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宙和薛從餐館走到街邊，附近趴著幾輛待客的出租車，范宇宙不讓打，又有幾輛掃街的出租車駛過，他也不讓打，直到有輛拉著三位客人的停靠在前面不遠處下客，他才招呼薛快步奔過去上了車。范宇宙讓司機把他們拉到武林廣場，又換了輛出租車才直接回到華美達酒店。

    薛跟著范宇宙三步并作兩步跑進電梯，范宇宙已經(jīng)在對手機：“董，你趕緊和黃收拾一下，看看今天最晚那班飛機還有票沒有，咱們馬上回北京。”

    薛驚魂未定地問：“怎么會有這種事啊，以前只聽搞建筑的、挖土方的得交進場費，咱們做IT的怎么也碰到黑社會啦？”

    范宇宙開門走進自己的客房，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你以為呢？咱們做IT的早不是什么高層次的了，和跑碼頭的沒什么兩樣。”

    薛不甘心：“他這么一嚇，咱們就都跑了？都不知道他是誰。”

    “管他是誰呢。依我看他和老錢之間隔著好幾層，讓老錢約咱們的和讓他來見咱們的都不會是同一個人。這里面的事我會托朋友打聽，但沒必要在這兒呆著。”范宇宙停手看著薛，“你也趕緊回香格里拉吧，咱們呆會兒在機場見。”

    ***

    薛等人當天就都逃回北京，但一個多星期之后薛重又來到杭州，雖然范宇宙沒有打探出任何內(nèi)情，只看來杭州的確是個兇險的地方，不過薛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他放不下浙江第一資源這個項目，而按計劃這個星期將進行投標前的最后一輪現(xiàn)場需求調(diào)研。

    薛沒把上回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他對被他蒙在鼓里帶到是非之地的維西爾同仁滿懷愧疚，每天往返于北山路和環(huán)城北路都讓他猶如身臨火線，但他又不能不這樣做。提心吊膽的幾天終于過去，一切平安無事，薛忙把幾位同事送走而自己卻視死如歸地留了下來，他還要接著做很多工作，尤其惦記著要見到浙江第一資源的宮總。薛并非不怕死的硬漢，他耍了個聰明，那個叫斯蒂文的從美國總部來的行業(yè)專家被他挽留下來，他算計不會有人敢輕易對外國人下手，便把斯蒂文當作自己的擋箭牌，無論去哪里都把這位洋保鏢帶上。

    不明就里的洋保鏢歸心似箭，再三總部的老板要他馬上回去，薛一面謊稱客戶高層這兩天要請他宣講方案，一面不遺余力哄他開心，除去泡在浙江第一資源之外就帶他游山玩水，西湖于日間夜晚各游過一次，靈隱、虎跑也都去過，薛倒是趁機飽覽湖光山色而斯蒂文卻對這種虛無縹緲的人間仙境興致極淡、毫無共鳴，屢屢抱怨偌大的西湖居然沒有可以游泳的地方。薛不禁感慨美國人的確沒什么文化底蘊，忽然想起洪鈞曾經(jīng)過美國人不善于欣賞而只著意于體驗，對女人尤其如此，薛靈光乍現(xiàn)即刻有了主意。

    薛給范宇宙打電話求助，范宇宙一聽就罵起來：“你子真是來出息了，色膽包天啊，都什么時候啦還惦記玩這些？！”

    薛不便明，囁嚅道：“不是我，是想給別人安排。”

    “客戶想玩啊？我看你還是推了吧。你是不是生怕人家找不著地方把你給辦嘍？！趕緊回北京吧。”范宇宙摔上電話。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薛決定自力更生。在飯店吃罷晚飯薛又把斯蒂文連哄帶騙拽上出租車，等車開動他問司機：“師傅，咱們杭州什么地方最好玩啊？”

    “那可太多了，西湖、靈隱、龍井，遠一點嘛有瑤琳仙境，還有……”杭州的出租車司機大都可以兼作導游。

    “我不是問這些，嗯——不是自然的，是人文的；不是露天的，是室內(nèi)的。”

