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贏晝不敢置信,能從他父皇臉上看到這種神色。
他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再一看
一張黑臉!
唉=才果然是錯覺
然而就在垂頭喪氣的贏晝想要習(xí)慣性的跪地請罪時,便聽見慢帝的話傳來,只是一如往日的陰沉聲音中,多了些往日里沒有的氣息: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到的?”
贏晝聞言一怔,抬頭看向慢帝,不明所以道:“是兒臣自己想的父皇,怎么了?”
弱弱問道
慢帝沒有理他,看向一旁的贏祥。
贏祥也似第一次認識贏晝般,代慢帝問道:“五,沒有哪個教你這些?”
贏晝心里有些提心吊膽起來,以為了什么了不得的錯話,哭喪著臉道:“十三叔,侄兒侄兒可是錯了哪里?侄兒錯了”
贏祥見他這幅熊樣,抽了抽嘴角,看向慢帝。
慢帝眼中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不過到底還留有一些驚喜。
為君者,最忌諱的,就是完相信臣子。
當(dāng)一個帝王,心意的相信一個臣子時,那這個皇朝也就走到了末期。
歷朝歷代,莫不如是。
譬如前朝崇禎皇帝和楊嗣昌,唐玄宗和安祿山。
再譬如,沒有出現(xiàn)在這個世上的光緒帝和翁同穌
只要一個帝王,不會輕易相信一個臣子,那么他即使再平庸,也能延續(xù)皇統(tǒng)。
雖然來荒唐,但封建皇朝的質(zhì)決定,當(dāng)一個臣子沒有帝王的絕對信任時,便不可能權(quán)傾朝野,禍亂朝綱。
這也是為何,慢帝分明極喜愛賈環(huán),卻又屢屢打壓的緣故
方才贏晝那番話,看似氣話,可卻已經(jīng)透露出這種帝王之術(shù)的苗頭
在皇權(quán)時代,臣子對君父所謂的忠孝,連臣子自己都不會相信。
縱然有堅信者,所信的,也不過是他們心中的圣道。
前朝于少保,天順帝信之如肱骨,最終不也坐視英宗復(fù)辟。
若是皇帝自身徹底信了臣子,那他就離昏君甚至亡國之君,只有咫尺之遙了。
贏晝能當(dāng)著帝后親王和宰相的面,懷疑一個素有“剛正不阿、鐵面無私”之名的御史大夫。
縱然有兒戲的緣故,但這種勇氣和想法,還是驚喜到了慢帝。
不過,也只是一瞬間
看著唯唯諾諾的贏晝,慢帝心中暗自一嘆。
這只能是最后最壞的打算
曳后,讓贏晝?nèi)ヒ慌孕チ恕?br />
自以為死里逃生的贏晝大喜過望,竊喜的退到一旁,對老實的贏普擠眉弄眼,渾然不知他到底錯過了什么
董皇后、贏祥和張廷玉等人,都面色微微復(fù)雜。
慢帝卻已然恢復(fù)了堅毅的面色,對因失職而滿面羞愧的郭琇淡淡道:“郭愛卿不必以皇子之言為真。
莫愛卿,縱然是朕,想行賈環(huán)在江南所行之雷霆舉措,都列不逮。
自管仲為國起樂妓以來,青樓畫舫已綿延千年不絕。
秦淮河上,流傳多少名人佳話。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幣名。
又有多少文人墨客,視之若故鄉(xiāng)。
誰若敢動,必然會迎上一個‘倒行逆施’的罪名。
舉世皆敵!
就算朕真派你去查,怕也查不出什么。
因為會有無數(shù)通風(fēng)報信者。
也唯有賈環(huán)那等混帳,不按規(guī)矩行事,才能查出點名堂。
可縱然是囂張跋扈的賈環(huán),不也只查了一半么?
那些青樓背后真正的家族,他也沒動幾個。
不是他不想追查到底,趕盡殺絕。
他若真趕盡殺絕,他在江南怕是一日難寧。
世道之難,連他那般無法無天的性子,都尚且只能如此,也就更怨不得愛卿了”
郭琇自然明白這點,卻還是羞慚不已躬身道:“臣愧對陛下信重,面對此等陋事,只能緩緩圖之!
“緩緩圖之也好,真都像賈環(huán)那般貌,天下都要大亂”
慢帝冷笑一聲后,又問道:“郭愛卿,你可知賈環(huán)為何敢甘冒天下之大不違,行此‘倒行逆施’之事?”
郭琇聞言,猶豫了下,道:“寧侯背景極深,且極得陛下信愛,所以”
慢帝面無表情的呵呵一笑,又看向眼觀鼻鼻觀口的張廷玉,道:“張愛卿以為如何?”
張廷玉沉吟了稍許,緩緩道:“臣以為,寧侯敢行此事,只因他無欲則剛!
別郭琇,連董皇后、贏祥等人都睜大眼睛,看向張廷玉。
賈環(huán)
無欲則剛?
