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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間,林間那老者已替女孩把完脈,神情來沉重,再捏開女孩的牙關,瞇眼仔細觀察她的舌苔。良久,松手頹然道:“彭夫人,琴兒她恐怕、恐怕是得了癆疾。”
那蕓姨如聞晴天霹靂,面色變得慘白,失聲道:“癆疾?”癆疾在這個時代是極為恐怖的絕癥,非但無藥可醫,而且傳染,一不心便會爆發為大面積的瘟疫,世人莫不聞而膽寒,視為死神降臨。
陳浩然絲毫不懂醫術,聞言驚奇道:“夏妞,他的怎么跟你的不一樣?”
夏青顏淡淡地道:“其實這老者也算頗通醫理了,癆疾是急性血癘的前期癥狀,在世俗界雖然也屬不治之癥,但起病緩漸,患者只要注意保養元氣,便能捱上較長的一段時間!
聽得那叫琴兒的女孩患的是癆疾,眾人駭然色變,紛紛往邊上移去,生恐稍遲便會給缽附上身來。探視琴兒的陸先生亦不由退后少許,驚道:“遲大夫,你確定是癆疾?”
那少年對琴兒甚是關切,卻俯下了身,想去摸她的額頭,被陸先生一把扯住,聲色俱厲道:“你要干什么?這種惡疾豈能輕易沾染?”
少年性格相當的懦弱,嘴唇嚅動了幾下,最終也沒敢出聲,無奈而歉疚地望了望蕓姨,低頭退開。
遲大夫微微皺起了眉,道:“陸先生也無須過度擔心。這癆疾雖是險惡,但只要不與策共食共飲,不沾其唾沫血液,就可保得自身無虞!彼酒鹕韥恚謬@道:“彭夫人,我們可能無恙。但你只怕……唉!遍L長地嘆息一聲,曳不,言下之意已是再明顯不過。
陸先生望向面容慘白的蕓姨,心中惋惜不已。這彭蕓是琴兒父親的妾,逃亡途中為躲避追兵,琴兒父母不幸雙雙墜崖罹難,彭蕓怕琴兒受不租個打擊,便騙她大家只是走散了而已,以女流羸弱之軀。硬是將她從烏方國帶到大楚。這迢迢千里所遇的艱難與苦楚自不必了,眼見成功在即,偏偏又遭此滅頂之災,際遇之悲慘實在令人扼腕。
琴兒并非彭蕓所生,在大難中人人自顧不暇,她就算棄之而去也無可厚非,這樣的高尚品格讓同行者無不心生敬重,其中陸先生更多出了幾分傾慕。他喪妻已久。而彭蕓亦成孀婦,一路逃來時兩人關系逐漸親近。只等脫離險境找到安身之所后,兩個殘破家庭合而為一便屬天經地義。但彭蕓既然患上如此惡疾,這個美好愿望自是泡了湯。
天色大亮,一輪紅日躍上東山,將無數條金黃光芒射入林中。
一道初升朝陽透過樹木枝葉,正打在彭蕓的面上。她卻是恍若不見,眼中看不出絲毫暖意生氣,仿佛一具無知無覺的泥偶。許久,許久,她才緩緩抬起頭來。道:“謝謝大家這一路上對琴兒和妾身的照顧,妾身命該如此,不祥之身不敢再牽累大家,大家都請自便吧!我們娘兒倆在此安候天命就是了!
見她要在這里等死,陸先生遲疑不決地瞧向遲大夫,后者卻只是曳噓唏。
邊上的眾人交頭接耳商議了一陣,紛紛收拾行裝。有一人出來道:“彭夫人,實在是抱歉,我們,我們……唉!再多也是枉然,希望彭夫人與琴兒姐吉人天相,能夠逢兇化吉得脫苦難。”完就招呼陸家父子與遲大夫離開,生恐不慎染病,竟是不愿再跟她們在這片林子里多呆片刻時分。
遲大夫嘆息著行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慨然道:“我遲浩身為醫師,救死扶傷乃是分,若是見死不救,豈非玷污了懸壺濟世這四個字……彭夫人,琴兒雖是病情嚴重極難救治,但你未必有多少病邪入體,只需對癥下藥悉心療養,不見得就當真只有束手待斃。我一介老朽,余日已是不多,還有什么好顧惜的?就留下來陪你母女走完這一程罷!
