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野沉利坐在沙發上靠邊一點的位置,雙眼盯著手機屏幕出神。她還從未想過ITEM員聚在一起之時自己居然也會有并非中心的一天。她悄悄從漆黑一片沒有點亮的手機屏幕上移開視線,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邊那名陌生的女子。
如果以前有人跟自己將來有一天會遇到一個毫無辦法應對的人,麥野必然會輕蔑地笑著嗤之以鼻。可事實往往出人意表,別今晚這名女子,前不久剛認識的那個男人,不也初次見面就讓自己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么?
唉,那個男人終究是心軟的,所以只要不動手其實還很好對付。倒是今天突然冒出來的這女人……按理該叫她一聲妖女,反正是她自己宣稱是個妖怪的。這女人與那男人不同,若光打不過也就算了,偏偏連行事作風也讓人難以捉摸。明明由始至終微笑著如春風拂面,麥野卻總覺得面對的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寡婦蜘蛛?
莫名的想到那種可怕的生物,麥野差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女孩子們喜歡的東西千奇百怪,就一個班級幾十個人,問下去起碼能得到十幾個相異的答案。但要問她們怕什么,那大體上總歸就是那么幾樣,諸如蟑螂一類的蟲子、滑溜溜吐著舌頭的蛇、長了八只腳拖著大肚子惡心到極點的蜘蛛。興許偶爾有些非主流的女生會把這些東西帶回家找個箱子養起來,但剩下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子都對這些東西畏之如虎。
甭管麥野在人前多么威風,仗著Lv5超能力者的實力多么橫行霸道。內心她依然是個愛耍脾氣偶爾也會膽害怕的女生。尤其那種一堆腳、一堆眼睛,還帶有強烈致命毒素的蜘蛛,最最是讓她惡心難耐。
如果真是妖怪,這女人該不會是蜘蛛精吧?一想到身邊的女子也許下一瞬間就會搖身一變,變成一只跟自己一般大的巨型蜘蛛,麥野就再也忍不住,渾身上下像過電似地抖了幾下,手里的電話更是被她握得咯吱咯吱直響,好像在告訴它的主人再這么下去自己將命不久矣似地。
“喲,怎么了?是這房間里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么?也不是我非得,現在的女孩子呀,就是要漂亮不顧身體,沒看天氣預報這兩天有冷空氣來襲?像姐姐我這樣穿條長點的裙子多好。”
“是有點涼,芙蘭達,你去把空調調高一度!”
被那女子得沒辦法,麥野只好拿自家姐妹出氣。芙蘭達一直盯著電視發呆,被麥野突然這么一叫,整個人怔怔愣了半響,才歪過頭應了一句‘哎?’。
“讓你去把空調調高一度,沒聽見嗎?凍死人了!”
“哦!知道了!我立刻去辦!”
聽麥野這么一喊,芙蘭達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然后又差點沒站穩讓膝蓋磕到了茶幾上。這下把她給疼得,眼淚都擠出來了不下五滴,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怠慢分毫,緊抿著嘴咬著牙一瘸一拐地朝在門口的中央空調控制面板走去,那樣子看著就跟被后媽強迫工作含冤忍辱的落魄少女,真叫一個凄涼。
芙蘭達,好可憐。瀧壺理后默默望著芙蘭達的背影,由衷地為她感到悲傷。可平常總會仗義執言的她,這會兒卻也不怎么敢開口了。沒辦法,那名自稱八云紫的女子很自然地坐在邊上,偏偏就這樣已經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像座大山壓在四名少女身上。瀧壺跟大多數在學園都市長大的孩子一樣,從很的時候起就知道穿著紅衣服駕著馴鹿車四處奔走私闖民宅的老人實際并不存在,也不會像外界的孩子那樣純真地模仿魔法少女變身還跟伙伴們爭吵誰的魔法更加厲害。可最近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卻幾乎顛覆了她十幾年來所認識的這個世界。要是放在以前,她必然會認為所謂高手的氣勢或強者壓迫不過是對方的自信過強與己方膽怯畏懼這兩者加成后的心理作用罷了。但當自己真的遇上,卻發現很多事并不是那些淺顯的道理就能解釋得清。
瀧壺一開始只覺得連空氣都凝滯了下來,沉重的氣壓擠迫自己的肺部,連簡單的呼吸都變得那般困難。雖現在呆的時間長了漸漸適應,而且這名女子貌似對自己四人也并無敵意……芙蘭達,我是支持你的,在心里。瀧壺默默為一瘸一拐的芙蘭達打氣。
不過起來ITEM的四名少女倒也不是各個都像瀧壺那般敏感,比如坐在她邊上的絹旗最愛,這只蘿莉就跟平常沒多大差別。只見她不知從哪翻出來一雜志津津有味地看著,嘴里時不時還聲嘀咕兩句,這完跟平時無二的模樣,不得不叫人感嘆這世界上的確不乏神經大條的人。
“嗯?有消息了?”
