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很生氣,不知道是哪個混蛋知道她識字不多,竟然寫了封污七八糟的東西過來羞辱她!她起初疑心是隔壁的大白鯊干的,后來又給否定了大白鯊那家伙比她還文盲,寫不了這東西。
那洋洋灑灑幾大篇看得她腦仁疼,她只瞟了一眼就順手一丟,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以至于陳浩然回來時她想揪出對方報仇,卻怎么也找不到物證了。
而清虛觀,容塵子對莊少衾誘河蚌出手相助的計策不置可否:“她與我早已沒有任何關系,你想如何,不必前來告知我。”這話時他神色疏淡,像是提到一個無印象的路人甲。言罷,他捂著胸口又是一陣輕咳,“葉為何沒來?”
莊少衾有些頭大,卻還是一邊遞了藥茶給他一邊安撫:“師妹守在劉府呢,那蛇如今不知去向,也不知會不會再回來。”
容塵子略略點頭,正要話,突然外面突然有劉府的家奴闖進來,一臉焦急:“國師,劉府后園子里發現一具女尸,但已經泡得變了形……”莊少衾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已經把剩下的話了出來,“閣老擔心是葉真人,特命的火速前來報知您。”
莊少衾還沒話,容塵子已是神色大變:“葉沒有找到?你!”他捂著胸口,胸口劇烈起伏,n,▼重重藥紗包裹的傷口又滲出血來,“清玄,替我更衣!”
莊少衾知他性子,雖知徒勞,不免還是好言相勸:“師兄,如今你傷勢未愈,即使去了也……”
容塵子急怒攻心,披頭就訓:“也如何?師父臨終前將你與葉交托于我。如今葉若有不測,將來我如何見師父!”
他勉力起身,匆匆更衣:“都是我不好,明知劉沁芳有異,仍然讓她涉險!”他懊惱自責之余,不免又憂心如焚。莊少衾眼見攔不住。只得御劍,同他一并趕至劉府,去認尸首。
劉府后園有個直徑十余丈的天然湖,幾只白鶴悠閑踱步其中。十一月末的天氣寒意漸濃,水面上沒有植物遮掩,十分空曠。
尸體就停放在湖邊,莊少衾不發話,劉閣老也不敢處理,好在初冬。氣味還不是很重。容塵子依舊著白色的道袍,因傷重畏寒,外面披了件竹青色的披風。他幾乎一步跨到尸首跟前,揭開白布時右手都在發抖。
白布下的尸體比他想象中還要難以辨認,因為泡得太久,整個五官都已經浮腫變形,那皮膚呈現出一種僵蠶般的白,眼珠似乎被魚群啃噬。只剩下兩個黑洞。整個尸體不見別的傷口,只是后腦勺被敲開一個嬰兒拳頭大的洞。不見了腦髓。
容塵子從尸體右肩一直摸到手部,許久方長吁一口氣:“不是葉。”
莊少衾也松了一口氣:“如果那條蛇不是劉沁芳,那么我們是不是派人搜索一下劉府,找找真正的劉家姐在何處?”他凝眸看了一陣湖中女尸,心揣測,“還是莫非這具尸體就是劉家姐?”
劉閣老也看不得這尸體死狀。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已經是心力交瘁:“國師,這女尸老朽讓賤內認過,倒不似女。”
容塵子沉吟許久,初冬的風帶著水氣撲面而來,撩動發絲衣袂。殘草枯枝更襯出他的憔悴。莊少衾實在不忍勞他心神,然事關葉甜,顧慮也只能暫擱一旁:“師兄,我同那三眼蛇照過面,蛇皮幾乎刀槍不入,且又能吸食魂魄。如今她掩體被破,只怕會更加猖狂……”
后邊的話尚未出口,劉閣老已經接道:“容尊師、莊國師,不瞞二位,自上次這妖孽逃掉之后,凌霞鎮短短兩天時間已有六七人無疾而終。州官已然上報,只怕會驚動圣上。估計朝廷給國師的文書,兩日后就要到這里了。”
容塵子五指緊握成拳,以袖掩口又咳了許久:“你覺得海皇當真能對付這孽畜?”
