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維是個有固定工作拿工資,偶爾還有不菲外快賺取的成年人,請幾個學生吃吃喝喝自然不在話下。可阿虛則不同,他沒有萊維的外快跟工資,只有家里每月定額發放的零用錢。尤其是萊維經常缺席課外活動,這樣付款的工作就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肩上。
盡管春日相當地勤儉,每次聚餐或喝東西都轉找那些便宜又實惠的樸素店鋪,諸如一個跟學校食堂價格差不多的套餐就能讓兩個女生吃飽的那家站前家庭餐廳,又或一杯拿鐵憑春日跟結標兩人都喝不完的那家街邊下午茶攤。排除她腦袋里那些層出不窮、能把人折騰死的奇思妙想,萊維居然驚人地發現春日將來一定會是個不奢侈不浪費的絕世好女友、以及賢惠能干到令丈夫都自卑的超級好老婆。
不過,即便春日從外到內的好處得讓人寫篇十萬字的論文都不完。可阿虛畢竟還只是個沒有固定收入、靠家里養活的高中生。高中生交女友并經常出去約會游玩的不在少數,那其中大多數也并非家境殷實每個月零用錢數額甚至能讓大人的工資單相形見拙的富家子弟。阿虛的家庭條件就跟他人給大家的印象一樣,普普通通、平平無奇,不富有但也絕非貧窮,理論上供他這個家中唯一的兒子在高中時代與喜歡的女生一通揮霍下青春應該無傷大雅。可惜,別忘了那些前提:春日遠遠還不是阿虛的女友、他們的‘約會’也不像其他學生情侶那樣一男一女一雙一對,最后,排除經常缺席的萊維,SOS團每周一塊兒出行的人數仍是一個可觀的‘五’。
“阿虛,我以為你是個在普通不過,路邊隨手拿機關槍一掃就能射死幾十個的一般高中男生。”
春日望著阿虛的眼神滿滿的都是失望,仿佛過去曾對他有過的期待,在這一刻如同肥皂泡一般被殘忍地戳破。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你原來曾經那么看得起我?不對!等等!‘以為我是個普通高中生’,這難道真的算夸獎嗎?而且為什么舉的例子竟然是用機槍掃射?普通有罪?普通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就算那樣你也不能像碾螞蟻一樣隨便屠殺啊!”
這一瞬間,阿虛與世界數不清的高中男生站在了一起,他們仿佛手挽手肩并肩,組成一堵堅不可摧的圍墻,擋在那個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的可惡女生面前,然后……
“只是隨口舉個例子而已,前兩天剛看了個戰爭片,劇情相當無聊。介紹時吹牛場面恢弘壯麗,結果百分之九十的戰斗都發生在街頭或者巷子里。最多一次雙方出動的人數也才不過三四個隊。當初宣傳時還是耗資好幾億美金的大制作,我看他們的經費百分之八十都花在宣傳上,剩下百分之二十中的一大半是演員跟拍攝工作人員的工資吧?”
“嗯,的確這種情況現在很常見,也不光是電影業界。之前中村借我的游戲,也是號稱制作費幾千萬,結果玩起來無論從畫面到劇到游戲性上感覺都僅僅比品級的休閑游戲稍微好一點點而已。現在聯想起當初到處貼滿了海報跟街上的巡回演出,恐怕那幾千萬制作經費就那么給花光了吧。”
大概除了那個同學借的游戲外,阿虛自己的錢包也被那些天花亂墜的宣傳坑過不止一次,在這一點上他跟春日立刻就找到了共鳴,兩人齊齊點頭后又扼腕,仿佛在悲嘆這無情的世道……等等,問題的重點好像不在這里吧?
“等一下!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岔開話題!”
“哈?”
聽到阿虛的指責,春日一臉的詫異與不屑。
“我需要岔開話題?明明是你自己莫名其妙興奮起來亂一通,我不過就你的疑問進行一下明罷了。阿虛,東方講究謙虛這種美德你該不會忘了吧?難道你自大到以為可以使我必須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來回避嗎?正視自己是個普通無能高中生吧,你用不著為此感到難過。”
“你……”
春日一擺手,那氣勢頓時壓得阿虛把抱怨的話都吞了回去。她好像不打算在這兒繼續浪費時間,決定以SOS團的宣傳大計為重。
“跟女生出去由男生付錢難道不是天地至理?更何況你幾乎每次都以各種理由被罰款,SOS團的規矩如此,就連我也不能打破。雖然也覺得你的錢包可憐,但軍隊不嚴格還能叫軍隊嗎?為此而犧牲一兩個人的生命都是值得的,何況你不是還活著?”
