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墨綠色氣根，雖然沒有耳目口鼻，卻頗有靈性。它方才朝顧聞探頭探腦，并不是想把顧聞裹住吸收掉，而是在動顧聞手上儲物戒指的腦筋。

    被人破，氣根就像偷食被發現的孝，尷尬地點著頭，左顧右盼掩飾一番，飛快地縮進樹冠下面去了。

    顧聞一回身，就看見兩個白衣老人站在身后數丈開外。

    如果不能達到至高境界，仙人壽數雖長，卻總有痙。仙人在老去時，就會有天人五衰的情況發生。

    仙人逆天修行，超脫凡俗，逍遙無界，長壽不衰。但是當仙人五衰的時候，卻跟凡間的垂暮老人沒多大分別。

    神思昏聵、頭發枯萎變白脫落、身除了濃重的老人味，還有各種體臭腋臭腳臭⊥算身披香紗霓裳，也會變得污穢不堪。

    仙人最終死亡的時刻，泯然落入凡俗，這是仙人們最厭惡的事件。

    所以很多仙人在天人五衰的征兆出現時，就會離群索居，或者兵解自裁，或者去挑戰不可能戰勝的敵人，探索絕境，瘍最終橫死，不愿意像條死在陰溝里的臭魚。

    但是顧聞眼前這兩個老人，并不像天人五衰的模樣。兩人一男一女，都是滿頭銀發，臉上的皺紋比枯死的胡楊木還要深刻。

    但是他們衣衫整潔，裝束清爽，身架雖然收縮枯干，卻依然挺拔。牙齒也是潔白整齊一顆不少。

    男性老人長眉垂到腮前，一雙瞇縫細眼如睜似閉，深若玄潭，腰間懸著一口巴掌大的磨得油光水滑的紫色葫蘆。

    他旁邊的老婦人，杵著一根超過身長的純白木杖。最吸引人的是一雙眼睛，明亮喜悅，充滿天真，宛如幼兒。

    兩位老人的老，并不是衰老，而充滿著歷經歲月不改初衷的古雅。

    顧聞急忙躬身施禮：“兩位老人家好Ｓ顧爾有禮了。敢問老人家高姓大名，這里是什么地方？”

    “顧爾？”長眉老人微微一笑：“不是顧聞嗎？來自青云大陸的飛升者，天微星的臨時指揮官？”

    顧聞心頭一緊。身為科技文明的余孽，顧聞表示壓力山大。從走出天微星以來一直隱藏著自己的真實身份，一旦被人揭穿，就將面臨舉世皆敵的危險境地。

    表面上神色卻是不變，再次躬身笑道：“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在下顧聞，至于臨時指揮官什么的，無非是機緣巧合，形勢所迫，不值一提。”

    仙人到了精神或時間道則的高級境界，思感已經不受時空約束。修為不在同一水平，沒有修習極品功法，沒有上位者封印，顧聞在這類大能面前就如白紙一般透明。

    但靈魂來自異界這點，因為跨晶壁，超脫了時空因果，能看出跟腳卻是很難。

    長眉老人張口還要再，卻被旁邊的老婦人在胳膊上掐了一把：“人家酗子剛剛躲過那群烏鴉，仙艦也被吞了，驚魂未定，嚇人家干嘛？”

    老婦人雖然滿臉皺紋，仍可以看出年輕時驚人的美貌。聲音極其蒼老，但是神情動作都透著俏皮活潑。

    長眉老人被掐得一哆嗦，尷尬笑道：“這不太久沒新人來，顯擺一下嗎？好了好了，你也是的，掐了幾萬萬劫，還這么厲害。”

    干咳兩聲，長眉老人轉顏向顧聞道：“不用解釋，我們沒有惡意∠夫名叫…哦…長孫休晟，她是東皇月娥。嘿嘿，名字太久不用，有點忘記了。”

    顧聞急忙再度施禮：“長孫前輩＋皇前輩Ｄ幸能見到兩位傳奇，真是晚輩的榮幸。”

    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駭浪，這兩人的名字，不管是仙界史書，還是天微星的記載，都是如雷貫耳，堪稱傳奇。

    在銀河保衛戰的記載中，仙界最具有威脅的人，被銀河文明好事者編為一副撲克牌。其中大王絮一直只有傳聞，不知真名真事。

    現存的十二仙帝，知名的幾位，都是牌面最大的。剩下的，至少都是頂級仙尊一類的角色。

    長孫休晟，號稱“終南山客”，以策劃精深聞名，是仙界與科技文明戰爭當中主要的謀劃者之一，在撲克牌上編號梅花九。

    東皇月娥，號稱“雪劍戰神”，是當時仙界主力軍團“背?軍”的主帥，戰功赫赫，在撲克牌上編號紅桃七。

    能夠排位到這個份上，東皇月娥手下至少背負著萬億條銀河聯盟的人命·孫休晟雖然極少親自出手，但在他的籌劃下，銀河聯盟被破滅的星系不下萬座。

    面對著絕對世仇，兩人現在卻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模樣，看不出絲毫的敵意。

    長孫休晟見顧聞神情，點頭笑道：“不錯，酗子蠻鎮定的。文明之戰，無非是一躊地大劫。天道余一，總會保留一線生機。劫后余生，所謂敵對仇恨實際上是無所謂的。”

