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個人的成長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對于元西，我表現(xiàn)出的耐性在很大程度上超過了我的預(yù)期。這樣做并不是沒有效果的。盡管元西的眼神依舊不安，但當(dāng)我在抵達蕪城的第二天，便拉著他去紅裳苑的時候，他卻再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的猶豫。

    白虎國的人大多身材高大。即便是女子也不例外。以我的標(biāo)準(zhǔn)來看，白虎國的女人只怕是四國女人中，身材最為火辣的。所以當(dāng)紅裳苑高大的老鴇，熱情洋溢的迎上來的時候。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挺身迎上，將元西擋在身后。她怎么抱我沒關(guān)系，實在不喜歡她碰到元西。

    “先別忙著招呼！我問問你，這紅裳苑的事，你做得了主嗎？”我淡淡的問道。一塊銀子已經(jīng)識趣的塞到了她的手里。

    來這里之前，我已將周身的偽裝洗掉，換了一件普通的白衣。頭上帶了一頂白虎國特有的防風(fēng)紗笠。臉雖不虞被人看見，卻著實氣悶了些。

    “喲，瞧這位客官的什么話？您有什么吩咐盡管就是了。蕓娘我這兒伺候著呢。”老鴇的笑容燦爛得像是怒放的鮮花，只是香氣濃郁得刺鼻了一些。我抬手扶著蕓娘的肩頭，不著痕跡的將她貼過來的身子輕輕轉(zhuǎn)開，淡笑道：“那就請蕓娘安排個地方，我們聊聊可好？”

    “公子樓上請！”這蕓娘也是個千伶百俐的人物，哪里會看不出我意不在她。腰肢一扭，她已干脆的頭前帶路。

    進了雅間坐定。蕓娘一身的煙視媚行，盡數(shù)收了個干凈。客套的笑容背后，是難掩的精明。

    “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見教？”她輕抬皓腕，為我倒了一杯酒水。

    “見教不敢當(dāng)！在下只是想和紅裳苑的老板談個生意罷了。”不提蕓娘，只是紅裳苑的老板。因為我知道，紅裳苑能夠成為蕪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青樓，其背后定然有某些強大勢力的暗中支持。單憑一個蕓娘，顯然還不夠看。不過無論是煙云樓還是紅裳苑，真正主事之人都從未在人前出現(xiàn)。雖這類生意利潤可觀，但總歸不是什么正經(jīng)行業(yè)。想必紅裳苑的老板也是個不方便拋頭露面的人物吧。

    “喲，這倒怪了。公子也知道我紅裳苑做的是什么生意。難不成公子在苑中沒玩夠，還想給哪個姐妹贖身不成？”蕓娘邊笑邊拋了一個媚眼過來。

    “贖身我沒興趣。就請蕓娘幫我問你們老板一句話：想不想把紅裳苑變成國第一的青樓就行了！”我從懷中取出一封短箋遞了過去，人也起身告辭。與這地方有沒有緣分，就看這紅裳苑老板的決定了。

    “公子且慢！”蕓娘接過信箋，媚笑著起身道：“我們老板雖然不在苑中，但少東家卻剛好在苑內(nèi)。就請公子稍坐片刻，蕓娘去去就來。”微一欠身，人已退出屋外。

    蕓娘是個會辦事的人。她雖自去請示，卻也沒冷落了我。連串的呼喚過后，四、五個裝扮華麗的姑娘，便一股腦涌進室內(nèi)。她們倒酒的倒酒，獻唱的獻唱。還有一個身穿桃紅色衣裙的女子，直接摟住我的頸項便向我懷中鉆來。我不動聲色的抓住她想要掀開我的紗笠的手，輕浮的在掌心揉上幾下。微低頭，湊在懷中女子的耳邊道：“別亂摸哦，寶貝。我最喜歡在身上藏些毒針毒刺之類的玩意。若是一不心，扎到你的手就不太好意思了。”那女子聞言身子一僵，隨即大聲的嬌嗔不依。我但笑不語。心里有如明鏡一般。這幾個女子，十成十是蕓娘派來摸我底的。我不怪她心謹(jǐn)慎。這樣的女子才是合作的好對象。何況想摸清我的底子，可也沒那么容易。

    周旋了不到半個時辰，蕓娘便又進入屋內(nèi)。我一手摟著個紅衣女子，一手端起酒杯輕笑道：“蕓娘的招待真是周到啊。”