耳邊突然聽見兩聲清脆的蜂鳴,一直悠閑坐在沙發上同時用氣勢逗弄四名少女玩得不亦樂乎地八云紫睜開雙眼。她倒不是有意要對這四名少女怎么樣,只是她認為有必要讓這幾個自認為‘身處黑暗’的孩子好好認識一下這個世界的真實。
干點兒殺人滅口的事兒就算黑暗了?更別提她很清楚這幾個女孩其實也沒真的殺過多少人,以這樣自以為是的心態面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反而很容易為自己的一知半解而送了命。
姐姐我這是在給你們上課喲,八云紫心里嘻嘻笑個不停,這反而讓人懷疑她究竟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惡搞整人的意思。
“誰知道呢?沒準只是亂七八糟的騷擾郵件。”
麥野語氣上倒是不輸,她的性格相當倔強,即便這名女子殺掉自己不過舉手之勞,她也不肯表現出半點弱勢。
點亮手機的屏幕,瞬間就出現一幅地圖。在學園都市長大的麥野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而地圖中的那個亮點,則是她要求下屬人員利用監視器尋找到人。
“不是第一學區?”
調完溫度的芙蘭達剛好這個時候瘸著腿走回來,她一邊心疼自己最為珍惜寶貴的美腿,一邊探頭探腦朝麥野的手機屏幕上看。
“看樣子應該超是第七學區的!”
絹旗也不知什么時候放下了手中的雜志,繞到沙發后頭扶著靠背在麥野腦袋頂上。貌似房間里多了一個人終究對她也還是有些影響,要按她平常的性子,哪用得著這么費事往后頭繞?應該直接跳到麥野身邊才對。
“結果第一學區居然這么快就被攻陷了?”
“不可能。”
麥野不像自家兩位部下那樣一驚一乍,冷靜地否定了她們倆的猜測。
“先不第一學區的防衛比這第三學區強了多少倍,那個入侵者恐怕根一開始就沒有以第一學區為目標。”
八云紫也測過身來等著麥野繼續開口,她發現這名少女倒是的確有點領袖的樣子,而且如果麥野的性格的確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沒準會是個非常有培養價值的人才。
“攻擊第一學區有什么意義?第一學區固然是聚集了司法、行政等所有大型機關,但現在都晚上這個時候了,有哪個國家的公務員會努力為人民服務到深夜?到了晚上第一學區就是一座死城,包括理事長在內的十三個理事會成員沒有一人住在第一學區,這個時候去那有什么意義?即便夷為平地,也不過是做建筑物爆破拆解罷了。浪費力氣,也就是能耀武揚威一下。”
“我覺得今天這個入侵者就是在耀武揚威。”
就像平時只支持占理的一方那樣,瀧壺這種對事不對人的言論從來不會讓麥野生氣,到底正常情況下麥野也并非蠻不講理,相反還可以算暗部眾多組織領袖當中相當親切的一位。否則這四名少女怎能每天聚在一起其樂融融?暗部組織當中,大多數可都是有任務才集合起來,平時四散東西不管‘同伴’死活的純搭檔而已。
“沒錯,那個入侵者確實有刻意炫耀武力并羞辱學園都市的嫌疑,但瀧壺你別忘了,到剛才最后的報告為止,統括理事會的成員已經死了三個。”
麥野右手下意識比了個數字三的手勢,仿佛她至今仍感到這個消息相當難以置信似地。
畢竟四名少女隸屬于常人無法得知的黑暗面,學園都市內部的真相不敢部知道,起碼算是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了解得更多。正因為了解,麥野才覺得如此短時間內有三名統括理事會成員被殺的消息相當震撼。
據麥野的了解,統括理事會成員當中除了少數幾個,大多都二十四時接受著最嚴密的保護。誰讓他們是學園都市高高在上統治機構的成員?
