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陽到西安有700多里路,因為有大批糧草輜重,所以行軍甚慢,足足趕了七天的路才到西安城十里外的灞橋鎮。
此時天已黑,秦書淮便令糧草隊在鎮中休息,等明天一早再進城。
正當大伙兒有序入鎮時,忽然前邊跑來兩匹快馬。
馬還沒停,便有一人喊起來,“秦老弟,別來無恙啊!”
秦書淮一聽就知道是不二散人。
等二人走近,發現除了不二散人,魔教烈火旗旗主吳烈也來了。
孟威孟虎等人都是眉頭一皺,不明白魔教既然已經退兵,又為何來找國公爺,于是不約而同策馬上來,分立秦書淮左右,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秦書淮微笑著對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無需緊張。
隨后沖不二散人和吳烈抱拳道,“不二老哥,吳旗主,久違了!”
兩人立即抱拳回禮。
吳烈說道,“秦盟主,這半年你做的好大事啊!先是大手一揮免了天下農賦,又以雷霆手段迫使地主豪紳分田于民,還一改吏治,以三權分立之法令官場煥然一新。如此手腕、如此雄心,吳某佩服!佩服!”
吳烈連說了兩個“佩服”,并且都用了重音。
不二散人立刻接話道,“呵呵,吳老弟說的沒錯。秦老弟身在江湖,江湖就被你攪得翻天覆地,沒想到進了朝堂,做事還是這般驚天動地。你這大明之妖的名頭,果然名不虛傳啊!老哥不光佩服,而且佩服地五體投地,佩服地心服口服。”
秦書淮呵呵一笑,說道,“不二老哥、吳旗主,咱們都是老相識,就別說這等場面話了。”
頓了頓,又道,“秦某如今做的,不過就是當日在燕教主面前所說的而已。想當日燕教主雖身受天地功之苦,卻仍不忘憂國憂民,拋開貴我雙方私仇,與在下探討共興天下之策,委實讓人欽佩。時至今日,秦某亦常回想燕教主英姿。所幸秦某這半年所做之事,總算不違當日所言,日后好歹有臉去燕教主墳前上一炷香。”
這番話一半是客氣,一半卻是真情流露。
說起來,那日如果沒有燕無月在半路替他攔住了女帝,他早已死在女帝的手里了。
而一個值得探究的細節是,燕無月如果只想同女帝同歸于盡,完全可以等女帝殺了秦書淮之后再出來。
但是他沒有這么做。
在秦書淮生與死的瞬間,燕無月做出了從某種程度上說足以改變大明歷史的決定。
他認為秦書淮不該死,或者說不能死。
這意味著什么呢?
或許意味著,他已經認可了秦書淮之前對他說的那些治國之策,也認可了秦書淮的存在,對天下人有益。
盡管,秦書淮曾殺了數萬魔教教徒。甚至,連燕無月的親生兒子也差點因秦書淮而死。
但燕無月依然選擇他死,秦書淮生!
從這個角度來說,秦書淮對燕無月是充滿感激的。
而且,他同樣承認,如果沒有被天地功亂了心智,燕無月很可能會和他走到同一戰線——平亂世,興天下。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對燕無月又是敬佩的。
秦書淮這番話說得客氣而又誠懇,讓不二散人和吳烈聽了舒服至極。
吳烈忙道,“秦盟主當日在先教主跟前所說的話,眼下在我教已人盡皆知了。正因為秦盟主如今所做不違當日所說,甚至比當初說的要更令人驚嘆,所以我教上下對秦盟主心服口服。而我二人此次前來,也是帶了教主和右護法的口信。”
秦書淮馬上問道,“哦?貴教已經擁立新任教主了?”
吳烈道,“正是。所謂群龍不可無首,我教從甘肅撤軍后就已擁立少主為我教第五十六任教主了。”
“哦,如此甚好!”秦書淮喜道,“悔之兄弟善良仁厚,必能帶領貴教重振神威。對了,你們帶來的口信是什么?”
吳烈說道,“教主說了,秦盟主所推之新政,是利國利民、千秋萬代的大事,相比起來我教私仇微不足道。眼下正是新政推行的關鍵時刻,若是分心別事或功虧一簣。故此,教主特命我二人前來告知秦盟主,當日半年西征之約,秦盟主可暫且放一邊。再過半年也好,一年也罷,我教都愿意等。另外,新政推行之時,無論朝廷還是江湖若有什么變故,我教愿傾力以赴,幫秦盟主平定!”
不二散人又補充道,“這不光是咱們教主的意思,也是梅護法及幾位使徒的意思。說起來,這事還是梅護法先提出來的,他怕你分心壞了大局!”