    “公子不用客氣。都是蕓娘應(yīng)該做的。”蕓娘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態(tài)度卻是愈發(fā)的恭謹(jǐn)了。見到蕓娘進來，我身邊的這幾位姑娘也立刻規(guī)矩了不少。不用人，便乖乖從我懷中站起身來。

    蕓娘深施一禮，道：“這位公子，我家少東向來不愿與外人有所接觸。此番見了公子的信函，大為欽佩。吩咐蕓娘請公子去后廂一會。不知您可愿隨蕓娘換個地方話呢？失禮之處，還望公子多多包涵。”

    “好。”我站起身來，帶著元西向外走去。

    我的目的是要參與到青樓的運營中去。所以現(xiàn)在不是端架子的時候。龜煞給了我“蕪城歌舞”四個字。我想不到除了青樓楚館，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地方與歌舞有關(guān)。再這等所在，是消息來源最為廣泛而齊的地方。或許我可以利用科學(xué)的管理方法，慢慢的建立起自己的商業(yè)情報系統(tǒng)。離燕那個王八蛋，沒給我留下任何班底。害我從進入這個時空，就一直麻煩不斷。而今我已遠離了玄武國的是非。軍事和政治應(yīng)該再和我扯不上關(guān)系。我還是在商業(yè)上多花些精神比較好。這樣就算找不到青衣樓的暗部，我也可以在這個時空逍遙下去。

    “公子且慢！”蕓娘歉意的笑道：“我家少東只想見公子一人，不如讓這位哥在這里暫歇如何啊？乖女兒們，還不好好的伺候著。”一個眼色遞過去，幾個姑娘已嬌笑著將元西圍住。

    “我蕓娘啊。”我冷冷的笑道：“千萬不要讓你的乖女兒們碰到他哦，否則我不保證會發(fā)生什么事！”就算我明知道蕓娘探不到我的底細，一定會把主意打到元西身上。也不代表我允許別人隨便碰我的東西。

    陰寒的氣息掃過，蕓娘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幾個姑娘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元西那方面我倒不擔(dān)心。便是沒有我的吩咐，他也不會任由旁人近身。只是以他溫和的性格，對上這些巧笑倩兮的女子，不吃虧也很難。

    “過來。”我低聲吩咐。元西立刻閃身躲開眾女的包圍，跟了上來。

    “看來是我們來錯了地方。蕓娘，替我向你們少東家告?zhèn)�別吧。有機會我再來看你和這幾位美人可好？”手一翻，我彈出一張銀票。隨即便帶著元西向外走去。我是談合作，不是想投靠什么人。委曲求從來都不是我辦事的風(fēng)格。若紅裳苑的老板需要的只是個伙計，那么他也不再是我需要的人。

    “公子恕罪！”蕓娘急忙攔住我。賠笑道：“我家少東只是喜歡清靜而已。但若公子不滿意奴家的安排，便當(dāng)蕓娘從未過如何？公子大人大量，可不能和蕓娘一般見識哦。”似怨似艾的目光幽幽的飄來。讓我對她的演技暗自叫好。如此一來，所有的安排都變成了蕓娘自己的主意。我不但無法怪罪她的老板，甚至連她人都不好意思責(zé)怪了。這蕓娘果然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佩服的同時，我對這紅裳苑的老板也更加好奇了。可以訓(xùn)練出這樣的手下，想必他也是個厲害的角色。

    “有誰忍心生蕓娘的氣呢？”我淡笑著，順著蕓娘話中遞上的臺階走了下來。

    “公子這邊請。”蕓娘微微欠身，帶著我們向后面走去。三繞兩繞，我們已來到了紅裳苑的內(nèi)苑。蕓娘將我們帶進廂房，隨即告罪而出。不多時，便帶回一個身穿黃衣的男子。奇怪的是，這名男子的頭上也戴著一頂紗笠。在黑紗的阻擋下，根看不出絲毫形貌。關(guān)于這一點，我倒也沒有置喙的余地。畢竟我也同樣隱藏了相貌。

    “這位就是紅裳苑的少東了吧？幸會。”我在蕓娘退出去后，對那黃衣男子輕輕點頭示意。在決定與他合作前，我沒有做自我介紹的打算。顯然他也識相的沒有探聽的意圖。

    “這信箋上的所謂行銷企劃，我很感興趣。我想知道，你要什么條件才肯來幫我？”

    黃衣人淡淡的開口。聲音倒是十分悅耳，聽來這位少東的年紀(jì)應(yīng)該不大。但他的性格沉穩(wěn)，問的問題也正在要害，沒有一句廢話。這樣很不錯。我喜歡和聰明人話。