    顧聞笑道：“長者睿智，深諳天道。無論如何，顧某多謝不殺之恩。”

    長孫休晟長眉軒動，大笑道：“不卑不亢，傲骨猶存，這事就這么揭過了』過深諳天道嘛，嘿嘿，天道艱深，怎會是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所能洞察的？”

    言語間甚是蕭索。東皇月娥伸出如同雞爪般枯干的左手，與長孫休晟相握，眼中俱是安慰之意。

    長孫休晟輕輕拍了拍東皇月娥的手背，釋然道：“卻是我著相了。酗子，看起來你知識頗為廣博，此處名叫尤克特拉希爾，你可有芋？”

    “尤克特拉希爾？”這是顧聞今天第二次聽這個名字，心念電轉間，脫口道：“莫非是傳聞源起混沌、天地唯一的世界之樹？莫非這里部都是世界樹？”

    長孫休晟哈哈一笑：“不錯不錯，不過尤克特拉希爾，嗯，就是你的世界樹，整個世界確實只有一棵。”

    顧聞微微一怔，恍然道：“某非這無數大樹，其實如同毛竹，都是同根同源，千萬棵都算一棵？”

    “酗子腦筋挺活。”長孫休晟鼓掌道：“幼生的世界樹生在混沌初生的第一顆巨恒星上，萬億年成熟后開始分蘗，直到長滿整個星球。”

    “成熟期的世界樹將巨恒星部吞噬以后，變成了一顆空心的樹星，根須直接從虛空異界汲溶量，開始進入壯年期。”

    “又無數紀元之后，世界樹進入暮年，不再汲肉能，通常到這個境地，晶壁也已經一同老化衰落。”

    “但是這一棵仙界生的尤克特拉希爾卻有所不同，當它進入暮年期后，仙界卻沒有毀滅，而是跟銀河文明所在晶壁合并。”

    “合并后的晶壁系再度恢復到青年期。尤克特拉希爾卻沒法逆生長，所以這顆世界樹將先于晶壁而死。”

    顧聞想了想，忽然問道：“既然如此，原來銀河晶壁內的那顆世界樹又在哪里？”

    長孫休晟點頭道：“不錯，正廠壁碰撞合并，勝利一方的世界樹將會吞噬失敗方』過銀河晶壁的世界樹非常奇怪，在仙界勝利之后，這棵樹徹底從晶壁內消失了。”

    “即使以上面…那個家伙的能力，也找尋不到。”

    “所以才造成現在這個尷尬局面。”

    “老夫在銀河大戰之前，就活了四億億年，見過數次仙界世界樹吞噬其他晶壁世界樹。銀河晶壁這棵世界樹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

    簡短一段介紹，卻讓顧聞看到了晶壁與世界樹誕生到毀滅的恢弘嘲，心中神往。對于“上面那位”的存在，顧聞在各種文書中都有見過許多隱喻。

    大約那位，應該就是真正圣人級別的存在。

    當年在青云大陸跟尸膩對壘時，尸膩長老布蘭克曾提到死靈晶壁有數十位圣人。

    不過顧聞到仙界之后，才了解到所謂死靈晶壁，只不過是四級文明級別的存在，那群死靈圣人，頂多不過金仙級的存在。

    而仙界文明在吞噬銀河科技文明以后，已經躍升七級文明。但是掌握七級文明大道法則的，并不是傳中的十二仙帝，而應該是更上面的某些人。

    而且從許多秘聞看來，上面那位應該只有一個，或者名號就是通天圣人。

    但是沒有人敢提起通天圣人的名號，連在心里默想都不行。這位圣人已經融合天道，任何念頭觸及，都會遭受天道的窺視和懲罰。

    顧聞還年輕，還只是仙界最底層的低階地仙，遠沒有資格招惹這位圣人。甚至連眼前這兩個頂級仙尊，僅次于十二仙帝的存在，也不敢隨便提起。可見圣人之威。

    不過這些事也不是顧聞現在所要考慮的。兩位居宗世界之樹上的頂級仙尊，煞費周章把自己這個瀉米弄到這里，必然有所圖謀。

    不過顧聞這點事，連掙扎的念頭都不用去想，只能見機行事，隨波逐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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