瞧他那一園子的女人,他都無欲則剛,那這世上誰還有欲
卻不料,慢帝眼眸陡然一亮,眼神滿是贊許的看著張廷玉,欣賞之色不言而喻。
這才是真真的君臣相得。
慢帝揚聲道:“沒錯,正是因為無欲則剛!”
他又看向滿臉不解且不贊同的郭琇,道:“賈環(huán)不需要去考慮這個天下到底還是要文臣去治理,所以他敢肆無忌憚的得罪文臣,冷嘲熱諷不休。
賈環(huán)沒想過要成什么大事,所以,他便不怕在士林中的名聲,迎風(fēng)臭十里!
也不怕天下文人對其口誅筆伐,恨其不死。
所以,當(dāng)滿朝文武大臣,宗室王公,面對顧千秋等賊子逼宮亂政,都束手無策,不敢出面時,他才敢一劍斬殺了顧千秋。
為了朕,背上了滾滾罵名。
郭愛卿,近旬月來,蘭臺寺呈上來彈劾賈環(huán)圖謀不軌,心存反意的折子,足足有三千斤重。
你是蘭臺寺大夫,你看,賈環(huán)心中,到底有沒有反意?”
郭琇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這才明白慢帝這些話的目的
只是,他在慢帝面前不敢欺君,沉默了稍許后,他低頭道:“臣知陛下心意,也清楚寧侯,至少目前來看,心中不會有任何反意。
天下的文人都在關(guān)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但凡有一點不軌之處,必然舉世皆敵!
但是陛下,寧侯今歲,才十五。
郭琇再次昂然抬起頭,直視慢帝,沉聲道:“他今日心中無反意,未必明日心中也無反意。
明日心中無反意,未必十年二十年后不反。
陛下,縱然二十年后,他也不過三十五歲,正當(dāng)壯年!
以賈家在大秦軍方的根基,以寧侯在軍中年少一代的超然影響力。
陛下,不可不”
“夠了!”
郭琇掏心掏肺的話沒完,一旁處,在心中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再莫貌的贏晝,腦門一熱,再一次忍不坐起來大聲喝了聲。
眾人只見他圓臉漲紅,細眼圓睜滿是怒火,激動的話都不利索,連聲道:“還真是還真是見了活的了。
師傅師傅之前講奸臣秦檜,以莫須有之罪誅岳武穆時,我還不信,這世上能有這般無恥下作之人。
卻不想,還真有。。
贏晝轉(zhuǎn)過頭,指著面色懵然的郭琇對慢帝大聲道:“父皇,您瞧見了沒,這是咱大秦的活秦檜啊!
他也是御史,他也要以莫須有的罪名殺賈環(huán)!”
此言一出,如冬雷般炸響在云巖亭內(nèi)。
不止慢帝等人,連周遭的丫鬟黃門們,都變了臉色。
“贏晝!不許胡八道!”
贏祥看了眼面色黑的駭人的慢帝,忙對贏晝喝道。
這句話如果傳出去,剛剛風(fēng)平浪靜沒多久的神京內(nèi),要再起多大的滔天巨浪!
在云巖亭內(nèi),是贏晝郭琇要殺賈環(huán)。
可傳到外面,必會有人興風(fēng)作浪,此言就會變成慢帝要殺賈環(huán)。
最后甚至?xí)兂山袢者@一伙子在云巖亭密議,要共誅賈環(huán)。
事情一旦到了這個地步,縱然以原話澄清,都會徒然無力。
以莫須有之罪,污蔑國朝功勛,妄圖誅殺。
若沒有郭琇滿門的腦袋做交代,武勛將門,豈肯善罷甘休?!
京畿重地,都將不穩(wěn)。
慢帝面色陰沉的看了眼蘇培盛,蘇培盛老臉發(fā)白,會意的點點頭后,出了云巖亭,沒一會兒,帶來了一隊中車府內(nèi)侍,將在亭內(nèi)侍候的黃門和宮女昭容部帶下。
等清查數(shù)遍沒問題后,會再打發(fā)到別處監(jiān)視起來。
直到這件事完過去
這般動靜,也終于讓贏晝再次清醒過來。
然后徹底嚇傻了
慢帝卻沒有料理他的心思,而是看向面色煞白的郭琇,沉聲道:“你的心思,朕明白。
朕也理解你的心意。
但是,朕卻不認可你的諫言。
你可以保留你的看法和意見,但從今天起,朕不想再看到那些沒完沒了彈劾賈環(huán)圖謀不軌的奏折。
蘭臺寺風(fēng)聞言事,言之無罪。
但朕希望,蘭臺寺能站在為朝公心的立場,去風(fēng)聞言事。”
郭琇慘然道:“陛下,臣絕無私心!”
慢帝高聲道:“朕知道你并無私心,否則,朕豈會與你這些?
但是你是公心,其他人也是嗎?
