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喲!這兩天就大笑了兩遭,日后得躲著點三弟,不然非被笑壞人不可!”
林黛玉一邊拭去眼角的淚花,一邊和眾人道。
賈迎春原是不大愛話的,不過此刻還是開口道:“難怪人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如今看來果真不錯,環(huán)弟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呢。開朗了許多,也有趣了許多。聽還要去學武,果真是長進了。”
賈探春面色愈發(fā)復(fù)雜了,沒有話,賈惜春只是嘻嘻的笑,倒是賈寶玉不樂意了,道:“這才是再荒謬不過的話了,學武哪里能算作長進?”
賈迎春不愿和他爭辯什么,只是撫了撫賈環(huán)的頭發(fā),微笑著。
林黛玉卻不顧忌,張口笑道:“三弟的匪號是江湖豪杰送的誠實可靠玉面郎君,你這自號絳洞花王的不服氣,可總要出個理兒來才是,總不能你荒謬就荒謬吧?”
賈寶玉氣道:“我的又不是他的匪號,不對,也是他的匪號。他哪有什么江湖朋友,而且哪有人匪號是誠實可靠玉面郎君的,真真是笑死人了。”
林黛玉撇嘴道:“我就覺得三弟這個號挺好的,聽著喜慶。”
賈環(huán)聞言嘴角抽了抽,這好像不是表揚吧?
不過賈寶玉明顯當成表揚了,愈發(fā)惱道:“喜慶個……”
“屁”字沒出口,就被林黛玉嗔怒的眼神給擋回去了。
賈寶玉氣呼呼道:“不這個有的沒的,純屬杜撰。我要和二姐姐辯駁辯駁道理……”
林黛玉奇道:“二姐姐又沒什么,你和她辯駁做什么?二姐姐才不會理你哩!”
來賈環(huán)懶得和這對春心萌動的少年少女們計較什么,可此刻聽兩人竟然將賈迎春給牽扯其中,他就不高興了。
賈寶玉和林黛玉兩個人是賈母的心肝寶貝,兩人平日里拌嘴吵架,惹出來許多事都沒問題。
可要是有別人插手惹出事來,即使賈迎春是賈母的親孫女,可終究會吃不了兜著走。
賈環(huán)沒有讓二人再下去,便插嘴道:“我知道二哥想什么!”
“咦?”
賈寶玉奇道:“你別吹牛,你怎么會知道我要什么?”
其實賈寶玉的意思是,你這俗人,怎么可能知道我這樣清新脫俗的人在想什么……
賈環(huán)嘿嘿笑道:“二哥一定是在想,如今太平盛世,邊疆寧靖,正值刀兵入庫,馬放南山之際,學武有個錘子用,是也不是?”
“噗嗤!”
林黛玉又樂噴了。
賈寶玉呆呆的看著賈環(huán),嘴巴長的大大的,一張圓臉很有喜感,結(jié)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賈環(huán)笑嘻嘻道:“我隱約記得,有一天我藏在路邊的灌木林子里,你好像就是這般大聲的……不過記不大清了,有個錘子用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怎么樣二哥,和你的話貼切吧?”
這話的賈寶玉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林黛玉等人不管不了那么多,紛紛大笑起來。
……
“你就是在這里喊的?”
賈環(huán)沒法子,他剛才那通扯淡的話誰都不信,只好領(lǐng)著一群精力旺盛卻無處發(fā)泄的貴公子嬌姐們來到甬道里。
賈寶玉饒有興趣的探頭探腦的觀察著甬道,奇道:“我竟然不知道這里居然還有這么個用處……三弟,你再喊一嗓子試試!”
賈環(huán)翻了個白眼兒,道:“早上我差點沒把天捅漏了,大嫂子、鏈二哥、二嫂子還有我……姨娘,再加上不知多少婆子丫鬟,都朝我這里殺來。不是我吹,要不是我武功高強,你們差點就見不到我了!看到我姨娘沒,她額頭上都青了一塊……”
“那是你打的?!”
賈寶玉唬了一跳,卻又對這種挑戰(zhàn)人倫的行為表示出極大的興趣,高聲問道。
眾人聞言一起給了他一個白眼兒,他自己也反應(yīng)過來,這種事怎么可能發(fā)生。
如果發(fā)生了,他們現(xiàn)在就不會是在這里看見賈環(huán),應(yīng)該是在給他燒紙中……
“都怪老三,要不是他,我怎么會出這種混話!”
賈寶玉臉面漲紅,怒視著賈環(huán)。
賈環(huán)不反對,道:“對對,是我的錯,我不心挖了個坑兒,二哥你噗通一聲就栽進去了!”
“哈哈哈!”
林黛玉等人又是一陣大笑。
賈寶玉瞪了賈環(huán)一眼,不過倒也沒多少戾氣,過了會兒,他嘿嘿笑道:“諸位姐姐妹妹,你們可要把耳朵捂緊了,我也要吼一聲,看看能不能把太太屋外的那只八哥兒給嚇住。”
賈環(huán)聞言連忙道:“二哥,要鬧出亂子來,太太怪罪下來,你可要勇于承擔責任,不能拿我這身板兒頂缸。”
賈寶玉嗤笑了聲,不屑道:“知道了,瞧你這點膽兒!”