所謂理事會成員所享受的貴族式特權,絕不僅僅是吃的比別人好點、穿得比別人光鮮一點這么簡單。擁有權力的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權力對他們而言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是一種讓人著迷的絕世毒品。只不過享受權力的前提首先得保存自己的性命,他們為了維持自己的統治,確保自己能盡可能長久地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必然會把所獲得權力首先應用在對自我的保護上面。
不讓權力旁落是首位,為此才需要保障自己的生命安。麥野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理解那些丑陋的家伙,如果可以不需要生命仍然能掌控權力,她敢肯定那幫家伙必然會連最后的底線都拋棄,什么無恥的事情都做起來得心應手。
正因為看得見他們的丑陋,麥野才更清楚他們對自己的生命有多么珍惜。要學園都市最安的地方,無疑就是那群統治者的周圍。防衛嚴密到令人難以想象,甚至首先連把人找到這個基都難以做到。這樣的情況下卻殺了三人……而且麥野還知道那被殺死的三人名單,并非理事會中少數那兩三個沒有嚴密保護的‘笨蛋’,被殺死的三人無一不是躲在重重保護當中,讓人懷疑核彈突然在附近爆炸都有能力逃走的家伙。
能在學園都市里把這三人殺掉已經是最好的耀武揚威方式了,哪還用得著浪費時間去拆掉那些看起來莊嚴肅穆,實際上只是個裝飾品的機構建筑?
“第七學區……第七學區有什么特殊的東西值得……”
“沒有門窗的大樓!”
絹旗突然舉起手像學生積極搶答老師提問那樣高聲大喊。喜歡看電影、尤其喜歡低成爛制作沒人看的B級片,這種興趣自然而然地就會延伸到對都市傳之類的怪談之上。盡管遠比不上對電影的興趣,在都市傳方面的精通程度絹旗至少能在ITEM這四名少女當中排行第一。
“嗯……因為從來沒接觸過,我差點都忘了。亞雷斯塔的老巢不就是在第七學區么?沒錯,那個入侵者如此大搖大擺的闖進來,肯定不會僅僅是為了殺三個理事。”
整個學園都市也才十二位的理事會成員被麥野得一文不值,但事實卻正是如此。所謂學園都市最高管理層是由十三人組成,不過是刻意弄了個一個看起來挺民主的形式罷了。也許的確某些方面事務有需要借助那十二名理事的地方,但有他們跟沒有他們,也僅僅是‘方便’與‘不太方便’的區別。只要了解學園都市內幕的人,都知道這座城市有且只有那么一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掌控者,理事長亞雷斯塔-克勞利。
“到頭來入侵者是想殺亞雷斯塔?可是這怎么可能做到呀。”
雖然從來沒進去過,但芙蘭達對沒有門窗的大樓早就聞名已久。暗部的人員當中沒人不知道那一場第一位與第二位的世紀大戰,就當時被一方通行的力攻擊直接命中,那棟大樓也仍然無損分毫。那個入侵者難道能比一方通行還厲害?超能力者的強大對于學園都市的學生來是根深蒂固的常識,第一位的一方通行是最強也屬于不可動搖的真理。恐怕就連立誓要殺掉垣根帝督以雪恥的麥野,也從未想象過自己打倒一方通行的那一天。連一方通行都覺得是不可戰勝的,芙蘭達自然難以相信有人能夠殺掉躲在那棟一方通行都沒辦法的大樓里的亞雷斯塔。
啪啪啪,八云紫輕輕拍了三下手,立刻就把四名少女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與其在這兒瞎猜,為什么不直接把她抓過來問個清楚?既然現在知道她在哪,那我們就出發吧。”
八云紫當先朝門口走去,可走到一半卻又聽了下來。
“你們帶路呀,都呆在那干嘛?”
