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積石城到扶風，數(shù)百里的路程，即便是快馬，一個來回也要數(shù)天的功夫，不過對于征東府來，這個問題極好解決，白羽程在這一段路程之中設置了數(shù)個哨卡，每個哨卡里駐有一兩名士兵，備置著數(shù)匹好馬以及飲水食物，一來可以作為驛站使用，二來在這片區(qū)域巡邏的哨騎們也有個臨時落腳的地方，風雪太大的時候也有個躲風避雨的地方。因為這個，從積石城到扶風的信件，經(jīng)過數(shù)個哨卡的接力狂奔傳遞，早上出發(fā)，晚間時分便能送抵達將軍府中。
高遠剛剛看完了來自積石城吳凱的奏報，不由哈哈大笑，揚著手中的信紙，對身邊的蔣家權道：“蔣先生，來瞧瞧咱們的吳城守，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蔣家權接過信來，瀏覽一遍，也是點頭微笑，“好手段，平素倒是看不出吳大人有這等城府！”
“他哪里是沒有事？”高遠笑道：“這家伙從來都沒有用心做過官，一門心思都在發(fā)家致富，做個土財主之上。”
“現(xiàn)在他大概是想明白了。”蔣家權將信件放在案桌之上，“財富是要有權力來做保證的，沒有將軍的刀槍，他的財富，轉眼之間就會成為別人的盛宴。”
“應當是這樣吧，老吳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他去當積石城城守，將他商人的精明與效律與做官結合起來，我相信，積石城那邊的發(fā)展會讓我們瞠目結舌的。”
“那他所請的這些官吏的任命？”蔣家權問道。
“統(tǒng)統(tǒng)都應準。你發(fā)文，蓋上咱們征東府的大印。”高遠微笑道：“以后只要是老吳那里來的人事任命，一概應準，蔣先生，老吳做生意多年，又在官場折騰了這么多年，眼睛毒著啊！”
“這家伙都用得是一些什么人啊，這個郭荃大字不識一個。而且還是一個奴隸，這個唐河是被孫曉臨時從四海商貿(mào)抓差的，這個范登科更是麻煩，他是夫人家的家奴啊！”
“我們征東府。用人唯才，這個郭荃，能將這么多人調(diào)配得井井有條，能讓積石城在這種天氣之中，還能迅速推進，就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才，至于范登科么？家奴又怕什么，他馬上就不是了。岳父連一萬工匠都舍得給我，還舍不得這樣一個家奴么！”
蔣家權點頭，“那倒也是。回頭我就行文，相信這些人拿到了蓋著征東府大印的委任狀，干勁會更足的。可是將軍，吳凱信中所奏請的那個土地分配方案，非同可啊。如果這些從瑯琊來的工匠如此安置的話，那么，原來跟隨將軍的那些人怎么安排，居里關的工匠馬上也要遷移了啊！”
“一體處置！”高遠伸手拍了拍掛在墻上的地圖，“瞧瞧，長史，這是多么一塊廣袤的土地啊。別咱們這點人口，便是再多十倍，也能安置得下啊！土地，這可是最吸引人的東西呢！我家老頭子走得早，沒給我留別的，就是留了百多畝土地呢！”
“移居積石城的百姓每戶分得百畝土地。那這些跟隨將軍征戰(zhàn)沙場的將領們怎么安排呢？還有哪些官員？”蔣家權又問道。
高遠沉默了片刻，“長史，你看現(xiàn)在大燕，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富者恒富，窮者愈窮。”
“長史得不錯啊。土地大量被兼并，老百姓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根，造成了無數(shù)的矛盾，當這些矛盾積累到一個臨界點時，便會暴發(fā)出極大的社會動亂，那些一無所有的人會鋌而走險，掀翻那些既得利益者，重新分配社會財富。我們不能走這一條路子。”高遠道。
“將軍是要抑制土地兼并？”蔣家權驚問道。
“我們現(xiàn)在才多大點勢力？”高遠含笑反問道：“這個題目太大了一些，我們現(xiàn)在還做不來，不過，在我們的勢力范圍之內(nèi)，我們要遏止有權有勢者屯集土地，所以，蔣長史，我們要禁止土地的買賣，所有土地，一經(jīng)分配，便只能歸屬該人所有，想要變更所權，必須經(jīng)過官府，這里面所需要的律條，便要麻煩你了。”
“那有些被分配土地者不去種田，便任由他拋荒么？”
“設定一個期限，假如被分配者不去耕作，即收回重新分配。”高遠揮了揮手，“凡我麾下官員，所擁有的土地，需得設置一個上限，比方我，律條中就必須規(guī)定，以我的官職能擁有多少土地，多一畝都不行，然后往下依次類推。”
“將軍，那這便涉及到一個問題，上位者，手中必然是很寬裕的，他們手中的錢，在這片大陸的其它地方，據(jù)我所知，都是拿來買田地的，此條例一出，這些錢可就用不出了，錢堆在那里發(fā)霉，也不是一個辦法啊？”
