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嬤嬤走沒多久,天色一下就暗了下來,墨香見狀忙讓丫鬟們去檢查門戶,關上門窗,丫鬟們得令麻利的去巡視各房門窗,才關了近半,雨就落下來了。
墨香將琉璃燈盞點著,拿起彩繪有藍紫色鳶尾花的琉璃燈罩給蓋上,燭火映照下,清秀的面龐染上一層嫣紅,“姑娘今兒天候不好,別看書作畫了,仔細傷眼。”
“嗯,今兒大家都歇一歇,找些東西出來玩吧！”范安陽從善如流,指了指擺放范安岳貢獻的玩意兒的箱籠,丁香幾個歡呼一聲,一涌而上,取出里頭仔細擺放的各式玩意兒來,有七巧板、竹子或編或搭的車、船及房子,還有各色綢緞做的沙包、魯班鎖和九連環。
竹香拿了五個紅緞綢做的沙包在手上,玩了一下,怯怯的問:“要是房嬤嬤回來了……”
房嬤嬤可不比賀璋家的好話,要是知道她們丟著差事不做凈玩兒,會不會罵人哪?
大家不約而同的望著范安陽,范安陽拿著鎏金九連環正解著,聞言抬頭思索了下回道:“沒事兒,沒事兒。”心底卻道,房嬤嬤這一去,只怕沒這么快回來。
不定今晚也不用過去外祖母那兒請安了。
果不其然,稍晚,白芍奉命過來道:“雨下大的急,老夫人讓表姑娘待在屋里就好,別出去了,淋了雨吹了風可就不好。”
范安陽笑著應下,讓墨香倒杯熱茶給她。“還請姐姐跟房嬤嬤一聲,今兒就留在外祖母那兒侍候,外頭天黑雨大地上滑得咧！讓她別回來了。”
“是,奴婢回去就與房嬤嬤一聲,您這兒一切都好吧?”
“好,她們平時候得盡心,我讓她們今兒躲會子懶,陪我一起玩兒。姐姐回去可別跟外祖母,省得她老人家以為我貪玩兒。”
白芍捧著茶盞,指尖感受到茶杯的熱度身子漸暖,聞言笑著應了幾句便辭出,瑞雪和墨香兩個送她出去,瑞雪兩個站在游廊上,看著她提著燈籠走遠,瑞雪拉住墨香的袖子,“我在許四夫人那兒。還聽到件跟咱們姑娘有關的事,墨香你我該不該跟姑娘講?”
“什么事?”
“就是太府寺少卿黃家啊！他家不止想與丁家聯姻,還想向老太爺求娶咱們姑娘呢！只是因為姑娘年紀尚幼。才先擱著了。”
“竟有這事?”墨香一聽蹙眉沉吟。原以為姑娘年紀還,還不需為婚姻大事煩憂,倒是沒想到,已經有人相中姑娘想求娶了！只是,為何會是太府寺黃少卿家呢?
“這事,得跟姑娘通個氣兒。”不管是不是真的。畢竟事關姑娘的終身大事,總得讓她知道,有人算計著她的婚事。
“如果是旁的人起此事,倒也不需咱們來操這個心,這事偏是三夫人的娘家人談起的。”對這家人不熟悉啊a不會施什么下流手段之類的。
“姑娘年紀還。怕不是不用太過著急吧?倒是十三表姑娘,這是親娘舅。應該不會坑她吧?”瑞雪怯怯的看墨香問。
墨香聳聳肩,“誰知道呢?怎么人家這些事情時,沒避著人嗎?怎么都讓你們姐妹聽著了?”
“哎,問這話就知你沒經驗,她們都當咱們這些侍候的人是聾的,話壓根沒避著人,也沒收聲,原我只是去找姐妹借花樣子,聽到屋里她們在話,還傻呼呼的問阿娟要不要避開,誰知阿娟不用,我們就坐在抱廈里頭,從頭聽到尾,那位夫人身邊的姐姐出來,看到我們也沒趕也沒問,只讓我們給屋里上茶。”
瑞雪和墨香覺得這許四夫人奇怪,卻不知,這一位渾忘了不在自家地盤上,壓根忘了要避人耳目,因為原設想得好好的,她姐有兩兒子,她姐打算給大兒子求娶丁家的女孩子,年齡相當,至少兒子,就求娶范家那個傻子,反正兒子文不成武不就,范家傻子人雖傻,長得倒挺俊的,家里長輩還是天子近臣咧！
看看那個范安岳,年紀就得到皇帝的贊賞,實是叫人又羨又妒啊！許四夫人和她姐就想,若是自家兒子能得此良機,肯定也能在御前大大的露臉,自家的男人沒這事,沒關系,媳婦兒娘家人有這事就成,看看崔四郎不就是靠著岳家出人頭地的?
許四夫人來廣陵之前,設想得好好的,丁家二房尚余二女未許婚,正好自家和姐姐家各求一女為媳,再看看范家那傻子到底如何,外頭瘋傳她是個有福的,得佛祖保佑遇難呈祥,還讓藥谷傳人出世賜藥,也不知是真是假?
