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嗣部的駐地。身邊坐著凌空和凌嗣。怎么,我竟沒有被關起來或是被處死?我不但違抗了凌嗣的命令而且還試圖逃離青衣樓。這樣大的罪,凌嗣不打算追究么?
“昊天,你醒了�!绷杩账砷_了按在我腕脈上的手。
“……空主、嗣主……”凌嗣擺了擺手,阻止了我勉強起身行禮的打算。
“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你想先聽哪一個?”
張了張嘴,我苦笑道:“壞的。”
其實很想問若玉的事,但什么也問不出口。那名字只是自心頭輕輕劃過便帶來難言的痛楚,如同那柄刺入我體內的冰冷刀鋒。所以我不再想了。既然是妖,那么人的情緒對我來就該是被摒棄的部分。已經認清自己的命運就不用再象白癡一樣的有所期待。這難道不是件好事么?
“還是大哥來吧,以后他就屬于你管了�!绷杷每戳肆杩找谎�,一貫嚴肅的神情中似乎帶著一絲柔和的笑意。
凌空點了點頭道:“昊天,你這次犯了很嚴重的錯誤。凌法堅持等你傷好之后將你交給法部進行處罰。雖然不會令你死亡或殘疾,但凌法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關于這一點我也無能為力。”
“法部?”我略有些詫異。并非詫異即將受到的嚴厲處罰,畢竟我所犯下的錯誤足以令凌嗣處死我。只是難聽些,我不過是嗣部負責訓練的凌奴備選之一。以我的身份還不配讓法部處置吧?
“是啊�!绷杩拯c頭道:“我知道不該這么,不過你能突破所有受訓者順利出逃的表現代表你已經有了成為凌奴的資格。當然,最重要的是凌嗣認定其余所有人因為沒攔住你而失去了資格。凌奴的受訓者只剩你一人,我們幾個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我訝然看向一旁的凌嗣,他狀似不屑的輕哼了一聲。
“那……大鵬他……”忽然想起那個要我心些的男孩。成為凌奴是他最大的夢想。如今這夢還是因我而碎了,他一定在怨恨我吧?胸口突然涌出的譏嘲險些讓我冷笑出聲。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詛咒我。誰讓我這個滅世之妖生來就是被詛咒的妖物,遇到我也算是他流年不利。
“沒有什么大鵬了�!绷杩瘴⑿Φ溃骸艾F在他叫空九�!�
原來他進了空部。我點了點頭,再不多問。是啊,他又不是妖孽。就算無法成為凌奴,一樣有機會活下去�?刹恢醯�,聽到他平安,我的心頭卻是一松。
“從今天起,你就是新一代凌奴。在你真正的主人出現之前,我作為空部首領和困龍訣的傳法者將暫時成為你的主人。困龍訣習練成功之后,你將作為巡查使逐漸學習和累積執掌青衣樓的經驗。直到你真正的主人接受你的奉獻和效忠并賦予你成為青衣樓執事的權力�!�
“是!”我恭謹的應道。
真正的主人么?我深深的垂下頭,在凌空看不見的地方笑得陰森而冰冷。我會聽話的學習一切你們要我學習的東西。我也會努力的經營和守護青衣樓。只不過,如果這樣的我也能夠活下來,我的主人就只有我自己,也只能是我自己!——
成為凌奴之后的生活跟以前相比并無多大的改變。唯一特殊的是我開始一點一滴的培植自己的勢力。這些動作當然不可能瞞過凌空的眼睛。不過我知道只要不與青衣樓的利益相悖,凌空是不會干涉的。畢竟等那個所謂的樓主出現之后,我才是青衣樓實際的操縱者。而這個分寸我一向把握得很好。
巡查使的工作并不簡單。借著處理各式各樣的問題,凌空逐漸將青衣樓的處置權交到我手上。這使得我在青衣樓的權勢日益壯大,威信也來高。除了調動大量人手還需要凌空同意之外,其他事情我基都可以自行做主。只是看著那些對我恭謹萬分的屬下,我卻漸漸感到窒息。因為不管我的地位有多高,我依舊是個只能將臉孔隱藏在黑暗中的生靈。一個不能見人的妖孽!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避開所有人。獨自躲進山林,漫無目的的四處游蕩。看似古怪的嗜好僅僅是因為我厭倦了那層永遠遮擋在我眼前的紗笠。我知道這不過是逃避問題。但就算我當真是妖,一樣希望能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陽光之下。只是這一次,我竟遇到了那個真正的妖孽!一個讓我不能也不愿抗拒、與我糾纏一生的妖孽!
或者……是我的神!
