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依舊很大,炙烤得黃土城池細塵升騰,然而城內(nèi)城外的樹木,卻已經(jīng)有些掉了不少葉子,還在枝丫上的也泛起黃色。于是龜茲城的人們知道,秋日已經(jīng)在路上。
立秋這一天,李曄在西域都護府見到了楚錚,后者是作為上官傾城的先鋒軍使,早一步來到龜茲跟都護府聯(lián)絡,并參見李曄的。
“狼牙軍已經(jīng)抵達金山北麓,以大軍的腳力,七日之內(nèi)就能來到龜茲。”楚錚向李曄稟報,他們從草原上一路西來,道路比河西好走了許多,速度比虎衛(wèi)軍也更快。
“大軍長途奔波,進入天山南麓后,在龜茲休整一段時間,帶上庫房中的法器軍械與糧秣,而后到西邊的姑墨州駐扎。”李曄將安排告知楚錚,讓他回去好跟上官傾城說明。
此番西征,大唐出動的兵馬不少,都擠在龜茲駐扎自然行不通。先來的、需要先進入戰(zhàn)場的,在龜茲等地補充過物資后,就要向前進入各自的位置進行準備。
姑墨州位于胡蘆河、撥換河交匯處,西北百余里外的大石城,就在胡蘆河畔。
這兩個地方,已經(jīng)是西域都護府控制的三個最西城池之二,再往西北,遇見的第一個大城池就會是巴兒思汗城。將狼牙軍放在這里,自然是為了進攻巴兒思汗城,以及它后面的廣袤土地,包括碎葉城。
這是北線。
姑墨州西南四百里外,群山中有一座城池,名為蔚頭州,將會是虎衛(wèi)軍要駐扎的地方。那里距離疏勒城比較近,之后攻打疏勒城,以及黑汗國南部的戰(zhàn)爭,將由虎衛(wèi)軍牽頭。
這是南線。
這兩條線的行軍安排,是李曄跟張淮深商量之后定下來的。
狼牙軍、虎衛(wèi)軍在姑墨州、蔚頭州駐扎一段時間,養(yǎng)精蓄銳之后,也是天氣正經(jīng)轉(zhuǎn)涼的時間了,正適合大軍征戰(zhàn)。
楚錚回去后,李曄叫來張淮深,繼續(xù)研究對黑汗國的用兵路線及安排。
兩人推演了半天戰(zhàn)局,再三確認沒有遺漏,離開輿圖回到坐案后的時候,張淮深有些感慨。
“現(xiàn)如今的黑汗國,包括整個七河流域,都是之前安西都護府的轄地,一寸都沒多,且還只是天山西部及其以西的部分。
“之前安西都護府西南部的昆墟州、奇沙州、大秦州、寫風、條支等烏滸河以南的大片富饒土地,黑汗國都沒能掌握。而在安西都護府西北,包括火尋在內(nèi)的鞒囟薊韃肯降兀衷詬塹攪舜笫徹種小!p&;
說到這里,張淮深不無憤懣道:“黑汗國自稱王朝,自認為鼎盛,在七河流域雄霸無雙,實際上真是名不副實。”
看他的樣子,倒好像黑汗國地盤應該再大些。既然是繼承大唐早年間留下的根基,建立的國度,怎么都該完全繼承才是,這樣才算不辱沒大唐當初的輝煌。
李曄啞然失笑。他能理解對方的心情,其實這跟趙宋皇朝,沒能繼承大唐版圖是一個道理,這體現(xiàn)的不僅是趙宋的無能,也是對大唐的一種侮辱。
李曄對此看得比較透徹,所以就顯得淡然,他道:“早年間的盛唐子民太過雄武無雙,他們開拓的疆域也太過遼闊。
“彼時,怛羅斯城都是腹心地帶,不僅烏滸河南北的吐火羅部,盡在安西都護府掌控,轄地南部都直接與天竺相連,中間再無任何小邦其西南,更是建立了波斯都督府,可以說是很深入波斯國境了。”
張淮深作為昔日的歸義軍節(jié)度使,對西邊的事還是很了解的。
當初阿拉伯人大食人、新月教入侵波斯,其王子卑路斯向大唐求援,大唐就在疾陵城設立了波斯都督府,還讓卑路斯做了幾年都督。
李曄繼續(xù)道:“說到底,黑汗國不過是撮爾小邦,能夠存在一時,獲得自主生存的資格,就已經(jīng)是僥天之幸。
“指望他們懂得什么大唐輝煌、盛唐榮耀,那是對牛彈琴。他們的層次太低,見識不到這些東西,也想象不到,更理解不了何為大唐。”
張淮深躬身應是,“陛下說得極是,的確如此。”
說著,他由衷道:“能夠生而為唐人,能夠生在大唐又一個盛世之時,追隨陛下建立大唐鼎盛榮光,實在是臣此生最大的幸運!”