林黛玉等人站在門檐兒處,捂著耳朵,看站在甬道中間,昂首挺胸神氣的和大將軍似的賈寶玉,個個面色帶笑。
“啊!”
很突然的一嗓子,連賈環(huán)都給唬了一跳,林黛玉等人也猛的抖了下,然后都拍著胸口失笑起來。
誰也沒想到賈寶玉猛吸一口氣,只吸了一半時就給吼了出來。
而且,賈環(huán)如今孱弱的身體都能造成驚動半個賈府的效果,賈寶玉這么個胖子,中氣十足的,效果可想而知。
賈環(huán)看見賈寶玉可憐兮兮的回過身,看著眾人,慘兮兮的了聲:“懵了……”
饒是眾人耳朵里嗡嗡作鳴,也被他這個慘樣給逗的大笑起來。
賈寶玉見林黛玉笑的那么開心,自己也咧嘴笑了起來。
胖墩笑起來還是挺有趣。
他們這邊倒是樂呵了,可賈府里卻是雞飛狗跳的一片狼藉。
這會兒正值午休時節(jié),下人們可能沒有什么機會睡覺,但主子輩分的大都要午睡。
比如賈母、王夫人、王熙鳳……
賈母那邊畢竟離的遠,再加上房屋的隔音效果不錯,所以受的影響較,只是聽到有人嗷了一嗓子,賈母醒來了又睡過去了,沒當回事。
但賈母走廊下的鳥們都有些驚嚇住了,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讓眾多丫鬟們手忙腳亂了好一陣才安撫下來,嘴里卻對賈環(huán)咒罵不止。
她們都以為是賈環(huán)又發(fā)神經(jīng)了,早晨喊的還不過癮,下午又來一嗓子。
不過她們最多也只是手忙腳亂一番,可王熙鳳可就慘了。
凡是聰明過甚的人,往往戒心極深,或者,疑心甚重。
所以她們往往睡眠很淺,容易受驚。
這也就是所謂的慧極必傷了。
清早的時候還好,她只是在和賈璉晨練,了不起也就是少爽一頓。
可現(xiàn)在,王熙鳳正在午睡,而且她的床氣甚重。
賈寶玉“嗷”的一嗓子,在近乎封閉的甬道里產(chǎn)生了回聲、擴音外加混響的三重效果后,以極其霸凌的氣勢橫掃大半個賈府,穿過墻壁,鉆進了王熙鳳的閨房里。
王熙鳳悚然而驚,滿頭大汗,發(fā)出一聲尖叫,如同見鬼了般。
平兒姑娘正在外間做一些針線活計,被突然傳來的一聲驚叫唬了一跳,手一抖,針刺入指,一滴鮮血便浸了出來。
不過她來不及包扎,只匆匆的在口中吮了吮,就急忙朝里間跑去。
王熙鳳此刻哪里還有平時神仙妃子的氣象,蠟黃著一張臉,頭發(fā)亂散,一身白色衣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濕透了。
臉上也沒往日的凌厲神氣之色了,倉皇驚恐密布。
見平兒進來后,王熙鳳一把抓住平兒的胳膊,手勁大的嚇人,抓的平兒的胳膊生疼,卻不好掙扎,只能讓她抓著。
“奶奶可是夢魘著了?”
平兒姑娘原就是溫和的性子,此刻更是溫柔可人的一塌糊涂。
聽到平兒的話后,王熙鳳才緩緩回過神來,長長的呼了口氣,慢慢的搖頭道:“我也忘了正在做的什么夢,只是聽到一聲鬼叫,就覺得身子直往地獄里掉,身下好像就是榨人油鍋,鍋里好像還有刀山火海,拔舌的鉗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感覺王熙鳳身體還在戰(zhàn)栗,平兒姑娘也惱了起來,恨聲道:“什么鬼啊地獄的,都是假的,那個聲音不是鬼發(fā)出來的!”
王熙鳳聞言,抬頭看向平兒,聲音變冷,道:“不是鬼發(fā)出來的?那是誰發(fā)出的?”
平兒見狀,又猶豫了,她是個善良的人,不想大動干戈。
王熙鳳見狀,眉毛都豎了起來,寒聲道:“又是那個庶子?!”
平兒嘆息了聲,道:“他不過是個孩子,許是貪玩了些吧?”
王熙鳳一只手把錦被攥在手里狠狠的捏著,恨聲道:“貪玩?一次貪玩是貪玩,兩次那還叫貪玩嗎?平兒,給我穿衣,我倒要去看看,這個孽障到底想怎么死!”
平兒見王熙鳳一臉的怒火,只能先給她穿衣,想著一會兒等王熙鳳的怒火消下去一點,再打打圓場。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王熙鳳這邊正在洗臉更衣,準備找賈環(huán)算賬。
而另一個災(zāi)難地,王夫人房,也做著同樣的事。
好在趙姨娘今天被王夫人放假了,不然她此刻別跪了,不挨打就是好事了。
因為王夫人差點就破相了,她步了趙姨娘的后塵,額頭上起了一個包……
此刻她一臉怒氣的讓周姨娘給她更衣,她要親自去看看,那個孽畜在搞什么!
周姨娘是賈政的另一個妾侍,不過并不得寵,至今無兒無女……
而另一邊,賈寶玉正在慫恿林黛玉:“林妹妹,你也去喊一嗓子,好玩極了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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