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寬帶著溫和的微笑,一身白衫,腰懸長劍,騎著一匹白馬穿過朱雀大街。
盡管天色陰沉將雨,言寬心中卻是春風(fēng)得意。
一路行來,不時有貧民向言寬作揖行禮。言寬一一微笑回應(yīng)。時不時還吩咐手下散下些散碎銀兩。貧民們更是起勁,“言公子仁慈”的聲音不時響起。
最近兩天不知為什么,言寬好話的貧民突然有個爆發(fā)式的增長。
另一頭,自從月前在客卿冼愚的策劃下,暗中指使樂器行會對林家工坊下黑手,林家工坊一直門可羅雀。
據(jù)林木平已經(jīng)掛出吉屋出售牌子。言寬又吩咐人先封鎖消息,壓低價格。
按照冼愚的估計,只要再熬上幾天,布置個惡客臨門,自己再閃亮救場,林媛就不得不投降。
想起林媛的插云雙峰和奪命長腿,言寬喉嚨就有點發(fā)干。
更有一樁喜事,薄家那個傲嬌的大姐薄瑞蘭,在自己的銀彈攻勢下,終于松了口,同意在今晚在晴月樓共進(jìn)晚餐。
這真是前進(jìn)一步,成功一大步。
晴月樓雖然只有三層,卻比四周的房屋要高上不少。
言寬邁著方步登上三層,進(jìn)入雅間,春風(fēng)從落地窗迎面吹拂,言寬白衣飄飄,心懷大暢。只欲縱聲高歌。
這時一身藍(lán)衫的客卿冼愚悄然跟了進(jìn)來,一貫陰沉的臉上居然泛著喜色。他拿出一張紙,笑著低聲道:
“恭喜少爺,今天在博文公會大有收獲!
“博文公會”是洛陽城里一個比較奇怪的組織。它的前身是一些在洛陽城混得艱難的代筆書生,靠出賣自己的詩詞文章維生。
一批自己沒有文采,卻需要在父母、老師、女友面前裝B的富家少爺們,成為了這個組織的固定客源。
買方不希望暴露,賣方自然就隱秘行事。
漸漸的這個只在特定的圈子里被人熟知的博文公會成立了。一方面公會的首腦跟代筆書生們簽署了保密和文字轉(zhuǎn)賣協(xié)議,
只要文字被公會付費收取,代筆書生就終身不得再使用、寫、念這些詩詞文章。
博文公會再根據(jù)文章的質(zhì)量,標(biāo)明等級售價出售。
一個型的產(chǎn)業(yè)鏈就這么形成了。
在這個的產(chǎn)業(yè)鏈中,書生賈世珍就是其中最底層的一員。
賈世珍孤家寡人,一人吃飽家不餓,自號為‘三好書生’,意思是好色、好酒、好詩。
他經(jīng)常在青樓中買醉,然后在熏熏然中,詩意跟著某項人類最古老的射擊運動一起噴發(fā)。
然后又能用寫出來的詩到博文公會賣錢買醉。
可惜前兩個“好”實在耗得太厲害,最近一段時間賈世珍已經(jīng)陷入了苦逼的卡文狀態(tài),連帶著射擊運動都打不上靶子。
這天深夜,賈世珍醉眼朦朧地被老相好黃鶯兒趕出了瓦舍,形只影單地在陋巷中歪歪斜斜地前行。忽然賈世珍頭一暈跌倒在地昏了過去。在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有個聲音在耳邊反復(fù)不停地念著一首詩。
過了半個多時,賈世珍翻身坐起,摸了摸發(fā)疼的后腦勺。急忙從懷中掏出紙筆,趴在巷子里骯臟潮濕的地面上奮筆疾書。
頃刻一首七言詩躍然紙上。賈世珍雙手顫抖地捧著已經(jīng)被染成黃色的白紙,哭著笑道:
“想不到啊,賈某能在夢中得此佳作,不枉我寒窗苦讀二十載!
“這首詩足能流傳千古,不行,我要留下來作為傳家之寶!
著賈世珍將紙鄭重其事地收好,腳步輕快地奔回城墻下棚屋區(qū)里的破屋。
躺在只有半截薄被的破床上,賈世珍輾轉(zhuǎn)反徹,不時取出詩作反復(fù)低頌,口中發(fā)出低沉而興奮的笑聲。
漸漸的,賈世珍的念頭已經(jīng)從傳家,變成了這首詩能賣多少錢:
“我連兒子都沒有,傳給誰呢?還是換了酒錢去瀟灑才是正經(jīng)。”
“博文公會太黑了,這首詩拿去就是明珠暗投。不如我自己找買家?”
賈世珍為這個想法激動了很久,腦補出無數(shù)出名發(fā)財?shù)膱鼍。但過了一會兒賈世珍又冷靜下來:
“如果是一般的詩詞也就算了。這種絕世作品,我自己拿去賣就是自尋死路。買家為了保密絕對會直接弄死我。死無對證嘛。”
“看來還是只能賣給博文公會。希望喬黑手不要壓得太厲害!
賈世珍徹夜難眠,終于在雞鳴天亮?xí)r才昏昏睡去。
等到賈世珍突然從金榜題名、功成名就的美夢中醒過來,陽光已經(jīng)從西邊的破洞中照到了床頭。
賈世珍一骨碌爬起來,飛快地伸手從懷中掏出紙張,低頭念了一遍,這才如釋重負(fù),拍拍胸口道:
“還好還好,不是做夢。我的傳世名作還在!