這遲浩是烏方國一個頗有名氣的草藥郎中,常年在野外采藥,熟知各地山川地勢,這些人就是在他的帶領下方能避開兵荒馬亂的戰場,過封鎖線及重重關卡逃入大楚境內。
彭蕓呆滯的眼神略泛出些光彩,但轉又黯淡下去,易凄然道:“遲大夫,您的大仁大義妾身銘刻在心,但人力又豈能回天?您還是請去吧!不要為我這個薄命女子費心了。”
遲浩卻不再,自顧將自己的行李拿了過來。彭蕓抱緊懷中的琴兒,哽咽無語,眸里一串串晶瑩的淚珠簌簌滾落在地。
陸先生望一眼慌慌張張啟程的眾人,又望一眼遲浩與彭蕓琴兒,大感躊躇,拿不定主意是走還是留。他兒子陸靖夫鼓起勇氣道:“爹,大家一路同甘共苦才能逃到這里,彭夫人不幸連遭厄難,我們如果棄之不顧,日后便不惹人恥笑,問心也是有愧!彼羌,朗朗道:“圣賢有云,危難之時見真情,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陸先生掛不住面子,一迭聲喝斥道:“你一個黃毛杏,也妄稱什么男子漢大丈夫?別以為自己考中個秀才就有多了不起,在你老子面前講什么大道理擺什么臭譜?要知道你老子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長,講過的5還多,胸中才華足可治國安邦經天緯地,只是生不逢時才明珠蒙塵而已……哼,留下便留下好了,不要再廢話。”
話一出,他忍不住便感一陣懊悔,心道糟糕,自己怎地一時沖動自尋麻煩?但再想反口,卻又無論如何也拉不下這張老臉,暗惱兒子不知兇險不曉厲害。狠狠在肚里將之罵了個狗血淋頭。
陸靖夫見父親應允,登時喜色滿面,唯唯諾諾道:“是,爹爹的學問之淵博自是非孩兒可比,爹爹教訓的是!
陸先生哼了一聲,悻悻然扭過頭去。正巧碰上彭蕓投來的感激與欣慰的眼神,其中頗含脈脈情意,似是在傾訴心意:“你很好,我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是一個俠肝義膽、有情有義能擔當的好男人。”立時飄飄然地豪氣頓生,哪還顧得上去計算什么兇險厲害?拍著胸脯沖口便道:“彭夫人你放寬心,只要我陸有德還有半口氣在,就決計不會扔下你們母女,以后任何艱難困苦。都由我陸有德一肩力扛,大家從此同甘共苦生死不棄!
這番擲地有聲的鏗鏘話語將出來,彭蕓的戀慕、陸靖夫的仰崇、遲浩的敬重自不待言,旁邊亦有人大聲嚷道:“好,老兄有男人氣魄,是個好漢子。”
陸有德胸膛挺得老高,頗為矜持地擺擺手道:“這算得了什么?吾輩男兒色罷了……”忽地發覺只聞話者人聲,卻不見人影。而且聲音從未聽過,不禁嚇得當即縮口。駭然四顧道:“誰?”
陳浩然與夏青顏閃現出身形,悄無聲息有若鬼魅,陸有德出其不意,不由嚇得大叫了一聲,驚恐道:“你們、你們是鬼是妖?”
陳浩然童心忽起,板著臉道:“非鬼非妖。半鬼半妖,你猜猜是什么?”
陸有德定睛瞧清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名蒙著面的女子,懼意立去,抱怨道:“人嚇人也會嚇死人的,你們開玩笑也要分個場合好不好……”正要數落一頓。驀然又想起自己等人眼下的處境,忙又道:“兩位,我們是行路之人,因為錯過了宿頭,才不得已在這里歇息一晚,現在天亮了,我們還要趕路,少陪少陪!壁s緊叫大家起身,便待就此溜之乎也。
陳浩然也不阻止,只嘻嘻笑道:“好漢子老兄,前面每條路都通往鬼門關,你就算一心想送死,也得走慢點才好啊!
