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笑了，：“你不用故意做給我看，你覺得太晚了是不是？”
洪鈞只好：“那再往前走走吧。”
菲比便跟著洪鈞走，沒想到洪鈞根就不是在散步，步子很大很快，菲比只好快步攆著，馬上就覺得不行了，先喊了一句：“喂，你不能走慢點嗎？”她看見洪鈞立刻把步子放慢了，又：“哎，我發(fā)現(xiàn)那幾個姐怎么都那么喜歡你呀？”
洪鈞頭也沒回就：“她們以為最后會是我給她們發(fā)費呢。其實啊，她們這些‘職業(yè)婦女’喜歡我，是因為她們覺得我和她們一樣，都是賣東西的。”
剛走了兩步，洪鈞覺得忽然有什么不對，便站住了，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菲比還定在剛才的地方，一動沒動。洪鈞等了一下，見菲比還沒有挪動的意思，便只好走回來，等走近了，洪鈞一下子愣住了，菲比臉色鐵青，胸脯一起一伏著，咬著嘴唇瞪著洪鈞。洪鈞莫名其妙，心里沒底，只好了句：“又怎么了？”
菲比氣呼呼地：“你干嘛拿你和她們比？那我和你一樣也是做銷售的，你是不是也要拿我來和她們比？”
洪鈞一面體味著菲比的話，一面想著怎么樣向她解釋，最后：“哎呀，我只是隨口胡的。而且我也只是拿我自己開了句玩笑，你干嘛往你自己身上攬啊？”
菲比大聲：“那樣你自己也不行！”
洪鈞只好陪著笑：“好好，那我誰也不了，是我錯話了。走吧？”
菲比才又慢慢向前走，洪鈞這時不敢再大步甩下菲比了，而是耐著性子和菲比保持著并排。菲比終于又話了：“我真搞不懂，究竟什么時候的你才是真實的你呢？你好像有好多面，可究竟哪一面真是你呢？”
洪鈞笑著：“其實啊，你看到的都是真實的我呀。人來就是多面性的，沒有那么簡單的真和假、好和壞。你呀，還是太單純，做銷售和做人，都不能太單純的，但是，不單純不意味著虛假，照樣可以活得很真實，就像我一樣。”
菲比輕輕嘆了一口氣，神情變得憂郁起來，：“咳，我就知道，你肯定覺得我幼稚。哎，你聽過這句話嗎？天底下有三種人，男人、女人，還有女sales。”
洪鈞：“這種話聽得太多了，凡是想拿自己事兒的，就把自己成是第三種人，像什么男人、女人還有女博士，男人、女人還有男護士，什么的。你自己這兒又冒出個女sales，這我倒是頭一次聽。”
菲比被洪鈞這番話又弄得紅了臉，她停了一會兒沒出聲，最后才鼓足勇氣似的：“那，能不能這樣，以后在上班的時候，你把我當sales，在下班的時候，你把我當女人？”
洪鈞一下子站住了，他呆呆地看著菲比，好像面前的菲比是個陌生人。菲比最后的這句話實在太出乎洪鈞的意料了，從洪鈞見到菲比這名下屬至今，他倆就一直像是在戰(zhàn)壕里并肩戰(zhàn)斗，洪鈞真是只把菲比當作一名戰(zhàn)士了，菲比剛才的這句話才頭一次提醒了洪鈞，菲比是個女孩兒。
更讓洪鈞感到震驚的是，他剛剛還在教訓(xùn)菲比“人都是多面性的”，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犯了同樣的錯誤，他直到剛才還只是看到了菲比的一面，而菲比最后的這句話讓洪鈞看到了她完不同的另一面。
洪鈞明白了，菲比并不單純，更不幼稚，恰恰是洪鈞自己在和菲比的接觸中太單純、太幼稚了，他根沒有去想過菲比對他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洪鈞的腦子里覺得更亂了，這種措手不及是他最不喜歡的，他暗暗告訴自己，以后對菲比的一舉一動都要多想一層含義了。
