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灝清楚燕王是絕不會馬上稱帝的,沒拿下廄之前絕對不會。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乃先帝當年贏得天下的帝王之策。
果然朱棣當眾聲稱:“天位惟囏,焉可必得?”表明自己沒有做皇帝的野心,然而和手下一起討論此事已經(jīng)是暴露了有當皇帝的打算,隨即王府書記和實錄上的記載都被刪除的一干二凈。
起先大家伙都以為燕王是在故作謙遜,自古帝王即大位,要有臣民連續(xù)三次勸進,因此都督顧成等跑來再次相勸,誰知朱棣搖頭不干,接著身份僅次于燕王的寧王朱權來了。
三勸之后,群臣眼見燕王仍然不允,看來這回事是真的了,這位確實暫時不想當皇帝。
徐灝也湊熱鬧的獻上一份奏章,朱棣雖回絕眾意,但對下面人的擁護忠心總得表示嘉許一番,總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皇帝是指定要做的。
十分高興的燕王大肆給有功之臣升官,最后人人皆大歡喜,其中顧成升為了后軍都督府右都督,徐灝升為了左都督。
到底大連的風聲傳了些過去,得知侄女竟然成了什么遼東郡主,這讓朱棣對徐灝來惱火,馬上宣布封三子朱高燧為遼陽郡王,名義上還得遣使往朝廷告知請求予以冊封。
誰知朱高燧不樂意去封地,留在北平城里百般拖延,遼陽還有修了一大半的遼王府。再畢竟名不正言不順,藩王就藩得先修座王府,設立王府官吏和三衛(wèi),得進京接受帝王賜予寶璽等繁瑣儀式,非是想成行就能成行的。
朱棣一心想盡快南下爭奪皇位,沒時間去理會任意胡來的徐灝,命房寬去了遼陽。
這幾年來盡管徐灝曾經(jīng)反復勸直下京師,但朱棣一直不予采納,因為太冒進了,但是現(xiàn)在朱棣終于改變了想法。
建文君臣提倡以儒家學治國。文臣向來對武將和太監(jiān)不感冒,是以朱允炆對宦官約束甚嚴,洪武朝遺留了宦官奉命出使外國,滴監(jiān)軍,采辦貢品監(jiān)督礦井的先例,朱元璋晚年必不可免的使得一些中官在各地仗勢侵暴吏民,大肆斂財?shù)炔环ㄐ袨?各地官員多有告發(fā)。
朱允炆對先帝嬪妃都不容情,何況家奴?每每下旨命當?shù)毓俑偷卮?處罰起來絕不留情。對此徐灝很是欣賞。也不禁對喜歡重用太監(jiān)的朱棣感到憂慮。
如此一來≡是招致了宦官們的集體不滿,值此北方的戰(zhàn)事方興未艾,早就受到燕王籠絡的太監(jiān)們都盼望著燕軍能夠得勝。
如此不僅可以報仇,而且由于擁戴之功將來必有福報。今年一些被貶斥的宦官紛紛北上投奔燕王,就算呆在紫禁城里的太監(jiān),也有很多懷有二心。
如今朝廷傾盡力阻擊燕王南下,以致燕軍被遲滯在河北,不得南進,相對之下京師防衛(wèi)顯得很空虛,因此官宦暗中將城防等情報巨細無遺的密報朱棣,意在希望燕軍避開朝廷軍隊,趁機直搗金陵。
正不進不退憂心忡忡的朱棣頓時豁然開朗。慨然嘆道:“頻年用兵,何時已乎?要當臨江一決,不復返顧矣。”
決意南下的朱棣似乎忘了徐灝的建言,只字不提不,傳令沐皙的船隊攻打朝廷水師。意圖牽制盛庸的山東軍。
旅順口,徐灝正蹲在紅葉的院子里觀察著姑奶奶的最新成果,三架黃道婆發(fā)明的三錠腳紡車,合成了一架能夠裝有十六個紗錠的水力紡織機。
遼東半島的氣候非常適宜種植棉花,更是最適合養(yǎng)蠶了,后世產(chǎn)量占國的三分之二,除了可以用來紡織,蠶蛹還是高蛋白的美食,周圍又有的是羊毛可收,是以不等徐灝發(fā)覺,鉆進錢眼里的紅葉早已敏銳發(fā)現(xiàn)了商機。
出門游玩時,紅葉拜訪村里的當?shù)厝?一驚一乍的品嘗了黑色蟬蛹的味道,以及被譽為神仙的青蠶,外表毛茸茸的很嚇人味道卻不同凡響,一種很鮮香的味道。
雪白蠶繭的發(fā)現(xiàn)不禁令紅葉等女孩喜出望外,因這幾年經(jīng)營綢緞買賣帶來了豐厚利潤,沒可能放過這天賜的發(fā)財機會,奈何地人口稀少,斷不能學習松江府一帶到處都是綢緞坊的作坊模式。
于是乎,明朝資主義萌芽也誕生在了紅葉手里,很會利用徐家精于技術的特點請來近百位匠人用休息時間幫著改良紡織車,以為節(jié)省人力。
徐灝對此喜出望外,暗罵自己太笨了,資主義不就是從珍妮紡織機開始的嘛?
