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主人發(fā)話，家吏這才咬了咬牙，不滿地看了成摶一眼，返回車隊后方的輜車那邊尋找符令，還有一路通過其他諸卿領地時的通關文牒，表明身份。шшш

    而董安于卻在這當口，端坐于安車的蒲席上，居高臨下地朝成摶問了不少問題。

    何為亭？亭的職務是什么？若是失職，會受到什么懲罰？

    熟悉董安于的人都知道，一連串的疑問，是他話的風格。

    來，董安于以一上大夫的尊貴身份，向一個低賤的皂吏問話，已經是極其優(yōu)容謙遜的事情了。誰知成摶卻不領情，他閉口不答，還阻止了身后的兩名亭卒回話。

    “請恕，君子有令，將號令、職務等信息漏泄于外，使他人知之者，必將嚴懲。”

    家吏正好持著符令回來，聽到這話啞然失笑：“你們這一個破落鄉(xiāng)，規(guī)矩卻比晉陽大縣還要多，還要大！”

    成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君子在我前來上任時曾言，一亭不掃，何以掃一縣？成鄉(xiāng)雖，卻也事關四百戶人家安危，二千余人福祉。故，君子之法，不可不嚴，吾等為吏者，不可不慎。”

    董安于捋胡須的手停了下來，回味著這句話，心中暗暗稱道，既贊這個亭吏的膽識，也贊趙氏君子的言行眼界。對于這次從未有過的嚴格盤查，他也不以為忤。

    在成摶將符令來回看了一遍，確認了一行人的身份，就按照禮節(jié)，拜倒在路旁，朝董安于行禮賠罪，董安于也一直笑瞇瞇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臨行前，他卻突然扶著車欄，對成摶道：“現在，你能告訴你。一個亭長一年有多少祿米么？”

    成摶已經確認他的確是晉陽大夫，是趙氏長吏，而且問的事情也不是機密，便回答道：“每日一斗。故眾人皆稱我等亭長為斗食吏。”

    “如此算來，一年才三十余石？好，老夫看你忠于職守，做一亭長實在是屈才了，可愿意隨我前往晉陽。可以讓你做正職的鄉(xiāng)吏，甚至是縣吏，每年有百石粟米，何如？”

    亭父和求盜剛剛將樹干搬開，他們聽聞此言，不可思議地看著成摶，暗道這可是天大的恩賜啊。這矮黑瘦的成摶真是好運，竟然能得到了晉陽大夫的賞識！日后前程無量，必富貴！

    然而，成摶卻出口拒絕了這誘人的征辟。

    他笑著道：“多謝上大夫美意。但人已跟隨父親，向君子委質效忠，乃君子之私臣，沒有他的首肯，不敢易位。”

    董安于看成摶的眼神，更是不同了，他也不強求，反倒揮手讓御者驅車離開。

    在山陽亭的這一耽擱，就過了半刻時間，日頭更是偏西。御者焦心去到下宮時。天色已晚，便想要快馬加鞭。

    誰知成摶又在后面遠遠喝止道：“御者！君子有令，亭舍百步以內，不準驅車奔馳。請御者不要讓人為難……”

    御者高高舉起的鞭子，就這么呆在了半空，遲遲沒有落下。他臉色十分怪異，這么大膽的吏，有生以來還是頭一回見到，御者的身份也是中士。不屑于聽他的勸阻，剛要繼續(xù)抽下，還是董安于止住了他。

    “無妨，反正主君知道我性緩，等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被成摶的舉動惹得哈哈大笑，讓御者稍安，等離開山陽亭百步開外，才駕車趨行。

    那個親信家吏也上了車，服侍在左右，他對董安于抱怨道：“成鄉(xiāng)的庶君子也太過嚴格了吧，放眼整個趙氏十余縣，甚至整個晉國，也沒有對道路來往行人這樣嚴密的。”

    董安于卻不同意這種看法。

    “此言差矣，你還記得，十多年前我曾去往上邑做邑守的事情么？”

    當時董安于曾擔任趙氏的采邑上地的邑守，赴任途中經過山區(qū)，看見一道深澗，兩邊石岸陡峭，如同刀削，險峻無比。

    他就扶著車欄，用自己獨有的風格，詢問當地人道：“這條澗有人下去過嗎？”

    “沒有。”

    “有不懂事的孩，或者癡聾狂悖的人下去過么？”

    “也沒有”。

    “有沒有牛馬犬彘下去過呢？”

    當地人被問樂了，笑道：“大夫，這個真沒有。”

    董安于事后喟然嘆息道：“我知道怎樣去治理上邑了。如果我執(zhí)法嚴厲，犯了法就象掉進這道山澗一樣必死無疑，那樣的話，就再沒人敢于犯法了，怎么可能治理不好？”

    此刻，他對家吏教訓道：“庶君子無恤，用的也是這嚴刑峻法的思路，若是趙氏每個縣的地方都能像成鄉(xiāng)一樣有序，每個長吏都能像那斗食亭長一般恪守職責，何愁趙氏不興？”

    家吏被訓得唯唯應諾，董安于則捋著胡須想道，這庶君子，難不成和自己一樣，都是子產之政的信奉者和推行者？

    現如今，晉政多門，六卿擅權，國將不國。董安于是意識到亂世將至的第一批人，他建議趙鞅經營北方重鎮(zhèn)晉陽，把那里建設成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堡壘，正是此意！

    而亂世，當用重典！

    子產死前曾言：唯有德者，才能夠用寬和的方法來使民眾服從，差一等的人，不如用嚴厲的方法！

    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則多死焉。

    董安于自認為，自己并非有德者，而是那“差一等”的人，這些如火如荼的舉措，是為救世應急，讓趙氏在亂世里求活而用！

    若趙無恤也是如此，那么，他能當上世子，甚至是家主，將會是趙氏之福啊！

    董安于現在來期待著，能見一見趙無恤了。

    ……

    與此同時，在下宮一處偏室內，趙無恤倒是坐于席上，不急不緩，反倒是平日里以性緩而聞名的張孟談，有些激動地來回踱步。

    今天，董安于將至，趙無恤便被趙鞅喚了回來，是要舉辦一場燕饗，為董安于接風洗塵。趙無恤又把張孟談也邀請到下宮來，因為張孟談性緩，故常佩弦以自急，據這就是效仿董安于所為，他平生最仰慕的就是晉陽大夫。

    “張子，董公的車駕，現在大概才過了我成鄉(xiāng)的山陽亭，離這里還有十多里地，你何必如此焦急？且坐下，且坐下。”

    張孟談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tài)，深呼吸了幾口氣后，便到一旁徑自翻閱起竹簡來。

    趙無恤覺得，雖然還沒見到董安于，但今日真是不虛此行，還能看到張孟談如此作態(tài)。自從那次登門拜訪過張孟談后，也得到了他的回訪，兩人的關系也漸漸朝知己好友的程度邁進。

    見張孟談已經恢復如初，他才轉過頭來，朝案幾對面那人道：“韓子，你我繼續(xù)那事。”(未完待續(xù)。)

    ps：演員已經到齊，舞臺已經備好，第一卷要開始結尾了，額，但是七月還在外面，今天三更，給這個月開個好頭，求訂閱，求收藏，求票票。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