他看向莊少衾,莊少衾皺眉:“那個河蚌精的事,我也未曾親眼見過,但這個人的實力毋庸置疑,若得她相助,盡快除了這東西,也能少些傷亡。”他眼中陰沉之色再現,“且她竟敢謀奪師兄血肉,幾乎害了師兄性命。待此間事了,這筆賬總得清算。”
容塵子神色沉凝如水:“我與她前情已清,此事日后不必再提。若她確對此事有所助益,我去一趟海族。”
這話一出,別莊少衾,便是清玄、清素亦是反對:“師父,那蚌精垂涎師父血肉已經不擇手段,師父您這一去……”
容塵子擺手制止他們:“她為人極為膽謹慎,此事非我親往不可。”
莊少衾還算冷靜:“如此,我隨師兄同去,如若情況有變,也好有個照應。”
容塵子搖頭:“我不是去同海族動武,三眼蛇隨時都會出現,你還是留在這里。既然它是蛇,先找些驅蛇的方法,灑些雄黃粉、雀糞試試。”
行止真人聞聽容塵子到來,此時也趕來相迎,九鼎宮和清虛觀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卻一直暗中較著勁兒,特別是浴陽真人總看容塵子不痛快。只是如今大敵當前,諸人都知道顧大局,是以浴陽真人也同容塵子見了禮。
葉甜生死不明,容塵子不敢耽擱,帶著清玄、清素直奔凌霞海域。
那時候陳浩然在巡視海防,河蚌吃飽了正躺在海面曬太陽。冬日的太陽照得人身暖洋洋的,她有些困,翻個身打了個哈欠。
正想回海皇宮睡覺,突然天邊有人踏水而來,語聲清朗:“海皇陛下,久違了,別來無恙?”
河蚌一回頭就看到莊少衾,依舊著一身藍色的道袍,斜背著寶劍,行止之間帶著一朝國師的然氣度。河蚌有些奇怪:“你怎么會在這里?”
莊少衾緩緩走近,一副為色所迷的模樣:“自上次海邊一見,道對陛下仙姿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得空,自然就前來看望陛下了。”
河蚌警覺地退后幾步,身邊漾開一圈水紋,橫隔在她與莊少衾之間。她突然高聲嬌叱:“臭三眼蛇,別裝了,我看見你的蛇尾巴啦!!”
面前的莊少衾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他”上下打量自己,從頭到腳,又將頭扭了三百六十度去看自己后背,半晌才疑惑地道:“不可能,我的尾巴還沒伸出來呢!”
河蚌一身冷汗,二話不轉身就鉆入了海底。
容塵子師徒三人趕到海皇宮前時,河蚌正揪著陳浩然驚魂不定地講那條三眼蛇。二人從遠處走來,河蚌還在嘰嘰喳喳,陳浩然倒是神色淡然:“無事。能殺一條自然就能殺第二條,何況如今我們在水里。豈會懼它?”
河蚌就膽,這會兒還冒冷汗:“它還想騙我!我就奇怪了,它來找我干什么呢……”話未落,她抬頭就看見容塵子。
碧藍的海水中,他長衣蕭蕭,衣袂飄舉,恍若仙人。只是幾日不見。眼見得清瘦了不少,連一向精壯的身體都現出了幾分單薄。
乍一見他。河蚌還是頗有幾分心虛,她往陳浩然身上蹭了蹭,陳浩然先前還同她保持三分距離,見到容塵子他卻下意識地攬緊了她的纖腰。
四目相對,容塵子清咳一聲,單手作揖。禮數周:“海皇陛下,別來無恙?”
那神情眼神都儼然只是陌生人,河蚌躲在陳浩然身后,許久才探出個頭:“你……是來報仇的?”
容塵子神色疏離:“貧道與陛下之間無仇無怨,今日前來。是想同陛下作一筆交易。”他雖然在同河蚌話,看的卻是陳浩然海族是陳浩然在管事,他來之前已有打探。
陳浩然將河蚌護在身后,一臉警惕地看著容塵子師徒三人:“既是交易,站在外面總不像話,還請入內詳談吧。”
海皇宮內禁制頗多,若三人入內,要想生還談何容易。清玄、清素都有些猶豫,容塵子舉止從容:“請。”
河蚌膽子,海皇宮主要以水晶為飾,一眼能看得透,她便不會惶恐不安。陳浩然命人遞上茶水,容塵子講明來意,他倒是毫不避諱:“知觀請稍坐片刻,我同陛下略作商議,隨后就來。”
容塵子自然無異議,陳浩然牽著河蚌離座,入了別室。清玄和清素伺立于容塵子兩側,也偷偷瞧他臉色。他神色淡漠,似乎真的同那河蚌不曾相識一般。
陳浩然拉著河蚌避過容塵子耳目,河蚌還在想神仙肉,轉而又想起容塵子的元精也是很補的呀……她想入非非,陳浩然攬著她的雙肩,同她商量:“如今這道士重傷前來,你若當真垂涎神仙肉,倒不如直接將他扣下。”
河蚌抬頭:“什么意思?”
