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璋家的嘆口氣,繼續:“三姑奶奶的婆婆也是出身官家,剛進門時也是備受稱贊的,不過大姨太太一嫁過去,兩相比較之下,這高下立見,雖大姨太太是新婦,而她已生兒育女,年紀又長咱們姨太太一截,可為人處事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就是眾人拍捧的對象,結果一朝來個比她強的,想來那口氣很難咽得下去吧?“她畢竟年長,孩子也比大姨太太的大,進學后又成才,大姨太太后來又隨夫外放,兩家不在一地,也就相安無事,再隔著房頭,她想尋大姨太太的麻煩也不是簡單的。”

    這種時候就看得出一個主母的管家手段了。

    “大姨太太隨夫上任幾年,后來公婆年紀大了,她便帶著孩子回家侍疾,那位親家太太一直想找麻煩,偏生大姨太太家管得好,她半點消息都探不到,在家里摔碟砸碗的。”

    “我聽大姨母還管著王家的閨學?”

    “原也不是大姨太太管的,陸續出了幾件事,族老和族長們才交到大姨太太手上。”

    范安陽想了下問:“原先不會是三表姐的婆婆管著的吧?”

    “姑娘猜對了！”賀璋家的笑著贊道,“王家因為族人大都居住在金水鎮上,祖上傳下族學和閨學,族學請的族里耆老掌理,還有兩位夫子講學,閨學現在則是大姨太太管著,聽附近十鄉八里有關系的,都想把閨女兒送去上學。只不過因是王家的閨學,就算收外頭的姑娘,也要大姨太太看過才許入學。”

    原來她大姨母還是個學校校長啊～而這份職位是從三表姐的婆婆那兒搶來的,搶好像不太對,不過三表姐的婆婆肯定是這么想的。“三表姐的婆婆既然跟大姨母有不解之怨,又怎么會求娶三表姐當媳婦?”

    “那是三姑奶奶的太婆婆做的主。”賀璋家的笑了下,并沒有把丁筱明公婆當年做下貪墨之事,才被罷了掌理族學和閨學差事的給范安陽聽。

    一般來,知道這家與自家女兒不和,是不會把自家孫女許過去的,那豈非是送個軟肋給人家拿捏嗎?只是大姨太太和丁老夫人知情時。正是兩家下定的時候。

    丁三夫人沒有和婆母商量。也沒讓人去打聽清楚,就把親事定了。

    賀璋家的前幾日從丁老夫人房里的白芷口中聽聞時,也詫異不已,她沒想到丁三夫人如此胡涂。

    光聽大姨母的事就這么精彩了。倒是忘了問問大姨母的兒女,賀璋家的也忘了提。

    直到丁文荷她們到了,看著跟在丁文荷身后的男孩子們,年紀竟都這般相近,害她還以為這大姨母與她娘親一樣,生了雙生子呢s來才發現不對,那幾個少年相貌雖有相仿,但不似之處更多。

    丁文荷行禮請安后,坐在丁老夫人右邊。幾個男孩們依序上前見禮。白芷低聲為范安陽介紹,她才知道,那幾個與大姨母一點都不像的少年竟是大姨父的庶子,丁老夫人朝她招手,白芷見她沒反應。方輕推了她一下,“表姐,老夫人喊你呢！”

    范安陽回過神,三步并著兩步走的來到丁老夫人身前。

    “這是阿昭,你見過的。”丁老夫人把范安陽摟到懷里,丁文荷摟著自己的女兒,母女兩相仿的明媚大眼打量著范安陽,王進菀好奇的打量著這個表妹,丁文荷倒是暗嘆一聲,上回見面時,這丫頭多機靈啊！有她和她雙胞弟弟在,整間屋子笑聲不斷,這次見面,卻是這般叫人怎不唏噓。

    “給你大姨母見禮。”丁老夫人推推外孫女,范安陽點頭離開外祖母懷抱,也不等丫鬟遞蒲團就要跪下,丁文荷忙一把拉起,“娘,不帶這樣折騰人的。”

    “這是禮數,不可失禮。”丁老夫人朝白芍示意,讓她放下蒲團好讓范安陽見禮,范安陽跪下磕頭,待她磕完丁文荷便急急將人拉到懷里,“你外祖母就是禮數多,咱們別跟她一般見識。”

    丁文荷溫聲哄著外甥女,王進菀悄悄的伸手去勾表妹的手,范安陽正在看丁老夫人母女話,冷不防有人拉她的手,她手一抖卻沒掙脫開對方的手,王進菀握著表妹肉肉的手,覺得軟軟熱呼呼的,再一看表妹,乖乖巧巧的眨著大眼睛看著外祖母和她娘,一點也沒有她那表姐兼堂嫂的那樣壞心眼。

    再了,她哥,表妹是傻子,懂得怎么使壞心眼欺負人嗎?丁筱樓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她最心愛的那支碧玉簪子不就是因她才斷成兩截的嗎?是丁筱樓使壞,最后自食惡果,她還比較信靠些。

    丁老夫人讓廳里站著的男孩們坐,范安陽掃了一眼,沒看到少婦打扮的人,三表姐應該不在這里,難道一進門,沒來拜見祖母就先回二房去了?