啊,對啊,到頭來原來我必須痛哭流涕地感謝你才不負恩德嗎?阿虛一臉欲哭無淚地表情扭頭望著萊維,后者很不負責地報以微笑。這樣的老師真的沒問題嗎?盡管對方并不是他班上的學生。
“所以,努力點下次第一個到不就好了?”
一直饒有興致旁觀的結標眼見喜劇即將落幕,站出來給出了結案陳詞。可阿虛聽完不但沒有受到鼓勵的樣子,反而變得更加無奈沮喪。事實上事情的一開始的確如結標所言,阿虛被罰掏腰包付飲料費是因為他總是最后一個到達集合地點的緣故。
第一次SOS團的周末活動,也就是那次讓阿虛記憶猶新的校外大搜索。正是那次的活動,讓他知道了這世界上原來還真有從未來穿時空的旅者,盡管那種事到目前為止仍未有確實的證據。
不過那次SOS團的初起航,阿虛記憶最深的還是自己僅僅遲到了或許幾秒,就被獨裁的團長處以罰款極刑,害毫無準備的自己往后兩天中午都只能啃著除了一點點甜外沒有任何滋味的白面包而悔恨。
人不會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這話或許并不適用于世界上所有的人,就像所謂圣斗士不會被同樣的招數擊敗一樣。但阿虛在那一次慘痛的錢包事故中的確吸取到了教訓,并暗暗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遲到讓春日有機可乘。
可惜阿虛不遲到也就罷了,偏偏腦子里還存著氣一氣春日,殺殺她威風的念頭。結果第二次周末活動時,阿虛沒有遲到,反而早早到了集合點附近把自行車停好,然后躲在一個角落里困遠遠眺望車站前的大鐘,直到離約定時間還差幾秒,他匆匆忙忙的一路跑到春日面前,趾高氣昂地指著秒針剛走完最后一下的那個大鐘。結果……
“雖然沒有遲到,但最后一個到的人仍然要被罰款!”
自那以后,阿虛就開始了他連續付賬的生涯。期間偶爾有幾次萊維‘伸出援手’幫他負擔,可那個不良教師來參加活動的次數就不多,幫那幾回也依舊杯水車薪。可憐的阿虛后來終于弄明白一個道理,春日如果要整一個人、任何理由她都想得出來。遲到罰、早到也罰,到后來阿虛已經麻木了,干脆隨著自己的步調愛怎么樣就怎么樣。與其繼續無意義地研究如何讓春日那奇葩的腦袋想不出借口,他覺得還不如仔細重新規劃自己的每月零用錢用度計劃,看看如何補掉周末外出造成的缺口才是——幸虧即便精力旺盛如春日也并非每個周末連續兩天都把大家往外頭拽,否則阿虛該考慮的就是去哪找一份放學后的兼職,并且保證還不能影響學習導致考試不及格了。
“淡希的沒錯,雖然我一向也認為人與動物并沒有等級上的高低優劣之分。可就連熊貓那種完不具備野外生存能力的動物,都懂得靠拼命賣萌這種方式來延續自己種族的存續。難道你好意思讓一群圓滾滾肥嘟嘟的萌物給比下去么?阿虛,姑且作為一個男人,你也是時候該奮起一下了。”
這意思是讓我像熊貓一樣賣乖討你歡心,進而活動可能存在的少許優待嗎?與其那樣,還真不如回家上找找有什么離家近又工作時間短的兼職算了。反正不就是偶爾的一頓周末午餐或下午茶嘛,又不是要賺學費賺生活費,至于為了那點錢就丟了自己男人的尊嚴么!
等等……姑且作為一個男人?阿虛這才發現自己別尊嚴,連身為男人這件事身貌似都被質疑了。他立刻打算照著春日的期待奮起一下進行反擊,結果萊維果斷看出事態要向麻煩的方向發展,一巴掌拍阿虛背上,狀似對他進行男子漢的鼓勵,實則把他醞釀的中氣瞬間拍散,半天不出話來。
“就你們兩個去?還是我們一起?”