    “哦，是想找姐啊。”司機反應挺快，又回頭瞥薛一眼，讓薛感覺像是赤身**暴露在萬人面前。

    “是想卡拉OK呀還是想去酒吧還是想去桑拿？”司機很熱心。

    不懂行的人就怕面臨多項選擇，而六神無主之際要么只聽到第一項要么只記住最后一項，所以最終的選擇無非或頭或尾，薛選擇的是最后一項。

    “桑拿有好多啊，要看你想去哪一家。”

    這是開放式問題且毫無提示，薛不由得懷念前一道選擇題了，他：“嗯——要最高檔的，服務要好，嗯——，要能到位的。”

    “那就去浣溪沙吧，里面的姐個個都像西施一樣。”司機又扭頭補充一句，“我只是聽啊，沒進去過。”

    浣溪沙獨占了一座六層大樓，外面璀璨亮麗，里面金碧輝煌，一位身著歐式宮廷裙裝的咨客迎上來，長裙束腰拽地，支撐開的裙擺非常寬大，薛猜想這裙子的好處是讓男人近身不得。隨著兩側(cè)列隊的服務員齊聲高頌“歡迎光臨晚上好”，咨客笑吟吟地問：“請問兩位老板要什么樣的包房？”

    斯蒂文瞠目結(jié)舌地四下張望，薛問咨客：“都有什么樣的？”

    “我們這里的包房主要有四等，其中……”不容咨客如數(shù)家珍一般娓娓道來薛就底氣十足地決斷：“要兩間最好的。”然后氣宇軒昂地帶領(lǐng)斯蒂文走向電梯間，他的底氣是有來由的，因為他已經(jīng)瞥見廊柱旁邊的價目牌上最貴的金額標的是“1388”。

    咨客沖著對講機：“四樓，帝豪閣貴賓兩位。”

    出了電梯，領(lǐng)班把貴賓兩位引到相鄰的兩處包房，薛陪著斯蒂文在豪華考究的包房里四下探查，斯蒂文見各種設(shè)施一應俱便面色緊張地問：“我們在這里做什么？”

    “你可以洗澡、可以桑拿、可以按摩，還可以……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薛回答。

    一個年紀輕輕的“媽咪”走進來，一手拿對講機，一手拿一沓名片，薛問：“你們這里有能英語的姐嗎？”

    “有啊，最基的對話沒問題，不影響交流。”“媽咪”對自己的團隊很有信心。

    薛正好奇在這種場合究竟哪些屬于“最基的對話”，斯蒂文拍了他肩膀一下，擠眉弄眼地：“OK，我明白了。我去過泰國。”

    “媽咪”出去召集她的團隊，薛剛準備去自己的包房，又覺得應該對斯蒂文有所交代有所鼓勵，便：“嗯……你想做什么就做，不用擔心任何事，只要你開心就好。”他在把門掩上之前又回身了句：“Just be a an……”斯蒂文雄心勃勃地做了個“OK”的手勢。

    薛來到自己的包房，坐在松軟的大床上兩眼無神地望著服務生忙忙碌碌地端來水果拼盤、干果吃、冰水和熱茶，五臟六腑好像都空蕩蕩的只剩一顆心在怦怦地跳。沒多久，那位“媽咪”推門進來，一屁股坐在薛身邊，手搭在薛的大腿上，：“等急了吧？別生氣哦。你那個老外真有意思，哎，我發(fā)現(xiàn)老外和中國人的眼光真是不一樣耶，他挑的是我這里最瘦最沒料的女孩子。”

    薛嘿嘿地訕笑，“媽咪”用肩膀蹭著他問：“好啦，下面就該心意為你服務了。吧，你的口味是什么樣的？姐姐一定給你找一個最好的。”

    薛的手在床單上無意識地撫弄，：“不用了，有沒有男的按摩師，給我好好做個推拿就行。”

    “媽咪”用手晃動著薛的大腿：“那怎么行嘛！這么帥的一個帥哥來了，你不想做，人家女孩子還想做呢，決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是帥哥，我是衰哥。”薛笑道，“真不想玩，就想做個推拿，渾身酸疼。”

    “可以讓女孩子給你做啊，她們可會疼人了。你要是沒力氣，那就不要找火辣的，我給你找一位溫柔的吧。”

    薛再次推托：“不用了，我今天不在狀態(tài)。”

    “媽咪”把手里的對講機扔到床上，虛張聲勢地做出寬衣解帶的架勢，：“不行，我偏不信邪，今天姐姐破例親自陪你，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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