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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御仙魔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翻身與同情

作者/我是蓬蒿人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仙域虛空,島嶼無數,仙氣繚繞,勢成霧海。

    然而此時,白色霧海已成赤色血海。

    猴哥跟天蓬、卷簾遙相對峙。

    遠近左右,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尸骸,散落一地的法寶,血流漂櫓,靈煙滾滾。仙與妖往來縱橫,相互交錯,廝殺不休。

    無數流光劃破長空,數不盡的鮮血當空潑灑,五顏六色的靈氣,將這個血火戰場裝點成不真實的琉璃世界,珠光寶氣,朦朧迷幻。

    猴哥看著互為犄角,站在同一邊的天蓬與卷簾,瘦小的身影無比孤獨,陰暗的氣質無比低沉,雙目漸漸變得格外猩紅,已經分不清眼白眼仁。

    仿佛,里面藏著一整座血海。

    金甲在身的天蓬威武霸氣,目光卻左右游離,不時看看這邊的妖士尸體,那邊的仙人戰斗,就是不跟猴哥對視。

    滿面黝黑的卷簾,肌肉虬扎,滿面煞氣,盯著猴哥,一副恨不得立馬分出勝負生死的樣子。

    然而無論各自神情如何,都沒有誰立即動手,只是盯著對方瞪著對方,安靜的猶如刻畫的雕像,與這個躁烈的戰場格格不入。

    “你為何還不動手?”卷簾忽然問。

    這話,問的是身旁不遠處的天蓬。

    “你是先鋒大將,當然是你先動手。”天蓬甕聲甕氣道。

    “打到現在早就是完全的混戰,哪還有什么先鋒?你地位高,責任大,你先上。”卷簾惡狠狠的說道。

    “不去。要去你去。”天蓬把釘耙往身旁一插,環抱雙臂,竟然就地坐了下來。

    “你看看你,哪還有半點兒元帥的樣子?”卷簾怒氣沖沖的臉變得通紅,“咱倆聯手,又不是沒有一戰之力。這早就不是取經路上了,咱們又不用保留實力!”

    天蓬乜斜卷簾一眼,忽然開口大罵道:“鬣狗!你要真敢上,哪還需要這么多廢話?你要真有煞氣,沖猴子發去,對著我干什么,我官職可比你大!”

    卷簾被罵的狗血淋頭,反而不生氣了,也一屁股坐了下來,“那我也不上了。”

    他倆這消極避戰的模樣,倒是跟取經路上沒多大差別。

    彼時他倆作為道門仙庭,派下凡間跟在和尚跟猴子身邊的臥底與奸細,最大的任務就是監視和破壞取經行動。

    沒有他倆,“妖怪”都不知道他們走在哪里,要走哪條路,猴子何時離開去化緣,又如何能一撲一個準?

    一路上,出力是不可能出力的,真要到非打不可的時候,他倆也是能省一分力就盡力省兩分。

    要不是有猴子這個監軍壓著,天蓬早就分行李散伙了,卷簾也會喊一聲二師兄分行李了,然后自己也分一件行李走人。

    “你們倆在干什么?!”

    李長庚忽然出現在天蓬跟卷簾身后,厲聲呵斥。

    猴子這個監軍沒了,不代表監軍就沒了。

    卷簾黑著臉,盯著自己面前的空地不出聲,好像很有怒火,但就是不反應。天蓬不能不反應,他官職高,所以很快起身,嘻嘻賠著笑臉道:“打不過,怎么打?”

    啪的一聲,李長庚一巴掌就甩在天蓬臉上。

    不等發懵的天蓬憤怒起來,怒火更甚的李長庚就咆哮道:“臨陣不前,貽誤戰機,你難道不知何為軍法?!滾上去,若不能殺敵,就提頭來見!”

    天蓬臉色陣青陣紫,胸膛劇烈起伏,看他殺人的模樣,很想反手給李長庚一釘耙。他卻也確實抄起了釘耙,卻不是對著李長庚揮下,而是怒吼一聲就沖向了猴子。

    卷簾緊隨其后起身,也跟著沖了出去。

    “來得好!”猴子大喝一聲,揮動火金鐵棒殺出,一棒子橫掃千軍,后發先至,跟天蓬與卷簾戰在一處。

    戰況不言自明,沒多久,李曄就看到天蓬和卷簾,被猴子揍得鼻青臉腫。

    “猴哥沒留手啊。”李曄看著看著,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確實沒留手。”郡主很肯定的點頭,“而且好像兇性大發,殺心極重!”