蘭臺寺內(nèi)有多少御史,是因為受到了江南世家的好處,在為他們的利益話咬人?
你當(dāng)真不知?
朕不希望再看到這樣的御史。
大秦這些年來,多災(zāi)多難,正當(dāng)舉國苦干,復(fù)建盛世之機。
賈環(huán)有點金之術(shù),他在江南這番折騰,并不只是為了賈家斂財。
其中很大部分,都是天家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重更重大的意義。”
至此,慢帝似有些累了,看了眼張廷玉,示意他繼續(xù)往下。
一點也不擔(dān)心張廷玉是否想的和他一般。
他這位心腹愛臣也的確沒有讓他失望,沉穩(wěn)道:“開國之初,太祖高皇帝定下商稅,十三稅一。
正是靠著這些商稅,支持了朝廷南征北戰(zhàn),抵定了江山。
然而至玄元二十八年,太上皇優(yōu)渥士林,減免稅負。
商稅,便一日少過一日。
到了忠順王執(zhí)政期間,更是銳減到近乎沒有的地步。
前明之事,再次重演。
寧侯下江南前,曾與陛下約定,從銀行起立之始,所有商鋪,皆重新繳納商稅。
尋常衣食仔百姓之業(yè),以十五稅一即可。
如玻璃、白瓷、絲綢、古董等奢侈之業(yè),以八稅一繳納!
“八八稅一?!”
郭琇瞠目結(jié)舌。
自古國稅以二十稅一為標準,賢明君主以三十稅一而得名。
吝嗇些的,則以十五,或是稅一而被譏諷。
十以下的,必為暴虐之君!
謂之苛政猛于虎也!
可是,玻璃、白瓷、刺繡,這不都是賈家主打的營生嗎?
賈環(huán)這是在往自己身上割肉!
“寧侯此舉,是為了讓朝廷重開商稅稅源。無農(nóng)不穩(wěn),無商不富。
朝廷從商事上多收些稅負,便可從農(nóng)事上少收些。”
張廷玉淡淡解釋道。
郭琇忍不住道:“朝廷若真按此等稅率收稅,難道不怕被怨與民爭利嗎?”
商稅誘人,誰人不知?
前明崇禎皇帝不知,還是萬歷皇帝不知?
可沒人敢動這個主意,因為反彈勢力太過強大駭人。
名聲也太壞。
只要一動這個心思,無數(shù)御史奏折就會淹沒內(nèi)閣上書房。
罪名便是與民爭利。
只要祭出“與民爭利”四個字,也就站住了道德制高點。
誰敢反對,誰就是人。
聽到郭琇之言,張廷玉沉默了稍許后,緩緩道:“如此,郭大人可知寧侯對朝廷的赤忠之心否?
你我皆不如也!
郭琇聞言,整個人登時怔住了,眼神茫然
這世上,真有這等圣人?
可是,當(dāng)今天子在時,他可富貴無憂,百邪不侵。
但等二三十年后
哪個后繼之君,能容得下一個圣人臣子?
不過,至少慢帝在位時,郭琇決定不會再理會賈環(huán)的任何事
當(dāng)中央中樞完統(tǒng)一意見后,對于賈環(huán)在江南的動靜,態(tài)度便從默認,變成了大璃持。
慢二十年甫一開朝,軍機閣大臣溫嚴正上書,奏請朝廷開黑遼軍屯,以軍養(yǎng)軍。
效仿西域,建立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開墾軍屬農(nóng)場,大力開發(fā)黑遼。
軍機閣大臣施世綸上書朝廷,請擴建南海水師,以戰(zhàn)艦開海路,為大秦商道護航。
并第一次言明,中國南海,為大秦內(nèi)海。
南海諸島,皆為大秦疆域,理應(yīng)設(shè)立兵站駐守,以防海盜屑兄占。
同一年,商稅司從戶部獨立而出,并立商稅法。
朝野嘩然之際,為緩解“民情”,朝廷決議,先從內(nèi)務(wù)府皇商,及宗室勛貴所屬的商鋪經(jīng)營收起。
二年后,再鋪至國
隨著時間的延展,江南女兒街日益紅火。
銀行業(yè)務(wù),也漸入人心。
銀行周邊所控股的行業(yè),擴展至百姓的衣食仔百業(yè)之中。
到了慢二十一年,第一支遠洋船隊入水遠行,便開啟了大秦的又一新紀元。
無數(shù)大秦的絲綢、白瓷、茶葉、玻璃、玉器,源源不絕的從海上運出。
或東至新羅扶桑,或南至暹羅、安南。
最遠者,甚至去了歐羅巴大陸
繁華的商貿(mào),帶來了無數(shù)的金銀,也帶動了大秦國內(nèi)翻天覆地的變化。
盛世已至,萬民歡顏。
歲月悠悠,便在這匆匆忙卯間
三年光陰,轉(zhuǎn)瞬即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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