萊維早就想問了。他并不覺得在這兒跟春日她們一塊兒瘋是浪費時間,再怎么自己也是SOS團的一員,一再缺席各種活動時,春日也沒過多的抱怨,這在萊維看來是相當難得的。如果不是事情太多實在分身乏術,他完不介意多分配點時間配配這幫心思各異,卻意外地還挺團結的學生們。依文她們那邊人已經夠多,萊維覺得自己不在應該也無大礙,還正好能讓她們那幫女孩子多增進增進彼此的情誼。
“阿虛換上這個圍裙跟我們一起,你就暫時先不用了。”
春日的回答讓萊維稍稍有些詫異,可看她那猶豫不決最終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的樣子,又不像是因為自己最近這段時間比較少在SOS團的活動室出現而產生了隔閡。于是萊維露出探尋的目光,等著春日繼續下去。
“來是不允許你這種擅自脫離團隊的行為,可我剛才仔細想了一下。鈴音這家店的賣點之一就是‘由學生開設、由學生經營’。你以前的樣子要打扮成大學生都稍微有點困難了,在念研究所還勉強,偏偏現在又把頭發弄得白花花的,怎么看都像個老師嘛。跟在一起不就讓鈴音的包子鋪的大賣點之一消失了?雖然我也覺得她們的包子跟其他點心都相當美味,可這個年代光有食物品質還不夠,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句話早就過時。必須在出品精致的基礎上,再增添一些吸引人的要素,才能讓更多顧客甘愿掏出他們的腰包。”
春日一指在那邊排隊的游客們,那意思好像他們就是為了這家店有穿著旗袍的女學生做服務生才來光顧似地。不過她的話倒的確也有些道理,令萊維刮目相看。如果她以后畢業了去開家店,無論賣什么,只要認真做不由著性子搗亂,大概都能賺錢吧?
“真可惜。”
萊維一臉遺憾,心里倒也未嘗沒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僥幸。畢竟無論是在廚房里幫忙還是站在那一臉笑容地迎接客人,這對一個大男人而言都顯得有些尷尬。
“哼,這次暫時先放過你罷了,別以為可以松口氣。下次我一定會把這次你偷的懶統統記住,然后都補上!”
一個勁揮著拳頭叫囂的春日對萊維可沒有半點威懾力,他反而覺得如此元氣滿滿的女孩子相當可愛。恐怕這就是他是成年人而阿虛仍是個學生的區別?如果春日這番姿態是沖著阿虛去的,他肯定渾身不自在,控制不住去設想自己將會遭遇何種下場。
“阿虛!你快點把圍裙圍上啊!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你這樣還算是個男人嗎?”
春日干脆指揮結標去幫阿虛忙,看那家伙連背帶都系不上的樣子就著急,她卻忘了自己剛才也是讓人幫系上的。
“還有你!別光在那傻乎乎的笑。事先聲明,下次我可不希望再碰到打你手機結果無法接通的情況,就算躲到石頭縫里,你也給我先準備個信號增幅器!”
遵命!
萊維開玩笑地敬了個歪歪斜斜的禮,目送不住回頭警告自己別讓她找不到的春日。等他們三人跑到四葉五月那邊二話不就插手幫上忙,萊維才沖望向自己的四葉點了點頭后,轉身回了車廂里頭。
“你們還要不要再來點?”
一進車廂,萊維就見到桌上的幾個蒸籠都已經空空如也。麥野優雅地用手帕擦拭著嘴角,動作看上去頗有點二中校長辦公室里那一位的神韻。絹旗跟芙蘭達和瀧壺三人就沒她那么斯文,統一地癱在椅子靠背上,用手輕輕揉著略微鼓起的肚子,整個一群未成年孕婦一樣。若讓別人看見,保證得打電話報警叫人來把萊維抓走……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結果我是吃不下了,你去問她們吧。”
平常只吃罐頭的芙蘭達貌似好多年沒享用過新鮮出爐的食物似地,今天一朝得見,立刻敞開胃口吃了個大飽。不過剛才春日他們在的時候也沒見她怎么動筷子,難道芙蘭達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還會害羞?