陳浩然教她作壞事:“我們可以將他養起來,反正他傷重,而他的兩個弟子不堪一擊。你可以每天吃一點,再不用費事。”
河蚌流著口水想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下了誘惑:“不行的啦,他這次來是因為三眼蛇的事兒,乃正義之舉,并無邪念。你我若這時對他對手,天道清算善惡的時候罪孽會很重,不定要惹來天罰的。”
陳浩然將信將疑:“你一直在講所謂天道,天道真的存在嗎?”
河蚌很認真地點頭:“你不要總是懷疑我嗎,待你修為再高一點,我帶你去看。”她環著陳浩然,姿態嬌俏,“所以你不要再生氣我和他睡覺的事兒啦,我想著如果我們當時把他殺了,終歸也是他動了一點淫心所致,即使天道清算也不會很嚴重。況且容塵子在道宗德高望重,如若我們真把他吃了,海族同道宗肯定還有一場交鋒,唉,龍王不掐死我才怪。再了……”她湊近陳浩然,神色狡詰,“那三眼蛇看樣子會游泳……我們還是聯合道宗把它殺了吧,它在水里游來游去,我害怕。”
陳浩然十分無奈,河蚌的想法,他一直摸不通透:“可是又怎知這不是道宗設下的圈套,我們一旦出水。于他們可是大大有利。”
河蚌搖頭:“容塵子單獨前來,就是想證明這不是圈套。”
她蹦蹦跳跳地走回宮室,容塵子再次起身同她見禮,客氣卻疏離。河蚌有些不習慣,她坐在水晶桌上,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老道士。我答應你啦。除掉這條三眼蛇,你給我多少肉呀?”
容塵子沉吟片刻:“二兩。”
河蚌瞇起眼睛,湊過去聲道:“三兩。”
“……”容塵子嘴角抽搐了一下,終于道,“好。”
這河蚌還有話要講:“老道士,你割肉的時候肯定要流血吧,那血也白流了,不如讓我一起舔了,我保證只舔不咬。怎么樣?”
“陛下還真會做生意。”清玄面色扭曲,清素憤然,倒是容塵子神色不變,“可。”
河蚌開心地拍拍雙手:“陳浩然,收拾東西,我們去捉蛇啦!”她突然想到什么,又去宮室里翻了半天,最后拿了一瓶膏藥舉到容塵子面前:“這是生肌續骨膏。我以前有一次受傷了,沒藥。就自己配了這個。效果很好的吶,老道士給你吧。”
清玄不敢接,暗道你自己配的?恐怕是生肌續骨糕吧?
清素也不領情師父待你這般好,你都能生這惡毒心腸,這時候又來裝什么好人?
容塵子略微欠身致意:“陛下好意貧道心領,但無功不受祿。陛下備下自用吧。”
河蚌略微有些失望,陳浩然將她攬到懷里,不知為何,在容塵子面前,他總是有意無意與河蚌親昵:“這東西太珍貴。陛下怎可隨意送人呢?”他揉揉河蚌漆黑亮麗的長發,柔聲安撫,“再了,容知觀在道宗德高望重,師弟又是當朝國師,不缺傷藥的。我們走吧。”
劉府,容塵子一行人進來的時候,莊少衾正在四處撒雄黃粉。河蚌穿了一身胭脂色的細紗的衣裙,那衣料薄如蟬翼,襯著她輕盈得好似一只飛燕。
人都到齊了,眾人聚到一起商量對策。聽過了事情始末,陳浩然蹙眉許久:“如此來,如今三眼蛇一共模仿過三個人,容知觀、莊國師和劉家大姐。而這三個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下過長崗山的山崖。”
他這么一,諸人也恍然大悟,行止真人也見過那怪蛇假作的劉沁芳,心有余悸:“莫非這蛇能學人聲相?”