習慣性的來到那個水潭,卻發現水潭邊矮清澈的瀑布內竟然站有一個雙目緊閉的人。烏黑的長發在瀑布沖擊中緊緊貼在他白皙得幾近透明的肌膚上。強烈的色彩對比被柔化在水光之下,讓人印象深刻卻絲毫不覺突兀。飛濺的潭水如同珠翠,在他周身籠上五彩的光暈。是我眼花了么?那個俊美如畫的男子與周遭的環境渾然一體,毫無世俗的濁氣。就像是水波中的幻影,又像是山中的精魅。
他是真實存在的么?入魔般牢牢盯住水瀑中的人,直到他緩緩的睜開雙眼。那是一雙玄黑的眼瞳。瞳內煙波浩渺。乍一看如常人般混沌,但若一不心便會深深陷入那流轉的神采之中,不得超脫。
“你……是什么人?”我忍不住開口問道。陽光在他矯健修長的身體上跳躍。那個**的走向潭邊的男人就像是從光中走出,從容而優雅。這一刻我渾然忘記了要將自己的雙眼藏起。
“……妖,噬人的妖!”他邪氣的舔了舔嘴唇,一絲危險的氣息透體而出。
若你是妖魔,那我是什么?
是嘲諷吧?因為看到我的妖瞳的緣故。我感到憤怒但更多的卻是悲哀。沒有期待,我的心果真就沒那么痛了。
然而我錯了!他竟然我有雙不錯的眼睛。倘若這世界傷你至深,便滅了它又有何妨!
他不怕我!是真的不怕我。明明看到了我的妖瞳,卻仍然懶懶的沖著我笑。甚至還敢向我要衣服穿。當真是妖孽么?難道他想用最惑人的姿態讓我再一次生出不該有的期冀,然后再將我徹底的毀滅?
那從心頭蕩起的溫暖讓我難以抑制的恐懼著,簡直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覺。
“我叫昊天!你呢?”看著林間的人影漸行漸遠,我慌忙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無論他是不是我的浩劫,仍舊不想他就這么離開我的視線。
“是終結也是開始。一元之初,周而復始。叫我‘零’!”極低的聲音遠遠的飄散在林間。若不是我將副精神都集中在他身上,只怕也聽不見。
零……嗎?那么對我來你是終結還是開始呢?在唇齒間細細的咀嚼著他的名字,難言的滋味在心頭一點點彌漫開來。
零的發色和瞳色都極為純粹。應該有玄武王族的血脈吧?只是玄武王族歷史上曾出過不少酷喜四處游歷且風流成性的人物。因此與其他三國的王族相比,玄武的王族血脈流傳相對較散。是最不好追查的一種。想到這里,我不由搖頭苦笑。就算再困難,以我目前的勢力同樣有辦法將他的來歷摸清楚。只是我卻不敢這么做。不是因為怕凌空干涉,而是我不自覺的害怕著追查的結果。無論那個零當真是山中的精魅亦或是別有用心,對我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還是象他所的,哪里遇上哪里算吧。只是我沒想到,與他重逢的那一天來的竟是這么快。
再見面,他淡漠依舊。但卻讓我看到了他清冷笑容之下令人激賞的才華。茶、酒、樂、舞,周的謀劃、詭異的經營主張。他是個絕對出色的舞者,也是個絕對精明的商人。更加是一個讓我摸不清深淺的聰明人。他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吸引著我的視線。與他喝酒、下棋,陪他大笑、高歌。在他面前我不用遮擋我的眼瞳,不用心的保持距離。不知不覺的,零時而清冷時而邪佞的笑容便深深鏤刻在我的腦海里。
我的心思零并不知道。所以當他將如同催命符一般的龜煞舉到我面前時,我才發覺自己對他的那份貪圖竟是這樣的可笑。零跟我過他來蕪城是為了尋找一些東西,只是我萬沒有想到他找的是青衣樓暗八部。而這個肯對著我的妖瞳微笑的男人就是我誓言要殺死的青衣樓主-―我生命和魂魄的主人!
我要殺了他!一定得殺了他!只要殺了他就再沒有人能主宰我,我是自己的主人……龜煞入手的那一刻,澎湃而真實的殺意在我胸口涌動�?商舸踢^去的劍尖卻硬生生的停在了他的喉前。為什么?為什么我刺不下去?