    李曄點點頭,忽然間,若有所悟,感慨道:“我終于明白,猴哥在花果山的時候,為啥整天憂傷抑郁,沉寂落寞了。”

    郡主投來好奇的目光:“為啥?”

    李曄嘆息道:“彼時,猴哥只是在抑制兇性罷了。”

    郡主歪頭認真想了想,覺得李曄說得很有道理,“換作是誰,被騙了半生,一路艱辛成了笑話,想要得到的認可沒有,想要解救的徒子徒孫盡數被屠,不被釋門接納,又為仙庭不容,落得個無家可歸的下場,都會滿腔怨忿的。”

    “這一百多年來,猴哥應該是否定整個取經行動的,順帶也會否定天蓬跟卷簾,這才下手無情。”李曄忽然笑道:“只不過,看天蓬、卷簾的處境,比猴哥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郡主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什么呢?”

    李曄玩味道:“破壞取經的任務沒有完成,哪里還能落得好?你看看,李長庚扇天蓬耳光的時候,完全都沒有猶豫考慮,可想而知,對方現在的處境有多么凄慘。”

    郡主點點頭:“他倆被派來對付大圣,本來就已經很悲慘了。”

    李曄嘆息道:“仙帝和李長庚這么安排,是想猴哥顧及往日情誼,留上一手,這樣李長庚說不定就能有機會偷襲,尋機重創猴哥。現在看來,他們這個計劃是落空了。”

    李曄話音方落,天蓬、卷簾齊齊吐血倒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地,看樣子受傷不輕。

    猴子得理不饒人,一躍而至兩人頭頂,手中鐵棒猛地砸下,竟然有將兩人斬殺當場的打算!

    “潑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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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敢?!”

    原本計劃抽冷刀子的李長庚,眼見天蓬、卷簾危在旦夕,圍殺猴子的計劃就要徹底泡湯,不得不親自出手應對,“真當仙庭是你能縱橫的?!”

    他出劍挑開鐵棒,本想大聲喝罵,不料猴子根本就沒聽他廢話的興致,果斷放棄了斬殺天蓬、卷簾的打算,轉頭就一棒接一棒的向他接連猛砸!

    李長庚雖然盡數擋下對方進攻,但很快就臉憋得青紫一片,看樣子很不好受,轉頭又對天蓬和卷簾怒吼:“還不幫忙?等著被他一個個殺掉不成?!”

    天蓬和卷簾對視一眼,同時起身,飛出去加入戰團。

    李長庚等人以一敵三,跟猴子斗得難解難分,看樣子短時間內又很難分出勝負。

    李曄看了半響,忽然招招手。

    他身后走出一名白衣僧人。

    這人眉清目秀、氣度文雅內斂,偏偏還有幾分老實憨厚氣,若是手持缽盂走在大街上,怕是任誰見了,都會極為樂意的布施錢財食物。

    李曄瞥了這人一眼,笑容莫測:“說起來,他們也是你的門徒,現如今自相殘殺,你就不打算做點什么?”

    金蟬子雙手合十,低眉頷首,只是宣念了一聲佛號,并不言語,好似打定了主意不開口。

    李曄不以為杵,望著大戰的取經三兄弟,嘿然道:“為了釋門大出東土,圣佛跟仙帝斗智斗勇、斗法斗人,無所不用其極,這么多年了,也沒分出個勝負。然而,為了你們那所謂的教派大業,也不知有多少命運多舛之人。”

    這話好像觸動了金蟬子。

    他輕聲道:“世人都言,天下大爭之時,凡有血氣者,皆有爭心,所以英雄輩出,豪杰無數。

    “但在貧僧看來,皇朝的崩塌與重建,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的大亂,風流意氣的不過是只屬于最頂層的大人物。下面的人無論是將軍,還是百姓,都不過是苦命人罷了。

    “亂世當道,人人都如恒河泥沙,處于漫天滔浪之中,誰不是身不由己,隨波逐流?每個人都有艱辛困苦、顛沛流離,百人、萬人、八億四千萬人的經歷故事,又何曾書得盡了?”