資興起非是一日之功,而機械取代人力乃是資發(fā)展的必經(jīng)之路。
最令人開心的是制約資興起的環(huán)境不存在,有了自己支持,為了賺錢又受制于地理限制,紅葉必須要盡可能的擴大生產(chǎn)規(guī)模,降低成,只要能賺到錢,一定會有的是人聞風有樣學樣。
徐灝摟著嘴里叼著牙簽的妹妹,套用后世用語,語重心長的道:“咱們做人要厚道,你致富可不能忘了鄉(xiāng)親們,要帶領大家一起走出遼東,沖向世界。”
紅葉俏臉透出健康的紅暈,興致勃勃的問道:“真的可行嗎?我擔心運輸不便賣不出去。”
徐灝指著紡織機道:“現(xiàn)在要擔心的是蠶繭和人手產(chǎn)量的問題,等你能生產(chǎn)出成千上萬匹的各種布料絲綢,傾銷你懂不懂?你賣的便宜還愁沒人來買?光是軍服這一塊就夠你賺了,再哪怕光是賣紡織機也能賺到金山銀山。嗯！是不是該創(chuàng)立專利法了?”
紅葉有些不解的瞅著哥哥,道:“我最討厭杭州的行幫了,每次想多進旭緞或投資當?shù)厣啼?商賈就訴苦行幫自有規(guī)矩,不許相互競爭,每月出多少綢緞,什么花色樣式,學徒幫工都有規(guī)矩,誰敢亂來就會被攆出行業(yè)。”
徐灝不在意的道:“在這遼東不許行幫立足,工會嘛估計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敢來找事就請他們吃槍子,我妹妹就要成為萬惡的資家。”
“你才萬惡呢,呸！”紅葉鬧得個老大不滿,嘟起了紅嘟嘟的朱唇。
徐灝哈哈一笑,意味深長的道:“你算是抓住了重點,先帝不許百姓自由遷徙,有意縱容行幫限制商賈經(jīng)營買賣,唯恐手工作坊招收太多雇工,開礦也害怕曠工聚眾鬧事。因此這些年來官府時而開采,時而下令關閉,嚴禁百姓開礦,對鹽茶等課以重稅,想營業(yè)有牙稅,通關有關稅,到達目的地有落地稅,使得有錢人家不愿意去經(jīng)商,只愿意開當鋪購置田地,收取地租放高利貸,這都阻礙了資轉(zhuǎn)化和成長,尤其是禁止海外貿(mào)易,造成倭寇猖獗和打消了沿海商人的積極性,總之你好生經(jīng)營,有哥哥給你撐腰,哪怕是朝廷也干涉也不行。”
正在這時候,丫鬟笑嘻嘻的道:“沐將軍來了。”
紅葉臉色一紅,是臨近婚期是變得羞澀,當下使勁推搡著徐灝,死活不愿和朝思暮想之人見面。
議事廳,一身筆挺白色軍裝的沐皙頗有些失望,道:“西北候有個遍布毒蛇的島,香玉姑娘可以采取毒液治療病痛,想要登島捕捉。”
徐灝道:“的是蛇島吧?那島上是有一種劇毒蝮蛇,聘請有經(jīng)驗的獵戶去,不許她登島。”
沐皙納悶道:“你竟是了如指掌,那我問你,這附近候還有什么海島?”
徐灝笑道:“蛇島地漁民視為畏途,孝子都知道。”
沐皙還是一臉懷疑,道:“南面有多座住著人的大島,我已經(jīng)派手下前去招撫并登記造冊,其中最遠的島距離朝鮮濟州島不過四百海里路,島上有水源,可以修建中轉(zhuǎn)港口。”
徐灝欣然道:“抓緊時間建造海船,不如此無法連通四方,等打完了仗,吸收山東等地流民前來,在臺灣福建泉州等地重開船廠,福建人最善于海航。”
“近日接到軍令了。”沐皙皺起眉頭,“命我去打朝廷水師,你看怎么辦?”
徐灝轉(zhuǎn)身走到喝著茶水的徐達身邊,道:“二爺爺您認為如何?”
徐達慢悠悠的道:“眼看即將過年,朱棣偏偏選擇這關口出兵,看來是有了必勝把握。寒冬時節(jié)南下,你他會去哪?”
徐灝頓時若有所思,道:“我這就安排人手潛入京師附近,通知四叔這段時日要謹言慎行,因烘封凍無法出航,沐皙你派人去解釋緣由。”
等沐皙走了,徐達盯著徐灝的眼睛,沉聲道:“你真的任由第二個朱元璋登基為帝?就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
徐灝沉默半響,苦笑道:“不然還能如何?”
徐達微笑道:“來,給老夫講講朱棣的豐功偉績。”
當下徐灝回憶道:“靖難之役后,五次親征蒙古,好像還收復了交趾,設立了東北的奴兒干都司,派鄭和七次下西洋,編修了永樂大典,遷都北平被后人津津樂道為天子御國門,君王死社稷,被史稱永樂盛世,因此朱棣也被尊為永樂大帝。”
徐達不屑的道:“老夫問你,現(xiàn)在的朱允炆當皇帝,有沒可能被后世稱為建文盛世?”
徐灝好半響低聲道:“能,先帝留下了大好基業(yè),只要不是昏君在位,誰來做皇帝都是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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