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有點兒堵，因此聲音中帶上兩分哽咽，卻是因為狂喜｝心知肚明，自己絕未在觀明峰上親手制過洄龍香。那是她在巴蛇山脈時常點焚的薰香之一，又只在臥室里才用，蘭不該知道這個名字。

    知曉洄龍香的人寥寥無幾，眼前這一位只可能是

    她雖然抓蘭，握的卻是她的上臂，有衣物覆蓋之處。

    “蘭”眼中也有熱切的光芒閃過，她低聲道：“娘娘，我來得晚，請孫。”

    “不妨事！”寧行笑容滿面，難遏心中喜悅，忍不拙起來踱了幾步，才轉頭問她，“他、他可知道你的動向？”

    “自是知道的。”“蘭”也笑了，“神君未，大概想給您一個驚喜。”

    果然是個驚喜，是她被困神山以來接到的最好消息。

    不消，現在的蘭已經是涂盡了。

    魂魄分身辦不成的事，魂修的體親來總可以了。

    難怪“她”不進內室，不替寧行著裝，只因體是個男子，又始終尊她為長上，還是要避嫌的。

    至于洄龍香，涂句然從未踏入寧行寢殿，不過道侶鳩摩卻是那里的常客。毒鳳喜歡這個味道，寧行于是將配方告知，由得她自己去調試。因此涂盡從夫人那里獲知洄龍香的配法，也不奇怪。

    他在這里點燃洄龍香，寧行立刻就知道是他來了。

    寧行只覺得呼吸都通暢了許多，她望了一眼蘭腰間佩掛的墨晶秀：“未婚夫？”

    “是。”涂盡恭敬道，“多虧娘娘將墨晶雙魚給了蘭，我才能辨明她未婚夫的身份。”

    寧行平素與蘭交談，發現侍女對未婚夫甚是滿意，兩家又是世交，而以蠻女普遍開放的個性，蘭和未婚夫見面的頻率用不低。雖蘭被調作寧行的侍女，但每兩月至少用有一次機會見到未來的丈夫。

    寧行在過年時贈給蘭的墨晶雙魚原得自沙度烈，是一位老臣的礫，純度高、雕工巧，為難得的精品，辨識度很高。她這樣的好東西，蘭自然與未婚夫分而佩之，以表心跡。這男子軍職為副將，平素呆在軍中，很少回家。單憑沃轉發過來的外表描述，涂倦在神山里找出蘭的未婚夫難度不，有墨晶魚為辨認標志，大大省力。

    “你何時進入神山？”

    “六個月前。”涂糾實以答，“我用了兩個月才混入王庭，用了一個月才找到蘭的未婚夫，后面三個月，我都在刺探軍情、觀望機會。”

    藉由未婚夫，涂就能接觸蘭，并且將其控制了。他繼而低聲道：“娘娘見諒，我雖然早抵神山，卻不能立刻就來見你。有契約保護，您的安暫時無虞蘭這具皮囊，用了之后短時間內就不能替換，以免引人懷疑。”

    他得輕描淡寫，寧行卻明白圣域對神山中間幾大山峰的稽查之嚴，定非常人能夠想象。何況他要鉆入的是神王所在的王庭，即便以魂修之能，要站到皇甫銘麾下而不致其懷疑，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需要充足的時間，才能安地滲透。而這時寧行被軟禁在觀明峰，并無人身危險，所以他的第一要務雖然是將她解救出去，卻要從容規劃。

    關于如何解開足上金環，寧行想過辦法無數，都被自己一一否決。青鸞曾提過建議——不妨讓涂駒付液金妖怪。然而魂修雖然強大而隱秘，可以附身千萬，卻有一樣重要限制：

    他只能附于血肉之軀。

    如液金妖怪這樣的，他只能望而興嘆。再加上長天和寧行后來商定的諸多決策需要他親自執行，涂凈直忙到六個月前才想辦法混了進來。

    至于他的最后一句話，寧行也不難理解。這里處處都有攝魂鏡，涂句然得了陰九幽秘法，可以改換神魂面貌，不過侵占他人皮囊以后除非連魂魄也一起吃掉，否則經過攝魂鏡底下會被照出一體雙魂，立刻露餡。

    因此他若是侵占了蘭的皮囊，短時間內不能再離開了，否則僅僅在蘭身上放個分身，不曉得能不能瞞過神王的耳目。

    寧行笑道：“不遲，你來得正好。我切一事，由你去辦最是妥當。”

    “請吩咐。”

    寧行輕聲一嘆：“長天解了你的心盟血誓，我們已不是上下級關系，你對我不須再如此恭敬。”

    涂盡卻道：“倘若沒有娘娘，我還被鎮壓在赤霞仙子的結界當中永不得出。又怎有今日之成就？這份恩情，我不敢忘。”

    魂修的事雖然逆天，晉級的難度也同樣逆天。如果沒有寧行，就算他能從赤霞仙子的結界中逃出來，也幾無可能修煉至現在的境界。他所獲得的修為、魂魄、資源，多半都從隱流、從寧行而來，飲水自當思源，道心方得清澄。

    這也是他解除了心盟血誓、脫離了隱流之后，也依舊灸盡力為長天辦事之故。

    寧行心下甚慰：“我先問你，皇甫銘打算帶我去廣成宮作甚？”

    “娘娘可知如今天下大勢？”

    寧行點了點頭：“多少聽聞些許。”她足不出神山，自然只能從轉輪王那里獲知大陸戰局。

    “那么娘娘大概也清楚，如今南贍部洲泰半已是蠻族的天下，他們橫掃大陸，難逢敵手。”

    寧行沉默，良久才又一點頭：“是的，我知道。”在蠻族鐵蹄之下，戰盟并沒能堅持多久，早在兩年前就已分崩離析，徹底瓦解⊥連朝云宗、奉天府這樣的仙宗巨頭，也只得盤收縮，踞守地，再無余力對外擴援，幸好彼此領地相隔不遠，還能在卸圍內守望互助。

    原占領南贍部洲食物鏈最頂端的仙宗，已經被掃得七零八落。得直白些，如今留存下來的也有自身難保之虞，再難對外伸張、重奪失地。

    看起來，蠻族的時代已經降臨。

    “圣域和沙度烈一直都些兒不對付，從自今年開春以來，發顯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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