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細作真是無孔不入，讓人膽寒，西域商行的戰(zhàn)力，更是不容小覷。在今日之前，我?guī)缀醪荒芟胂螅迫藢业臐B透，竟然已經(jīng)達到了這種地步。”
默哈德將賽典赤叫到自己身旁，跟對方聊天解悶，“第一批前往東境的征召隊伍，竟然被他們毀去了半數(shù)，實在是觸目驚心。為此，大長老不得不親自趕往妮薩城等地。而他調(diào)查出的結(jié)果，真是可怕。
“地方貴族、官員和大小勢力中，處處都有唐朝細作的影子。有的人被對方利用了，提供了各種軍政機密，幫助做了許多事，還不知道對方的真正底細。
“他們竟然以為跟自己合作的，只是國中的某些勢力，卻不清楚，這些勢力就是西域商行的！現(xiàn)在只要提起西域商行的名頭，就讓人聞風喪膽。
“時至今日，大長老在多個地方，已經(jīng)斬殺了有名有位的叛徒奸佞兩百多人，下獄者更是超過千數(shù)，被牽連的者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可以說，整個東部都已經(jīng)籠罩在恐怖的陰云中！”
說到這里，默哈德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擔心之色，還有一絲掩蓋不住的恐懼，“也不知道唐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進入了我們國內(nèi)的，依照現(xiàn)在的形勢看，他們的布局只怕已經(jīng)有很多年，不然不可能達到這種規(guī)模。
“也怪那些地方貴族鼠目寸光，唯利是圖，這才被對方利用。
“聽說很多地方權(quán)貴，起初都是跟商賈合流——官商勾結(jié)，乃是自古以來的定例，大家都習以為常，本來也沒甚么好指摘的，可他們不能辨認對方是唐朝細作，還跟對方往來甚密，泄露了各種要事，那就該死了！”
言盡于此，默哈德長嘆一聲，不知道該作何感慨。
賽典赤目光稍稍閃爍，不以為意的笑道：“唐朝細作的勢力雖然強，但在大長老的徹查下，旬月之內(nèi)，不也暴露了許多？他們能夠讓第一批征召隊伍損失近半，但在破壞第二批征召隊伍的時候，四次行動卻只成功了一次。
“其余三次都被扼制，其中甚至有一次，對方還沒展開行動，就被大長老的人圍殺。可想而知，對方也就是能偷偷摸摸行事，在我們始料不及的時候，可以有所作為罷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再興風作浪！”
默哈德微微點頭，對賽典赤的話頗為贊同。
事實也差不多如賽典赤所言，在大神殿采取行動后，西域商行針對第二批征召隊伍的行動，的確是收獲聊聊，且損失慘重。
以小博大，本就是風險極高的舉措，靠得是出色計劃、縝密安排、雷霆行動，一旦發(fā)生意外，很容易滿盤皆輸。
“這里距離戰(zhàn)場已經(jīng)不遠，很難說唐朝細作會不會還有行動，我們的隊伍絕對不能出差池。你要多盯著些，有任何不尋常的痕跡，都不要輕易放過！”
默哈德正色對賽典赤說道，“咱們的隊伍，是第三批征召隊伍的主力，不能有半分差池，否則就會貽害國戰(zhàn)，事后必備追責，千萬不能大意！”
賽典赤拍著胸膛保證，“長老只管放心，有我看著，保
證不會給唐朝細作半點兒機會！”
當夜在荒原上休整的時候，賽典赤裝模作樣巡查完隊伍，又安排了許多人手到各處監(jiān)視，正要去休息，被告知張長安讓他過去。
“形勢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言，簡單來說，我們的行動必須成功！”
賽典赤進帳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不少人，雖然都是大食人的面孔與服飾，但必然不是大食修士，張長安正在說話。
見賽典赤進來，張長安對他道：“行動就在今夜，你的人有沒有問題？”
賽典赤心頭一震，連忙道：“張統(tǒng)領(lǐng)放心，我的人隨時聽令！”、
張長安微微點頭，“行動的關(guān)鍵在于火油，只要大規(guī)模點燃物資，點燃荒野，隊伍自然就會混亂，這才有我們渾水摸魚，襲殺大神殿高層，讓整個隊伍都崩潰的機會。所以如何得到火油，再將火油分配到各個地點，就是關(guān)鍵。”
大食控制的紅海，盛產(chǎn)火油，論及產(chǎn)量，比大唐境內(nèi)可是多了去了。在大唐的內(nèi)部戰(zhàn)爭中，用到猛火油的戰(zhàn)爭并不是很多，而且數(shù)量也不大。
但在大食，這絕對是戰(zhàn)爭常見的利器。尤其是防守城池的時候，能對攻城軍隊造成極大殺傷和阻礙。正因如此，這回征召的隊伍里，才會都大量攜帶火油。
“默哈德也知道火油關(guān)鍵，對它們控制得很緊，派遣的是心腹看守。我們要事先弄到它們，還帶到隊伍的各個地方，怕是不容易。”賽典赤就事論事。
