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處孤寒
自古以來的上位者,無論是誰,都要踏著他人的鮮血和尸骨,步步高升。
殘忍是必須的,仁恕是荒謬的,可笑我還一直勸慰邵如昕,她一個政客,如何聽得進去。
可悲的是,今時今日,她也要成為別人攀登權力頂峰的腳下石了。
真是應了那句話,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
但是陳弘生變成這樣子,我的心中有種不出的落寞和苦澀,雖然我還叫他叔,雖然我們之間還客客氣氣,可我知道,有一道永遠無法跨的巨大鴻溝已經插在我們之間了。
鴻溝兩旁,是兩類人,是兩個世界。
而且,陳弘生要比我覺悟的更早,因為從他出現到現在,他就一直在擺正著自己的地位,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喊過老爸一聲“大哥”,甚至連最簡單的問候都不曾有。
唉……我在心中悵惘而留戀的嘆息了一聲,天命,用它那雙無形的大手在撥弄著世間的一切,而我們,無論是誰,都回不去了。
只聽邵如昕嘶聲道:“陳弘生,你是要半途取我性命?”
陳弘生陰沉沉的一笑,道:“不會。上峰的命令是帶你回去接受審查。只有在你拒不配合或者武力反抗時,我們才會動粗。當然,我們動粗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取你性命,而是為了制服你。只有在意外或者重大失誤的時候,或許才會造成重傷以至于殞命的后果。不過,這并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我們會盡量避免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上繳武器,銬上手銬,跟我們走。”
邵如昕搖了搖頭,鄙夷的冷笑道:“陳弘生,這些冠冕堂皇的官樣兒話,你還是跟我學的吧。”
陳弘生淡淡道:“我比你年齡大,這些話,在沒跟你之前,我就會。只是跟了你之后,我很少有再表現的機會了。”
邵如昕哼了一聲,道:“再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五大隊的作風了,也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陰暗心了。我就算現在配合你們,上繳武器,銬上手銬,跟你們走,并且一路規規矩矩,毫不反抗,我也會沒命的。”
陳弘生似乎微微有些詫異,道:“那是為什么?難道有人會截殺你?你放心,我和渾隊長會盡力保證你的安。”
“你裝什么傻!”
邵如昕壓抑不住自己的慍怒,大聲道:“殺我的人沒有別人,只有你!你怕我東山再起,因為我有那個事!你也清楚我的手段,如果我東山再起,你就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就算我不反抗,你也會殺我,殺了我之后,你會是因為我武力拘捕,在打斗的過程中被你們失手打死!到那時候,死無對證,我能怎么辦?嗯?這是我玩剩下的把戲,你以為我不知?”
日期:13-11-18 18:8:
邵如昕畢竟是算計慣了的人,她的政治覺悟性可能沒有陳弘生好,但是陰謀詭計,卻絕對不輸于任何人。
一旦回到她擅長的領域,再不需要任何人對她進行任何點撥和提示,她七竅玲瓏,聞弦知意。
陳弘生卻一臉沉著的看著邵如昕,眼瞼低垂,目光幽幽閃爍,半句話也沒,似乎是在默認,又似乎是在否認。
邵如昕卻來激動,她來回走動著,用已經走樣兒的聲音喊道:“你是我教出來的人!你這么做很對!很對!你不愧是我的下屬!”
渾天成笑道:“邵姑娘,平常心,莫激動。你想多了,想左了,弘生老弟是不會那么做的。”
“不會?”
邵如昕不屑的道:“你當然不會!你也巴不得我死!”
陳弘生開口了,他盯著邵如昕,像一只野獸玩味自己的獵物似的,緩緩道:“邵如昕,該的話,我都了,該做的保證,我也都做了,信不信在于你。我只關心一點,你現在準備怎么辦?是要配合命令,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還是打算拘捕,準備以一人之力進行武力反抗?”
“嘿嘿……”
邵如昕那冷艷的臉上擠出一絲猙獰的笑意,她把手緩緩插進口袋,深吸了一口氣,嘴里嘶聲道:“陳弘生,你信不信就算有這么多人在場,我也能殺了你?”
五大隊眾人聽見這話,立即都涌上前去,紛紛護在陳弘生周圍,一個個都惡狠狠的盯著邵如昕。
陸桐更是厲聲喝道:“邵如昕!我奉勸你不要亂來!否則后果自負!”
“呸!”
邵如昕啐了一口,道:“真是什么時候,無論什么人做主,身邊都不乏搖尾乞憐的狗!不,有些人還不如狗,狗至少變臉也不會變的這么快!”
