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兩章一起更了。)
李幕昭心里發堵,隨即就有些慌,他們驟然意識到,他們今夜的行動,可能要失敗。
失敗了,還能走嗎?李幕昭問自己。
若是進攻安王府之前,李幕昭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能。
但是現在,李幕昭根就看不清李曄,他不知李曄還有多少手段,也不知李曄還隱藏了怎樣的實力,更不知李曄還有怎樣的布置!
李幕昭沒有信心了。
他們今夜打著龐勛余黨的幌子,來進攻安王府,若是敗了,若是逃不掉,會有這樣的后果?
李幕昭不敢想。
但毫無疑問的是,那對他而言,將是一場莫大的災難!
王府外的閣樓上。
“一群廢物!”
李曜一把捏碎了閣樓的欄桿,他極度憤怒,面色因為五官的扭曲,而倍顯猙獰。
李曄片刻就傷了四名修士,固然讓李曜憤怒,但更讓他憤怒的,是現在修士們的進攻姿態!
修士們已經往后退了一大截,他們不再在大玄陣的上空進攻,而是避開了大玄陣的攻擊范圍,隔著老遠,躲在閣樓后,躲在樹梢上,用術法遠遠轟擊大玄陣。
這幅模樣,儼然是要避開大玄陣中,弓弩的齊射,避免被李曄突襲后,從半空掉入大玄陣的范圍!
但他們離得遠,術法的威力就大為下降!
原眾修士齊齊轟擊大玄陣,一時也無法轟破大玄陣的防御,此時這番束手束腳的模樣,攻破大玄陣就成了一個笑話。
這些修士如此作派,顯然斗志無!
這讓李曜如何不怒?
“公子”幕僚欲言又止。
“閉嘴!”李曜冷冷打斷了他,“我知道你想什么。大玄陣堅固,李曄準備充分,我等一時難以成功,不如暫且退走,從長計議?”
幕僚神色尷尬,顯然被李曜中了心事。
“但公子沒有退路!”李曜回頭瞪著幕僚,“太玄殿的道人在李曄手上,劉仁義在他手上,青玉琉璃葫也在他手上,再加上今夜之事,公子算計他的人證物證,他有一大堆!若是此番就這么退走,明日他一狀告到長安府,告到宗正寺,公子如何區處?”
幕僚張了張嘴,不出話來。
鐵證如山,就算邢國公頗有勢力,就算李曄勢單力孤,就算安王之死有些秘辛,李曜也得遭殃。
深吸一口氣,李曜強行穩住心境,而后他長袖一甩,手中已然多了一柄丈八長槊,槊身紋路密布,隨著他手一抖,便是銀光閃耀,顯然是一件法器,而且品階不凡。
李曜面向安王府,冷冷道:“李曄不是很能打嗎?他有我能打?他不是有法器嗎?他的法器比我還要好?只要今夜李曄死在龐勛亂黨的手里,一切就都結束了,安王爵位還是公子的!”
言罷,李曜縱身而起,一腳踏在欄桿上,大雁一般向安王府掠去
長安城一百零八坊,有居民百萬,達官顯貴無數,但無論何時,宰相的權勢都是官員之中最高。
皇朝宰相,統領大唐政事。
北城宰相府,東書房里亮若白晝,宰相韋保衡正在把玩一顆夜明珠,這夜明珠自然不是凡俗之物,而是一件法器,且品階極高,乃是太平軍節度使,日前派人送上來的禮物。
忽而,韋保衡皺了皺眉頭,他放下夜明珠,起身來到窗前,抬頭向南邊望去。彼處的夜空星光燦爛,銀河如織如帶,一切都顯得寧靜平和。
然而作為練氣高段的修行者,韋保衡仍舊察覺到了彼處靈氣波動的異常,哪怕有結界阻擋,他也能窺知一絲端倪。
不久,門外傳來一陣匆匆腳步聲。
韋保衡沒有動,就在窗前問道:“何處有事?”
