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回府后,立即召集宋嬌、上官傾城、李振等人,將七日后發動宮變的計劃,跟他們商議了一陣,最重要的是布置任務。
以宋嬌為代表的劉大正、莫東籬等人,都是實打實的高手,修為在練氣八層,單打獨斗雖然不是劉行深、韓文約的對手,但聯合起來,依舊不容酗。
其次就是上官傾城統領的王府八百甲士,這些戰陣精銳,都是沖鋒陷陣的好手,到時候李曄要控制皇宮,不能都依靠神策軍,必須要有自己的力量,去把控城門和重要通道,為他保證進退之路。
李振是李曄的智囊,宮變的整個計劃,還有相關行動細節,李曄都要跟他反復推敲,以求不留任何漏洞。
宋嬌等人突然聽到李曄要發動宮變的決定,都非常震驚,畢竟這事來的太突然了些,眾人事先完沒有準備,而且聚眾攻進宮城雖然目的是為了誅殺神策軍左右中尉,但的確跟造反很像,這對眾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是一個不的考驗。
李曄遇襲的事,宋嬌是知道的,青衣衙門有暗子,始終在暗中跟隨、保護李曄,當時也是李曄沒有發出信號,這些暗子才按照慣例約定,沒有動手,所以宋嬌的震驚要洶其他人。
而且經歷了八公山之役,宋嬌的承受能力是最強的,她率先應答:“三日之內,青衣衙門的高手就能召齊,練氣中段七人,練氣三層以上的,共有二十人!
自打來到長安,在李曄的授意下,宋嬌就一直在不停招兵買馬,擴充青衣衙門的勢力,為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到了真正要上戰場的時候,青衣衙門拿出的實力,自然不凡。
“只要是練氣修士,部召集!”李曄明白宋嬌的意思,在她看來,只有練氣三層以上的,才算有戰斗力,但宮變不是江湖仇殺,只要是術師都有作用,聲勢也是成事的重要因素。
“那就有一百二十多人了。”宋嬌回答道,練氣一二層的術師,不僅多而且好招募,所以數量龐大。
尋常權貴的門客,術師絕對不會有一百多人,就算是王鐸、路巖的門客,能有二三十個人,就算不錯了,這也是因為養高手不是養兵,高階戰力是重點,而且養得太多,花費也不,還容易被人詬病。
但李曄暗中養青衣衙門,就是用的養兵之法,他一早就知道,將來有可能會跟神策軍撕破臉皮,所以招兵買馬不留余地。
李曄看向上官傾城:“王府甲士如何?”
“王府甲士,誓死為殿下疽!”上官傾城眼神堅毅,“殿下襲爵后,購買了很多培元丹,下發到軍中,所以現在軍中也有練氣術師八人!”
王府甲士的忠心,李曄絲毫不擔心,這些都是他的死忠,就算李曄扯著旗子造反,也不會有多少人背叛。
軍中有八名練氣術師,看似不多,但那是在軍中,配合戰陣,能發揮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語。青衣衙門五十名練氣一二層的修士,若是在地形開闊處,正面對戰有八名軍中術師坐鎮,且裝備齊的王府八百甲士,誰輸誰贏還不好。
李曄點點頭,最后看向李振。
李振開口就問李曄的計劃。
他就是個光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沒有在這種時候掉鏈子的理由。
李曄道:“長安城防,雖然掌握在神策軍手中,但長安城內的管理,卻是長安府負責,有長安府的配合,我可以分批將甲士、高手帶出王府,隱藏在皇城外的坊區,只待時機一到,就能殺進皇城!”
李振沉吟片刻,忽然道:“為何不走玄武門?”
玄武門是宮城北門,從皇城之南殺進去,還要穿過整個皇城,才能叩響宮門,但若是從玄武門進攻,就能直入宮城,快速到達皇帝寢宮。
李世民發動宮變的時候,瘍玄武門不是沒有道理的。
李曄眼前一亮:“這卻是我一時疏忽了”
接下來,就舉事的細節,眾人商議了一整夜。
后半夜的時候,李儼和田令孜也趕了過來——他們之前回去普王府,做了一些封鎖王府,召集高手之類的應急布置。
王建坐在營房門口,在吃一包糕點。
現在是午夜時間,這個時候若是不睡覺,都會覺得肚子餓,而他一向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他吃得很專注,滿嘴都是碎屑,而且兩眼放光,他覺得吃東西是一件嚴肅認真的事,必須神貫注。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剛剛處理完傷勢的李茂貞,從房中走了出來,看到坐在門口石階上的王建,微微蹙眉,拿腳踢了踢他:“死胖子,你自己沒窩還是怎么的,大半夜的坐在我門口吃東西?”
王建頭也沒回,因為糕點還沒吃完,他沒空回頭,嘴里含糊不清道:“大半夜坐在你門口,自然是有事!
“你有什么事,非得這個時候?”李茂貞心里有些不詳的預感,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有關今夜刺殺的事!蓖踅ㄈ允锹耦^大吃。
李茂貞沒接話,在他身旁蹲下來,他身為指揮使,統領五百將士,還是有單獨營防的,這個時間這里也沒其他人,戍衛甲士都在瀉外。
“你有沒有想過,中尉為何讓我們行刺安王?”王建的聲音漸漸了起來,只有兩人能夠聽得到,帶著些森然之意。
“我只管出任務,不管那些大人物的斗爭!崩蠲懥晳T性的了一句,想就此搪塞過去,不過因為心里那絲不詳的預感,他多問了一句:“難道你想到了?”
