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鈞只好向鄧汶笑了笑，既像是對鄧汶表示歉意，又像是對自己的不具權威感到慚愧，他：“這一個多月你都忙什么了？你已經回國了，我怎么還是見不到你的面啊？”

    “嗨，瞎忙唄，我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你不是也忙得四腳朝天嘛，今天要不是我舔著臉非要來，咱們不是還見不到嗎？”鄧汶著就看了菲比一眼，菲比笑瞇瞇的，顯然不覺得鄧汶打攪了她和洪鈞歡度周末，鄧汶接著，“卡彭特過他在8、9月份就要來中國，我只有這么兩、三個月的時間做準備，起碼得在他來之前把R≈D Center的架子給搭起來，要不然不過去啊。”

    洪鈞喝了口水，問：“怎么樣了現在？成果如何？”

    “最近我倒是跑了不少地方，大連、西安、上海浦東、深圳，什么開發區呀、軟件園呀看了好幾家，我得找地方啊，看看園區環境、問問優惠政策，好決定把攤子設在哪兒。我發現這些地方的硬件條件都不錯，又漂亮又先進。”鄧汶著就眉飛色舞起來，“哎，有個事特有意思，有個軟件園離海邊不遠，那環境真漂亮，那么大一片綠地，還有個湖，都有點像是glf urse了， 一座座樓，都不超過三層，什么樣式的都有，一點也不擁擠，馬路那叫一個寬啊，根就沒什么車，哎呀，那地方真好。”

    洪鈞見鄧汶還在嘖嘖稱奇，笑著：“怎么樣？回來對了吧？你就等著享福吧。”

    鄧汶顧不上搭理洪鈞，接著：“軟件園的一個副主任，好像是專門主管招商引資的吧，特熱情，開車拉著我在園區里轉，那地方太大了，樓和樓都隔著挺遠，靠兩條腿根走不過來。我就問他，占這么大的面積，都是草坪啊、湖啊什么的，只有這么幾座樓，土地利用率是不是太低了？這得浪費多少地啊？那個副主任就歪著腦袋看我，，咦，我們這完是借鑒你們美國的模式搞的呀，你們加州的硅谷、北卡羅萊納州和弗吉尼亞州那幾個研發中心區，我們都去看過呀，就是這個樣子的呀，我們這樣正是和國際接軌嘛，這地方以前是莊稼，剛剛開發出來的。我就問他，中國能和美國比嗎？中國有多少人要吃糧食，美國才有多少人呀？美國那幾個researh park，森林、綠地、池塘、湖泊都是原來天然就有的，只不過沿著公路往兩側縱深蓋幾個樓就行了，你們這兒倒好，把莊稼砍了，現種樹種草，現挖個湖出來，這么個憑人造出來的環境，投入也太大了吧？而且這么大園區就這么一些矮樓，才能放幾家公司啊，利用率肯定太低了嘛。那個人一聽就不高興了，勉強接下去隨便轉了幾下就回辦公室了，我后來聽見他好像偷偷對其他人，這個家伙可能是個騙子，八成不是從美國回來的，太土。哈哈，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完，鄧汶端過咖啡喝了一口，還止不住自顧自地笑著，洪鈞和菲比互相對望了一眼，洪鈞硬硬地對鄧汶：“你居然也知道中國和美國不一樣呀？”

    菲比一聽洪鈞話音這么沖，忙輕輕用胳膊肘又拱了他一下，洪鈞不予理睬，鄧汶愣了，把紙杯放在茶幾上，問：“怎么了？”

    洪鈞：“既然你知道中國和美國不一樣，為什么還那樣隨便對人家指手畫腳的，什么話都，也不講點技巧？其實有很多情況你可能并不了解，比如，你覺得人家征用那么多農田，投入太大，實際上，可能人家在這方面并沒花多少錢，一個文件下去，這地就征了，每畝地補償不了多少錢，還不一定要拖到什么時候才給，這你了解嗎？”

    菲比又拱了洪鈞一下，洪鈞往一旁挪了挪，逃離菲比胳膊肘的勢力范圍，鄧汶張著嘴聽完，喃喃地：“那農民不也太慘了？沒地種了，還得不到幾個錢。”