陸有德又嚇了一跳,驚怒道:“你、你胡什么?年青人話真是不修口德……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钡闪岁惡迫粌裳郏瑤团硎|背起琴兒匆忙就走。
他們進林只用了約一刻的工夫,但這時行出兩三刻時間,卻仍是在雜樹亂草中打轉,連林沿都沒能望見在哪。遲浩行遍千山萬水,野外經驗豐富至極,大覺不妥,停下來沉聲道:“大家且慢,這地方不對勁!
陸有德東張西望道:“我看這兒也有點詭異。遲大夫,我們是不是迷了路?”
遲浩曳不答,取出一把刀,在身邊的一棵樹上刻了一道深痕,囑咐道:“大家跟著我慢慢走!
之后每走數米,遲浩就在沿途樹桿留下標記,行得半個時辰,他突然又停了下來,臉色難看,道:“我們出不去了,只有往回走看怎么樣!
他面前一株樹上刻痕赫然,很顯然,他們剛才兜了一個大圈子。陸有德驚道:“這是怎么回事?難道遇上了鬼打墻?哎喲,不妙,剛才那兩個人莫非當真是妖……”
看著陸有德等人狼狽不堪地折轉回來,陳浩然嘿嘿笑道:“好漢子老兄,你這可不就到鬼門關來了么?”
陸有德一見到他,就以與身材極不相稱的敏捷,兔子般一個箭步縱上來,翻身便拜,哀求道:“大仙,一人做事一人當,人冒犯了大仙,甘愿領罪受死,只求大仙放過我孩兒和這幾位同伴!币姼赣H跪下,陸靖夫也連忙跟著下跪。
陳浩然撇了撇嘴,道:“嘿嘿c還以為我想把你們怎么樣么?那位遲大夫,你的醫術好像挺不錯,只是粗心了一點,再去瞧瞧那女孩的舌根罷!
遲浩心知事有蹊蹺,雖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但仍依言而行。一望之下,面色頓即大變,慘然道:“這位公子真是神人,原來我們已經踏入了鬼門關,遲某卻是尚不自知!
陸有德嚇得面無血色,顫聲道:“遲大夫,這、這話從何起?”
遲浩沉痛地道:“琴兒舌根生出數點血痕,并非癆疾,而是猶為厲害千百倍的血癘之癥。這血癘觸者立染,最多過上月,便是我們的大限之期,絕無幸免之理!
大家均呆若木雞。彭蕓無比悲憤地泣道:“妾身死不足惜,卻將各位大仁大義的好心人也牽累進來……蒼天,你為何如此不公?”
陸有德突然間福至心靈。伏地叩頭如搗蒜,叫道:“大仙,求求大仙搭救我們,人日后必設長生堂,日夜敬奉香火貢品感謝大仙的恩德!
陳浩然皺眉道:“我又不是妖精,不要一口一個大仙地叫成不成?”
陸有德道:“是,是,是,請公子爺大發慈悲救救我們!
就在這個時候。先前離開的那些難民也轉回到這塊空坪中,人人疑懼滿面,再看見這副場面,都停在遠處,不敢上前來探詢。
陳浩然對這些人臨難拋棄同伴的行為很不感冒,喝道:“你們過來,要不然大爺我叫官兵來把你們通通捉回烏方國去。”
被他一口叫破行藏,那些人頓時驚慌失措。以為是陸有德幾人泄露了口風,盡皆怨恨地瞪視著他們。又竊竊私語了一番。才萬般無奈走過來,推舉出一人,捧了一把金銀細軟可憐巴巴地討饒道:“這位大爺,我等因兵災逃亡到貴國來,實是苦命之人,這是我等所湊的一些薄酬。祈望大爺開恩高抬貴手放我等自行離去。”
陳浩然啼笑皆非,一瞪眼,怒道:“奶奶的,大爺要你們的錢干鳥?把老子當成剪徑的毛賊么?”