    李曄笑了一聲,“聽你的語氣,好似是在說我給你們釋門帶來許多苦難,平白讓你們多了許多悲歡離合。”

    金蟬子俯首道:“殿下是大人物,注定了一將功成萬骨枯。貧僧跟我那幾個徒兒,也不過是一堆白骨中的幾具尸骸罷了。”

    李曄不再就這個話題多說,跟老禿驢談論這些玄理,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你啞口無言。

    李曄轉而道:“我只是好奇,你在取經路上,是否真的碰到過一個女兒國?依照西域的山川地理,那樣的地方應該是不存在的。”

    這個問題,本是李曄的一個惡趣味,卻沒想到金蟬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有。”

    李曄微微一怔,多看了金蟬子兩眼,“難不成,你還真遇到過一個女兒國國王?”

    金蟬子忽然笑了。

    笑得很明媚。

    一個男人笑容明媚,是一件讓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的事。

    金蟬子道:“遇到過。”

    李曄沉吟片刻,沒來由的開口道:

    這世上只有兩種妖怪,想吃我的和想睡我的。

    他們通常只有一種結果,就是被打死。

    我所遇過的傾城色很多,她們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其實我很清楚,她們喜歡的是金蟬子轉世的修為罷了。

    只有一個凡人,她說愛我,要把江山送給我。

    我聽過女人的謊言無數,但這一句是真的。

    我拒絕了她,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看過她一眼。

    她很難過。

    多年后,世人皆贊圣僧不為美色所惑,只有我知道,有的人只看一眼,就會錯。

    ......

    金蟬子聽完李曄這番話,愣在那里。

    愣了許久,才到:“殿下這個故事,很動聽。”

    李曄掏了陶耳朵,斜著看金蟬子,“難道你經歷的故事不是這樣?”

    金蟬子笑了笑,“殿下是有大智慧的人,豈能不知,女兒國只存在于心中?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女兒國,都有一個那樣的國王。”

    李曄張了張嘴,忽然想給自己一巴掌。

    男人的心里,都有一個女兒國國王,跟女人心里,都有一個霸道總裁,有什么兩樣?

    這樣的故事,真是蠢透了。

    不過他忽然又覺得沒必要給自己一巴掌。

    金蟬子經歷的,或許不是女兒國,但他那一路上,肯定遇到過心動的女子。如果不然,他不會有那樣明媚的笑容。

    李曄問金蟬子:“你后悔嗎?”

    他這話問的沒來由。

    “不后悔。”金蟬子卻回答的很干脆利落。

    他笑容恬淡,比剛才更加明媚,只是怎么看都像是夏日午后的陽光一樣,溢滿了傷感落幕,“只是有些遺憾。”

    “只是有些?”

    “不能再多了。再多,人生就沒辦法向前走。”

    “大師果然是大師。”

    李曄感嘆完這句話的時候,猴子跟天蓬、卷簾、李長庚的戰斗,落下了帷幕,順理成章,又非常突兀。

    四個人中有人敗了。

    不是猴子。

    而是李長庚。

    “你......你們?!”李長庚被釘耙抓進肩骨,被月牙鏟鏟進腰間,整個人僵在那里,嘴中鮮血噴涌,卻瞪大了不可置信的雙眼,憤怒不甘的盯向天蓬與卷簾。

    他怎么都無法預料,天蓬和卷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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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緊要關頭,忽然調轉槍頭,陡然襲擊他!這兩人,竟然臨陣背叛!

    兩人得手了一半。

    這么說是因為雖然成功傷了李長庚,但并沒有能殺掉他。

    殺掉他的,是猴子的當頭一棒。

    “不!”眼看鐵棒臨面,李長庚發出絕望的呼喊。

    他的呼喊沒有用,鐵棒正中其額頭。

    眼看著李長庚的身體爆成一團血霧,當場魂飛魄散,李曄禁不住咂摸了一下嘴,吸了口涼氣。

    倒不是李長庚死得太過凄慘,而是三兄弟配合太過默契。

    仙帝的最佳心腹,就這樣不存在了。

    不過他死得并不冤,并不是誰都有資格,讓三兄弟聯手擊殺的。

    對這樣的戰斗結果,李曄并不感到意外。

    從他聽到金蟬子說的那些話時,他就不為這一幕意外。有金蟬子這種師父,要說那三兄弟真沒一點感情,那根本就不可能。

    當然,在戰場上,光有感情,是不可能同仇敵愾的。

    他們有同樣的仇恨。

    收起釘耙,天蓬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解恨的罵道:“我堂堂天蓬元帥,為了執行任務不惜投胎成一頭豬,我容易嗎我?你們倒好,事后半點兒功勞都不給,還奪我兵權,只給我保留一個元帥名頭,賊老頭,你怎么不早點死?”