河蚌不大贊成:“不僅是聲相,還有個性,甚至記憶都差不多。我倒覺得不像是單純模仿。”
陳浩然將她摁在身邊,莊少衾以指尖輕敲著桌面:“如此來,竟然還有一條假冒國師,總得想個什么法子辨認方好。”
河蚌歪著頭想了一陣:“這倒是好辦,我們可以設個暗語,以后大家見面先暗語,蛇肯定不知道。”
這話一出,大伙倒是同意。商及暗語內容,河蚌又有些得意:“不如叫紅燒大排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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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都是名人雅士,自然不會取這種暗語,還是莊少衾開口:“暗語倒是簡單,就以‘浮天滄海遠’對‘去世法舟輕’如何?”
眾人紛紛點頭,唯河蚌不滿:“最討厭背詩了!”
陳浩然低聲安撫她:“記不清時問我。”
夜間,莊少衾調用了凌霞鎮的官兵四處搜查假扮劉沁芳那條三眼蛇的下落,行止真人領了道宗的人保護凌霞鎮的嬰兒。容塵子帶傷,不宜奔波,只得留守劉府。陳浩然正帶著人將劉府上上下下部搜查一遍,這里莊少衾已經查過多次,為了徹底,他將花木等幾乎部砍除。
水塘等人力難及的地方自然就由河蚌負責了,好在河蚌不知道湖里泡過死人,她將有水的地方俱都細查了一番。
清玄、清素都在幫忙,劉閣老家都聚在一個院子里,怕出意外,由浴陽真人帶人保護。
容塵子帶傷,體力不濟,如今正在春暉園的一處廂房里閉目養神。突然房中輕輕一響,容塵子略一抬頭,就見葉甜從外面走來。容塵子心中欣喜,只喚了一聲葉,突然又心生疑竇三眼蛇已經弄得人心惶惶,風聲鶴唳了。
葉甜笑瞇瞇地走進來,在床頭坐下。語聲溫柔:“師哥!”
容塵子右手暗暗握住枕下的劍柄,不動聲色:“這些天你去哪兒了?為了你少衾幾乎將凌霞鎮掘地三尺。”
葉甜在他床邊坐下來,語笑盈盈:“我被怪蛇抓走了,剛剛跑回來就過來找你了。”她靠近容塵子,打量他胸口的藥紗,“師哥的傷勢如何了?”
容塵子不習慣有人直愣愣地盯著他的胸口看。清咳了一聲:“已經無礙,你回來就好。”他心中焦急,只不知這個葉甜是真是假,如果她是三眼蛇,如今劉府有一戰之力的只有那個大河蚌。
陳浩然不在,大河蚌一個人估計也不會冒險,如何拖住她通知其他人呢?
他心思幾轉,眼前的葉甜離他來近,突然她伸出纖纖玉手。徑自觸摸容塵子的傷處。容塵子就講究男女之防,頓時往后避開:“葉!”
他眼前的葉甜笑容來奇怪,語聲喃喃:“原來師哥真的受傷了呢。”
只聽鏗然一聲響,容塵子右手寶劍出鞘,直刺她胸口。她側身避開,一掌直拍容塵子胸口,容塵子劍式未老,回劍相擋。“葉甜”左手屈指輕彈劍鋒。右手疾點容塵子咽喉。容塵子就傷重,如今驟然一動。胸前又滲出血來。
神仙肉的香味刺激得“葉甜”不住地流口水,她的眼神卻明亮如寶石:“良機,天賜吾良機!”
她二指捏住容塵子的劍鋒,身體如蛇一般絞在容塵子腰際,容塵子才一聚力,胸口頓時血流如注。他漸漸有些呼吸困難。那“葉甜”的口水已經滴到了他的衣服上。他不敢冒然呼救,若來人不防,只怕反送了性命。
這顧慮卻正便宜了那三眼蛇假冒的葉甜,她吮吸著容塵子傷處被血浸透的藥紗,神色貪婪:“若是得了你的仙元。吾何用再采初生兒?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容塵子的力氣隨鮮血慢慢流失,腰間“葉甜”的身子絞緊,容塵子臉色蒼白,三眼蛇吸著血,沉醉于神仙血肉的美味中不能自拔。但它萬不該看了這道宗高人,容塵子右手寶劍雖然被制,左手卻抵在葉甜腰間,他五指齊張,突然收緊,一拳擊出。
三眼蛇一聲悶哼,突然從他身上栽下來,噴出一大口血來容塵子的拳勁直透她的掩體,幾乎擊穿了她的蛇身。她如同蛇一樣在地上翻滾掙扎,半天才緩過勁來。而容塵子力一擊之后實在難以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她恢復。
三眼蛇扭動了約有一刻,終于站起身子,她吃痛之下兇相畢露,一口咬住容塵子右手,咕咕吞飲鮮血。不多時她抬起頭來,又恢復了笑顏:“你這一身修為,身死之后也是浪費,不如便宜我,也算是一件功德。”
她突然伸手去解容塵子白色的中衣,容塵子頓時變了臉色:“別碰我!”