張長安擺擺手，不以為然：“你真以為，我們行動所需的火油，都是來自隊伍里？若真是如此，行動效果如何保證？”
賽典赤睜大了眼，“張統(tǒng)領(lǐng)的意思是？”
張長安淡淡道：“西域商行在大食多年，既然知道火油是無雙利器，對行動又大有裨益，怎么可能不提前大肆購買？眼下在我們的每個修士身上，都有大量火油，足以引起第一波混亂。”
賽典赤恍然大悟，有了第一波混亂，西域商行的修士，要趁亂奪得輜重營的火油，將火勢擴大，也就簡單很多。
接下來，張長安對今晚的行動，進行了最后一次安排，確認了諸多細節(jié)。
數(shù)年前，在大唐北境懷戎城外，張長安曾經(jīng)深入敵營，在契丹軍中誘發(fā)叛亂、制造混亂，最終幫助大軍獲得關(guān)鍵勝利。
如今，在這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xiāng)，張長安身處更加險惡的境地，面對更加紛繁復雜的局勢，又要費盡心思攪動風云，為大軍正面作戰(zhàn)承擔巨大風險。
在張長安跟眾人密談的時候，他并不知道，一群精銳修士趕到了營地，直接見到了隊伍的主將默哈德。而這群精銳修士的領(lǐng)頭者，不是別人，正是忽速納丁與薩圖克。
“兩位不是在大長老麾下聽令嗎？連夜趕到我這里來，不知所謂何事？”默哈德在大帳里接見忽速納丁與薩圖克，稍微寒暄兩句，便直入主題。
前段時間大神殿大長老前往東部，帶領(lǐng)監(jiān)察院糾察唐朝細作，把忽速納丁要了過去。后者畢竟曾經(jīng)主持黑汗
國監(jiān)察院，跟唐朝細作交手較多，經(jīng)驗、見識都用得著。
不過薩圖克卻沒有跟著去，他一直在后面做自己的事——按照忽速納丁安排，監(jiān)視賽典赤的一切行跡。
“下官的職責，是糾察唐朝細作，特別是唐朝細作對大神殿內(nèi)部的滲透。這些時日，下官跟隨大長老在各處行動，捕殺了不少西域商行修士，也嚴刑拷問了許多人，對他們的情況有了更多了解。”
忽速納丁不急不緩的說道，顯得胸有丘壑，“今日到長老這里來，是因為我們通過蛛絲馬跡得知，長老的隊伍里，就可能隱藏著唐朝細作，而且如果我們估計沒錯的話，實力可能還不小！”
聞聽此言，默哈德頓時心頭一驚，他雖然是大神殿五大長老，一般不會失態(tài)，但事關(guān)重大，大到他也無法擔責的時候，要保持心中毫無波動，那也不現(xiàn)實。
“是誰？你們可查清楚了？證據(jù)確鑿？”默哈德立即追問。
忽速納丁微微搖頭，“若是證據(jù)確鑿，我們會直接通知長老抓人。就是因為證據(jù)不夠，我們才要長老配合，確認這個人的嫌疑，并且做好相應準備！”
聽忽速納丁這么說，默哈德眼神沉靜下來，心思也多了些。
非常時期，馬倫給了大神殿大長老和監(jiān)察院，遠高之前的權(quán)力，其地位在一夜之間，幾乎凌駕于所有人之上。
手握大權(quán)，自然不會甘于寂寞，形勢緊迫，公事當然是第一位，但個人私欲從來都不會真的消失，畢竟拿到手里的才是真實的。假公濟私不至于，在辦理公事的過程中，順便給自己謀些私利，任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大長老在短短旬月之內(nèi)，捕殺兩百多人，下獄一千多人，剪除了數(shù)萬人的大小勢力，空出了大量位置、利益，麾下人手自當首先安排進去。如今大長老的個人勢力和監(jiān)察院的實力，已經(jīng)是空前膨脹。
默哈德身為大神殿五大長老，自然清楚，之前幾位長老權(quán)勢差不多大，大長老雖然地位高些但也有限。但照目前的行事來看，此戰(zhàn)之后，大神殿的高層，只怕就是四大長老和一位太上長老了。
默哈德現(xiàn)在忌憚的是，大長老和監(jiān)察院，借著糾察唐朝細作的機會，對自己隊伍里的一些官將動手。哪怕只是臨時調(diào)查，在這樣的緊要時期，他們的職位也需要人頂替。
自己的隊伍，是自己在國戰(zhàn)中，建功立業(yè)的本錢，若是國戰(zhàn)不利，那也是戰(zhàn)后確保自己地位的最后依仗。若是因為監(jiān)察院的行動，被大長老和對方的人安插人手，必然導致自身羽翼受到影響，自己在隊伍中影響力降低。
這不是默哈德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聽忽速納丁說，他并沒有充足證據(jù)后，默哈德就冷靜了許多，看對方的眼神，也不再那般迫切，變得氣定神閑起來。
“你們懷疑的是誰？”默哈德平靜詢問，先投石問路，再決定自己的態(tài)度。若是隊伍中有奸細，他更加愿意自己揪出來，這樣就是他自己的功勞，而不是被監(jiān)察院橫插一手，那樣只會顯得自己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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