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努力持平了聲調：“打開來吧。”

    侍女將盒子放到離她三尺開外，這才輕輕揭開外層流光溢彩的綢包，隨后揭開了盒蓋。

    這盒子是用上好的黑檀木制成，表面光可鑒人，上面描龍繪鳳，雕工精湛，堪稱大氣低調，拿來送禮也是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的』過盒蓋一開，侍女卻聽見序人長長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面色突然變作了一片慘白！

    偌大的盒子里，躺著一胸棕色的尾巴，斷口處還留有一點血漬，顯然是齊根切斷。連這侍女也能一眼看出來，這截原應該很蓬松的尾巴，其主人一定上了年紀，因為毛發枯燥，尖端也有些微微發白了。

    妖怪普遍比人類長壽，卻不意味著不會衰老。

    她等了許久也未聽到余英男指示，不由得出聲道：“夫人？”

    余英男面露呆怔，像是未聽到她的話，口中只喃喃念道：“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誰，知道了什么事？侍女心里再疑惑，此刻也不敢出聲：序人吐字艱澀，聲音里充滿了難言的恐懼，就連她都能一下聽出來⊥算她的是送來盒子的人，然而這里是靈浮宮少宮主的包房，誰敢上門來撒野？

    也不知過了多久，余英男才長長吸了一口氣，厲聲道：“都出去！”

    這一聲尖利中還帶著微微顫抖，連她自己都覺得色厲內荏。旁邊立著的兩名侍女更是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行禮退了出去。

    這華屋中一時空曠，只剩下了余英男自己。這里守衛森嚴。外頭的人輕易又進不來，可是比青陽居里還要安。她定了定神，這才用心思索起來。

    她方才一眼就看出來，盒子里盛著的斷尾是狼獾的尾巴，那么吳婆婆的下落還需要多嗎？寧行將這半截斷尾送來，正是要敲打余英男：你作的攜作，我都知道了。

    并且她派人截住吳婆婆的時機一定很恰當。因為余英男早晨也派出下人到市井去打聽，都沒有什么新奇的消息傳出來。也就是，械，吳婆婆還沒來得及把流言傳遞出去⊥被逮住了。

    真是，可惜了啊。

    余英男此時冷靜下來，若是拋開了長久以來的仇恨，現在最切膚的感受卻是由衷的恐懼。

    現在知道寧行秘密的人。已經只剩下余英男一個人了。只要殺了她，這妖女就能重又高枕無憂！

    就算余英男身在虬閏府中又如何？這個大妖也不會天十二個時辰都陪著她。若她原先對寧行的力量并沒有直觀的認識，現在卻不一樣了：強若陰九幽的分身逃進青陽居，寧行的手下依舊能夠自由進出，將人抓走之后身而退，何況她道行還遠遜于陰九幽分身？

    這樣起來，被寧行盯上了，她豈非是死期將至？

    即使仆役環繞、高手坐鎮。余英男仍然坐立不安、且只消這么一想，她就覺得這青陽居內似乎已經處處遍布殺機。地炕燒得再暖，她依舊是通體生寒。

    現在，她要開始為自己的安危打算了。

    余英男枯坐良久如木石，也不知過了多久，包房門上的鈴鐺清脆響起：虬閏回來了，身畔還有一個高大身影。

    她抬頭一看，不由得微微一驚。這人俊眉朗目，唇紅齒白，原笑起來還有些少年的淘氣，不過今日身著黑袍，衣襟袖袍滾著金邊，頭上也戴著金絲冠，于秀雋中還見著凜凜的威風。

    進門之后，這人即盯了她一眼。余英男捱不過那樣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只得低下了頭，暗奇道：“皇甫銘怎么來了？”

    這兩個男人昨晚還鬧了點的不愉快，不過皇甫銘此刻像是已經忘在腦后，笑吟吟道：“到飯點兒了，虬老二要請我吃飯！”

    虬閏皮笑肉不笑：“天下珍饈，鏡海王什么沒吃過，非要在我這里刨食？”

    皇甫銘長眉一軒：“怎么沒有？你靈浮宮的‘指間雪’，我也就嘗過一次，快拿出來！”

    虬閏無奈道：“我自己一年也只有”話音未落，看到皇甫銘向他伸出手掌，笑而不語，只得重重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只圓形敘盒。

    這盒子乃是純金打造，壁上鑲了四顆紅寶石，除此之外就是線條極細的寒冰法陣，造型精美猩。皇甫銘接過來掂了掂，不到二兩重，當即表示了不滿：“就這么點兒？老二太續！”

    虬閏微惱：“雪花鱘魚，靈浮宮也只有二十七條，每年魚子的產量不會超過十六斤！連我一年也分不到一斤，這次出來總共也只帶這么多。你若不要，還我就是！”

    皇甫銘將手一縮，盒子立刻不見了：“多謝，多謝。”

    話間，專候在此的興已經奉上了酒菜。白玉京內的各類發賣流水般推出來，中間幾乎沒有甚停頓。考慮到貴客有可能長時間滯留在包房內，這里不僅附贈精美的水果和點心，也天候免費提供餐食。

    那味道自然是可口得中京都少有，虬閏就郁悶了：“你怎么不去尋寧行用飯，反倒要來占我的便宜？”

    皇甫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嘆氣道：“我那姐姐鐵心石腸，從來不待見我，自己去了五百三十二號包廂，卻將我丟在了六百零一號包廂，唉。”

    亦即是，眼前這家伙是巴巴地貼上去了？虬閏目光一閃，也陪他把酒干了。

    幾輪推杯換盞，兩人聊了些趣事，皇甫銘就起身告辭走了。這場上也有他需要之物，這就要趕回去參拍。

    待得他的背影消失，虬閏臉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見，陰沉道：“這家伙，到底作什么來了？”

    他這話，卻沒有人答復。虬閏轉過頭，看見余英男早就放下箸，卻望著殘羹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方才酒席上，虬閏也看出她在強顏歡笑，借了個話頭道：“今天晦氣，方才去往其他峰上看拍品，居然又遇到了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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