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宙下到大堂，走到一扇寫著“員工通道”的門前，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找到消防樓梯，往上走到兩層之間的拐角，站住了。他看了眼手表，才過了三分鐘，他有些緊張，更有些不耐煩，便不顧身上的西裝，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又過了兩分鐘，范宇宙咬了咬嘴唇，掏出手機(jī)，撥了柳副總的手機(jī)號碼。

    手機(jī)的鈴聲已經(jīng)響了三下，柳副總還沒接，范宇宙覺得更加煩躁，心想肯定是已經(jīng)洗上鴛鴦浴了。范宇宙倔強(qiáng)地等著，讓鈴聲一直響，終于，手機(jī)接通了，傳來柳副總煩躁的聲音：“怎么啦？”范宇宙果然聽見了蓮蓬頭嘩嘩噴水的聲音。

    范宇宙立刻用急促的音調(diào)：“我是老范，出事了。聽一幫便衣剛進(jìn)大堂，要上電梯了，肯定是來查房的，您趕緊走。”范宇宙緊接著：“您別管老俞，我這就給他打……”他還沒完，柳副總已經(jīng)“啪”的一聲掛了電話。范宇宙暗笑，自己的心真是多余，居然還擔(dān)心柳副總會通知俞威，看來這柳副總才顧不上多此一舉呢。

    范宇宙從樓梯上站起來，沿著原路走回大堂，縮在一個拐角后面等著。很快，他就看見柳副總腳步匆匆，卻又故作鎮(zhèn)定地走出電梯，穿過大堂，出門上了一輛出租車走了。范宇宙又看了眼手表，才過了兩分多鐘。

    范宇宙心里更加緊張，他緊貼著墻站著，撥通了一個手機(jī)號碼，壓低嗓音：“馬，安排好了吧？心我撕了你�！�

    手機(jī)里傳來馬的聲音：“大哥，安排好了，他們就在外面的車?yán)锬亍！?br />
    范宇宙的心一下子放松下來，他又看了眼手表，然后：“好，事兒成了大半了。馬，你聽好，再過五分鐘，你給車?yán)锬菐讉�打電話，讓他們上去。俞威就是再能磨蹭，也已經(jīng)該干上了。記住房號，145�！弊詈蠛莺莸貑柫艘痪洌骸奥犚姏]有？”

    馬利索地：“放心，大哥�！�

    范宇宙把手機(jī)揣進(jìn)西服兜里，從拐角里走出來，站在離總臺不遠(yuǎn)的地方魂不守舍地翻著贈閱欄里面的雜志。過了一會兒，他從眼角瞥見三個穿著皮夾克的人推著酒店的旋轉(zhuǎn)門進(jìn)了大堂，大步?jīng)_向了電梯間。范宇宙忙看了眼手表，正好過了五分鐘多一點。范宇宙扔下手里的雜志，快步走到了酒店門外，停在不遠(yuǎn)處的一輛黑色的奧迪A6迅速開了過來，范宇宙拉開門鉆了進(jìn)去，馬也不等他發(fā)話，就立刻加油開走了。

    范宇宙長舒了幾口氣，等自己的心跳恢復(fù)正常了才話：“這仨片兒警辦事靠譜兒吧？”

    馬笑著：“您放心，大哥。一聽是抓賣淫嫖娼的，都特踴躍�！�

    范宇宙忙：“可別鬧大發(fā)了埃”

    馬便：“您不是就嚇唬一下嗎？這對他們就是菜兒，他們知道分寸。”

    范宇宙就不再話，又掏出手機(jī)撥了柳副總的號碼。柳副總的手機(jī)通了，從雜音能聽得出應(yīng)該是還在出租車上，但柳副總并不話。

    范宇宙心想，這柳副總還真心，便：“是我，我這里什么事都沒有，我話您聽著就行了。我打聽了，是他們這家酒店的人前幾天把公安局給惹了，警察這是專門找他們酒店的麻煩來了，不是沖著咱們，您放心�！�

    柳副總還是一聲不吭，范宇宙就接著：“我沒來得及通知那誰，就是一起吃飯的那個，他可能沒走成，我現(xiàn)在也不敢給他打手機(jī)。您接完這個電話，就把手機(jī)關(guān)了，回家也把家里電話拔了吧。您一定不能接他的電話，誰知道他旁邊是不是正站著警察呢？”