“你放心，他們不會讓錢發(fā)霉的。”高遠大笑起來，“錢多了，可以去做生意啊！就像老吳那樣，這可比土地來錢快多了。咱們征東府的官員，可以入股四海商貿(mào)嗎，還怕沒有錢賺？對了，到這里，長史還得多多操心，關于商業(yè)征稅的問題。以前我們對這一塊的征稅太低了一些，以后要提高。這些東西我不太懂，你去想轍。”
“將軍想將商稅提高到什么地步？”
“總之，我們要逐步降低對農(nóng)民的稅收，直至最后不向農(nóng)民收稅。”高遠隨口一，卻將蔣家權雷得里焦外嫩，這片大陸之上，不管是那個國家，便是秦國，都是依靠對農(nóng)民的稅收來維持國家運轉的。
“這，如果這樣的話，還有誰會去做生意？”蔣家權瞠目結舌。
“你放心吧，即便是這樣，做生意也比種田來錢快得多，更何況，咱們征東府轄下，最大的做生意的商家是誰？是四海商貿(mào)，四海商貿(mào)是誰的，那就是我們的，只要他們不滋聲，其它的誰敢挑頭？慢慢的，大家就習慣了，這只是降低了他們聚攏財富的速度，并不會讓他們沒錢賺的。”高遠笑道。“至于四海商貿(mào)，咱們只不過是從左口袋里掏到右口袋里了。”
“起四海商貿(mào)，現(xiàn)在他的澎脹速度太快了，將軍，他隱隱有變成一頭壯碩的怪物的底子了，將來，恐怕有些難以制衡啊！”提起四海商貿(mào)，蔣家權卻有些擔憂起來。
高遠微笑道：“這個，蔣長史盡管放心，你之所以有這樣的擔憂，是因為你是自己人，能看到四海商貿(mào)的貌，在外人看來，四海商貿(mào)并不如何顯眼，浮在外面的只是冰山一角，而真正的大頭卻在水下面呢？這水下面的東西，才是我們真正的實力，而這些，卻是絕對控制在我們手中的。現(xiàn)在的四海商貿(mào)，不僅是我們的財賦來稅，更是我們的情報載體，天賜這一年多來，大多數(shù)時間就在忙這個事情。隨著商貿(mào)的迅速滲透，我們的情報也會很快成形了，這幸伙，著實不錯。”
“原來是這樣！”蔣家權這才明白，為什么高遠一點兒也不擔心四海商貿(mào)將來店大欺主。這個由曹天成一手打造的家伙，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初步顯示出他的威力了，等到與吳氏酒坊的合同完成，他借助于這個載體，會更加迅速地澎脹起來。而曹天賜又不動聲色地在里面安插大量軍法司的成員，就算將來四海商貿(mào)里真有什么人想搞點什么事，只怕曹天賜便會讓他很快消失。
“初八我準備去積石城一趟，如果有可能，我還會去保康看一看，這一來一去，恐怕就是一個月，回來之后，征伐東胡大概便要開始了，這段時間，扶風的事情，先生要多多費心了。”
“將軍盡管放心就是。朝廷大軍已經(jīng)開始在向遼西分批進發(fā)了，估計也就在二三月間，便會征集完成，將軍有足夠的時間。”
“我會帶著夫人一齊去，對外，就我?guī)е蛉顺鋈ビ瓮媪恕７鲲L城內(nèi)，天賜雖然掃蕩了一遍，但總是還有些眼睛的。”頓了一下，高遠瞇起了眼睛，“東征啊，還真是讓人期待的，周淵與寧則誠到底給我準備了一頓什么樣的大餐呢？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笑了起來。
大燕，薊城，王宮之內(nèi)。
啪的一聲，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之上，卡斷了黑子一條大龍的最后一條生路，燕王姬平袖起了雙手，微笑地看著對面的檀鋒。“檀將軍，你輸了！”
檀鋒嘆氣，將手里的圍棋子投回棋盒，“王上棋藝精湛，微臣竭盡力，占了先手之利，卻仍是大敗虧輸，實在是佩服。”
姬平哈哈一笑，笑聲之中卻是有著無比的苦澀：“在外流亡十余年，整日無所事事，平日時間，倒大都是與圍棋為伴，這棋藝倒不是我自夸，倒也還過得去。”
“王上現(xiàn)在不正是苦盡甘來么？大燕在王上的執(zhí)掌之下，必然會蒸蒸而上，雄霸中原的。”檀鋒笑道。
“苦盡甘來么？”姬平笑著將手里的白子投于棋盒之中，“檀將軍，接手燕翎衛(wèi)之后，一切還順利么？”
“還好，一切順利，寧大人非常信任屬下。”檀鋒抬起頭，道。
“好，好！”姬平轉過頭，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東征啊，還真是期待這一天快些來啊！”
檀鋒微笑著低下頭，臉上笑容卻是頗為古怪。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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