那人惶恐之極,忙道:“的不敢。不敢。這只是我等心甘情愿奉上的一點意思,請大爺賞臉收下,給的們一條活路。”言辭悲切,若是陳浩然不收,少不得就會放聲大哭跪拜叩求。
日哦,有人哭著喊著給老子送錢,倒是大姑娘上橋--第一遭。陳浩然嘀咕,心念一動,暗想把這些錢留給那女孩也好,不要白不要。哼道:“放下好了!
這人大喜,放下金銀正待轉身急急離去,忽聞陳浩然又喝道:“你們都站成一排,讓大爺檢查一下!
眾人大驚失色,以為陳浩然貪念難滿,紛紛哀懇道:“大爺行行好,的們一路逃難,身上已經沒有多少余財……”
陳浩然懶得再跟這些家伙羅嗦,上前在每人身上都拍了一巴掌,以役氣訣吸出他們所中的癘氣,這才道:“你們可以滾蛋了!
眾人雖然莫明其妙,但聽可以走了,均是喜出望外,一窩蜂向林外跑去,只是跑出不遠就又停了下來。那討饒的人大著膽子回身道:“大爺,這林子有古怪,的們怎么也走不出去,大爺是地人,還請大爺指點迷津!
陳浩然眼珠子轉了一轉,笑嘻嘻道:“嗯,這個嘛,沒問題。這片林子是地有名的**林,其實你們只要閉上眼,就自然能走出去了,不過千萬要記住,如果半路上睜開眼,那就一輩子也別想離開了。”
這些人深信不疑,千恩萬謝地去了。眾人中有一人心思謹慎,提議道:“林中雜草藤蔓甚多,我們閉著眼這么走,萬一不心跌倒,驚嚇之下不定就會張眼,豈不會被困死在這里?何不用布條將眼蒙上,那就萬無一失了。”
眾人深以為然,好生贊了這廝一番,當下各自扯下襟帶,牢牢將雙眼縛住,深一腳淺一腳摸索行出。盡管林木并不十分茂密,但這一路磕磕碰碰卻也是在所難免,基上每個人都摔了好幾跤。好不容易出得林來,解下縛帶一瞧,個個腦袋腫如豬頭,不乏鼻血長流、門牙磕斷者。
這邊廂,陳浩然亦將陸有德幾人的癘氣化解掉,琴兒癘氣熱毒深入肺腑,受害非淺,身體功能的損傷他卻沒辦法救治,只有請夏青顏解決。
夏青顏取出一粒香氣撲鼻的金黃色藥丸,讓彭蕓給琴兒服下之后,不多時,一直昏睡的琴兒便悠悠醒轉,呻吟道:“好渴,我口好渴。”
彭蕓喜極而泣,陸靖夫連忙拿過水囊來,琴兒喝下幾口,又自沉沉睡去,面色恢復正常。鼻息沉穩,顯已然無礙。
藥效如此神奇的丹丸遲浩見所未見,震訝道:“敢問姑娘,這是何種靈丹妙藥,竟然這般立竿見影?”
夏青顏淡然道:“算不得什么靈丹,只是能夠解毒兼益氣的金蟾丸罷了!
遲浩陡地又是一震。失聲道:“是傳中的百毒之王金線蟾蜍所煉制的金蟾丸?姑娘既有這等仙丹,定是神仙中人,怪不得,怪不得……公子與姑娘救命之恩,老朽永世難忘!敝愎硐掳。
對這位以身蹈險舍己為人的老者,陳浩然心存幾分敬意,忙扶住他道:“老爺子,你是想害我么?”
遲浩愕然道:“老朽豈有此意,公子此話怎講?”
陳浩然苦著臉道:“你老人家一把年紀了。要是向我這個后生杏行大禮,難道還不是想折我的壽嗎?”