    柳副總?cè)匀粵]反應(yīng)，范宇宙又叮囑了一句：“您放心，不是沖著咱們來的，您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該怎么著還怎么著。”

    范宇宙完了，注意聽著手機(jī)那邊的動靜，又是像剛才一樣“啪”的一聲，柳副總已經(jīng)掛了手機(jī)。范宇宙立刻又撥回去，聽到一個女人冷冰冰的聲音：“您撥的用戶已關(guān)機(jī)，請稍后再撥�！狈队钪孢@才放心地笑了。

    馬在旁邊注意到范宇宙的臉色好了起來，就問：“大哥，這次您出氣了吧？”

    范宇宙鼻子“哼”了一聲，：“我哪兒有閑功夫找他出氣？我這是為了普發(fā)那個標(biāo)，老這么僵著，得拖到什么時候？我看這下子應(yīng)該能定了�！�

    柳副總回到家里，立刻把幾個房間里的電話線都拔了下來，老婆覺得奇怪，問他是怎么回事，柳副總嘟囔著是這幾天有人追著他讓他幫忙辦事，他不想在家里還被他們騷擾到，干脆拔了電話清靜。老婆提了一句要是女兒從英國打來電話接不到怎么辦，柳副總沒好氣地回答她可以打你的手機(jī)嘛，老婆便不再吱聲了。

    柳副總一夜沒睡。他一直在想，俞威到底出事沒有呢？聽范宇宙的意思，看來是出事了。只是俞威一個人出事了，還是酒店里也有其他人卷進(jìn)去了？起碼自己和范宇宙都平安無事嘛，沒準(zhǔn)真是只有俞威出了事。如果真像范宇宙的那樣，這警察不是專門沖他們來的，那事情倒是簡單了，無非是虛驚一場，只可惜壞了他和那個學(xué)生妹的好事。可是那么大的酒店，怎么警察就會那么容易地找到俞威的房間，而他和范宇宙卻都能僥幸躲過呢？如果警察真是要通過找酒店客人的麻煩，來找酒店麻煩的話，警察肯定得不到酒店的積極協(xié)助，也察看不到監(jiān)控錄像什么的，怎么俞威就會那么倒霉的被抓住了呢？

    柳副總想著想著身上都出汗了，他感覺俞威是讓人給盯上了。會是什么人呢？范宇宙？不會吧？他們之間哪兒會有這種過節(jié)呀，生意人當(dāng)然免不了互相算計，但總還是狼狽為奸的時候多嘛，而且怎么想也想不出范宇宙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處埃如果真是有人盯上了俞威，是會就此罷手呢，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柳副總覺得脖子后面冒涼氣了，如果有人還想繼續(xù)對俞威下手，自己可得和俞威離得遠(yuǎn)好埃如果這事真是俞威的對頭干的，自己要是仍然和俞威綁得這么緊，他柳副總不就把俞威的對頭也變成了他自己的對頭了嘛。

    柳副總接著想，想不敢想，不敢想?yún)s又放不下。俞威會不會把他柳副總、范宇宙也給抖落出來呢？按不會，俞威又不是黨的干部，他不會有黨委紀(jì)委找他麻煩，要只是個人的事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用不著檢舉揭發(fā)別人來立功贖罪，反而是如果又牽出其他人其它事，性質(zhì)可就變了，從個體變成團(tuán)伙，從丑事變成案件了�？墒�，俞威的丑事會不會傳出去呢？很可能，那就更得趕緊和俞威劃清界限了，人言可畏呀。

    柳副總想到了第二天要開的會，想到了他在軟件項目上的表態(tài)，看來他要變一變，應(yīng)該重新表一次態(tài)了。

    柳副總正似睡非睡，老婆的手機(jī)響了，在英國的女兒像平常一樣在臨睡前給她媽打來了電話。柳副總睜眼看了看，北京的天已經(jīng)亮了。對了，女兒的學(xué)費怎么辦呢？雖然那只是他和俞威之間的一個托辭、一個名目而已，可女兒的學(xué)費的確是筆不的開銷。柳副總轉(zhuǎn)念一想，這有什么可操心的，換掉俞威，還有其它的公司頂上來嘛，即使這個項目不行，以后還有別的項目嘛，只要他柳副總在這個位置上，正像俞威那句話的，女兒的學(xué)費應(yīng)該不用他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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