    洪鈞繼續：“我就是那么一，只是想提醒你，你以后真得改一改這種習慣，話得三思啊。事情都是很復雜的，人也是很復雜的，有很多東西我們都并不了解，所以不能把事情、把人想得太簡單。你回國是為了什么？是為了干事業、掙錢嘛。為了這個目的，就要學會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建立各種可以建立的關系，利用各種可以利用的資源，話要看對象、要講技巧。你對那位副主任講的一大通，對你的事業、對你掙錢有什么幫助嗎？根沒有。要多交朋友，少得罪人，爭取不得罪人，如果你肯定不把攤子放到那個軟件園也就罷了，如果你真相中了那里，將來你和人家怎么來往啊？”

    菲比不明白洪鈞今天是怎么了，她也顧不上許多，忙用手拽了拽洪鈞的衣襟，聲：“你就別也講這么一大通了。”然后轉臉對鄧汶打著圓場：“您的咖啡喝完了吧？我給您倒點兒別的飲料？”

    鄧汶還是一副呆滯的表情，好像沒聽到菲比的問話，甕聲甕氣地：“哼，我才不想和他們再來往呢，要是天天看著那些大草坪，我能心疼死，我當然沒權力制止他們那么干，但我有權力不把攤子放到他們那里。”

    洪鈞被鄧汶弄得哭笑不得，他只好轉而對菲比：“你不用管我們倆的事，我們倆當初打架的時候還沒你呢，我怎么他都沒關系，你看，我就是這么厲害地他都還不管用呢。”

    菲比把懷里的Kitt貓扔到洪鈞身上，：“我才不管你呢。”起身走進了廚房。鄧汶回過神來，笑笑，仰脖把紙杯里僅存的一點咖啡喝光，菲比已經用一個托盤端著一瓶礦泉水、一聽可樂和一聽橙汁走回來，放到茶幾上，對鄧汶：“您愿意喝哪種您自己看著來吧，我們這兒就是沒有任何熱的飲料。”

    鄧汶聽見菲比大大方方地出“我們這兒”，立刻朝洪鈞擠了一下眼睛，洪鈞把臉扭向一邊，裝作沒看見。菲比坐回沙發上，從洪鈞手里把Kitt貓拽回來，依舊摟著。洪鈞又問鄧汶：“你四處視察了這么多地方，沒挑花眼吧？最后到底打算把研發中心設在哪兒啊？”

    鄧汶回答：“還是北京唄，軟件這東西，關鍵還是靠人的腦子，外地那些軟件園的硬件呀、環境呀真不錯，但是主要還得看當地的人力資源情況，要看能不能找到足夠多、足夠好的軟件人才，我發現啊，我是在往外地跑找地方，可搞軟件的人都在往北京跑找機會，這不就陰差陽錯了嗎？所以啊，還是得扎堆兒，就在北京吧。”

    洪鈞“嗯”了一聲，點著頭：“我也覺得還是在北京最理想，起碼咱倆可以經常聚聚。”頓了一下，他又問，“哎，今天怎么安排？我和她也沒別的事，就陪你吧。”

    菲比也在旁邊“是啊是啊”地附和著，鄧汶遲疑著：“我也沒什么想法，是出去轉轉？還是有什么別的主意？”

    洪鈞看一眼菲比，見她好像沒什么意見要發表，就對鄧汶：“白天太熱了，我請的這位保姆比較嬌氣，皮兒薄，怕曬，咱們還是晝伏夜出吧，她前幾天買了幾張碟，咱們要不先看看碟吧？中午就叫旁邊的一家飯館送幾個菜來，晚上咱們再出去好好撮一頓，看看夜景，怎么樣？”

    鄧汶連聲好啊好啊，菲比從茶幾下面取出一摞影碟，遞給鄧汶：“您挑挑吧，都是美國新出的大片，是大碟版，應該挺清楚的。”

    鄧汶翻看著，手指頭摳著影碟上貼著的“8元”、“1元”的標簽，笑著對洪鈞：“還是國內好啊，在美國要找這些可難了，大片的正版DVD都要在影片上映好幾個月以后才出，而且貴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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