被她這么一招呼,四名少女連忙跟上,不過麥野跟芙蘭達的表情卻是有些古怪。瀧壺跟絹旗一個不動腦一個太天真,只有麥野跟芙蘭達才發現那名女子停下來招呼她們是假,不懂怎么開這先進的多重密碼門鎖是真。
莫非真是剛才哪個古墓或遺跡里蘇醒過來的千年老妖怪?麥野低著頭跟芙蘭達交換了個千萬別笑出來的眼神,這時候她倒是不再在意自己那點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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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早就把‘不幸啊’這樣的話當成了口頭禪,學園都市的普通學生中的一員,上條當麻仍然覺得自己最近運氣真的糟透了。
以往總覺得起床踩手機上廁所踩肥皂出門踩狗屎這樣的事相當令人難堪,現在他卻巴不得類似的事情多好,能填滿他一天二十四時的時間那就最棒了——前提是這些的霉運加在一起可以置換掉那些大~麻煩。
沒錯,大~麻煩,就像現在他正面對的這種。
上條正呆在一件隨處可見的家庭餐廳里,但其實‘呆’這個字并不是那么適用于他當前的狀況。嚴格一點,應該換成‘躲’之類的字眼更加合適。
正如方才所描述的,上條所在的是一間大街上走一段就能碰到一間的普通家庭餐廳。沒有過分華麗的裝潢,卻也不至于像快餐廳那般簡潔。暖色調的布置以及比快餐廳舒服得多的座椅給人一種想在這里多呆一會兒的感覺。既然名為‘家庭餐廳’,自然以營造‘家’的感覺為目的,招攬攜家帶口或知己好友成群的顧客。
可即便如此大眾化的餐廳,對刺猬頭少年而言依舊有些過于奢侈。上條很少到家庭餐廳里來,并不是他可憐到沒有能邀請一塊兒來的朋友,而是他那干癟的錢包不允許他把就不寬裕的生活費浪費在對食物的享受當中。
吃東西對于幾乎隔兩天就會因各種層出不窮的離奇意外損失大筆錢財的少年而言,能否在盡量少的支出下填飽自己的肚子是首先需要考慮的,其次如果他還有那個心情,偶爾也會講究一下葷素搭配以達到營養均衡對身體有好處的目的。至于吃下去的東西是什么味道,以及吃東西的環境,這些統統不屬于他能夠納入考量的范疇。
簡單而言,因為沒錢,所以上條除了別人請客跟萬不得已自己請客之外,從來不會踏入家庭餐廳的大門。也正因為如此,在一般人眼中再平凡沒有的家庭餐廳,上條卻是稍微覺得有那么一點新奇。不過他還從未想過,夜晚失去照明的家庭餐廳里,那些致力于營造溫馨氣息的裝潢居然會看起來有點恐怖。
上條正躲在一根漆黑中看不出什么顏色的柱子后面,明明離營業時間結束還有十幾二十分鐘,餐廳內卻漆黑一片寂靜得讓人害怕。他知道造成環境變成這樣的原因并非這家餐廳的店長跟店員偷懶提前下班。事實上如果他們早早下班休息,自己又怎么可能進得來呢?為了找個躲藏的地點而刻意破壞大門或打破窗戶鉆進來,那樣豈不等于在大門口掛上一塊寫著‘這里面很可疑’的牌子一樣愚蠢嗎?上條也許比起那些優等生顯得有點傻,但還不至于頭腦秀逗干出那么明顯欲蓋彌彰的事兒。實際上他剛跑進來的時候這家餐廳還亮著柔和的燈光,只是不知為何在三十秒前突然熄滅了。
心翼翼地從柱子后面探出半個身子,上條朝店內掃了一眼又立刻縮了回去。他不明白為什么幾個客人跟服務員都躺在地上或桌上。剛一進來屋子里倒了滿地人的模樣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可很不巧在特殊事件方面相當有經驗的他能夠看得出這間餐廳內并無打斗或遭到其他手段襲擊的跡象。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上條仔細回想,今晚遇到的一切都那么地不可思議。先是莫名其妙的被‘會動的植物’追逐,逃跑路上繼而發現有不少警備員打扮的大人昏倒在地上,就像這間餐廳里的幾個客人跟服務員一樣。
盡管上條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科學與超能力外,還存在奇幻傳中的魔法,但沒有人告訴他除了魔法以外,故事書里等待勇者討伐的怪物也跟著跑了出來啊!