吳烈笑道,“梅護法大抵是最關心新政的了。這些日子他一人一劍周游于各地,不時傳來書信詳述各地新政的見聞,言辭之中難掩激動與振奮,直言此乃千年未有之大變局也!所以,他一直建議教主,要盡全力幫朝廷、幫秦盟主。”
秦書淮聽到這里,說道,“秦某多謝貴教美意。貴教雖身負血海深仇,卻仍以天下黎民為先,秦某感佩之至。不過,西征一事乃秦某親口答應貴教,豈能言而無信?兩位且看,這車上裝的是什么?”
吳烈和不二散人借著無數火把放眼望去,只見數百輛大車延綿不絕,車上無不裝滿滿當當。
吳烈奇道,“難不成這是軍糧?”
秦書淮點頭道,“沒錯,正是遠征所需軍糧。這里只有七萬石,還有十萬石正在運往蘭州的路上。”
“秦老弟真決定現在就西征了?”不二散人忙問。
“正是!”
“可有把握?”
“有武林聯軍,有陜西強兵,自有把握。”
吳烈和不二散人對視了一眼,顯然這個情況他們沒料到。
原本魔教上下一致認為,秦書淮到現在還沒起兵的跡象必然是因為困于新政之事,暫時無法遠征。可沒想到,人家連軍糧都已經籌好了。
吳烈又問,“此時新政只剛剛推行,千頭萬緒正需秦盟主來梳理,若秦盟主帶兵遠征,新政怎么辦?”
秦書淮苦笑一聲,“且看吧。我是這么打算的,先和葉爾羌在邊境打一仗,若是順利,那我就不必親征了。若是不順利,怕是還得親征一次,新政一事也就只好放一放了。吳旗主,不二老哥,葉爾羌和準噶爾,兩者之間必有一個會成為我大明的心腹之患。只有盡早解決,將來才能少做犧牲。”
吳烈想了想,說道,“秦盟主,西征之事能否先稍緩一下,我與不二老哥先回光明頂將此事稟報教主。請秦盟主放心,相信教主知道后,絕不對袖手旁觀!”
不二散人也說道,“沒錯,西征葉爾羌,為了就是滅了若羌為教主、左護法報仇。我教若是袖手旁觀,那還算報什么仇?”
秦書淮可不就要他們這句話么?
說道,“若是貴教能伸出援手,那自是極好的!這樣,我在蘭州等貴教消息。”
吳烈立即說道,“好!我二人這就回光明頂。”
秦書淮道,“兩位,也不急于這一時吧?我們許久未見,何不進鎮子先喝上幾杯敘敘舊?”
不二散人聽到喝酒,倒是蠢蠢欲動。
沒想到他還沒開口,吳烈就搶先說道,“事情緊急,我們還先行回去稟報教主為好。此事早一刻定下來,便多一刻謀劃的時間。至于喝酒,便等大事定后,吳某必與秦盟主一醉方休!”
說完,還很不識時務地對不二散人說道,“不二大哥,咱們趕緊走吧。”
不二散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對秦書淮說道,“秦老弟,酒給老哥留著,回蘭州城再喝。”
秦書淮呵呵一笑,“必然,必然!”
……
在鎮上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大隊開進西安城。
令秦書淮感到意外的是,來迎接的除了洪承疇,竟然還有總督三邊軍務的盧象升。
不禁納悶:盧象升不是應該在太原么?怎么跑西安來了,之前也沒聽說他要來這啊?
盧象升來西安,正是因為知道秦書淮要來西安。
他也想請戰!
他很清楚,要想請戰,需先向國公爺請。只有國公爺同意了,皇上才會同意。
他為什么要請?
這就要從他這一年多時間里夢幻般的躥升說起了。
盧象升,現年只有31歲。
卻已經位居總督,且入閣執政,放眼大明這都是極少的。
最重要的是,他到現在都并沒有太大的功績。
歷史上他平三邊、抗清軍,打仗勇猛又善于治軍,中原流寇稱他“盧閻王”,明史稱他“不世之才”,連清軍見了他都頭疼。赫赫功勛之下,年僅36歲就官拜總督,可謂譽滿天下的一代人杰。
可問題是,他發跡是從崇禎六年開始的,而現在才崇禎四年,天下就已經初定了,哪還有他什么事?
盡管他到任三邊總督后,顯示出不俗的軍事才能,在秦書淮和魔教、高迎祥大戰的時候,穩住了張獻忠等其余流寇,并且把三邊治理地井井有條,但是憑這些就進了內閣,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順便,對于自己為什么能奇跡般地從一個丁憂在家的前知府,一躍成為三邊總督,他到現在也不明白。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能有今天,是國公爺的一力舉薦。
但是他心虛。
雖然他認為自己的才能足以勝任總督、內閣之職,但是沒有殊勛在身,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如此高位。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證明自己。
他尤其想讓自己的伯樂秦書淮看到,他沒有選錯人!
他盧象升,對得起國公爺的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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