍發(fā)動進攻時,河中軍從西面進攻大軍側(cè)翼,那么昭義軍、河?xùn)|軍就要面對極大的麻煩,處境十分不利。
河中軍節(jié)度使王重榮,早先就被李茂貞擊敗,現(xiàn)在河中府是李茂貞的地盤!
李茂貞控制的主要范圍是關(guān)中,潼關(guān)以西的州縣。河中府是李茂貞麾下唯一在黃河、潼關(guān)以東的地盤。
對于李茂貞而言,河中府是他出關(guān)進入中原和北方的關(guān)鍵地點,是必須要有的橋頭堡。當初他迅速搶占河中府,明顯是戰(zhàn)略眼光獨到的結(jié)果。
對李曄而言,河中府的存在,讓他征伐中原的戰(zhàn)爭,從和朱溫的雙方之爭變成了三方角逐。他不可能忽視李茂貞,也無法忽視。
李曄環(huán)視眾人一眼:“最嚴重的情況是,昭義軍、河?xùn)|軍南渡黃河時,被朱溫集結(jié)的重兵在黃河南岸攔截,同時又被河中軍從側(cè)面襲擊。那么昭義軍跟河?xùn)|軍一旦作戰(zhàn)不力,就有交代在黃河之畔的危險!”
說完這話,他停下來,看眾人的反應(yīng)。
趙破虜尋思著道:“李茂貞一定會打我們嗎?如果我們行動足夠快,能不能在李茂貞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讓昭義軍跟河?xùn)|軍渡過黃河?如果我們掃蕩中原的速度足夠快......”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振開口打斷。
李振斬釘截鐵道:“李茂貞一定會打!”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聲音沉緩:“李茂貞挾天子令諸侯,為的是爭雄天下,中原兩霸相爭,他豈愿置身事外?李茂貞有兵家相助,實力不容小覷,但要單獨對決道兵和妖族修士,無疑還差了些火候。所以之前他就算有大出中原之志,也沒有合適的機會,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只怕李茂貞早就等著這一天!”
他看向輿圖,遙遙指向河中府的方向,“從河中府東進,一路可攻昭義軍、魏博軍、橫海軍,直達渤海,俯瞰河南;從河中府向北,一路可攻河?xùn)|軍、成德軍、盧龍軍,直達塞北,席卷北方,雄視整個中原!”
“從潼關(guān)東進,只要能夠打下東都洛陽,向東可進軍中原腹地,北臨平盧,南下淮河;向南可攻襄陽、荊州,占據(jù)大江中游!往后他無論是順流而下進軍江南,還是率兵突入洞庭湖之南,都輕而易舉!”
李振眼神銳利:“一言以蔽之,李茂貞要爭雄天下,就必須出關(guān)東進!而現(xiàn)在他手握河中府與潼關(guān),進退都極為便利,在這種情況下,中原有變,他怎能按兵不動?”
眾人聽罷李振這席話,都神色肅殺,不少人當時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曄見眾人面色不好,笑了笑:“李茂貞的確是個麻煩,但說到底,也不過是雙方爭雄變成了三方混戰(zhàn)而已。在這三方之中,最強大的還是我們,諸公何必未戰(zhàn)先怯?”
聽到李曄這么說,一些失態(tài)的將領(lǐng)都漲紅了臉,羞愧難當。
趙破虜更是梗著脖子道:“論沙場征戰(zhàn),我們什么時候怕過?這天下就沒能讓我們平盧軍畏懼的存在!殿下只管放心,要是李茂貞敢來攙和,末將絕對去打爆他的狗頭!”
“對!李茂貞不來則已,來了就是找死!”
“早就看那個白臉小廝不順眼了,這回正好揍他!”
諸將七嘴八舌吵鬧起來,沉悶的氣氛消減了不少。
李曄回到主座上坐下,抬手示意眾人也都落座。
等大家都坐好了,他才不急不緩道:“李茂貞一定會出兵,這點毋庸置疑,我等也不必抱僥幸之心。現(xiàn)在的問題是,他會在什么時候用兵,又會如何出兵。只用弄清了這兩點,我們才好應(yīng)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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