難道是紅世使徒?上條想起前幾天才第一次聽的這個名詞。若非那一天的經歷喚回了他失去的一部分記憶,不算好學生卻也沒干過什么壞事的上條今天也不會在完放學鈴聲響起后還從宿舍里跑出來。
他并不后悔自己沒聽那名外來教師的叮囑,躲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等著別人幫忙那不是上條的風格。他向來信奉‘無論如何先努力嘗試過再’的行事準則。不過若現在兜里那個手機還能正常工作的話,他已經準備打電話求救了。
如果是那個不良教師,沒準真的可以一通電話就立刻趕過來吧?上條下意識認為那個男人還算值得信賴,可惜他的手機現在卻很不配合地連屏幕都亮不起來。
下午回到宿舍之后明明有插上充電器的,怎么還會沒電自動關機?雖然十分疑惑,但上條卻也知道諸如充電器壞了、充電器的連接線接觸不良又或者根就是墻上的電源插板出了故障這類情況對自己一點兒都算不上特殊,而是發生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八十的大概率事件!
果然還是只能靠自己。上條在柱子后繃緊了身體,距離他躲進這間家庭餐廳已經過了三十秒。
那是充滿絕望的三十秒,外界跟自身所施加的雙重壓力讓他有種腦子會在下一秒被擠爆的感覺,但即便如此,他仍然冷靜地察覺到狀況有些不對勁。
追逐著自己的怪物事實上并沒有被甩開,而內部一片漆黑卻敞開著大門的家庭餐廳也過于顯眼很容易就被注意到。那只怪物顯然并非沒有思考能力的傀儡,這種情況下到現在還沒追到店里,太不正常了!
上條一開始的打算是到店里找誰借個手機打電話求救,其后見到的景象讓他改變主意躲起來希望利用這里的地形來跟那怪物周旋。
只要這只手能碰到它,應該就可以贏!上條盯著自己握緊拳頭松不開的右手。燈光滅掉之前的時間他沒有浪費,餐廳內部供電故障是他將店內所有人都拉到廁所里藏好后才發生的。他確信可以利用這里到處都是障礙的環境戰勝那好像并不會遠程攻擊的怪物,可為什么它到現在都還沒來!
上條的內心極為矛盾,現在在他腦海里存在著兩個選項,但就是這非此即彼的兩個選項,卻讓他頭疼地不知該如何抉擇。
留在這餐廳里繼續躲藏?他很清楚這時候貿然跑出去很有可能撞上正好朝這邊追來的怪物,在沒有屏障的大街上與那種怪物對峙并非就無勝算。可即便實力同等,面對一個強悍的人類與面對一頭兇猛的野獸尚且會在心理上有極大的差異,更何況上條需要面對的是未知的怪物?
雖然到目前為止那‘會動的植物’沒有表現出除了力大無比外別的什么能力。上條也早就據此判斷那怪物很可能并沒有除了物理攻擊外的遠程攻擊方式。但別忘了這一切都僅僅是‘可能’,建立在對那怪物一無所知的基礎上僅憑一兩個照面猜測出來的‘可能’。
有障礙物就真的對自己有優勢嗎?難道那怪物不會突然使出壓箱底的絕技結果反而把襲擊逼入絕境?上條對動畫游戲一類的娛樂算不上多么熱衷,比起班上的宅男同學而言他連入門都未必算得上。但即便如此,上條也知道怪物總是緊要關頭才使出之前一直沒用過的絕技這一‘設定’。雖他完不理解為何有厲害的能力一開始不用非得讓人揍個半死才拿出來。可誰又知道那追著他的怪物是否恰好就遵循了那一定律?畢竟靠根部在地上蠕動還跑起來飛快的植物,這東西他真的只在RPG游戲里見過而已呀!
轉眼又一個三十秒,上條也不清他現在的觀感中,時間究竟算過得快還是慢。
出去?還是不出去?
還沒等做出決定,上條就發現自己用不著再費腦筋了。
“Hi~~~是不是嚇了一跳呢?不過不要害怕哦,快點出來吧!”