她嘻嘻笑著:“臨死之前,讓你高興高興。”罷,她像妻子服伺自己丈夫一樣體貼地解開了容塵子的衣衫,容塵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急怒羞惱之下,臉色通紅:“住手!”
“葉甜”彎腰挑弄了半晌,突然驚奇地“咦”了一聲:“怎么硬不起來呢?”她皺著眉頭,“莫非你不喜歡你師妹?”
容塵子額頭青筋爆起,眼中怒火獵獵燃燒,若非他力氣盡失、不能動彈,只怕早已將這臭蛇碎尸萬段。這蛇還會思考:“那你喜歡誰?”她自作聰明,“難道你喜歡今天下午來的那個女人?”
她搖身一變,竟然已經變作了河蚌的模樣,這貨還十分得意:“我新學的變幻之術,如何?”
若在平時,這樣的粗淺化形定然瞞不過容塵子,但此刻他然無法凝心鎮氣,眼前的“河蚌”寸縷未著,那腰身尺寸俱是分毫不差,“她”緩緩貼在容塵子耳邊,學著河蚌的模樣在容塵子堅實的臂膀上又磨又蹭,語聲又嬌又脆:“知觀。”
容塵子別過臉去,眸帶惡厭之色,身體卻漸漸有了反應。那臭蛇驚喜至極:“硬了硬了,果然有用,你們人類真是奇怪。”
她寸寸撩撥,容塵子的呼吸來急,她用手輕輕按了按容塵子的腹。樂得眉開眼笑:“里面好多,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容塵子舌尖被咬破,正欲奮起再行最后一搏,突然身上的三眼蛇笑聲漸止,她低頭看自己胸前。那里悄無聲息地露出三根冰錐。她一百八十度轉頭,就看見那只河蚌俏生生地立在門口,她拍拍手,還在感嘆:“知觀,我救你一命,算是還上次的情啦。”
容塵子口不能言,那三眼蛇從床上跌落下來,正欲游向河蚌,突然體內的冰錐炸裂。只聞一聲悶響,她萬分不甘地在地上扭了扭,漸漸不動了。
幻象消失,地上只余一灘血肉模糊的尸體。河蚌怕她還沒死絕,上前將她的頭斬了下來,頸子里掉出一個三眼蛇頭,黑底白花,中間的陰眼還沒有睜開。
河蚌用凝冰術將其冰封。也不見如何施法,寒冰砰然爆開。地上不見任何血跡,只余一灘清水。她這才放了心:“嗷嗷,臭三眼蛇,敢和座搶吃的,死有余辜!”
床上容塵子胸口還在溢血,河蚌跪坐在他旁邊。她嫌棄那條蛇,施了個法,右手便現出一團白云般的水霧,水霧在她手上如有實質一般。她彎腰擦洗,那水霧如有生命一般緩緩浸潤著容塵子。帶走身上的一切塵垢。
她衣著就清涼,又彎著腰,容塵子躺在床上便能看見那雙峰中絕世的風景,他就是正人君子,又幾時受過這般刺激,再加之無法運氣,于是先前堅硬如鐵的地方便一直軟不下來。
河蚌一路擦洗到緊要之處,不由也伸手摸了摸:“原來人類的子孫根長這樣啊!”她抱著學習觀摩的心態研究了一陣,直弄得容塵子青筋怒脹,他哼了一聲,河蚌又起了壞心:“知觀~”
她起身伏在容塵子胸口,邊舔著他胸前的傷口邊從懷里掏出生肌續骨膏:“你答應的喔,一條三眼蛇三兩肉,上次在清虛觀那條假冒你的,這里有一條假冒葉甜的、還有一條假冒劉沁芳的……”她掰著指頭算,“現在已經知道的就四條了!”
