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古怪的客人他伺候得多了,她又不是頭一個,伙計不以為意,只聳了聳肩膀?qū)⒎块T帶上。
她知道再多拒絕幾次,必會惹人懷疑,不過這也無法可想,她連抬手端碗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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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肉熔爐之中一片靜默無聲,陽澤早已從聆聽了這三萬年的滄桑變故中恢復(fù)過來。
陰九幽伸了伸懶腰站起來道:“宜速戰(zhàn)速決,我們動手吧。”若合兩人之力,要破開血肉熔爐亦有把握。
長天罕見地附和道:“正該如此。”雙手?jǐn)n起。
陰九幽這才發(fā)現(xiàn)他方才手勢有異,乃是虛心合掌,二食指相背而屈指尖部分,復(fù)以二拇指壓二食指前端,作彈指狀,形若水瓶。
這人竟然默不作聲地結(jié)出了手印u九幽忍不撰孔微縮了一下,怒道:“你這是作甚!”
長天看著他冷笑道:“你又想作什么?”低喝了一聲,“落!”
血肉熔爐昏暗的頂空中驟然響過一記驚雷,隨后居然有暴雨從天而降。假陵當(dāng)中自然不會有天氣系統(tǒng),雨水顯然來自瀑布。也不見長天動過手腳,雨絲仍是透明的,可是淋到陰九幽身上,卻像是潑上了鹽酸,激起了絲絲白氣。
每一根雨絲當(dāng)中,赫然都附著長天的無色神火!
陰九幽咬牙道:“還沒破出大獄之前,你我何必斗個兩敗俱傷?”
長天輕嗤一聲:“得比唱的好聽,你在地上留下的又是什么?”
被這天降甘霖一澆。地上的東西同樣露出了真面目,乃是密密麻麻的細(xì)噓絲,已經(jīng)布滿長天所坐之處方圓五丈范圍。這線條的繁復(fù)程度,居然都不比螭吻肚皮上的那個聚靈陣差,并且這一處空地可沒那么寬綽P密集恐懼癥的人看了這個陣法,不定都會當(dāng)寵厥過去。
只是被這滌邪祛惡的雨水一澆,這些掩在赭色地面的魂絲頓時都化作白氣,裊裊消失。
長天淡淡道:“看來,你果真創(chuàng)出了魂陣。”二人分道揚(yáng)鑣之前。他就曾聽陰九幽過關(guān)于魂陣的構(gòu)想。然而要將自己的神魂分裂成無窮多細(xì)密的絲線,又要布成如此繁復(fù)的大陣,并且半點都不能有誤——上古奇人雖多。他卻沒聽過誰能擁有這樣的事』意這家伙居然真能練成這一手兒。
世間陣法,無不以物載形,勒其線條、整其方圓,哪怕以流水為陣。水也是無形但有質(zhì)之物。惟有陰九幽當(dāng)初構(gòu)想的魂陣。乃是以自身魂絲布成,暗合六道輪回之險惡,若不慎陷入其中,哪怕是真仙和神境,也只消片刻就會嘗遍六道之間、千百次輪回的滄桑,試過天人道的繁花似錦、畜生道的沉淪無知、餓鬼道和地獄道的可悲可怖,然后一一體會生老怖、聲色犬馬、驚恐悲喜,而己身神魂也會作為驅(qū)動這一切的燃料被層層消磨。元神稍弱一些的。當(dāng)即就要飄飄渺渺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陣法勝在悄無聲息間就要令人著了道兒,缺點卻是布設(shè)的時間有些兒長了。
長天發(fā)現(xiàn)時。陰九幽也不過是差了幾步就要完成,他唉了一聲道:“可惜了,只差一丁點兒。”
和這家伙站在一起,當(dāng)真是每分每秒都松懈不得·天不想與他多,連南明離火劍也未用,只一拳直直轟向他門面。
這一記攻擊看起來平平無奇,除了他眼中光華乍現(xiàn)、拳頭上有淡淡的金光閃過之外,連勁風(fēng)都沒有帶起多少,似乎和凡人拳師相比也強(qiáng)不了多少,在陰九幽眼中更是連長天如何出拳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面對著這樣的攻擊,卻感覺到自己所有后路都被一起封死,似乎無論怎樣躲閃都要結(jié)結(jié)實實地吃上這一拳。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若陰九幽的魂陣是繁復(fù)到了極致、精妙到了極致,那么長天這一拳卻是棄繁就簡、溯究源,拷問最單純、最根的力量極致=才在棺邊,他心懷顧慮,刻意控制了力道,只以神通對敵。那么到了現(xiàn)在還有什么留手的必要?橫豎,這血肉熔爐也是要毀在他手里的!
這一拳,才是巴蛇真正可怖力量的體現(xiàn)!
陰九幽現(xiàn)下雖是魂體,不會受到物理攻擊,然而長天這一拳幾乎是以人形擊出了巴蛇天賦的最強(qiáng)力道,其淵龐若海,其堅凝若山,竟然是硬生生地突破了虛實之間的壁壘!