    卷簾滿臉的煞氣不見了,嘿嘿笑著,竟然顯露出幾分憨直,像個傻大個兒。

    天蓬瞪著他:“你傻樂什么?”

    卷簾邊笑邊道:“我堂堂卷簾大將,挑了一路擔子,違著本心裝了一路廢物,不就是想要加官進爵?你看這些缺德的家伙,都把我們折騰成什么樣了!現在大仇得報,當然暢快!”

    猴子收起鐵棒,過來拍拍他倆的肩膀。

    他感懷道:“雖然我們都是道門的人,但跟著老禿驢走了一路,歷經劫難,并肩作戰,還常受佛域相助,經書也看了一大堆,在仙帝眼里,我們早就不道不佛了,自然不會再接納我們。你們還好,是沒完成任務,我才是最冤枉的那個。”

    天蓬哼哼道:“你從一開始就不佛不道,被兩面拋棄其實很正常。我們為仙庭出生入死,最后卻沒有得到公正對待,才是真正的慘!”

    這個問題很麻煩,三人就此爭吵起來,聲音一個比一個大。

    李曄看著這一幕,轉頭問金蟬子,“你們一路上,真的遇到了很多妖怪?”

    金蟬子道:“自然。”

    李曄想了想,“哪來那么多妖怪?”

    金蟬子奇怪的看了李曄一眼,“妖族領地,哪來那么多強大兇獸?”

    李曄閉上了嘴巴。

    仙庭為了破壞取經,當然要派人下界阻攔。

    仙人身份不能光明正大用,自然就只能扮作妖族了。

    妖族果然是背鍋專業戶,就跟地球上的什么反叛軍、自治軍,是一個道理,反正是自己的對立面,可勁兒潑臟水就是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仙庭不出名又有實力的人手不夠用了——能對付猴子的法寶也不多,就投放兇獸,開啟他們的靈智,讓他們層層攔截。

    當然,這樣的行動需要一個名義,雖然釋門也知道都是道門在作祟,但雙方畢竟沒有撕破臉皮,遮羞布還是需要的。

    所以,妖怪們為什么要阻攔金蟬子取經呢?

    這對仙庭來說,實在不算什么問題,他們給了一個再合適不過的理由:唐僧肉長生不老。

    有了這個旗幟,妖怪對付他們這支取經隊伍就再合理不過了。

    一路降妖除魔的主力,自然不是猴子,他就是臺面上的打手罷了。猴子修為非凡,扮演這個角色再是合適不過。

    真正在施法的,是上層大人物,是釋門大能。

    猴子斗不過的時候,釋門大能就直接出手幫忙,那也是順理成章的事。反正是妖魔,釋門有責任降服,為了人間的和平與正義嘛。

    猴子、天蓬、卷簾三兄弟,爭吵了半天,鬧得一個比一個面紅耳赤,最終也沒能說服對方。這就沒辦法了,只能找“師父”來評理,讓師父給出中肯意見。

    面對眼前的三位徒弟,尤其是看到他們凝望自己的目光,金蟬子喟嘆一聲,連忙雙手合十,低眉頷首。

    不低頭,自己發紅的眼睛就被徒弟看到了。

    那可不好,自己師父的顏面還是要維護的。

    李曄看猴子的眼神有些奇怪。

    記得最初相見的時候,猴子對金蟬子可是怨念深厚,大罵對方欺騙了自己,說好只要保護他取到經,就讓花果山的猴子們都得到善待,可自己回花果山時,就只剩了一座荒山,一只猴子都沒有了。

    天蓬、卷簾跟猴子同病相憐,曾經也有并肩作戰的經歷,能夠化干戈為玉帛,怎么都說得過去。

    但猴子怎么能原諒金蟬子?

    師徒四人,可是只有金蟬子算是完成了任務,得到了應有的功德,成功回到了佛域,人生圓滿。

    猴子應該很恨金蟬子才對。

    但看猴子凝望金蟬子的眼神,分明就沒有半分敵意。

    李曄把這個想法,跟郡主正經交流了一下。

    沒想到,郡主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李曄,理所當然道:“釋門佛域都成了曄哥哥的爪牙了,金蟬子不過是爪牙的爪牙,一根浮萍而已,比大圣慘多了啊!”

    李曄說不出話來。

    的確是這么個道理啊。

    猴子作為自己人,又是郡主的恩人,隨著自己翻身作主,他也翻身了。現在哪還需要對金蟬子有怨氣,該同情對方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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