那藥在傷口,果然一陣清涼,疼痛減緩,容塵子勉力開口:“所以?”
河蚌舔去他唇邊溢去的鮮血,容塵子側臉避開:“四條送我一個贈品吧知觀,”這貨咂著嘴,“你再用元精養人家一次么,好不好?”
容塵子面色扭曲:“男女授授不親,你再如何也是龍王親授的海皇……”他一口氣了這么多,有些氣喘不定。河蚌卻不管,她伸手捂住容塵子的嘴,又在他耳邊問:“行不行?不回答我當你答應啦!”
容塵子不出話來,她開心得眼睛都笑彎了:“13,你答應了的喔!!”
容塵子心中羞惱難言,他不欲再同這河蚌有任何交集,不料方才那條三眼蛇百般作態之下,竟然又難以把持。
正矛盾自責之際,那河蚌已經對準那利器坐了下去,容塵子低哼了一聲,頓時臉紅脖子粗。河蚌卻很難受,她先前幾次受容塵子元精滋養,起初還不覺如何,后來方發現體質大有改善。
她就是內修,**是致命的缺點,再加之懶于運動,連跑幾步都要氣喘吁吁。如今有了輕松得益的妙法,哪甘放棄。偏生這時候和容塵子鬧崩了。
是以這回她守在房門前未驚動他人,也是打著黑吃黑的主意。
至于容塵子同不同意,她是不管的。
但利器硬硬地卡在身體里,她卻難受至極,好像體內嵌了一根石錐一般。嬌嫩的身體受不住這樣的磨擦,她有些疼,試了幾次都是老虎咬刺猬下不了嘴。
容塵子更是苦樂難言,他脖子漲得像要滲出血來一般,勉強出言:“別……”
河蚌用水滋潤自己,這次容易了些,她低低哼了一聲,趴在容塵子頸間的身子又嫩又軟,氣息清甜。容塵子第一次清醒著感受這種快感,似乎身都在顫粟,熱血在奔騰呼號,他呼吸急促,胸肺之間似乎燃燒著一團火焰。
但這河蚌中看不中用,不過百下,她就香汗淋漓了。她趴在容塵子身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嗚,怎么還沒好嘛。”
容塵子不上不下,神識有些混亂。他分不清潛意識里是希望她繼續還是要求她停下。二人正糾纏間,房門突然打開,容塵子扯下紗帳,再拼著力一把扯過棉被,將河蚌緊緊裹在自己身邊。
外間卻是清玄端了藥進來:“師父,海族的大祭司在房間的隔墻里找到了劉沁芳。劉沁芳還活著。師姑應該也無恙才是,他正準備將所有隔墻都打通了再找。您先喝藥吧。”
河蚌滑膩的身子緊緊相貼,容塵子還卡在她身體里面,他呼吸濁重,心中羞愧無以言表,三眼蛇殘害生靈,師妹更是生死不明,自己卻……
這般□之態若讓徒弟看見,日后如何見人?
那河蚌倒也乖。貼著他的頸窩一動不動,還知道不壓著他胸前的傷口。容塵子努力調氣,不讓清玄聽出異樣:“把藥放下,你先出去。”
清玄應了一聲,將藥擱在矮柜上。河蚌調皮,微微動了動身體,她實在太緊,容塵子不由悶哼了一聲。清玄趕緊回身:“師父。可是傷又復發了?”