    “去看看三姑奶奶安置好沒,讓她把孩子帶過來我瞧瞧。”

    丫鬟領命而去,她才走,就聽外頭傳來笑語聲,原來是二夫人帶著女兒們到了。

    互相廝見后,二夫人坐在下首第一張椅子,丁筱湘姐妹則站在她身后,幾個男孩們不好意坐著,都站成一排,看來有些傻愣愣的,那三個長得不似丁文荷的男孩,相互擠眉弄眼的,讓丁老夫人看了十分不悅,她朝長女示意,丁文荷苦笑以對,待三夫人帶著女兒、外孫趕到見禮后,老夫人開口讓房嬤嬤帶著幾位表少爺先下去安置,男孩們走了后,屋里的氣氛反倒有些僵。

    三姑娘丁筱明肖母溫婉秀麗,可惜滿臉戾氣將那份柔婉消減不少,瞪過來的眼睛充滿怒氣,范安陽冷不防被她一眼,嚇了一跳,王進菀感覺到握著的手微微顫抖著,不禁緊握了下安撫她。

    丁文荷看著兩個丫頭,嘴角露出笑意,她和妹妹要好,自是希望自家女兒和范安陽也交好。

    丁筱明不知在三夫人那兒聽了什么,與老夫人見禮后,不待老夫人問起她女兒,便迫不及待的開口問:“祖母,我難得回來,可否接十三回來一聚。”

    丁老夫人沒有回答,兀自招手抱著曾外孫的婦人過來,那奶娘看了自家主母一眼,又見坐在老夫人身邊的丁文荷朝自己微笑點頭,心里衡量了下,慢慢的抱著甫滿六個月大的哥兒上前。

    男娃眼睛明亮,卻不是個愛笑的,板著臉定定的回望丁老夫人,丁老夫人伸手逗他,娃兒扛得住,不笑就是不笑,看得丁老夫人微訝,“這孩子倒是特別。”

    “您的是。”丁文荷意有所指的瞟了丁筱明一眼,只見丁筱明臉一紅,訕訕的別過臉去,范安陽不禁多看她幾眼,“看什么看,傻子就是傻子。”丁筱明怕被母親和祖母發現蹊蹺,羞惱的沖著范安陽吼了一聲。

    屋里立時靜得落針可聞,突然娃兒響亮的哭聲劃破寂靜,丁老夫人鐵青著臉將哥兒交給焦急無措的奶娘,讓姚嬤嬤領她下去,又緩和了臉色,對范安陽道:“阿昭可記得大姨母要住那兒?”看范安陽點點頭,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那阿昭幫外祖母個忙,帶你大姨母和表姐過去可好?”

    “好。”軟糯的應諾聲也提醒了丁筱湘,她忙推了二夫人一下,二夫人強扯嘴角露出笑:“我們陪著阿昭過去。”

    丁老夫人頜首,范安陽牽著王進菀的手,帶頭步出老夫人的屋子,一行人才走到門外,就聽到屋里咣當一聲,“你行啊！我當你在王家會長進點,沒想到不進反退,哼哼！”

    三夫人早悔了把女兒嫁去王家,自女兒出閣,她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她回門,可是那個老虔婆就是不許媳婦回娘家,好容易盼到女兒回來,又問到丁筱樓,三夫人有如找到宣泄的出口,濤濤怒氣如洪水,倒給長女聽,話還沒完呢！就被叫來正房,萬萬沒想到,女兒竟沖口而出那么一句話。

    雖是大實話,可這話是能大聲嚷嚷出來的?且還是沖著當事人喊！

    丁文荷一直以為三弟妹有些手段,否則這些年如何能不被二夫人壓制住,現在看來,不是她有手段,而是二夫人太蠢,連這樣的妯娌都壓不住。

    想到這兒,她不禁有些擔憂范安陽了。

    “這里是外祖母帶著我和姐姐們布置的,大姨母可喜歡?”范安陽拉拉丁文荷的手,指著屋里的擺設一樣樣介紹著:“……外祖母大姨母喜歡青翠蒼竹,不喜百花甜膩,所以屋里熏香都是特別挑的,熏香瓶也是大姨母在家時用過的。”

    丁文荷微笑聽著范安陽介紹,二夫人笑瞇瞇的讓人端茶送點心,待眾人喝過茶,她方道:“大姑太太一路辛苦了,我們今兒就不多打擾。”著便帶著女兒們告辭離去。

    丁文荷冷眼看著她們離去,才低頭對女兒道:“你二舅母今日倒是長進了！”竟然沒有趁機在自己面前三夫人的不是。

    王進菀微微一笑,拉著范安陽的手,“阿昭住那兒?”

    “回菀姐的話,我家姑娘住東跨院。”墨香上前福身,代范安陽回答,丁文荷微訝:“東跨院?”

    “是。”

    “東跨院?我一直以為那兒不住人的。”王進菀也有點驚訝,自胸丁家,就只進去東跨院一回,那還是丁筱樓拖著她偷溜進去玩的,倒沒想到這個表妹會住在那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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