由此可見萊維記性有多不好,他這么快就忘了剛才芙蘭達讓春日害得四腳朝天,哪有功夫品嘗桌子上的美食?光羞憤就夠她折騰一陣的了。
“超雖然美味,但超還是吃不下了。”
“同意。”
絹旗跟瀧壺緊跟著芙蘭達也統一了意見。她們其實用不著開口,光三個人的姿態就明確地告訴別人,她們從現在直到晚餐為止,恐怕什么也吃不下了。
“這家店如果搬到學園都市,我保證生意絕對比現在還好。”
擦完嘴后麥野將手帕細心地疊好后放回口袋里。她對超包子鋪有如此之高的評價,這是萊維所沒想到的。雖超包子的美味已經上升到了麻帆良一種標志的程度,并且這一過程奇跡般的僅僅才花了兩年而已。可超包子固然美味絕倫,麥野卻屬于那種對食物有特定執著的少數人群。
萊維記得幾乎每次見到麥野吃東西,那料理里頭都必然包含了泛著漂亮粉紅色的鮭魚。就跟芙蘭達幾乎吃遍了學園都市所有罐頭一樣,據麥野也差不多把學園都市所售賣的各種鮭魚便當都品嘗過。像她這樣對一種食材極其執著的人,萊維還以為會對其他食材不感興趣。沒想到超包子店里無論從最有名的超包子到其他點心都不含鮭魚,麥野居然也能給出這么高的評價。跟從就被稱贊的凜相比,不護短的一句,萊維覺得超鈴音這個水平才叫真正的天才。
無論學業、體育還是連學園都市都難望項背的一些高端科研項目,這些統統都集中在超鈴音身上,而且她并沒有犯其他天才少女常犯的毛病,一點兒都不缺乏基的生活技能與生活常識!
就拿凜來舉例。那位遠坂家的大姐雖然也兼顧了學業與體育的優異成績,并且在魔術領域上有著獨到的造詣。她的料理水平雖比不上超鈴音,卻也在一般女孩中算得上出類拔萃。可即便一眼看上去簡直堪稱完美的遠坂會長,也仍舊有著諸如不擅長使用電子設備,以及總愛在關鍵時刻掉鏈子這些或大或的毛病。而超鈴音呢?作為科學家自然不可能不懂電器,與科學相反的魔法領域她貌似也頗有研究,偶爾還能跟依文探討點什么萊維聽不懂的話題。關鍵時刻掉鏈子這種事兒更是跟她無緣,在萊維認識她的這段時間里,貌似根就沒見過有任何事是這個女孩想做卻又最終無法成功的。沒錯,她根就沒有失敗過!
“科學技術的發展固然多有好的一面,但不可否認的確也破壞了一些原有的東西。”
麥野沒注意萊維有點走神,自顧自地繼續下去。
“就像食品,學園都市的自律型機器人愈發可靠,更別早就在許多學校食堂普及起來的自動烹飪機器。只要在像自動售賣機一樣的東西上點才,不一會兒吃的東西就會被端到自己桌子上。由烹飪機器做出來的食物確實總能夠保持其品質,可這種像流水線一般的固定規格生產,未免讓食物原的魅力少了許多。”
一手指著桌面上疊得最高的那幾個蒸籠,那都是之前放著包子的。作為招牌菜,跟盛放其他點心的蒸籠款式稍微有些區別。
“雖然聽起來好像不該是學園都市里的人的話,由機器按照嚴格參數‘做’出來的食品,跟手工烹飪的東西暫時還根沒法比。味道確實還行,卻也僅僅只是能填飽肚子罷了。”
確實,盡管是感性的少女,萊維卻沒想到如此缺乏理性的話會由學園都市的學生出來。在外人眼中,學園都市的學生,尤其是成績優秀的優等生。統統是一群如機器般固執與精確與現實,缺乏感性、不懂浪漫的書呆子。
畢竟絕對的科學身就意味著否定一切幻想與美夢,雖然聽起來很‘正確’,但總讓人覺得那樣的生活枯燥乏味。
不過萊維所認識的學園都市學生中,如外界想象般的實際上少之又少。或許這就是不理解所產生的誤解吧。總是抱怨自己霉運的上條,在人前英姿颯爽、其實對孩子才喜歡的可愛東西相當著迷的美琴,變態得根不像個正常女孩子的黑子,以及不肯相信研究人員那精確的數據、幻想著自己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擊敗一方通行、坐上首席位子的垣根。他們當中,有哪一個是冷冰冰的機器一般?就連這四個自稱所謂活在黑暗中、被人當做好用‘道具’的少女,不也各個都可愛得讓人放不下心么?
