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盯著他的眼睛道：“理由？”
“井九在朝歌城的家，看似與皇族無聯系，事實上有隱秘關聯，祖上曾經服侍過前代神皇。”
遲宴道：“我們都知道，皇族與禪宗的關系向來極好，甚至有傳聞，前代神皇假死，實際上在果成寺隱修。”
昔來峰主道：“繼續。”
遲宴接著道：“此次承劍大比，果成寺派了律堂首席過來，這也是個理由。”
律堂首席在果成寺里的地位頗高，是這次觀禮賓客里最重要的大人物，需要昔來峰主親自出面才算對等。
按道理來，像承劍大會這種事情，根無法驚動他。
從始至終，這位律堂首席一直敝著沉默，昨夜卻一直在神末峰下守著。
為何？禪宗高僧自然對熱鬧不會感興趣，那兩位朝歌城王公是擔心趙臘月，那他又是在看什么？
殿里的人們若有所思。
梅里問道：“有個問題，難道井九出身果成寺，就知道如何破神末峰的禁陣？”
“笑叔當年與果成寺關系不錯。”
遲宴望向眾人道：“你們應該還沒忘記，九峰當年從無外客，禪子卻在峰間停留了整整百日。”
梅里想著那段往事，清美的臉上露出微笑。
“那個型尚生得那般可愛，便是我也想多留幾天。”
昔來峰主道：“師妹，對禪子不可無禮。”
梅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不再多言。
遲宴道：“還有一種方法能登上峰頂……金剛不壞，如果井九出身果成寺，這些事情都能通。”
云行峰長老道：“后輩弟子們也有些傳聞，井九喜歡摸人腦袋。”
不管是柳十歲還是趙臘月，都被井九摸過頭，而且被人看到過。
梅里問道：“那又如何？”
云行峰長老道：“禪宗僧人最喜歡做這個動作，灌頂嘛。”
梅里大笑道：“師兄真是有趣。”
遲宴也笑了起來，道：“只是隨意猜想，沒有實據，這些議論自然不會外流，免得寒了弟子的心。”
昔來峰主嘆道：“現在他已經不是弟子，而是同輩，便是我也要喊一聲師弟，真是……亂七八糟啊。”
碧湖峰程長老不理解眾人此時的心情，嚴厲道：“如果井九真是出身果成寺，又該如何？”
昔來峰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就養著唄，還能如何？”
云行峰長老贊嘆道：“不錯，爭取日后養成第二個刀圣，讓那些和尚偷雞不著，倒蝕一把米。”
昔來峰主輕撫白眉，向往道：“若此事為真，此事能成，那很美啊。”
……
……
上德峰頂。
遲宴走到洞府深處，看著井畔那道身影，道：“該的都了，但看來都不怎么信，確實也有些牽強。”
元騎鯨轉過身來，面無表情道：“當年刀圣出自己身份時，風刀教的那些窮鬼又有誰敢相信？”
他的是修行界里的一段往事。
刀圣當年是果成寺里的僧人。
在蹈紅塵的歷煉里，他瘍了北地，加入了一個非常的、用刀的宗派。
在漫天風雪里，他與那個洶派一起殺敵，一起死去活來，十年之后，他發現自己再也離不開這里。
于是，果成寺少了一位高僧，北地多了一位刀圣。
這件修行界的往事，對青山九峰里的長老們來不是秘密。
昔來峰主與云行峰長老的笑談指的便是此事。
其實遲宴不是很明白師兄為何要交待自己這樣做，也不明白師兄為何不再隱藏自己的真實境界，難道是想向天光峰示威？
元騎鯨冷哼一聲道：“那個井九當然有問題。”
遲宴同意，道：“但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隱藏自己，這很奇怪。”
元騎鯨道：“不去管他，果成寺那邊也問不出什么，既然兩忘峰有線索，就還是從左易之死開始查。”
遲宴應下。
元騎鯨道：“順便壓壓兩忘峰，不然那些年輕人真要得意忘形了。”
遲宴道：“顧清已經自己認了。”
元騎鯨沉默了會兒，問道：“沒有人提起弗思劍？”
遲宴想著昔來峰大殿里的畫面，搖了曳，道：“直到最后也沒有人提。”
景陽真人飛升的時候，為何沒有帶走弗思劍？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偏偏那些人提都沒提。
為什么？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鬼，或者怕被人看到自己心里的鬼，或者不敢去看別人心里的那只鬼。”
元騎鯨冷笑道：“但是難道不去看，這只鬼就不存在嗎？”
……
……
神末峰頂。
趙臘月看著崖外道：“我覺得有點過了。”
井九知道她的是自己拍過南山肩膀，以及那些話。
他沒有解釋，那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過南山再如何沉穩大氣，在他眼里也只不過是個孩子。
趙臘月收回視線，看著他道：“別人都以為你是靠我才能登上峰頂，甚至你無恥，你不生氣？”
井九揉了揉她的頭，道：“少些麻煩，很好。”
趙臘月盯著他，不話。
井九收回手，背到身后，道：“以后注意。”
趙臘月道：“我發現看到顧寒的時候，你的話比平時多。”
“是的。”
井九想起某個夜晚。
那夜柳十歲偷偷去洞府里看他，了很多話，顧師兄這個名字出現了很多次。
井九覺得很有意思，因為那個叫顧寒的年輕人讓他有些不舒服。
當然，整個兩忘峰都讓他不舒服。
“所以，你會在這兒。”
他看著手腕上的鐲子想著。
趙臘月問道：“這是什么？像我的手鐲一樣，也是一把劍？”
井九道：“秘密。”
趙臘月道：“你的秘密太多。”
井九道：“我以前聽人過一句話，都有秘密的人才能彼此相安無事，我來以為是對的。”
趙臘月道：“你現在不這樣認為？”
井九道：“你沒覺得我們認識之后，事變得更多？”
趙臘月靜靜看著他道：“難道那不是因為我們要做的都是同一件事？”
井九不懂這句話。
趙臘月轉身進了洞府。
洞府里依然敝著原樣，只是景陽曾經用過的茶杯不知道被她收到了哪里。
走到洞府深處，伸手推開墻壁，她看著那排素色的衣服，眼睛亮了起來。
沒過多久，她回到崖邊，身上換了件素色衣衫。
“好不好看？”
她在井九身前轉了個圈，衣袂輕飄。
就算是天生道種，終究也是個愛美的貴族秀？
井九在心里想著，然后道：“太大。”
那件素色衣衫是景陽以前留下來的，穿在少女的身上自然有些大。
一道艷光照亮峰頂，鮮紅色的弗思劍自洞里飛出，繞著趙臘月的身體高速飛行。
劍光閃動，嗤啦數聲，幾片衣袂飄落。
趙臘月的衣衫袖子與下擺短了一截，但還是顯得空蕩蕩的，畢竟腰身這種地方，沒辦法直接裁細。
井九看不下去了，道：“過些天，昔來峰應該會派些執事過來，到時候你讓人弄便是。”
趙臘月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張開雙臂，看著身上的衣服，很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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