遲浩一怔,隨即豁達地笑道:“不錯,我這一把年紀了,還拘泥于一些俗禮,對世情反倒不如你這伙子看得透徹。”
一旁的陸有德驚憂悲喜大起大落,心神這時才完定下:“撲嗵”一聲又跪倒在地,誠懇道:“大仙。不,公子爺。人和犬子的性命是公子爺所救,此恩此德,人難以為報,甘愿聽任公子爺差遣,就算做牛做馬也是無怨。”
陸靖夫復又隨父跪下,彭蕓亦趕緊放下懷中的琴兒。感激叩謝。
暈哦,老子這不是救下了幾只叩頭蟲么?陳浩然虛手一抬,混元力分為三道,分別將他們憑空托起。陸有德驚叫道:“公子爺好厲害的神通,人真是佩服得五體”
陳浩然的役氣訣還不是十分得心應手。正感得意之際心神微分,一股力道沒能控制好,陸有德當即跌了個嘴啃泥,痛叫道:“投地唉喲喲”當真扎扎實實地來了個五體投地,眾人無不相顧愕然。
“話這天下大勢,變化無常,分合無定,烏方國今日叔侄鬩墻之亂,那是早有前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各位看官,且聽我陸有德慢慢道來”
陳浩然救下遲浩等人,見他們老的老幼的幼,在陌生的異國他鄉,即便再僥幸逃過官兵的追堵攔截,得以深入大楚腹地,日后生活亦是極為困難。于是索性好人做到底,將他們收留下來,叫人帶信給慕容度,請他幫忙造幾個假身份,讓這些人能夠正大光明在大楚立足。
慕容氏族在灞水州地方上的人脈盤根錯節,辦這種新自是不費吹灰之力。沒用三天,就把各人的戶籍落到臥牛鎮邊上一個山村,所需的書證文牘一應俱,連祖上三代都有據可考。
考慮到與龐家徐家的矛盾,為了避免被人尋事生非,這些都是在暗中辦理,陳浩然還特意跟夏青顏打過招呼,讓她保密。
對陳浩然的這種行為,夏青顏頗感不理解。就算在修行界,如果彼此之間不存在密切的交情或利害關系,修行者也決不會為他人平白勞心勞力,何況幫助的對象還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根沒有任何的利益可圖。
自此,遲浩等人就在臥牛鎮安下身來,國亂家破,眾人也斷了回鄉的念頭,以一家人的身份,在距狄家不遠的地段購置下一套院落居住。各人從烏方國變賣家當逃亡出來,身上原都帶有不少錢財,陳浩然亦將他們同伴留下的金銀贈給他們,短時間內衣食無虞。但坐吃山空,眾人自然不能整日無所事事,于是遲浩每天去荒郊山野采藥,準備重操舊業開業行醫。
彭蕓自是在家中操持家務,照顧琴兒。陸靖夫則潛心溫讀功課,擬以白丁之身,在大楚科考博取功名。而陸有德之前是一個書人,便在一間茶樓里干上了老行。大家拋卻往事傷痛,心意維護經營這個來之不易的新家,開始嶄新的生活。
陳浩然閑余,也來聽陸有德講了一段書,卻發現這廝的口才極佳,即使故事身的橋段頗為平淡老套,但他繪聲繪色地來,卻也十分引人入勝。
陳浩然從信息爆炸的時代穿而來,對才子佳人此類老掉牙的風流韻事膩煩得緊,琢磨這家伙這樣浪費口水未免可惜,就讓他把烏方國如今的戰事,再結合親身經歷編成故事講述出來。
陸有德采納了這個意見。只了幾天書,聽者就每日愈增,茶樓的生意大好。喜得老板天天笑得合不攏嘴,親自端茶倒水,身前身后噓寒問暖,將陸有德當親爹一樣伺候著。
這天一早。陳浩然晃蕩到官學里,準備露個頭后就又去茶樓里消磨下時間。不防甄胤把所有生員學子都聚攏起來,他就任臥牛鎮學政后對各人的學業狀況不甚了解關心,有失職,讓大家各作一篇策論上交,以供先生們閱視后加以輔導。
甄胤到任一直沒有任何針對陳浩然的舉措,陳浩然也不是很在意,反正規定的時間有三天,足夠到灞水城去找槍手代勞。
從官學出來。陳浩然溜達到茶樓坐下,泡了壺熱茶正悠閑地聽陸有德書,一個弱冠少年突然急沖沖跑來,嚷道:“狄世兄,原來你果真在此,叫弟我好找。”
陳浩然抬眼一瞧,來人卻是對自己“才華”極為佩服的許承翰。他們兩人年齡相近,平時在官學中關系也頗為親近。陳浩然笑著招手道:“許老弟天天鉆在5蟲,今天怎么舍得出來放風了?來。坐下來喝幾口茶聽聽故事。”
許承翰卻一臉氣憤,忿忿然道:“狄世兄你還有閑心聽書?你知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想著算計你,還要往你身上潑污水?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主謀者竟然會是他!