“親手做的食物里含有制作者的心意,文學作品里大概是這么的吧?”
萊維抬起手,笑著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心形。
“我覺得這并沒有錯。聽起來也許很夢幻,但人的情感是一個相當復雜的東西。具體到對食物的味道的判斷,并非簡單食材與調味料與烹飪手法的疊加就能做出讓人覺得美味絕倫的菜肴。就連最基礎的評判標準,味道不也僅僅是色香味三者中的一個而已么?享用餐點之人當時的心情,周圍的氣氛以及別的因素,這些統統都會影響他對食物味道的認定。好吃跟不好吃,有時候可不是手藝好壞那么簡單啊。”
嘴里相當地感慨,萊維臉上的表情可遠沒那么妙。他想到了什么?是時候的菲特烤糊的黑炭蛋糕,還是凜操作電飯鍋失誤弄出來的半生米粥?還有伊芙那創新性絕頂的鯛魚燒燉湯,也是萊維永遠忘不掉的‘美食’。但是,他難道會那些東西太難吃,然后統統倒進垃圾桶里么?
當初那個口感跟直接嚼柴火棍差不多的年輪蛋糕,萊維現在想起來可是還相當地懷念呢——當然,菲特是絕不會再做給他吃了,遺憾啊遺憾。
“雖然在一直享受著這世界上最先進科技帶來的便利,這么好像有點對那些向往學園都市的人不太公平。可什么都用科技來代勞,人類活得是不是有點太乏味了?”
麥野居然好像在認真考慮那原只是一時興起的話題。萊維看著她那出神的表情,心想大概這名少女很久以前就已經對學園都市的生活不再那么享受了吧。而相信那座城市當中與她有相同念頭的人想必不在少數,即便是初來乍到,在那里僅能算個匆匆過客的人也一樣。
噼噼啪啪的敲打鍵盤聲有節奏地在一個漆黑的密室中回響。這里是學園都市的一隅,整個圓形都市當中土地價格最便宜的當屬這里——第十學區。
第十學區地價之所以在人口稠密的學園都市中會如此地低廉,皆因為整個都市的核能、細菌學研究設施以及實驗動物焚燒處理場等令人能回避的各種設施都齊聚在此。
即便學園都市的科技水平再先進,人們對所謂反射物質的絕對安仍舊從心底存在疑慮。甭管宣傳得再天花亂墜,一旦稍有泄漏就有可能對人體造成極大損傷的核原料,依舊不可能有多少人真正抱著無所謂地態度住在隔壁。
而就算沒有這些核設施,類似一聽見就讓人聯想到恐怖的細菌研究所,和與死亡緊密相連的焚燒處理場,也不是普通學生會認為適宜居住的環境。所以基上在第十學區居住的除了那些設施當中的工作人員以及研究人員外,就只有沒有自我選擇權力的‘壞孩子’了。
學園都市里大多都是未成年的孩子,雖也有不少大學的存在,但對于大多數身處教師職業的成年人來,那些拿著身份證的學生只要一天沒離開學校步入職場,他們就仍舊必須被冠以‘孩子’這個稱呼,即使他們當中有些已經二十多歲。
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惡,對一群孩子使用‘罪惡’這個詞或許太重了些。可不可否認學園都市里的學生并非人人都那么地循規蹈矩遵守紀律與法規。不論是擁有超凡人能力而自豪進而自傲的那一群,還是無論如何努力都開發不出能力、自暴自棄進而仇視能力者的那一群。這些孩子或多或少或重或輕地時不時就會引發一些大大的騷亂。處理這些大多數尚未成年的犯錯孩子,自然不能使用監獄那樣的設施,盡管在大多數人眼中,學園都市身就是個巨大的牢籠。
如何處理那些犯了錯且危險性較高的孩子,這并非一個難解的題。類似少年感化院這樣以教育勞動為主的收容設施,幾乎世界每個城市都有,連學園都市這樣的地方也不例外。少年感化院自然不可能設立在繁華的鬧市區,也不可能緊挨著學校或宿舍,以免令孩子們產生不好的聯想。這樣一來,像第十學區這種白送都沒誰愿意蓋房子安居的地方,自然就得到了很好的利用。
