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同到太原，總共有5多里地。
秦書淮一行人白天騎馬趕路，晚上投宿，到了第二天傍晚來到了距離太原還有多里地的代縣。
進(jìn)了代縣，只見滿目瘡痍，百業(yè)凋敝。
縣城里，不少房子還在燃燒，冒著絲絲黑煙。無數(shù)衣衫襤褸的百姓坐在街邊，雙眼空洞地盯著某處看，一動不動，防似死了一般。
很明顯，這里剛剛過了流寇。
流寇流寇，就是到處流動的強(qiáng)盜。他們往往會集中兵力攻下一座縣城，進(jìn)城之后少啥擄掠一番，然后在官軍到來之前一哄而散，去往下一站。
秦書淮一行人進(jìn)了縣城之中，不少面黃駕的難民沖了上來，向他們討要食物。而更多的人，則是怒視他們。
秦書淮理解他們怒視的原因。因?yàn)槔罹赐さ热舜┲\衣衛(wèi)的官服，所以這些難民就把他們當(dāng)成了官軍。
身為官軍，沒能保護(hù)好百姓，自然會受百姓唾棄。
身為官軍，每次都是等流寇走了后再來，自然會受百姓鄙視。
身為官軍，對于這些罪大惡極的流寇抓了又放，放了又抓，不為守法百姓報(bào)仇雪恨，自然會受百姓敵視。
從某種程度上，楊鶴重?fù)岫p剿的政策，已經(jīng)成了流寇的幫兇。
如果這么下去，這些躺在地上衣食無靠的難民，很快也會加入流寇。
因?yàn)槭胤ǖ拇鷥r，要遠(yuǎn)遠(yuǎn)比暴動的代價低！
秦書淮下馬之后，立即吩咐李敬亭，把攜帶的糧食部都拿下來，分給這些難民。
李敬亭二話不，馬上叫上錦衣衛(wèi)的兄弟，開始搬物資。江河幫等人見狀，也紛紛上去幫忙。
江河幫出來時，帶了三大車的給養(yǎng)，每個人的包袱里也藏了不少干糧。秦書淮的意思是把所有能吃的，一磷都不剩，部分給難民。
于是，所有人都把干糧拿了出來，沒有人問接下來他們自己吃什么。
難民們頓時涌了上來，把江河幫幾輛載滿糧食物資的大車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現(xiàn)郴下子混亂了。
賴三兒、孟威等人見狀，趕緊都下了馬，上去指揮江河幫和錦衣衛(wèi)組成人墻，維持秩序。
秦書淮坐在馬上，看到街邊的墻角處，有七八個人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并沒有上來搶糧食。
看了下他們穿著，都是綾羅綢緞，便知道他們是地的鄉(xiāng)紳。為了維持士紳階層的體面，他們寧可餓死也不跟難民一起搶糧食。
倒也有幾分鐵骨。
七八個人中，最老的一個看上去已有六十出頭，須發(fā)花白，卻坐的堂堂正正，腰挺背直。他身邊有兩個中年男人，用是他的兒子，也都正襟硒，絲毫不亂。其余幾人有女眷，有孝。孝一直喊餓，幾個女眷看著哄搶糧食的難民，好幾次想又不敢，欲言又止。
秦書淮佩服這家人的風(fēng)骨，雖然他們看上去有些愚蠢，迂腐。
正要下馬前去拜訪，卻見好幾個難民拿到糧食后，而這家人的手里塞。
“黃老爺，你就吃點(diǎn)吧。家里沒了不要緊，咱還有地。咱們繼續(xù)給您干活，過不了幾年黃家一定能東山再起�！�
“是啊，黃老爺，就算你不吃，孩子也要吃啊�！�
黃老爺不話，只是一個勁地向這些難民拱手，眼里老淚閃爍。
秦書淮心道，想必這位黃老爺在地名望極高，否則這些難民不會如此待他。
這時，代縣縣令章程山帶著一眾府衙兵役聞訊趕來了，見到秦書淮猛地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道，“罪職代縣縣令章程山拜見欽差大人。”
眾難民一驚，欽差大人來了？
黃老爺聞言，也不禁向秦書淮投去了異樣的目光。
秦書淮臉色無比陰沉，冷喝道，“章程山，你身為代縣縣令，守土有責(zé)，我問你，賊寇入城擄掠之時，你作為代縣的父母官在哪？”
章程山冷汗涔涔，高聲道，“回稟大人，賊寇進(jìn)攻縣城之時，罪職與游擊將軍王振山一同在城頭坐鎮(zhèn)指揮★職與王將軍死守了一天一夜，無奈賊寇人多勢眾，代縣內(nèi)守軍總計(jì)只有千余，實(shí)在是力不從心。王將軍戰(zhàn)死殉國，罪職、罪職在弟兄們的護(hù)送下，僥幸得以突圍。不過突圍之后，罪職又帶人奮力抗戰(zhàn)，終于將賊寇趕出了城外�！�
秦書淮仔細(xì)地看了看章程山，見他一臉污血，官服也破爛不堪，貌似所言不假。
卻見周圍難民無不對他橫眉怒目，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又覺得不太對。
于是問道，“章程山，我問你，賊寇有多少？”
“大約六千�！�
“從哪處城門進(jìn)城？”
“北城門。”
章程山對答如流。
秦書淮又細(xì)細(xì)地看了眼他的著裝，卻見他官服的領(lǐng)口處，干干凈凈，幾乎一塵不染。
心里不由大怒，大明的文官，欺上瞞下倒是有一套！
冷冷地道，“章縣令，麻煩你把官服脫了�！�
章程山整個人都愣住了，冷汗流的更多了。
李敬亭見狀，帶著幾個錦衣衛(wèi)走了上來，沖章程山喝道，“大人叫你脫官服聽到?jīng)]有？還要我們錦衣衛(wèi)對手嗎？”
章程山不由抖了一抖，錦衣衛(wèi)的兇名他自然聽過。
于是哆哆嗦嗦地脫了官服。
露出了里頭潔白如新的襯里長衫。
秦書淮冷聲道，“章大人，你你在城頭守了一天一夜，為何里頭的長衫卻一塵不染哪？還有，你的官服都破了好幾個洞，為何里頭的長衫潔白如新？”
在場的難民一看如此這般，就知道秦書淮要懲治這個章縣令了！
這個欽差大人不是來官官相護(hù)的！
于是群情立即激憤起來。
“欽差大人，這個章縣令平日里就在縣里作威作福，魚肉百姓。這次賊寇來犯，他根沒在城頭，而是在他歇那里！”一個難民上來喊道。
這時，章程山身后的一個衙役都跳了出來，沖秦書淮大聲道，“對，欽差大人明察�。鯇④娝赖迷┠模蹅兛h里這幾年很多鄉(xiāng)紳富戶都積極捐錢捐糧修繕城墻，卻不想這些銀子有一半都被這個王八蛋貪墨了，以致俢出來的城墻脆弱不堪，流寇地土炮轟幾下就倒了！”
“大人，李二的沒錯，我可以作證�！庇忠粋�衙役走上來道。
章程山指著這些衙役，語無倫次地道，“你、你們，你們”
著，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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