    “我需要找個落腳的地方。所以，我?guī)湍惆鸭t裳苑做成國第一。其間資金的投入，也數(shù)由我負責(zé)。相對的，你要給我絕對的自由。我不做任何人的手下。相信你的產(chǎn)業(yè)，絕不只這的紅裳苑一家。但那些統(tǒng)統(tǒng)與我無關(guān)。我只要紅裳苑利潤的兩成。并且紅裳苑上下，包括蕓娘在內(nèi)。都要聽從我的調(diào)派。不過你放心，就算你把利潤分了兩成給我。余下的八成也定然遠超過目前的水平。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我盡量簡單的把我的打算告訴他。其實我插手紅裳苑的運營，最重要的目的并不在賺錢上。因此提出的條件可以十分優(yōu)厚。如果這黃衣人有他看起來那么聰明的話，應(yīng)該不會拒絕我的提議。

    黃衣人仔細考慮了一下，開口道：“其實錢對我來，并不是問題。你的條件對于一個普通商人來，也許足夠吸引他了。但我之所以會見你，是由于你匪夷所思的提議，讓我對你這個人產(chǎn)生了興趣。以你的頭腦，無論經(jīng)營何種行業(yè)，應(yīng)該都是一時之選。你為什么會選擇紅裳苑作為你的落腳之地呢？相信妓院老板的頭銜無法給你帶來任何榮耀。任何愛惜羽毛的人都不會做這種決定。你別怪我多疑，只是我不可能輕易與一個摸不清來歷的人，做這種交易的。或許你可以給我一個理由，讓我相信你只是單純想經(jīng)營這紅裳苑。”

    這個人果然不簡單。我贊賞的笑道：“單純經(jīng)營也不盡然。我需要在這風(fēng)塵之地尋找一些東西。它或許是一個人，又或許不是。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只是想試著找找看。我知道這理由你很難相信，但卻不想隨口編個可信的理由騙你。相不相信隨便你。至于我的來歷，其實并不重要。你把紅裳苑交給我管理的同時，我也把自己放到了你的眼皮之下。我有沒有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根逃不出你的視線。難道你要我相信，蕓娘會幫著我瞞住你么？”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那就打開天窗亮話吧。若不是但凡涉及青樓賭館之類的所在。沒有龐大的人際關(guān)系，根不可能運營。我也沒必要找有名的青樓合作了。

    “找一件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東西？你給我的理由實在太荒謬了。不過我信你。”黃衣人沉吟了片刻后道：“不如我把整個紅裳苑送給你可好？這樣你找起東西來，應(yīng)該更容易吧？”

    “謝了！但不必！”我搖頭輕笑道：“我不打算做任何人的手下。即便是你也不例外。所以只要你別做多余的事，我就帶給你一個利潤翻番的紅裳苑。這樣對你有百利而無一害。”話一出口，黃衣人的身上突然散發(fā)出一股凌厲的氣勢。我這才察覺自己的口氣太過強硬。再怎么，黃衣人也該是個有勢力的人。何曾受過這等無禮的對待。只是我已習(xí)慣了處于主導(dǎo)地位，而今卻是失禮了。

    “很少有人敢這么和我話！我用你，是抬舉你！惹惱了我，整個蕪城再無你存身之處。”

    黃衣人的語氣冷了下來，卻換來我無所謂的輕笑。“那我就換個地方好了。再不行就換個國家。相信我，你留不下我！”以往在我心有牽念的時候，流夜傾盡力也留不下我。何況如今？

    我以為話到這里，我們已經(jīng)談崩了。但沒想到，黃衣人竟大笑出聲。

    “的好！我不知道你是哪里來的這種自信。不過很有趣。我答應(yīng)你，紅裳苑就交給你了！而且既然你只要兩成的利潤，我也不能讓你投資。我負責(zé)投資總數(shù)的七成如何？”

    “成交！”我微笑著伸出手。見到他毫無反應(yīng)，這才想起已經(jīng)不是握手的時空了。尷尬的收回，轉(zhuǎn)而輕輕抱拳。

    “既然已經(jīng)成為合作者，我是不是能知道你的名字了？”黃衣人雙手抱在胸前笑道。

    “當(dāng)然可以。”對于合作者，我無意隱瞞太多。而且隨著接觸增多，很多事來就是隱瞞不住的。當(dāng)然，這些事中并不包括我的真實身份。我抬起手，摘掉頭上的紗笠。淡淡的笑道：“叫我‘零’！”

    “零？！”黃衣人明顯吃了一驚。隨即輕笑出聲：“看來真的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聲音中充滿了令我不解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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