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站在遼西城下,聲聲驚嘆之聲從他們的喉腔深處發(fā)出

    “哇,好高啊!”

    “好大啊!”

    “好壯觀啊!”

    這是以顏海波和步兵為首的高遠麾下的那十名充當(dāng)護衛(wèi)的士兵,他們這一輩了,這還是第一次走出扶風(fēng)縣,相比起扶風(fēng)那不到十米的城墻,高達二十余米高的遼西城的確顯得極高,極壯觀

    路鴻的幾名親隨經(jīng)常隨路鴻往來扶風(fēng)與遼西城之間,早已見怪不怪,此時正一臉看著鄉(xiāng)巴佬進城的促狹看著這十個大頭兵

    高遠臊得滿臉通紅,太不爭氣了,真是太不爭氣了而顏海波與步兵等人還不自覺,兀自張著大嘴,不停地發(fā)出驚嘆之聲

    對于見慣了鋼筋水泥叢林摩天大廈的高遠,這遼西城當(dāng)真算不了什么,他感興趣的是這座城的那份古仆和蒼勁的味道它矗立在這里已經(jīng)有上百年,經(jīng)過百多年的歲月沉淀,他所承載的無數(shù)悲歡離合的故事以及無數(shù)的生離死別,才更能讓人動容也許城墻上面每一片綠色的青苔都記憶著一個讓人動容的故事

    隨著離遼西城為近,腳下的路也正變得來好,寬可并四馬并馳的大道上用碎石子壓得極平,路上的積雪亦被踩成了黃褐色,但不像前面走過的那樣一腳下去便沒到了腳脖子軟軟的不受力,這條路上,能清晰地感到踏在實地上的感覺,牛車立時便快了起來

    此時已近午時,路上的行人也來多,大都是鄉(xiāng)下的百姓挑著擔(dān)子,推著車子,帶著自家產(chǎn)的東西來城里變賣,以換取些許銅錢

    天很冷,每個人的臉上都凍得通紅,幾乎所有人的臉上,手上都可以看到皴裂的口子,身上的衣物大都濺著泥點,從他們衣褲之上污泥的多少便可以判斷出他們離遼西城的遠近,鞋子上用茅草綁著,一來防滑,二來也可以盡量地不讓雪水滲透到鞋子里面去,所有人臉上都又無一例外地帶著笑容,馬上就要進遼西城了,哪里,是他們的目的地

    看著這些人,高遠很是感慨,這些人是簡單的,單純的,只要一日三餐食無憂,只要自己每日辛苦的勞動能換取一份收益,他們就很高興了

    有時候,人的幸福程度當(dāng)真是由內(nèi)心的**來決定的

    高遠這一行人一看就是官家的人,不僅車馬眾多,更有軍人護衛(wèi),一路之上,前面的人車無一不是讓到路邊,讓他們先行

    遼西城的大門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前面排了很長的隊,兩隊兵丁站在門前,城門口有一口大箱子,每一個進城的人,都會向箱子內(nèi)投銅錢,而如果遇到一些讓那些士兵感到可疑的人,還會遭到盤問,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進門還要交錢啊?”顏海波一下子張大了嘴,”好像咱們扶風(fēng)沒這個規(guī)矩嘛!”

    “這里是郡城,進門要交進城錢,出門要交出城錢,一般農(nóng)民進城只需交每人一文銅錢的人頭費,如果是商隊,則根據(jù)貨物的多寡來交費,這個時候可就看城門口的官員高興與否了,交多交少,完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路鴻笑道:”不要看這個城門官,可是一個肥差使,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能當(dāng)上城門官的人,后頭可都是有后臺的,輕易不要得罪他們”

    “這么黑呀!”顏海波咂巴了一下嘴”路大人是縣尉,他總不至于敢刁難您吧?”

    路鴻哈哈大笑起來,看著顏海波,”子,當(dāng)真是沒出過門,我在扶風(fēng)縣算一號人物,但來到遼西城,算得了什么!你們呀,進城之后,都給我老實一點,犯了事,我可不見得有面子能將你們撈出來”

    眾人聽了路鴻的話,不由都是緊張起來,連縣尉大人都撈不出來,這遼西城的水不免也太深了一些

    正著話,前方卻有一個軍官排開眾人,大步走了過來,”老路,是你嗎?哈哈哈,先前隔著遠了一些,我就看著有些像,專門過來瞧瞧,果然是你,今年來得早了些啊!”

    看見來人,路鴻翻身下馬,張開雙臂迎了上去,”黃兄,別來無恙,一向可好啊?”

    “好,好!”來人與路鴻狠狠地來了一個熊抱,極是親熱,高遠等人看到這人,卻是嚇了一跳,此人滿臉橫肉倒也罷了,嚇人的是,臉上橫七豎八竟然有好幾條傷疤,將一張臉破壞得幾乎看不見原來的模樣

    “老黃,你怎么親自到城門口來了,就算是值勤,還不勞你的大駕吧?”路鴻笑著道

    “這還不得怪你們!”被稱做老黃的人似笑非笑地看著路鴻,壓低了聲音,”老路哦,這一次東胡人的事情,太守很不高興啊,又臨近過年了,我們都被打發(fā)出來檢索各個城門,不但是我,大家都得上街值勤”

    路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老黃,太守大人真生氣了?”