洪鈞忽然覺得有些懊惱，他猜想菲比會不會是有意在洪鈞疲累了一天、狀態(tài)不好的時候?qū)λ蝗灰u擊。這么一想，洪鈞就板起臉，硬硬地對菲比了一句：“你別忘了，咱們做銷售的，從來沒有下班的時候。”
菲比聽到洪鈞的這句話，來一直紅著的臉，一下子由紅變青，又由青變白，比上次被姚工當眾搶白時的臉色還難看幾分，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沖著洪鈞身后的方向揮了一下手，洪鈞立刻聽到一聲尖厲的剎車聲，他下意識地一回頭，看見一輛亮著頂燈的出租車已經(jīng)聽在了路邊。
菲比走過去，拉開出租車的后車門，洪鈞跟了過去。菲比坐進后座便要關(guān)門，洪鈞一把拉住了車門把手，：“哎，我得送你呀。”
菲比一邊繼續(xù)使勁拉著車門試圖把門關(guān)上，一邊沖洪鈞大聲：“不用，我這么大人了，能自己回家。”
洪鈞稍一遲疑，手上的力氣就了一些，菲比趁勢猛地把車門關(guān)上了。
洪鈞愣愣地看著車開遠了，半天沒回過神來，最后，才搖了搖頭，把手里的風衣往肩上一搭，獨自沿著路邊向前走去。
星期六的上午，菲比和李龍偉幾個人在加班，洪鈞坐在公司的那間會客室里，敲著筆記電腦的鍵盤，處理著一堆已經(jīng)積攢了幾天的電子郵件，他在等一個人。
前一天菲比收到了普發(fā)集團發(fā)來的傳真，普發(fā)集團決定正式招標，十二月一號發(fā)出標書，十五號截止投標并公開唱標。洪鈞正給菲比幾個人布置著寫標書的事，電話來了，是范宇宙。洪鈞知道范宇宙和他的泛舟公司，也聽過不少關(guān)于他的故事，但沒有見過面。范宇宙在電話里要聊一下普發(fā)集團招標的事情，洪鈞當然有興趣，他現(xiàn)在對任何有可能幫維西爾投標的人都有興趣。范宇宙可以一起吃飯，洪鈞客氣地推辭了，約了第二天來公司談。
十點，約定的時間到了，洪鈞聽到外面的菲比在和什么人打招呼，他知道是范宇宙準時到了。很快，菲比敲了一下會客室開著的門，洪鈞抬起頭，看見菲比和一個很敦實的男人站在門口。洪鈞站起身，范宇宙已經(jīng)伸出手來，笑著：“哎呀，洪總，周末還這么忙，我還來給你添亂，太不好意思啦。”
洪鈞握了一下范宇宙的手，腦子里立刻想起剛從蒸屜里端出來的熊掌，嘴上：“沒有沒有，手頭有些雜事。讓你大周末的跑一趟，該是我不好意思埃”完，請范宇宙在圓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菲比問范宇宙喝什么，范宇宙仰頭直直地看著菲比，張著嘴愣了一下：“啊，隨便吧，什么都行。”菲比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洪鈞一眼，轉(zhuǎn)身出去了。
范宇宙坐正了，沖洪鈞：“你的秘書吧？這個女孩子真漂亮。”
洪鈞解釋著：“不是秘書，是我們的客戶經(jīng)理，就是她負責普發(fā)項目的。”
范宇宙一邊往外掏著名片，一邊：“你們這個辦公室不大，看來是藏龍臥虎呀，啊不，是藏龍臥鳳。”
洪鈞聽了這話覺得渾身不舒服，他現(xiàn)在明白剛才菲比那種眼神的意思了，這個范宇宙是夠讓人膩歪的。
洪鈞沒回話，靜靜地看著剛從范宇宙手里交換過來的名片。菲比又走了進來，把一杯白水放在了范宇宙的面前，范宇宙立刻仰起胖臉，一邊著謝謝，一邊看著菲比的身影出了門。
洪鈞心里的不舒服已經(jīng)變成了不快，他咳嗽了一聲，然后：“范總，正事吧。你消息很靈通啊，我們剛收到普發(fā)準備招標的傳真，你的電話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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