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的神經又繃緊了,可他覺得自己神經繃緊腦子卻不夠用。正好,簡在這個時候進來給俞威的水杯里倒水,他正好可以利用這寶貴的片刻時間思考一下應該如何作答。可是,這寶貴的片刻很快就過去了,簡顯然一秒鐘都不想在這間辦公室里多呆,倒了水就轉身出去了,又剩下了譚和俞威兩個人。譚不敢拖到讓俞威追問自己,就只好了,就像開車不久的新手,忽然發現面前的路上有個坑,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干脆就這么開過去,同時把眼睛一閉。
譚:“覺得他人挺好,一直挺幫我的,銷售上,項目上,我是跟他學了不少東西。”到這兒,譚停了一下,看著俞威的反應。譚心里盤算著,總不能洪鈞什么壞話吧?雖俞威和洪鈞從朋友變成了對手,可畢竟不能前任老板的壞話,因為現任老板沒準兒會推斷自己將來也會他的壞話呢。
譚見俞威沒有要話的意思,而是平靜地看著自己,看樣子是要聽自己接著,便:“關系嘛,就是老板和下屬的關系,一般吧。”
聽到這兒,俞威覺得都很滿意,他開始覺得這個譚不僅有希望被俞威“收編”的主觀愿望,也有實際行動。俞威想再多了解一些,便問了個更直截了當的問題:“洪鈞到底是因為什么離開ICE的?”稍微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方便嗎?你要是不方便也沒關系。”
譚惴惴地:“您來的時候,Peter沒和您過他走的事?”
俞威很喜歡看到譚面對自己這種忐忑不安的神情,笑著:“Peter就提了一句,因為洪鈞在業務上有重大過失,給ICE公司造成了重大損失,所以終止了和他的合同。我是想私下里問問你,具體有些什么情況?”
譚腦子里又亂了,只好:“就是因為合智集團那個項目。當時我們以為合智真要和我們簽合同了,Peter專門來北京,他也肯定已經先向我們在舊金山的總部報了喜,結果我們不是被合智和你們……嗯,合智和科曼……給騙了嗎?Peter覺得下不了臺,后來聽他來是想讓洪鈞把我給開掉的,結果洪鈞不肯,他他來負責,Peter就把他給開了。”
俞威開始覺得不快了,他冷著臉問了一句:“是洪鈞自己告訴你的?”
譚就像開車時來想剎車的時候卻一腳踩在了油門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他什么也沒跟我,是公司里大家瞎聊的時候別人的,我聽了一想,覺得的確是這么回事。所以我覺得洪鈞這老板真不錯,他替我扛了事,還不肯告訴我。”
譚嘴上完了,心里也沉了下來,他原是不想這些的,他也真想和俞威這位新老板搞好關系,做銷售嘛,一個接一個項目做著,簽單拿錢就行了,管誰是自己的老板呢?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是因為自己真的對洪鈞心存感激,才這樣不顧一切地脫口而出?還是因為俞威有種魔力,讓自己無法隱瞞、憋不住要實話實?現在反正已經都吐露出來了,譚就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等著俞威發話了。
俞威腦子里轉得飛快,在短短的片刻之間已經想了很多東西,他已經不喜歡譚了,甚至覺得有些厭惡。俞威向來是鄙夷那些知恩圖報的人的,他自己從來不去花心思記住別人對他的什么恩惠,因為他認為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爭取的結果;他也從來不指望別人記住曾受過他的什么恩惠,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利益交換、兩廂情愿罷了,誰也不欠誰,都只是生意而已,沒有什么恩情二字可言。