正在麻帆良被春日折騰的少女結標淡希,她就是為了保被關押在第十學區這所感化院當中的同伴,而接受了加入暗部、并調派到中央區普通學校的任務。對于這座偏僻且不起眼的感化院,結標自然不會陌生。不久前還有一次因為暗部的內斗牽連,在此地有過一番記憶深刻的‘游歷’。可當時光顧著打倒對手保護自己的同伴,結標沒注意到這座外觀平平無奇的收容設施當中,還有一個仿佛與世隔絕,沒有出入口的奇怪房間。
事實上不光匆匆一游的結標,就連這座感化院的管理者,也不曾知道自己的地盤里何時已經駐扎了兩只性格迥異的貓。那藍色貓在鍵盤上按出的聲音,是不可能透過厚厚的泥土層,傳到二三十米以上的地面,倒也不能怪那些管理者無能。
“也快回來了吧?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少女雙手按著桌面輕輕使勁,腳底下的輪子就帶動著椅子緩緩朝后滑動。這是一間絕對意義上的密室,并非偵探當中那種只因理論上在特定狀態下無法進入并離開而被冠以‘密室’稱號的房間。墻上沒有窗戶,也找不到任何類似于門的東西。方方正正的房間就跟**于世間的一片虛空般,給人一種略顯壓抑的感覺。
仔細一看,這方方正正密室其空間絕不算大,但陳設卻相當地簡單,以至于大部分地方都顯得空空蕩蕩。
少女椅子正對的那堵墻被六個大尺寸的電腦顯示器填滿,左右兩側各擺著三臺衣柜大的電腦主機,這令房間的這一側看起來就像科幻中的飛船駕駛艙又或別的什么。但與之相反的房間另一面,卻布置地清新簡潔,而且還或掛或擺了好幾個可愛的動物玩偶,讓人一眼就看出這是兩個年輕女孩子的房間。沒錯,靠墻的一面并排擺著兩張鋪著溫馨床單的單人床,告訴別人這房間的住戶并不只有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那名藍發少女。
“我回來了!緹歐!”
“歡迎回來,玲。”
沒有門窗的房間里突然響起女孩子的聲音,少女卻絲毫未感到驚訝或者害怕。她靠在椅子上仰著頭,輕輕閉著的雙眼沒有立刻睜開的意思。雙唇微張,像家人回來一般很自然地回到。而如果萊維或者阿爾在此,他們必定很驚訝聽到那個只有一個音節的名字。尤其是阿爾,即便不存著報仇之類的心思,他恐怕也沒那么快忘掉剛把自己的‘寵物龍’折騰得雞飛狗跳的那名少女。
紫發、白衣,正是不久前還在麻帆良圖書館島地下玩得不亦樂乎的那一位。萊維他們想留卻沒留住的女孩,居然出現在學園都市的地下,看樣子對這環境也算情有獨鐘,在圖書館島的時候那番做派,沒準還是稍微夸張一點的真情流露?
“你吃午飯了嗎?我帶了蛋糕回來喲。”
玲抬起的手上并沒有握著她那把跟女孩子極不相稱的大鐮刀,而是一個雕著淡淡花紋的食盒。如果阿爾此刻在場,看見這食盒不知會否大叫一聲‘偷’?這食盒正是玲臨走前順手從阿爾家里帶過來,而里頭裝的則是那張擺滿了琳瑯滿目美食的餐桌上幾乎不起眼的一部分。
“吃過了。”
如果玲的表情常常過于生動以至于給人一種虛假的感覺,她這位名叫緹歐的‘室友’則完相反。有著一頭冰藍色長發的少女話間臉上幾乎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動,她的聲音也十分冷淡。有點像總愛強調自己并沒有人類情感的外星人少女長門有希,不過如果讓萊維評價一番,她大概會告訴別人這名少女更像伊芙——表面上的態度非常冷漠,實際卻并不排斥與人接觸。否則那個傳聞中的獨行殺手金色之暗又怎會那么喜歡麻帆良校慶之類的熱鬧歡騰,這名外表跟她發色一般冷冰冰的少女又怎會跟別人親如姐妹地住在同一個的密室里?