“神策軍中尉謀殺安王”王建終于吃完了糕點,他拍了拍手,轉過頭來,雙目盯向李茂貞,眼眸亮得厲害,“難道你沒有聽過八公山之役?”
李茂貞雙手一攤:“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覺得安王會坐以待斃?”王建看著李茂貞問。
“我了,我不關心!任務完了,這事也就跟我沒關系了!”李茂貞沉聲道。
王建笑了笑,笑容詭異:“有關系!
“你什么意思?”
“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起我們曾有過的約定。”
“約定?”
“茍富貴,勿相忘!”
李茂貞怔了怔,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已經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何處來的富貴?”
“安王。”王建道。
李茂貞眼神低沉:“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安王不會坐以待斃,而且安王跟如今最有望太子之位的普王,相交莫逆!”到這,王建自嘲一笑,“相交莫逆,這四個字,放在一般權貴身上,就是個笑話,但對普王而言,重于泰山!
“你很了解普王?”
“我只了解需要了解的人。”
李茂貞緊繃的神情,松了下來,他苦笑一聲:“看來你知道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只有一點直覺。”
“直覺?”
“我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向上爬的機會。而直覺告訴我,眼前就有這樣一個機會!”
李茂貞站起身來,看向王建,沉吟片刻,忽而道:“你覺得安王會贏?”
王建也站起身來,跟他山般的身軀一比,李茂貞單薄的像個弱女子,他道:“放手一搏,生死由命,富貴有天。若是不搏,就算命里有富貴,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給你!
六日時間,很快過去。
一百多名青衣衙門修士,在長安府的配合下,相繼進入預定位置,隱藏在坊內民居中。
明日,安王府的八百甲士,也會出動,隱蔽移動到玄武門和長樂門外待命。
李曄最終制定的計劃,是南北同時進攻。
八百甲士之所以沒有立即出動,是因為目標太大,一旦他們都消失在王府,可能會引起注意,所以在最后一日行動,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宮變的發動時機,定在第七日午夜。
第六日夜里,李曄到了一品樓。
一樓大堂樓梯旁,手邊擺著一把二胡的書老頭,依舊在唾沫橫飛。
黃巢卻沒來。
李曄不是來見黃巢的。
二樓,南宮第一身前的桌子上,擺了五個酒壺,但他卻一個都沒喝。
李曄在南宮第一對面坐下。
“今天你很守時!蹦蠈m第一正襟危坐,看著李曄緩緩道。
“其實我一向很守時!崩顣衔⑿Φ溃爸皇撬臼酌炕囟紒淼迷!
“有人請喝酒,若是都不早早趕來,那這個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南宮第一認真道。
李曄頷首道:“司首的話,一直都很有道理。既然如此,司首為何不飲?”
南宮第一曳嘆息:“我怕喝了這頓,就再也沒有下一頓了。”
李曄默然,半響,他看著南宮第一:“司首未必一定要出手!
“我一定會出手!”南宮第一一拍桌面,聲音不大,但語調極重,且神色莊嚴。
“這是為何?”李曄問。
“因為我很閑。”南宮第一突然笑了。
“司首不像是個安于清閑的人!崩顣系。
“欽天監來清閑,清閑到什么事都快干不了了!蹦蠈m第一雙眸亮了起來,“所以我要折騰點動靜出來,幫助天下人記得,大唐還有欽天監這么個存在!”
“要折騰不難,難的是瘍折騰的對象。像司首這樣的人,想必不會平白無故對人動手!崩顣系。
“當然!蹦蠈m第一道,“我要折騰,就得折騰那個,讓欽天監變得清閑,變得毫無權威的人!”
欽天監的盛衰,直接跟皇朝強弱掛鉤,所以禍害朝綱的人,就是讓欽天監變得可有可無的人。
“這個人”當然就是宦官四貴。
第七日。
夕陽最后一抹霞光灑進窗子。
柳三娘在梳妝。
不是為自己梳,是為別人梳。
在她身前,青袍男子安靜坐在銅鏡前,她捧起一縷灰發,動作輕柔的梳著,眼眸里是憐惜之色。
“這是奴家第一次為先生梳妝,這份榮幸,奴家之前只敢在夢里想想!毙炷锇肜系牧,微笑著道,眼角的皺紋里,洋溢著濃濃的愛意和幸福。
“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蹦凶拥穆曇粢琅f平穩。
柳三娘手上一抖,玉梳差些掉落。
她沒有花容失色,到了她這個年紀,歷經世事沉淀下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會有挾子乞憐的姿態。
柳三娘沒再開口,她沒有多問,因為她知道,不管身前這個男人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若是他不想,她就不必問。
梳妝畢,青袍男子站起身,徑直出門,沒有一句話,不曾交代去那里,甚至連謝謝都沒有。
柳三娘哀傷的望著男子的背影,握著玉梳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已經沒有血色,她緊緊遺牙關,好似也搖了即將盈眶的淚水。
她沒有出聲。
走到門口的時候,青袍男子的腳步頓了頓。
“若是能活著回來,再吃你親手做的桂花糕!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柳三娘望著空空蕩蕩房門,終于忍不揍流滿面,她蹲了下來,拼盡了身力氣,才沒有哭出聲來,這讓她看起來格外辛苦。
但她很快站了起來,并且抹去眼淚。
她要去做桂花糕。
他相信他會回來。
她不怕等。
她已經等了三年。
她已經等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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