我倉皇的逃離那雙黑瞳的注視,卻又不愿當真離開。于是便綴在外出的零身后見證了那場針對他的陰謀。或許是潛意識中希望零死在那些雜碎手中,我猶豫再三還是沒有現身幫忙。可很快我就知道他根不需要。
零的武功很高。但一直以來,他顯然并沒有給我了解他真正實力的機會。此刻身陷困境,他的悍勇令人驚嘆。散發著青光的匕首每一次揮動都利落而狠辣。自敵人喉管噴射而出的鮮血將夜色渲染出令人迷亂的慘烈。隨著一條條生命的隕落,零那雙玄黑的眼瞳竟然來亮,就象是汲取了死靈作為營養。詭異、卻美得讓人戰栗。我看著他切開自己的傷口,燒焦自己的皮肉。諸般殘忍的手段,只是為了在最虛弱的時候依然能與我抗衡。這就是屬于零的殘酷和驕傲!
這樣的零,我殺不了!
與他對峙中,一道明悟從心頭閃過。若是一定要將自己交給什么人處置,我寧可那個人是零。于是我將他帶到凌空面前,順從的跪在他腳下。
真正的凌奴會承受主人的情緒波動。所以就算之前他過不在意我的妖瞳,不把我當成奴隸,等到情緒傳遞的時刻,所有的謊言都會被拆穿。不過也無所謂,反正無論是怎樣的厭惡和鄙視我都不能回避。然而他卻并沒有騙我。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成為真正凌奴的那一刻。零的情緒如排山倒海般沖入我的心海。憐惜、不平、淡淡的喜悅,太多龐雜的波動讓我幾乎迷失在那片晦暗而又溫暖的感受中。但,沒有厭惡!
我從沒有象此刻這么慶幸于凌奴對主人情緒的承受�?蛇@份慶幸很快就變成了煎熬。零的焦躁,零的痛苦,甚至于零的**。無論是怎樣的沖擊他都固執得自己背負,卻不知我早已深入到他淡漠冰冷的外殼之內,為他而活。
“……我只是……。云也有的。我想或許……”零的話凌亂不堪,但似乎每個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我還恍惚著。塞入掌心的那枚吊飾工藝精湛而特殊,想必花了他很多的心思。我緊緊的捏住,不敢相信這份心思是為我而動。只是,還問什么呢?零不僅僅是我的主人,還是讓我丟不開放不下的零啊。讓零的情緒因我而生,一直就是我的貪圖。只不過零你不知道而已。
“告訴我,你當真不會后悔么?”壓在我耳畔的喘息和低語聽來是那么艱難。零僵直緊繃的身體如同光滑的玉石貼伏在我胸前,撩撥著我所有的焦躁。
“你知道如果我繼續下去,我就絕對不會再放開你了……”
“該死!我知道!”我咬牙切齒的回答。激的心跳和體內正不住叫囂的**之獸燎燒著我的理智。都到了這一步他還有能力停下來么?讓我承認我的自制力比他差,實在是件令我火大的事情。
“你過我是你的榮耀,那么你知不知道對我來你是什么?”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肩頸,我認真瞪視著零玄黑瞳仁內的星云流轉。
“什么?”他笑了,在我身上撫慰的動作毫無預兆的激烈了起來。我不禁猛的倒抽一口涼氣,大腦中登時一片混沌。咬牙忍住那突然自心臟蔓延至身的麻痹感,我高高的仰起頭,迎上他帶笑的唇。
“……唔……你是我的……信仰!”
……
“昊天!”樹下突然響起零的呼喚,將我從回憶中喚醒。一時間,虛幻與真實交錯在他那張帶著邪氣笑容的臉上。我胸腹間的灼熱瞬間燎燒到極點。
“你來了。事情辦完了么?”我略探頭,隔著大樹的枝葉向下望去。不是不想下去,只是以我對他的了解,此刻的我若讓他看到,還指不定會發生什么事。腦中心念電轉,臉上卻禁不住愈發的熾熱。
“是啊�!绷銖堥_了手臂輕笑道:“下來!我接著你�!�
“少來!”我嗤笑道:“就算你打算被我砸死,我還怕摔死自己呢。又不是沒武功,玩什么花活……”正鄙視中,一道黑影旋身而起。淡淡的酒香瞬間包圍了自己。
“昊天吶昊天,我想我實在應該跟你探討一下有關賭品的問題�!绷愕妮p笑聲如同清風自我耳畔拂過。我連忙側身扶住那個執意要和我站在同一條枝杈上的矯健身體。
“賭品?你什么時候有那種東西的?”我不屑的輕哼,他肆意的大笑。
“知道么,你真的很了解我�!绷愕拖骂^,輕柔的覆上我的唇。我再不躲閃,認真的回應著那個蹲跪在我面前的男人。
風在這一刻似乎停止了吹拂,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不過,誰在乎!
“……喂,等等……唔……別亂來!會掉下去的……喂!啊……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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