瑞雪與墨香咬耳朵,“那位夫人咱們姑娘生得確實人模人樣的,就不知究竟傻不傻,看起來不像個傻子,配她家外甥是夠了,就不知與家里人親不親近,怕她外甥若娶了咱家姑娘,得不到老太爺他們的臂助。”
墨香冷笑,“這種人也真自以為是,就黃家那名聲,姑娘沒好,老太爺他們都未必舍得她嫁,更何況姑娘如今好了！”
“就是啊！”瑞雪嘟著嘴鄙夷的道:“光看她這樣子,再看那云渡飛那德性,可見這黃家真不怎么滴！”不然也不會養出個云夫人那樣的女兒來。
回到房里,瑞雪悄聲的跟范安陽打報告,范安陽托著腮問:“你她們求娶我,為的是什么?”
“是為了攀上老太爺吧?”
“嗯,你都看得出來的事,祖父他們肯定更明白,不過是女眷們的想法而已,未必作得了數,不用擔心。”范安陽想了想又道:“而且還得看他家是那一派的。”
眾丫鬟微愣,這婚事怎么牽涉那一派。姑娘在什么啊?
范安陽清清嗓子道:“哪！若這黃家是支持五皇子的,那就是與富陽侯相熟的,你他們會與我們家聯姻嗎?”
“那要不是支持五皇子的呢?”
“皇上可不只五皇子一個兒子。東宮猶虛,這惺子們誰不想爭?想爭,就必要拉攏人為己出力,咱們不清楚,祖父他們難道看不清?”
也是,女孩們便放下心。正如姑娘的,老太爺在官場多少年了,還看不清楚嗎?她們一個丫鬟都能明白,這就是想攀附老太爺的人家,豈會輕易應允將姑娘嫁過去?要是名聲好一點的人家,興許老太爺就應承了！偏偏是與云渡飛有關系的人家,云渡飛之前為了杜家二表少爺為難她們家七少爺,大少爺最護短,肯定不會答應讓老太爺把姑娘嫁到黃家去。
外頭的雨下了一整夜。隔天還是陰雨綿綿,老夫人命人來傳話,讓各人在屋里待著就好。不用過去跟她請安了！
白芯完話就要走。范安陽忙拉住她問:“可是外祖母身子不適?”
“沒有啊！”白芯一驚,心的打量著范安陽,人都表姑娘是傻子,那會兒她就覺得表姑娘不傻,只是略呆,后來聽得了仙人賜藥。這傻裁了！可她怎么看也沒看出來,表姑娘有何不同,直到現在！
那雙眼清澈明亮,讓她心生畏怯不敢與之對視。
“外祖母疼惜我,是她慈愛。我卻不能以此仗恃而嬌。”完便讓人侍候她去跟老夫人請安。
白芯忙跪下請罪,“表姑娘恕罪。老夫人交代不能的。”白芯為難的拉著范安陽的袖子低垂著頭道。
“是因為家里有客人在?”
“是。”白芯咬咬牙思量了下,才抬頭看著范安陽的眼睛道:“老夫人是給氣的,昨兒下晌三夫人去見老夫人,她家姐姐和嫂子來了,她要請她們幫她相看女婿和兒媳,就不勞駕老夫人和二夫人了。”
范安陽瞠大眼不太敢相信。“就這樣?”
白芯垂著頭微怒道:“三夫人頂了老夫人好幾句,話得很難聽,老夫人氣得嘴唇都白了,二夫人嚇得不行,了三夫人幾句,又被三夫人頂回來,鬧得不可開交。后來還是房嬤嬤把三夫人勸走了,又勸又哄得侍候老夫人半晌,才讓老夫人臉色轉了回來,老夫人后來才允了讓我們去熬藥給她服下,老夫人服過藥,臉色才轉好來。”
“白芍昨兒晚上什么都沒。”范安陽氣惱的道。
白芯飛快的看范安陽一眼,對上她的眼后,立刻又垂下眼來道,“那是老夫人交代的,可今兒一早,老夫人食不下咽藥也喝不下……”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那……”
范安陽道:“你放心,我承你的情,不會讓外祖母知道的。”
白芯安心的走了,她前腳回到正房,范安陽后腳就到,老夫人聽到人通稟不高興的瞪了白芯一眼。
范安陽在外間除去遮雨的蓑衣和木笈,換上軟底的繡花鞋,白芍遞給她一杯熱茶暖手,聲的問她:“白芯與您了嗎?”
“了,只個大概。”因為外頭下著大雨,雖是早上但屋里仍是昏暗一片,白芍端著油燈在前領路,范安陽讓墨香幾個在外間候著,自己跟著白芍進屋。
屋里卻是明晃晃的,范安陽一時間被扎眼的燈光閃得睜不開眼,白芍笑道:“老夫人喜歡下雨時把屋里的燈都點著。”
范安陽點頭,暗暗數了一下,屋里大概點了十幾盞燈吧?感覺得有點熱呢！
“不是讓你待在屋里別亂跑的嗎?”坐在床榻上的老夫人披著件比甲蓋著被子皺著眉頭問。
站在床邊端著藥的二夫人微笑道:“阿昭起得這么早?怎不多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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