“稟宰相,是安王府。”門外的人低聲道。
“安王府?”韋保衡微微皺眉。
“下面的人,是龐勛余黨在襲擊王府。”那人繼續道,然后頓了頓,“長安府尹求見宰相。”
韋保衡沉默下來。
半響,他忽然笑了笑,意味莫名:“告訴長安府尹,龐勛亂黨襲擊王府,罪大惡極,明日天亮后,要徹底追查。”
門外的人畢恭畢敬道:“是。”
天亮后查,的自然是今夜不用理會。
既然今夜不及時理會,那么天亮后的“徹底追查”,也不過是一句場面話
整座長安城,修行高手最多的地方,防備最為嚴密的地方,自然是皇城。
三省六部的官署,就在皇城內。
高手比皇城還多,防備比皇城還嚴密的,是皇城北的宮城。
那是大唐皇帝起居的地方,也是宦官出沒的地方。
燈火輝煌的宮城里,一座院內,有兩名年長宦官,正在屋中對弈。
大唐有軍隊無數,地位最高的無疑是禁軍中的神策軍,整座長安城的防備,包括皇宮的戍衛,都由神策軍把持。
某種程度上可以,整座長安城,都是神策軍的囊中之物。
神策軍最高統帥為神策軍左右中尉,此職由宦官把持已經多年,如今的神策軍左軍中尉為劉行深,右軍中尉為韓文約,就是眼下對弈的兩人。
左右神策軍中尉,與正副樞密使,合稱“宦官四貴”。
此四人因為把持軍權,所以順理成章把持朝政,連皇帝的廢立都要仰其鼻息,朝堂中的宰相哪怕統領百官,在他們面前也不過是唯唯諾諾而已。
執白的劉行深落下一子,忽然心有所感,抬頭向南面夜空看了一眼。
“安王府。”韓文約緊跟著落下黑子,頭也沒抬的道。
劉行深笑了一聲,“今兒白天,安王世子去了宗正寺,報備練氣一層的修為,想要承襲安王爵位呢。”
韓文約向側旁伸出手,身后立即有人雙手奉上茶碗,他接過之后飲了一口,又遞了回去,淡淡道:“邢國公不是費了好大勁兒,要給他的公子謀取安王爵位嗎?眼下安王世子有了修為,那位想必是坐不住了。”
劉行深捏著棋子端詳一陣,又施然落下:“不過就是兩個兒打架而已,沒什么看頭。”
韓文約雙手籠袖,忽的嗤笑一聲:“朝中安王那些黨羽,可都覺得安王死得蹊蹺,這兩年沒少為這事東奔西走,想要查出什么來。”
劉行深道:“這些人,不是都被殺得差不多了?”
韓文約道:“總會有些漏之魚。”
劉行深道:“安王在世的時候,權勢可謂滔天了,咱們要他死,他還能不死?如今安王都不在了,那些漏之魚,又能折騰出什么浪花來。”
韓文約道:“這世上總有些人,自以為忠義,行事端正,嘴里著匡扶社稷,其實不也是惦記著咱們手里的權柄?”
劉行深道:“安王自以為給大唐江山立下許多功勞,便能對我們指手畫腳,熟不知這這大唐江山,不是他的。”
韓文約道:“這世上的事,到底都是為自己爭,誰也不比誰高尚,何必虛偽的打著那些為國為民的幌子,看著叫人惡心。咱們覺著惡心,陛下更覺著惡心。”
劉行深道:“陛下覺著惡心了,咱們自然是要為陛下分憂的。”
韓文約忽然笑了一聲:“今夜若是邢國公的那子打輸了,可如何是好?”
劉行深目不斜視:“安王死的時候,邢國公出了把力,所以咱們不介意把安王爵位給他,但如果他自己沒用,又能怪得了誰?若是連個安王世子都對付不了,這樣的人,也只配做個棄子。”
到這,劉行深也笑了笑:“到底,咱們做事還是公正的,一個安王爵位而已,兒若有事來取,咱們也不會吃相太難看,把持著不放。”
他倆談笑自若,儼然沒把天下人物放在眼里,仿佛天下英雄,在他們眼中,都不過草芥而已。
也是,連皇帝的廢立都要看他們的臉色,他們還會把誰放在眼里?
下面的人爭斗,好似在他們看來,不過就是一場可以觀賞的戲
“殿下。”
“何事?”
“安王府出事了。”
“什么?安王府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曄哥兒怎么樣?”
普王府,年輕的普王,皇子李儼原正斜坐在坐塌上,一邊飲酒一邊哼著曲兒,搖頭晃腦,欣賞廳中歌姬們的曼妙舞姿,忽然聽了下面的人稟報,一下就驚得跳了起來。
躬身在側跟李儼話的,也是個宦官,不過年級倒是不大。
李儼從坐塌上跳下來,一把揪住宦官的衣領,吼道:“田令孔,你快,曄哥兒怎么樣了?”
李儼手上勁道很大,此時心緒不寧,下手也沒個輕重,若是換作尋常人等,只怕已經叫他晃得暈頭轉向,但田令孔卻氣定神閑,顯然修為不俗。
“龐勛余黨襲擊安王府,現在打得正熱鬧呢。”好不容易逃離李儼的魔爪,田令孔據實稟報。
“龐勛余黨?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長安城,襲擊親王府邸,簡直沒有王法了!”李儼怔了一下后便是大怒,抬腳就往門外趕,“那咱們還等什么,趕緊去救曄哥兒!”
“殿下且慢!”田令孔連忙拉住盛怒的李儼,在對方焦急疑惑的眼神中,重重嘆了口氣,“此事,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你什么意思?”李儼停住腳步。
田令孔又是一聲嘆息,語重心長道:“襲擊安王府的術師有十多人,長安城中,是不會有這么多龐勛余黨的,長安府又不是吃干飯的”
“我不管這么多!”
“殿下!”田令孔見李儼火急火燎的,知道不能把話得太隱晦,要不然李儼理解不了,“長安府都沒動,殿下身為皇子,怎能輕舉妄動?這長安城的各種陰暗有多可怕,殿下難道不知?此事背后,指不定還有什么陰謀,殿下冒然牽扯進去,于己不利”
田令孔這話還沒完,就愣在那里。
因為李儼已經沖出了門。
良久,田令孔搖了搖頭,三度嘆息:“殿下啊殿下,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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