    “你呢?不但是你們扶風(fēng),另外還有兩上邊縣都吃了大虧,這幾年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太守大人大發(fā)雷霆,各邊縣疏于防守,荒政怠職,要好好地整肅一番呢!”拍拍路鴻的肩,”老路喲,這一次,你可得自求多福,老兄弟們可不敢多一句話,再了,你們哪的那個督郵對你的評價可很不好啊,令狐刺史話里話外,哪都是要拿下你的意思”

    “個狗日的!”路鴻老羞成怒,”霍鑄這個王八蛋,回去之后,老子得好好收拾他,不然他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

    “你還是先過了太守這一關(guān)再吧,咦,老路,你從哪兒弄來這十幾匹好馬,這可不多見,花了多少錢買的,知道這一次不好過關(guān),特意弄來孝敬太守大人的,你子還真是機警,這馬是好東西”滿臉刀疤的老黃走到十幾匹馬前,手按在馬鞍之上,用力一壓,戰(zhàn)馬紋絲不動,”好東西,是上好戰(zhàn)馬,老路,這一次下了大錢啊!行,有了這十幾匹馬,太守大人一高興,老兄弟們再在旁邊幫幫腔,或許就能過了這一關(guān)”

    “這馬,沒花一分錢!”路鴻終于平下心來,有些得意地道

    “沒花錢?你哄鬼吧,你可別告訴我是你殺了東胡人搶來的”老黃嘻嘻笑道:”老兄老弟的,用不著蒙人”

    “黃兄,你還真中了,這還真是殺了東胡人,搶來的”路鴻得意地道:”我這身后的牛車上,還帶著十幾個東胡人的腦袋”

    “老路,當(dāng)真是這樣?”老黃滿臉的刀疤抖了幾抖,”可別殺良冒功,太守大人跟東胡人打了幾十年的交道,是不是東胡人,拿眼一瞄就知道,你可別描黑”

    “我老路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做出這種腌攢事兒來,當(dāng)然是實打?qū)嵉臇|胡人腦袋,這十幾個東胡人的尸體還在我們扶風(fēng)城頭上掛著呢!還有這十幾匹馬,都是這一戰(zhàn)拿回來的”路鴻正色道

    啪的一聲,老黃拍手道:”這就得了據(jù)我所知,其它幾個縣也遭了大災(zāi),但他們一無所獲,你弄了十幾個首級十幾匹馬,比他們可就強多了,太守大人就算要拿人立威,肯定也整不到你頭上來不過老路,我還是很疑惑啊,就你手下那幾個破兵,能奈何得了東胡人?”

    “我們可不是破兵!”路鴻還沒有話,顏海波站在前頭,聽得真切,很是不滿地低頭咕嚨了一句

    老黃的耳朵卻是極尖,聽了這話,卻是哈哈一笑,”子,難不成這十幾個東胡人,你還砍死了一個不成?看你那身板,沒滿十八吧?只怕看見東胡人,腿肚子都打顫吧?”

    顏海波一挺胸膛,”回大人,人的確砍死了一個,他射死了三個,剩下的都是我們兵曹殺的!”他一把拉過步兵,大聲道

    “你還當(dāng)真砍死了一個?你射死了三個?”老黃看著顏海波和身背長弓的步兵,滿臉都是不信之色,”不對啊,這才四人,你們嘴里的兵曹一個人殺了幾個?”

    “八個!”顏海波大聲道”你這個兵曹是三頭六臂吧?哈哈哈!”

    路鴻滿臉得色地走了過來,”老黃,你還別,是真的,當(dāng)時我們擔(dān)心東胡人攻擊扶風(fēng)城,軍隊不敢出城冒險,當(dāng)時只有高兵曹帶著他們兩上出城去接應(yīng)另幾個在城外的士兵,這十幾個東胡人,就是折在他們手里來,高遠,叫黃叔叔!”路鴻伸手招呼著高遠

    高遠大步走了過來,躬身道:”黃叔叔!”

    “高遠,現(xiàn)在是我手下的兵曹,這子的老子你認(rèn)得,當(dāng)年的高子達,還記得么?”

    “高子達的兒子!”刀疤臉瞇起了眼睛,”他老子我當(dāng)然記得,一條好漢,他兒子都長這么大了”

    “黃叔叔,侄今年已滿十八了!”高遠大聲道

    “我叫黃得勝,老路,我,還有你死了的老子高子達,當(dāng)年都是一個鍋里攪過馬勺的老兄弟,你老子死得早,可惜了,你叫我一聲叔叔,倒也叫得,剛剛這子你殺了八個東胡人”黃得勝仍是一臉不信,伸出手來,”來,和叔叔親熱親熱”

    高遠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兩人手剛剛一握,黃得勝手上的力道陡然加大,他是存心想考量考量高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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