他上前欲撩開紗帳,容塵子用盡力緊緊摁住河蚌。感覺自己深深嵌在她身體里面,他幾乎咬著牙開口:“為師無恙,出去。”
清玄雖然擔憂,終是不敢逆他,一步三回頭地出了臥房。待房門一關上,容塵子便再也忍不住。胸口像是要炸裂開來,他將唇都咬出了血:“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他第一次動了殺心,右手死死鎖住河蚌咽喉。
河蚌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身子里面更加緊密滑膩。容塵子牙關緊咬,右手漸漸加力。她用力掙扎,那力量若在平時,于容塵子而言根微不足道,然而今時今日仍然被她掙扎開來。
河蚌衣裳凌亂,頸間現出一道刺眼的淤痕,她狼狽地翻下床榻,遠遠避開容塵子,右手捂住喉間不斷咳嗽。她對所有人都懷有戒心,平日里從不輕易接近,也不知怎的就對容塵子比較特別。
今日在生死一線掙扎了一番,突然才醒悟過來他也是驅鬼殺妖的人,和別的道士是沒有什么不同的。
她眼睛里蓄著一泓秋水,仿佛隨時都會外溢一般。容塵子漠然轉頭,對于她的眼淚,他不再束手無措。正道人士都是嫉惡如仇的,一旦將之劃到惡的一方,他們便個個心如鐵石。莫眼淚,便是鮮血也換不來一眼回顧。
河蚌整理好衣裳,啜泣著去找陳浩然了。房門關上,容塵子閉上眼睛,很久才吃力地擦拭身體。他穿好中衣,強撐起身,端起床頭矮柜上的藥一飲而盡,燙不燙、苦不苦,他不知道。
劉府,大堂。
劉沁芳整個人都貼在陳浩然身上,哭得幾乎喘不過氣。接連數日,那蛇將她藏在墻洞里,每里喂點湯水讓她不至于餓死,然后不斷吸她陽氣。她就是閨中弱質,幾時經歷過這般恐怖的事,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
“姨娘……”她緊緊揪住陳浩然的衣襟,許久才顫抖著了一句,“它殺了姨娘,吃了姨娘的腦髓,它殺了姨娘!!”
劉閣老這才明白死在湖中的那個女人是誰,劉沁芳不是劉夫人生的,但劉家家規甚嚴,凡子女一旦出生俱都交給正房夫人教養。即使是親生母親也只能叫姨娘。
劉沁芳的生母單姬首先發現了女兒的異樣,被假冒劉沁芳的三眼蛇生生挖去了腦髓,拋尸湖中。
劉沁芳抖得像是受驚的兔,陳浩然不好推開她,只得低聲安撫:“已經無事,不怕驚慌了。”
她埋著頭一直哭:“你們為什么不早點來,嗚嗚,早點來我的姨娘就不會死了。你們這么多道宗的高人在劉家進出這么多次,為什么沒人阻止它……”
在場的人臉色都不好看,陳浩然倒是不在意:“這蛇不是凡物,在場的卻都是凡人。好了,別哭了。”
這頭還沒安撫完,那頭河蚌又抹著眼淚過來。陳浩然急忙格開劉沁芳,去看河蚌。河蚌肌膚細嫩,頸間的淤痕就更加醒目。陳浩然眉頭都擰到了一起:“何人所為?”
河蚌依在他懷里,雖然有臉哭,卻還好,沒提容塵子的事:“都怪三眼蛇。嗚嗚嗚嗚。”
陳浩然只以為她遇上了三眼蛇,忙不迭拿了藥膏替她涂抹,語聲溫柔:“好了,都是我不好,我應該跟著陛下。下次我們捉住它們,也掐它們的脖子報仇!”
河蚌哭聲不歇。眼淚金豆子一般啪啪往下掉。陳浩然將她打橫一抱,出了屋子:“好了,不哭了,餓不餓,我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屋子里眾人一陣沉默,莊少衾看得一臉黑線,這時候只得一邊安撫劉沁芳一邊問及三眼蛇的一些情況,希翼能從其中找出些對付怪蛇的線索。
陳浩然給河蚌找了些吃的,河蚌譽不出嘴來哭。終于消停了一些。莊少衾無暇理會其他,當務之急,自然還是要找著葉甜才是大事。官兵們將劉府各堵墻壁都敲了個遍,幾乎拆了這座莊園,終于在一座離主園有一個時辰腳程的廢園里找到了葉甜。
只是葉甜昏迷不醒,莊少衾為其把了脈,神色凝重:“看起來,她好像中了什么法術。有人將她的神識封在了心竅之中。”
這話一出,浴陽真人都是眉頭一皺:“可是人之心竅極為復雜。稍不留意就會沉溺其中,難尋出路。如何能將其神識引出呢?”
莊少衾看看那邊正在吃鹵雞翅的河蚌,河蚌踞案大嚼,不搭理。陳浩然坐在她身邊,劉沁芳剛剛洗完澡,這時候跟著陳浩然寸步不離她真是嚇壞了。而劉府正處于驚惶之中。無人顧及她。
陳浩然將河蚌盤中的雞翅夾了兩塊給她,她嬌怯地看了好一陣才問:“我……可以吃嗎?”