一個尖銳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女人聲音打斷了少年的思考,上條用來當盾牌的柱子此時卻讓他沒法確認來人的樣貌——不光樣貌,其實他就連對方到底在哪兒都搞不清楚。
一個女人?雖然之前追著上條的怪物也會話,但很明顯是個男人的聲音,且不知是智商底下還是沒學這個世界的語言,來回來去只會喊‘不要跑’、‘快讓我吃掉’這類很符合反派嘍啰身份的臺詞,一度讓上條懷疑那怪物難道是個動作電影愛好者。
女人的聲音很明顯不是那怪物發出來的,但光聽她剛才尖著嗓子喊出來的話,上條就知道很遺憾這名女子大概不會成為自己的同伴。
“哈哈,還在害怕著嗎?不過也對,剛從那樣的危機中逃脫,有這樣的表現也很正常。可你繼續這樣下去,我這邊也會很困擾哦,要做的事情還沒完成,能不能拜托你乖乖聽話讓我……”
女人的聲音離上條來近,看得出她毫不在意店內的異像是否會遭到埋伏的異狀。
是對自己的能力有著絕對的自信嗎?這類對手上條遇到過很多,一般而言這種自信心極度膨脹的家伙,往往會有兩種行動模式。
一是像個騎士那樣講究公平的對決,實際上卻不過是享受貓捉老鼠的樂趣盡情玩弄對手之后才殺死的惡劣興趣罷了。
第二種則是……
“讓我把你變成可以直接做成餡餅的肉塊吧!”
上條毫不猶豫地從柱子后面飛撲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后趴在一張雙人沙發后面。
轟隆的巨響震得人耳膜生疼,上條回頭一看,自己準備當成盾牌用的柱子果然沒有起到半點作用。整根柱子從中間彎曲,被橫掃著撞向墻壁,并如同炮彈般將一面墻砸得粉碎。
隨著那面墻粉碎,整棟建筑都顫抖了起來。上條搞不清自己究竟是希望這結構簡單的房子就此崩潰制造出一片廢墟方便自己趁亂逃走,還是希望這房子能再支撐一會兒別讓天花板現在就掉下來把自己壓死。
還是先別塌下來啊!
仿佛聽見了上條內心的祈求,餐廳建筑晃了幾下后終究是堅持住了沒有倒塌。雖為了抗震逃生,一般洗手間都會設計成整棟樓塌了也依然能保證支撐的結構。但上條可不敢將希望寄托在那最后的可能性上,洗手間里還有這餐廳之前的客人跟服務員在,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死掉!
上條用盡力從沙發后頭站了起來,沒有照明的餐廳中央站著一個女人,盡管沒有勝算,但上條現在需要對方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繼續破壞這棟搖搖欲墜的建筑。
奇怪的女人。
在街上照過來的路燈幫助下,上條勉強能看見那個女人的樣子。
那女人穿著好像是模仿電影里中世紀歐洲女性的連衣裙,頭發部用頭巾包裹著一根都沒露出來。整張臉嘴巴鼻子這些能穿刺的器官統統掛滿了鐵環,讓原還正常的一張臉徹底連平衡感都喪失了。
這樣一個奇怪的女人畫再濃的眼影也不會讓人覺得詫異,讓上條集中注意的是她的手。
女子手上握著長度目測起碼在一米以上的巨大錘子,手柄的前端還纏著不知是拿來攻擊敵人還是單純威嚇用裝飾的尖刺鐵絲。
被那東西打一下恐怕不止是‘很疼’那么簡單,但上條卻不認為光靠那把錘子就能解決先前一直追逐自己的怪物。那怪物就倒在女子身后的餐廳門口,龐大的身軀癱軟在地上不知是死了還是失去知覺。
那怪物的巨力上條是見識過的,女人手上的錘子再大,總不至于比學園都市科技鍛造出來的電燈桿更堅固,那樣粗壯的燈桿卻被怪物的觸手一擊就攔腰折斷……
是魔法師嗎?對方怎么看也不像學園都市的學生,上條下意識排除了女人是個高等級能力者的可能性。
“你是……”
盡管并不期待對方會乖乖回答,上條仍舊開口發問。
“前方之風,神之右席的成員之一。”
用一聽就知道不是名字的稱號作為回答,女子惡作劇般地吐出掛著一根鎖鏈的舌頭。
“發現目標,就這樣讓我趕緊把你殺了吧,上條當麻!”
鎖鏈的前端是一個被口水弄濕了的型十字架,雖然并不知道「神之右席」是怎樣一個組織,上條猜想自己大概知道對方的身份了。
羅馬正教派來的殺手嗎?