俞威之前想到了譚可能對洪鈞是有些情誼的,畢竟他們倆曾在一個戰壕里打過仗,但俞威沒想到譚居然把洪鈞視為恩人,這讓俞威瞧不起。俞威希望譚對自己心存畏懼,也希望譚有求于自己,他覺得這樣才能很好地籠絡住譚,因為利益紐帶是實實在在的,但他沒想過要給譚什么恩情,他覺得累,也覺得恩情這東西是最容易被“清零”的,最靠不祝而讓俞威更感意外的是譚居然如此沒有城府,三問兩問就把心里話給套出來了,俞威覺得譚簡直沒有一點政治頭腦,除了知道做銷售掙錢之外,對政治毫無感覺、不知利害。俞威盤算著,如果自己手下的干將都是這樣的家伙,當自己需要他們的時候,恐怕他們一個也立不起來。想到這兒,俞威忽然又想到了洪鈞,洪鈞苦心經營了三年的ICE,手下怎么是這樣的人,難怪在關鍵時刻只得自己一走了之。俞威在心里嘆了口氣,居然有些同情起洪鈞來了。
俞威打定了主意,這個譚只知道打打殺殺,最多是個跑腿的角色,對自己不可能有太大的用處。他已經在以他自己為中心的一組同心圓中,把譚劃到了最外圈,既然對譚沒了興趣,俞威也就立刻沒了情緒,不想再和譚聊普發的事。
但是,俞威立刻又想到了更深的一層:看來也不能再把這個譚放到重要的戰場上去了。俞威已經知道普發項目的分量,而且看來又是要和洪鈞有一場較量,萬一譚在項目上演一出華容道,像關羽放走曹操一樣對洪鈞開一面,普發的形勢可就難料了。想到這兒,俞威定了定神,看來這個普發項目,一定要自己親自上陣了。
于是,他的臉上又出現了輕松的笑容,擺著手:“哦,這樣啊,咳,我也是好奇,都是過去的事,沒工夫再閑扯了,我看咱們還是聊正事。”著,俞威把桌上的一摞空白的A4大的紙推到譚面前,在上面放上自己的萬寶龍簽字筆,接著:“這樣,你邊邊畫,把普發的組織結構圖畫出來,再一個人一個人地把你和他們接觸的情況都詳細,我也好好聽聽。”
譚沒想到俞威居然對自己剛才的話什么也沒提,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就松了口氣,覺得俞威看來和自己一樣,都是一心只關心著普發這個大項目,便立刻來了精神,咽了口唾沫,如數家珍一般地開始介紹他和普發集團的那些關鍵人物以往溝通的情況。他根沒有想到,他已經在按照俞威的期望,開始向俞威交接普發項目最核心的東西了。
普發集團總部的那座八層大樓的第八層,被電梯間無形之中從中間分成了兩個區域,一邊是普發的老總們各自的辦公室,普發集團的董事長金總的辦公室就在走廊最深處的那一端;另一邊是幾個大大的會議室,位于走廊的盡頭和金總的辦公室大門遙遙相對的是最大的一間會議室。此刻,在這間最大的會議室里,維西爾公司正在向普發集團介紹著他們的軟件解決方案。
洪鈞坐在會議室前部的側面,一面聽著菲比在中間的臺子上做介紹,一面打量著會議室和里面坐著的人。這間會議室夠大的,足足能容納一百多人,是個很規矩的長方形,前面主席臺的位置放著張桌子,菲比的筆記電腦連著投影儀都放在桌子上,投影直接打到墻面上,墻上在投影位置的上方貼著八個大字:“團結”、“奮進”、“求實”、“創新”,洪鈞能判斷出這些字都已經有些年頭了。洪鈞和一起來的工程師肖彬坐在旁邊的兩把椅子上,在他們的對面,主席臺的另一側,放著張黑板,上面用粉筆草草寫著“維西爾公司軟件產品研討會”,看來是剛寫上去,顯然也將會很快就被擦掉。聽眾席是一排排的長桌和椅子,最后一排椅子后面的墻上,貼著兩排大字:“學習三個代表實踐三個代表”、“開創普發集團建設的新局面”,洪鈞相信這些字是才貼上去不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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