“可惜啊,今天過后,這首必將名傳千古的詩作作者就不是我了!
賈世珍流著惋惜的眼淚,卻飛快地翻身下地,急匆匆往博文公會所在地趕去。
一路上,賈世珍深切地感受到了好事多磨這個成語的含義。
一會兒,前行的道路被堵了,只能繞道;
一會兒,一個高大威猛的城管把自己當(dāng)成流民,盤查了好一會兒;
一會兒,兩伙打架的流氓把自己拖了進(jìn)去,糾纏了半天,還冤枉挨了好幾腳。
“不是洛陽是禮儀之都,文明之城嗎?怎么治安變得這么差?”
當(dāng)賈世珍終于帶著48枚沉甸甸的金幣,心滿意足地從博文公會門口走出,感覺自己今天的經(jīng)歷,足夠拍上一部“洛囧”。
正在這時,一個藍(lán)衫文士匆匆從賈世珍身旁擦肩而過,走進(jìn)了博文公會。
賈世珍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斯文敗類,欺世盜名。總有一天,老子再寫出十首八首流傳千古的詩作,賣到你們破產(chǎn)!
我們代筆書生的志向就是這么任性,高遠(yuǎn)。
冼愚今天也很得意。作為言家的客卿,冼愚早早地從上一代的權(quán)利斗爭中退了下來,把自己投注給了言家大公子言寬。
跟言寬接觸多了,冼愚看得很明白,這位言家大公子表面上看起來溫文爾雅,一派君子風(fēng)度,其實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習(xí)武方面,天賦普普通通,靠丹藥堆到精英級頂峰,要突破到豪杰級遙遙無期;
文學(xué)方面,詩詞歌賦一樣都拿不出來,只能靠博文公會的輸入撐場面;
從商,這位爺根看不上商人,從來不把錢當(dāng)回事;
從政,這位大公子心思都花在跑馬斗雞、爭風(fēng)吃醋上面了,根斗不過那些奸猾的老家伙;
對于這樣平庸的主公,冼愚覺得實在是……太棒了。
如果主公太能干,太強勢,那謀士就沒什么用途,只是被動執(zhí)行、細(xì)節(jié)操作而已。
其實每個謀士都有一顆主公的心,但是又沒有主公的膽量、氣量或者格局。
能夠操縱一個中庸的主公,成就一番事業(yè),就是謀士的最大夢想。
冼愚是有夢想的。冼愚如果沒有夢想,跟咸魚沒有兩樣。
首先要做的,當(dāng)然要讓言寬對自己言聽計從,實現(xiàn)的方式自然是投其所好。
言寬在商學(xué)院混文憑,憑著言家長公子的身份,一副不錯的皮囊。再加上經(jīng)過冼愚的精心策劃,打造了一副文武雙的名頭,著實得了不少懷春少女投懷送抱。
但是言寬喜新厭舊,眼睛一直盯著薄瑞蘭和林媛兩人。
這兩個人一個雖然脾氣惡劣,但是勛貴世家的長女,身份高貴,征服起來特別有成就感。
林媛則是表面上長袖善舞,其實內(nèi)心潔身自好。對于言寬來講,也算一個不錯的戰(zhàn)利品。
所謂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言寬最近的注意力部集中在這兩人身上。
林媛對于冼愚來不是什么難題,慫恿言寬發(fā)動樂器行會,逼迫林家工坊,到時再來個英雄救美,輕松就能搞定。
薄瑞蘭卻相當(dāng)難弄。一方面她勛貴世家,什么誘惑伎倆之類的派不上用場,動用陰謀手段只會適得其反。
另一方面薄瑞蘭也不是一般的花瓶女,自身武學(xué)已經(jīng)突破豪杰級,文學(xué)素養(yǎng)也很高,還能自己寫些詩詞,在商學(xué)院算得上大才女。
言寬在薄瑞蘭的一個加強團(tuán)的追求者當(dāng)中,并沒有獨占鰲頭。
武學(xué)方面就不用了。詩詞方面靠冼愚在博文公會花大價錢買來一二等作品,教言寬背熟了,薄瑞蘭在場時經(jīng)常“靈光一現(xiàn)、詩興大發(fā)”。這才勉強被列在了正式男友和備胎之間。
前一段時間冼愚教言寬暫時收斂,苦心囤積了一批質(zhì)量上乘的作品。終于在新春詩會上大出風(fēng)頭,贏得了跟薄瑞蘭單獨共進(jìn)晚餐的機會。
但是冼愚囤積的作品,也被愛現(xiàn)的言寬揮霍一空。雖然緊急在博文公會采購了一批,卻質(zhì)量一般。
這個晚餐機會難得,冼愚分外珍惜,趁著最后的機會,趕到博文公會再碰碰運氣。沒想到公會賣手喬黑手突然拿出了一幅絕品。
盡管5金幣花得有點肉疼,冼愚還是非常滿意。有了這首詩鎮(zhèn)場子,言寬今晚當(dāng)場拿下薄瑞蘭都有三分可能。
言寬如果抱得美人歸。立下汗馬功勞的冼愚自然功不可沒。有薄家的雄厚實力作為后盾,言寬繼任言氏族長位也勝算大增。
這一刻,冼愚覺得陽光如此美好,空氣如此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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