這一拳,陰九幽可沒把握自己能接得下。
不過他也沒打算接下。
陰九幽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這一拳襲來,感受拳風(fēng)拂起額前的烏發(fā)——他雖是魂體,卻當(dāng)真受到了這一拳的影響——眼中突然露出一絲奇異的微笑。
地表微微顫動,下一瞬,景致變了。
池塘不見了、瀑布不見了、風(fēng)格粗獷的蠻族建筑也不見了,路邊的香花野草也不見了蹤影。這里突然變成了逼仄窄的空間,粗壯的欄桿和堅實的石墻,分隔出無數(shù)單調(diào)而粗糙的隔間。
這樣的隔間,長天再熟悉不過了。神魔獄中,也距這樣的房間——牢房。
血肉熔爐,終于露出了它的來面目!
景致既變,陰九幽就不再站在原地了,長天所立之處也變成了一間牢房,所以他這一拳直接轟在了石壁上!
血肉熔爐既是用蠻祖的遺骨煉成,石墻上自然附有令強(qiáng)大囚犯也束手無策的神通。然而長天這一拳擊出去,整座血肉熔爐都為之顫抖,連作為器靈的陽澤都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面前的石墻更是毫無聲息地碎成了齏粉,然后是下一道
長天這一拳的勁道,足足擊破了七道石墻,這才逐漸式微,更在地面上拉開一道巨大豁口。
“三萬年不見,你還是勇猛如昔。”陰九幽的聲音,這時卻從外頭傳進(jìn)·天轉(zhuǎn)頭,看到他從牢外的通道緩緩走來,遠(yuǎn)遠(yuǎn)地隔著欄桿凝視自己,嘴角掛起一抹得意的微笑,“這一回,你認(rèn)輸了罷?”
在這血肉熔爐之中,就算長天破牢而出,他也能瞬間移出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
長天微慍道:“陽澤,你讓血肉熔爐認(rèn)陰九幽為主了?”
陽澤的聲音立刻回響在這片昏暗的牢獄中:“神君,我很抱歉。陰大人畢竟是我故主!”
長天輕輕吁了一口氣,頗有些惱怒。事到如今,長天還有何不明白的?陽澤是血肉熔爐的器靈,這座監(jiān)獄雖然謹(jǐn)守著老主人的最后一個命令,然而自陰無殤死后,血肉熔爐就是無主的法器了。
這個等階的法器,已有擇主之能。陽澤曾是陰九幽舊部,又對蠻族忠心耿耿,若讓他在長天和陰九幽中擇一為主,自然非陰九幽莫屬了。
這里景致的瞬間變幻,正明長天身處的血肉熔爐,已投向了陰九幽事如棋,誰能料到,上一瞬兩人還有同仇敵愾的趨勢,下一瞬就是陰九幽得血肉熔爐認(rèn)主,長天卻成了這里的階下囚!
長天皺眉道:“還沒破出大獄之前,你我何必斗個兩敗俱傷?血肉熔爐的入口已消失,就算它認(rèn)你為主,想離開這里也只有暴力解脫一途,你此刻囚我又有何用?”這正是先前陰九幽問他的話。
陰九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沒用,但能讓你吃一次癟,把你再一次丟入牢獄中,我心中可舒坦得不得了!”
長天奇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僅于此吧?你打的主意不是削弱我的實力,阻礙我回去的速度?橫豎著急離開這里的,也只有我一個而已。我著急,就會賣力去打破血肉熔爐,你坐享其成即可,大不了臨門再補(bǔ)上一腳,出一丁點兒力氣,就可以須尾地出去了,是不是?”
陰九幽笑了,聳了聳肩道:“知我者,長天也。”
“你喜歡坐享其成的性格,這么多年都從未變過。”長天輕輕嘆了一口氣,居然隨手拈了個清潔術(shù),將地上的塵土都清了個干凈,隨后不急不徐地盤膝坐了下來。
他的動作倒讓陰九幽迷惑地眨了眨眼:“你不急著出去了?”
長天冷冷道:“急,但在出去之前,我要先從你身上得到答案。”
“什么?”
“我服下道果之后,周游了三千世界,基窺探了道之質(zhì),然而有一樣物事,違背了天道的運行,卻不受懲罰,反而又受到了天道之庇護(hù),這是我始終思索不通的。”長天凝視著陰九幽道,“想來想去,這答案恐怕從你身上才能找到。”
陰九幽若有所思道:“你。”
“我想知道無中生有之謎,也即是——生魂之謎!”長天皺眉道,“最廣闊的世界起源于無,最微的生命也起源于無。這二者雖不可同日而語,卻有相通之處。我要了解生魂之謎,才可能探究世界的源。”
陰九幽動容道:“你竟有此感悟?距離真神之境,只有一步之遙了罷?”
“嗯。”
他嘴角緩緩拉開一抹微笑:“既如此,我為何要將這個秘密告訴畢生大敵?”
“因為——”長天眼中突然有金芒四射,“你沒有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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