陳浩然點頭,河蚌百忙之中抬頭瞥了一眼,陳浩然忙攬住她:“廚房還有。”
莊少衾看著河蚌實在是沒有搭理的意思,為著葉甜。他也只有厚起臉皮幸好他臉皮一向不薄:“海皇陛下,你術法屬水,若是以水引路要探知人之心竅,應當不難吧?”
河蚌嚼著雞翅:“不難呀,”她頭也沒回,“可是我出海之前與臭道士談好的,只管殺蛇,一條蛇三兩肉,如今陳浩然已經幫忙找著劉沁芳了,你還讓我救葉甜?”
她摸摸脖子上的掐痕,想氣,遂怒目圓瞪:“座憑什么要救葉甜!救了她還要被她罵!”
莊少衾先前就懷疑她脖子上的掐痕明顯是人為,三眼蛇習性使然,不習慣掐,只是絞殺。那么這個傷痕就來歷可疑了。如今一看這河蚌的態度,他心里更是明白了七八分師兄,你又把她惹毛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這時候惹她作甚?
知道葉甜還活著,容塵子懸了幾日的心終于落了地。若是平時,他也有法子引出葉甜的魂識,然這時候卻是內力不濟。他沉默了片刻,莊少衾倒是理解:“師妹神識若長期被封在心竅之中,只怕于身體有損,如果師兄決意不肯同那河蚌再多言語,不如我去引魂……”
容塵子當然反對:“你當這是兒戲么,倘若到時連你也被困其中,又當如何?”
莊少衾聳了聳肩:“不試如何知道呢?”
容塵子沉思許久方道:“讓河蚌進來,我有話同她。”
河蚌不肯進去,陳浩然知她性情,哄勸了半天,她進到容塵子房里還氣鼓鼓地不吭聲,容塵子比莊少衾更知道輕重,他不愿同河蚌再多交集,卻又迫于形勢,不得不遷就她:“救葉甜,我多給你三兩肉。”
河蚌并不走近他,此時只站在門口的衣架前:“什么時候給?”
容塵子只怕她再提以元精養她的事,這時候聽聞她對肉感興趣,大松了一口氣,他毫不猶豫:“葉甜醒來就給。”
出乎意料,河蚌也沒有粘他,她答應得痛快:“好。”
她轉身去了葉甜房間,竟然真的打算替葉甜引魂,容塵子看著她的背影,他沒有接觸過內修,對內修的習性也知道得不多。但是這個河蚌……似乎真的不再粘他了。
河蚌替葉甜引魂,陳浩然照例護法。他守著葉甜的房外,不允許閑雜人等入內。莊少衾派了兩個弟子守在門外聽候吩咐,自己仍同行止真人搜尋那兩條三眼蛇的下落假冒劉沁芳那條三眼蛇到底去了哪里?
假冒他的那條如今又藏身何處?
陳浩然自然是防著這些道宗之人的,他在院中的槐樹上等了整整半個時辰,引魂是件麻煩的事,急不來,他也并不著急。
不多時,卻見劉沁芳從院外進來。她穿了件水紅色的衫子,是屬于閨中千金的保守、端莊。她手里托著三碟酒,一壺酒,神情也是大家閨秀的矜持、嬌羞:“先……先吃點東西吧。”
陳浩然微怔,但很快他又回拒:“不必了,等我家陛下引魂完畢,難免又要吃東西,到時候我陪她吃些便好。”
劉沁芳的眼里現出了明顯的失落之色:“……不可以先吃一點嗎?”
陳浩然心中一軟,跟著河蚌太久,河蚌是個吃貨,且喜怒無常,他長期處于弱勢,習慣了事事為她著想,也養成了憐香惜玉的溫柔性子。他拿筷子將每樣菜俱都嘗了一遍,唇際笑意熨平了劉沁芳眉間的褶皺:“味道很好,謝謝。酒就不飲了,引魂非同兒戲,絕不能讓人打擾。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
許是因為他淺淺的一句贊美,劉沁芳的臉頰紅成了秋天的蘋果:“嗯。”
她微微點頭,快走到院子門口時又回頭看槐樹上的陳浩然,陳浩然沖她淺淺微笑,紅衣黑發,優雅如詩。劉沁芳的血似乎突然了起來,她埋下頭,什么也不敢再看,逃也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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