佩戴十字架,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還一開口就喊著要殺了自己。除了羅馬正教之外上條想不出還有哪個十字教派的人會二話不就判自己死刑。
又不是在法庭上,難道你以為判了死刑我就會乖乖受刑嗎?
緊張感包圍了上條身,他與女子對峙著,身體緊繃,卻并不僵硬。確定了這名女子的來歷之后,上條反而不像方才那般絕望了。畢竟那怪物是否紅世使徒僅僅是他的猜測,也沒法確定那怪獸是否真的會被他的右手一碰就煙消云散。但對手換成宗教勢力的魔法師,他確定自己的幻想殺手一定能有用武之地。
雖然還不能完安心,畢竟對方可是不知用什么手段,在自己沒察覺的情況下就干掉了那只差點將自己逼入絕境的怪物。
“你很緊張?”
女子話的時候舌頭上的鎖鏈也跟著搖擺,發出奇怪的聲響。
“放心吧,我會讓你連感覺疼痛的時間都沒有的!”
巨大的錘子橫掃起來,女子好像忘了她距離上條還有五米以上,而她的錘子再長也不過一米多。可上條還沒來得及詫異,一股令人戰栗的感覺就襲遍他的身。
上條猛地彎下腰,在他蹲下之后仿佛有什么東西從他上方掠過。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從另一層的墻壁處發出,還在苦苦堅持的建筑物明顯變得傾斜。
各種碎片嘩啦啦地掉落在地,雖然上條一瞬間就得出那根巨大的錘子也許只是個激發道具、通過揮動錘子發出遠程魔法攻擊的結論,可這對現狀貌似沒有太大幫助,尤其這棟建筑眼看再這么下去撐不了多久,上條絕不希望因為自己害得暈倒在餐廳里的人無辜地死掉!
上條咬緊牙關朝著女子沖了過去,對方當然不會因為他的樣子看起來頗有氣勢就停止攻擊。自稱前方之風的女子笑得發瘋狂,仿佛在嘲笑撲火的飛蛾般臉上盡是戲謔的表情。
雖然覺得少年不自量力,女子還是很謹慎地一邊后退一邊揮動手中的錘子。或豎向或橫向,掛在舌頭上的鎖鏈不停隨她的動作轉著圈,好幾次都是堪堪躲開揮舞的錘子,甚至還跟錘子上綁著的帶刺鐵絲碰撞冒出點點火星。
難道她就不擔心軌道重疊撞到一塊會把她的舌頭扯斷嗎?不斷縮短雙方距離的上條滿腦子都是疑惑。
破壞的暴風并非筆直撞向上條,有時候會從左右、有時有時從上下劃出一道道弧線擋在他前進的道路上。但那些空氣凝成的巨塊每次眼看著就要把少年的身體攪成肉碎之前,都被他的右手輕巧地攔下并被消滅。
“哈哈哈!要不是親眼見到我還有點不信,沒想到那傳中的右手真的存在!少年,你很努力嘛,那就試試再努力一點吧!”
發令人厭惡的刺耳笑聲同時使勁把錘子像鍘刀一樣從上往下劈砍。隨著女子的動作,又一股破壞的暴風被卷起。
這次是豎著來嗎?上條駕輕就熟地抬起右手擋在腦袋上,可這一次的暴風卻是從右側席卷而來!
上條嚇出一身冷汗,在即將被狂風撕碎前的一刻他堪堪控制住身體往后退了一點點。瘋狂的氣流擦著他的鼻尖飛過去繼續破壞這間家庭餐廳。原已經傾斜的天花板又是一陣危險的震動,但上條卻沒工夫去顧忌這些了。
怎么回事?攻擊的軌道跟錘子的動作不一樣!上條收回右手之時順便在鼻子上擦了一下,鼻尖方才被擦過流出一些血滴,這點傷根連疼痛都無法讓他感覺到,但內心造成的震撼卻非同一般。
“哈哈哈哈哈!很有趣是不是?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是不是?”
女子的笑聲惡心到了極點,仿佛那根不是在宣泄自身的情感,而是故意讓別人產生厭惡的情緒一般。
“是叫幻想殺手嗎?你那只右手。還真的跟報告中的一模一樣,連我的「必殺」都起不了作用,但是……”
女子話到一半,手上的錘子突然豎著一揮,這次的目標并非上條,而是餐廳里關著門的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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