“而且蛋糕這種東西明明只是甜點,如果真想為我準備午餐,不應該帶點別的什么回來嗎?”
房間的正中有一個圓形的矮桌,桌上干干凈凈明顯像是剛擦過不久,大概是這名少女吃了中午飯之后收拾好的。話間緹歐的雙眼稍稍瞇起,不但不顯得慵懶,反而給人一種凌厲的感覺。
“哎呀,我這不是不方便么。緹歐醬你可不知道剛才多危險,像玲這樣嬌柔弱的女孩子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包圍,而且他們兩個還是一個戰士一個法師的均衡配置。我能完整地逃回來連衣服都沒被他們撕破已經超不容易了,何況還偷偷幫你帶了蛋糕?居然不感謝玲還抱怨,姆,緹歐醬是笨蛋!”
就跟剛才一開始和萊維玩那讓人好氣又好笑的蘿莉斗惡龍游戲時一樣,此刻的玲表現得完完就跟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一樣,淘氣調皮又可愛得讓人沒辦法的蘿莉。可惜這招對緹歐貌似不起作用,一來她同樣身為女性、而且盡管年齡比玲大一些,但也還處于能被叫一聲‘蘿莉’的年紀,二來看著房間就知道她們倆同居并非一天兩天,恐怕是早就看破了對面那只紫發蘿莉的偽裝,深深明白那靚麗的紫色里頭藏著的是怎樣的黑。
“萊維先生不會做那種事。”
少女能叫出萊維的名字這并不出奇。她使用的稱呼方式就跟夢夢一樣,可從夢夢嘴里叫出來隱隱有些特殊意味的那句‘萊維先生’,到了緹歐嘴里則又多了另一層讓人摸不透的味道。
“嘁,得好像你多了解他一樣。我們兩個遇到他的時間相同,而之后我加入了結社你卻跑去了愛普斯泰恩財團。要比了解,難道你覺得自己有可能勝過我么?”
玲好像生氣了似地重重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圓桌上,可食盒接觸桌面時卻并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音,也不知道生氣是裝出來的,還是即便在激憤狀態下玲也生怕把盒子里的蛋糕弄壞。
“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單靠時間的積累。”
緹歐的話很簡單,語氣也沒多大波動。但那雙如貓科動物般的金色眼睛,卻讓玲讀出了類似‘你還’這樣的潛臺詞。
“哼,你的沒錯,這世界上的確有許多都并非靠時間累積就能成長的東西。”
玲鸚鵡學舌似地頂了回去,那意思大概是‘雖然我年紀,但卻比你更成熟’,總之是孩子裝大人時最愛用的那一類語言。由此高下立判,誰輸誰贏已經很明顯了。超高的智商、不平凡的經歷,即便如此也無法保證一個人必定能在短時間內超乎尋常的成長起來,孩子終究還是孩子,甭管她執行任務時是多么地老練。
“結論是,那個人布置的結界無法對導力魔法產生限制?”
不知是不想繼續那個話題,還是覺得跟比自己兩三歲的孩子爭執有失‘身份’,緹歐一點都不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哼,”
略有不甘地撅了下鼻子,玲倒也很大人的沒有繼續糾纏,她整理好蓬松的裙擺后在圓桌旁的地攤上桌下,一邊回憶一邊到:“也不是完沒有影響,如果是由我自己單獨使用導力魔法,那么現在就未必能坐在這里了。”
玲把食盒打開,里頭是兩個點綴著嫩紅草莓的奶油蛋糕,蓋子一掀開,那股令人垂涎的甜香就布滿了整個房間。阿爾的烹飪水平看樣子一點都不比他在魔法與整人方面的造詣差多少。
“會導致施法失敗嗎?”
盡管該是在討論嚴肅的技術性問題,緹歐卻沒有像方才玲回來之前在電腦邊上那樣正襟危坐。她走到一邊墻前的壁櫥拿取了裝蛋糕的瓷碟跟銀勺,雙手端著分別放到自己跟玲的位置前。然后又起身去房間的另一角燒水泡茶。這的密室倒是五臟俱,連烹飪用的爐灶都有,大概緹歐的中午飯,就是用那個灶臺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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