歸義軍曾經(jīng)孤懸塞外、四面皆敵,又高舉唐旗奮戰(zhàn)不休,張淮深最是能夠深味何為盛唐榮耀。現(xiàn)在說的這番話,飽含深情,讓人動容。
李曄只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其實,中亞這些地方的井蛙,曾經(jīng)有過見到大海的希望。
若是安西都護府一直存在,他們中那些能夠睜開眼看世界的有志之輩、有識之士,順著安西都護府往東,還有可能理解何為星辰大海。
只可惜,上蒼不眷顧,之前給了他們這個機會,后來又收回去了。
安西都護府曾經(jīng)坐擁西域與中亞全境,西臨波斯,南臨天竺,三者之間已經(jīng)沒有小邦雜魚。而現(xiàn)在,大唐重建安西都護府,一切必然從頭來過。
七日后,狼牙軍抵達龜茲,李曄沒有等著上官傾城前來參見,就自己去了狼牙軍在城外扎下的營寨。
“臣不知陛下駕臨,未及出營相迎,請陛下恕罪!”中軍大帳前,上官傾城帶著一種屬將向李曄行禮。
“不必說這些,平身吧,帶朕看看大唐最精銳的騎兵。”李曄擺擺手,示意上官傾城無需多禮。
時至今日,隨著大唐軍隊征戰(zhàn)四方,所向披靡,軍士氣勢如虹,已經(jīng)養(yǎng)出不止一位名將境界的兵家修士。拋開李峴不說,岐王、趙破虜、楊行密等等,都已經(jīng)先后成就名將境界。
但是上官傾城仍舊在軍中獨樹一幟,地位不可動搖。這不僅是李曄對她十分優(yōu)待,更因為她的境界并未停止提升。也不知終點在何方。
李曄聽過“兵圣”這個名稱。
但之前只當那是傳說中的存在,傳聞白起、王翦、霍去病、李靖等人曾經(jīng)達到過這種境界,不過沒有任何證據(jù)和明確記載,只是兵家弟子都這么認為罷了。
或許上官傾城能夠證明一下,名將之上有沒有兵圣這個境界?
要是唐軍打到巴格達去,打到西方去,打到蒙古鐵騎“曾經(jīng)”抵達過的邊界,如此戰(zhàn)爭,會不會喂出一個兵圣來?
李曄沒有想太多,打著巡視軍營、宣慰將士的旗號,跟上官傾城在營地中瞎轉(zhuǎn)悠。
尋常情況,皇帝來軍情巡查,后面自然會跟著一大群將領(lǐng)、護衛(wèi)之類的人物,但是眼下,在李曄和上官傾城身后,一個這樣的人都沒有。
狼牙軍對這一幕已經(jīng)習慣了。
無論他們駐扎在哪里,李曄都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營地中,小部分時候跟將士們做各種交流,譬如觀察他們訓練,跟他們扯閑篇,檢校他們的本事但是大部分時候,李曄都會跟上官傾城在營中“巡視”。
狼牙軍的軍營,大到中軍大帳,小到伙房灶臺,都曾留下李曄跟上官傾城的身影。
李曄有時候是帝道之眼化身出現(xiàn),有時候也會本尊到來,而每當后一種情況出現(xiàn)時,營中的將校們就要遭殃。因為皇帝陛下喜歡跟人較武,還美其名曰指導將士戰(zhàn)技,提升軍隊戰(zhàn)力。
這樣一來,狼牙軍怎么看都有一種李曄親軍的性質(zhì)。
在狼牙軍全軍都是練氣修士后,一些新來的將士,提及此事的時候總是一臉自豪與驕傲,有時候還激動地連續(xù)訓練幾天幾夜。
而老兵們則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一巴掌甩在這些新兵腦門上,讓他們滾去休息,并且老神在在的告訴他們,從青州時期起,狼牙軍就是陛下親軍,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且陛下還曾身入狼牙軍戰(zhàn)陣,跟將士們一起沙場作戰(zhàn)過,譬如說平定黃巢之亂那會兒。
總而言之,上官傾城在整個長安禁軍中,都地位超然,沒人只把她當作一軍主將來看。
“狼牙軍十余萬將士中,練氣高段已經(jīng)占了三成,戰(zhàn)馬的品階也在這些年得到相應提升。加上各擁用途的大小法器,再到戰(zhàn)場上,狼牙軍就算沒有步軍配合,自己也能攻城拔寨。”
上官傾城偷偷看了李曄一眼,見對方目不斜視,便又多看了幾眼,白臉愈白紅唇愈紅。
她繼續(xù)道:“到了練氣高段,再是高大的城墻,修士都能一躍而上。而現(xiàn)在,修士們的戰(zhàn)馬同樣有了這種實力。往后作戰(zhàn),必要時候,狼牙軍可以直接上城墻,甚至是躍過城墻,直接殺進城中!”
李曄聽得不停頷首,這的確是個想想都會讓他心情愉快的場景。
轉(zhuǎn)頭看了對方一眼,正要夸贊兩句,忽然發(fā)現(xiàn)兩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出營地,對方那張紅白分明的臉,此刻在夕陽下顯得嬌艷欲滴,還不無羞澀之意,看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對大唐與大食而言,黑汗國是中間緩沖地帶,狼牙軍第一戰(zhàn)的任務,就是要配合西域商行的布置,讓這個緩沖地帶在眨眼間不復存在,徹底變成我們的前陣,不給大食反應機會!”
李曄沒想太多,專注戰(zhàn)局,“到了姑墨州后,你們抓緊養(yǎng)精蓄銳,一旦軍令下達,就要雷霆出動,讓這些中亞的土包子們,看看何為大唐精銳!”
“臣領(lǐ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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