一聽到有人要算計自己,陳浩然腦子一轉。馬上問道:“是咱們的甄大學政罷?”
許承翰錯愕不已,驚疑道:“狄世兄已經知悉了此事,還是能未卜先知?”
陳浩然滿不在乎地哼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些王八蛋想對付老子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老弟別急,這兒人多嘈雜。咱們出去慢慢!背吨麖牟铇浅鰜砘氐降壹椅髟骸
龐家悔婚,拒狄攀徐趨炎附勢之事早非什么秘密,許承翰雖也知情,仍是不能釋懷,不齒道:“龐家是重利輕義的淺薄庸商,一女配二夫,這等寡廉鮮恥的行徑我許承翰也懶得去評。但徐家之主身為一州刺史,萬民領率,卻也罔顧禮儀毫無廉恥,難道就不怕惹天下人恥笑嗎?”又怒沖沖道:“這些都罷了,這徐家意欲對狄世兄不利,竟指使學政暗使卑鄙伎倆,將堂堂學府當成了謀逞私欲的鬼域之所,當真令人忍無可忍!
見他義憤填膺氣得滿臉通紅,陳浩然暗覺好笑,心道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家伙倒是個憤青,笑嘻嘻道:“多謝老弟仗義執言,他們到底要怎樣對付我,老弟先出來聽下。”
許承翰得知這個消息卻是偶然,他今天在學院庭園里一個清靜角落,考慮該如何著手策論,無意之中聽見有兩個人鬼鬼祟祟躲在一邊交談,一人便是學政甄胤,至于另外一人卻不知是誰。
甄胤與那人談話的內容大概是陳浩然上次所交的文章是假手他人所作,徐刺史之子徐軒瑞已經查實無疑,而且其中有一個代筆之人愿意出面指證。只是沒有真憑實據在手,所以甄胤才會布置下策論作業,推測陳浩然定會再去找人幫忙,到時那代筆之人先行謄抄出一份,如此一來證據確鑿,即使舌燦蓮花亦是無可抵賴,便可呈送公堂名正言順地開革掉陳浩然的功名。
許承翰憤憤不平道:“狄世兄才情蓋世,豈會行此欺世盜名的勾當?這等無知人之心,也當真令人可笑可恨!
徐軒瑞那杏也算有點熊耐,竟能追查到這上面來,老子又該怎么應付?陳浩然大感頭疼,發狠尋思:“奶奶的,這些龜兒子玩陰的防不勝防,老子躲得過初一避不開十五,干脆撕破了臉皮來硬的!
回心又想:“現在還沒到這個地步,還是先看看再。”忽又閃過一個念頭,道:“老弟,你這么相信我,我要是再瞞你就是對不住老弟你了。實話,上次的那篇文章的確是我請人代寫的!
許承翰一雙眼陡然瞪得老大,仿佛見到傾心苦戀的女神突然間搖身一變為人盡可夫的****,結結巴巴道:“狄世兄,你、你怎么能夠這樣做?豈不是有失讀書之人的、的……”一時也不知該些什么。
“嘿嘿!我陳浩然生病之后就不是什么讀書人了,而是貨真價實的大草包一個。”
陳浩然嘿嘿笑道:“老弟,咱們相處有好一段日子了,也清楚你是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好男兒,把你當自己人才告訴你這個。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結交,就請起身,去告我一狀也沒關系,一定有大大的好處!
許承翰下意識憤然道:“狄世兄胸襟如此坦蕩,我許承翰又豈是卑鄙無恥的賣友求榮之輩?”又極是失望地道:“狄世兄,你所作的那兩首詩,難道也是假手他人?”
陳浩然老臉紅也不紅,捏著下巴道:“呃,這個詩嘛,那倒不是,而是我腦子里靈光一閃,也不知怎么就做了出來。”(我的《神仙下凡傳》將在官方微信平臺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ddxiashu”并關注,速度抓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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