陸桐臉色猛的漲紅,卻色厲內荏道:“邵如昕,你少風涼話,我永遠服從上司的領導,服從上峰的命令!保護領導是我的責任,我也用不著向誰搖尾乞憐。”
邵如昕不再理他,而是瞇著眼,盯著陳弘生,一股奇寒徹骨的冷意,包裹在她的目光中,刀一樣的扎在陳弘生身上。
我知道邵如昕的手段,陳弘生根不是她的對手,她要殺陳弘生,即便是有五大隊的成員護著,她也是易如反掌。
至于渾天成和九大隊,他們巴不得五大隊內亂以至于式微,邵如昕殺了陳弘生,對他們來,是好事,不是壞事,所以他們只會袖手旁觀,最多是打打太平拳,隔岸觀火中吶喊一兩聲:“弘生加油!弘生加油!”
但陳弘生面對邵如昕的威脅和殺人似的目光,卻一點也不害怕,他從容不迫道:“我信你能殺了我。但是我也信,你不敢這么做。”
“哦?”
邵如昕冷笑道:“你好像比我還了解我。”
日期:13-11-18 18:31:
陳弘生道:“可以這么。從你擔任五大隊的總首領開始,我就一直在研究你,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當然也包括你自己。你對權力的渴望,你對高高在上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強烈!你不允許自己跌下來,你受不了自己是孤身一人,所以你才會巴巴的趕來,來拿天理宗的人犯去立功。如果你殺了我,殺了五大隊的現任總首領,那么你就是板上釘釘的死罪!你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你敢嗎?”
著,陳弘生已經從五大隊眾人的包圍圈中擠了出來,步步逼向邵如昕,陰笑道:“嘿嘿,我來了,我現在就站在面前,你抬抬手指頭就能斃了我。可是,邵如昕,你敢嗎?你敢嗎!咹?”
邵如昕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在陳弘生的逼迫下,她居然往后退卻起來,甚至連手臂都開始微微顫抖。
我暗嘆一聲,她輸了,徹底輸了。她真的不是陳弘生的對手,陳弘生把她看的一清二楚,看的明明白白,不掌權,對邵如昕來,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驕傲的幾乎變態,她完不能容忍自己失敗,更不能容忍曾經高高在上的自己一夕之間跌到谷底,而且再無出頭之日。
所以,她不敢殺陳弘生。
“嘿嘿嘿嘿……”
陳弘生滿意的笑了起來,發出夜梟一樣的刺耳聲音,震的我鼓膜來痛,也將我們的距離拉得來遠。
剎那間,我仿佛一點都不認識他了。
青冢生喃喃嘆道:”又一個,又一個啊……”
我明白青冢生的意思,又一個權力的犧牲品誕生了。
他可以對付邵如昕,但是他不該這么殘忍,不該這么淪落,他不是權力機器,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他非要這么做,那么邵如昕倒下了,他就是第二個邵如昕。
他甚至比邵如昕更可怕!
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和睦相處,和衷共濟嗎?
他還是那個伏牛山中,無名谷底,和華明、紫觀道人出生入死的陳弘生嗎?
他還是那個見到老爸就激動莫名,大聲喊著“大哥”的陳弘生嗎?
他還是那個關心我安危,用真誠的心、真誠的聲音呼喊我名字的陳弘生嗎?
他不是了。
永遠都不會是了。
我心痛的咬緊了牙。
不遠處的老爸,看著這一切,然后和我一樣,緊緊的繃著嘴,擰著眉,失落和痛楚顯現在幽幽的目光中。
“走吧!”
老爸終于還是忍不住出了聲:“元方,咱們走!”
我點了點頭,道:“諸位,咱們該走了,這里沒有咱們的事情了。”
“嗯。”
“好!”
“是!”
“該走了……”
眾人紛紛響應,大家一起挪動步子,陳弘生卻突然把目光掃過來,道:“慢著!”
我心中一驚,回顧陳弘生道:“怎么?”
陳弘生看也不看我,只用那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緩緩道:“你們可以走,什么責任也不用承擔。但是你們要留下來一個人。”
我臉色頓變,道:“你要留下誰?”
陳弘生冷冷道:“木仙!木家的木仙!”
“憑什么!”
表哥大聲的喊道:“你是什么意思!”
木賜也把陰沉的目光投向陳弘生。
陳弘生沒有再話,渾天成卻獰笑著道:“憑什么?憑她是我九大隊的叛徒!我們就有權力清理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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