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二位主考大人的任務(wù)。便是選出科會元。
徐階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輕言細語道：“不知李閣老意下。那篇文章可以稱魁？”
李心里早有成見。聞言拿起一份。雙手呈給徐階道：“閣老。請看。這篇文章呼聲最高。”
徐階拿過來翻閱。那李還在咋舌道：“可有好些年沒見到如此好文章了。”
徐階將三篇文章看完。抬起頭來。屋里眾人都看自己。不由笑道：“諸位都在看我-甚？”
李笑道：“好容遇到這等鬼神工的文章。大家自然要宗師如何品評了。”
徐階呵呵笑。擱下卷子搖搖頭：“依下官愚見。這個取個低低的名次吧。我看三百名正合適。”
“為何？”李不禁大吃一驚。他薦的那文章。確實寫的極為出色。且用了數(shù)遍“于休“。他便想賣好于嚴世蕃。將其點為會元。一直以來。徐階都像擺設(shè)一樣。給他造成一種錯覺。好像自己了就算數(shù)。現(xiàn)在冷不讓徐老頭給一下。還真是措手不及。
目結(jié)舌了半晌。聲道：“此就算不取元。點他作前十。也是夠資格的。如今卻直接把他`入百名開外。直接葬他前途。這只怕讓人難以心服啊。傳了出去。恐對大人聲譽有損。招人話柄啊。”
徐階呵呵笑道：“嘉靖十一年十年的兩道圣訓(xùn)。李大人難道忘了嗎？”
“那么久遠的事。下官哪能想到。”李悶悶道。
徐階依舊平靜水望著他。向西苑方向拱拱手道：“嘉靖十一年。圣上以科考文章純正博雅之體然無存。乃下旨。切禁會試鄉(xiāng)試取以艱險之詞奇癖之字嘩眾取寵者凡鉤棘奇之卷。一律落。嘉靖十七年。圣上又感科場舞弊日多。又命嚴查試官內(nèi)外勾結(jié)。通關(guān)節(jié)買字眼。等十余種舞弊手段一經(jīng)查出。嚴懲不貸。”
他慢悠悠的著李的汗可就下來了。他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自己的把戲被徐階看透了。雙目中不由流露出乞求之色。
徐階卻連看都不看他摸一摸花白的胡須。呵呵笑道：“老夫年紀大了。把兩個不相干的圣旨扯到一起作甚？閣老以為應(yīng)該把哪一條去掉？”
李知道徐階這是放自己一條生路。不停擦汗道：“去掉后一條。又沒有舞弊的。可能拿出來嚇。°
“好。”徐階點頭笑道：“那這個名次。李也沒意見吧？”
“沒有意見。沒有意見。”李-里只怪自己多事。那嚴世蕃又沒要拿下會元自己何必要多此一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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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取中此卷的同考官仍不死心。他覺著問心無愧。還在那里作最后的反駁道：“誰的文章敢一定勝過這篇？”
徐階從點一點手下的幾篇文章道：“這五篇。都穩(wěn)穩(wěn)勝他數(shù)籌。”
眾人紛紛湊過來-看往下看去。果然都詞真法老字字珠更可貴是中正平和。言之有物令人讀過之后神清氣。這些日子積攢下來的疲勞似乎都一掃而空。與之相。那篇文章也只能算是上好。稱不了優(yōu)異了。
大家都是識貨的。便有人輕聲道：“這些文章雖然各有千秋。但風(fēng)骨上似相同之處。該是系出*。”
徐階微微頷首道：“不知是哪位名師教出來的高徒。”便點一點道：“那就在這五位當點出會元吧。諸位意下如何？”眾考官無話可。紛點頭。
“那諸位先選選看吧。”徐階便閉目養(yǎng)神去了。
過了許久。眾考官兩篇文章。擱在徐階面前道：“這兩篇難分伯仲。請大宗師定奪。”
徐階矚目一看。便見一篇文章的破題是：“善理財者。其道而自裕焉。”另一篇則是“傳者論裕國之道。不外乎經(jīng)制之的宜而已。”便笑笑道：“諸位好眼光。這篇確實難分伯仲。選哪個都不為過。”
眾人知道這下選對便問道：“總要有個一二。還請閣老定奪？”
徐階頷首道：“這兩篇文章。無論從文筆功底。還是立意思想上。都是無可挑剔的。單純評論其文章身。已經(jīng)無法分清高下了。”
眾人紛紛點頭。都露出傾聽之色。想要聽聽徐閣老從什么角度分高下。便聽
：“現(xiàn)在就的從陛下出這道題的用意來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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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出這道題。”靖帝悠悠道：就是為了問計。誰的對策能解決問題。誰就是科會元。”畢竟是帝出題。最終解釋權(quán)和決定權(quán)。還在皇帝手里。當然皇帝很忙。不會每份卷子都看。一般只會過目前十名的卷子。
進宮稟報取中名單的徐階和李肅立在殿中。聆聽圣訓(xùn)。
嘉靖帝拿起擬取頭名的墨卷。先看那篇“傳者論裕國之道”不由贊嘆道：“好書法啊。飄逸若仙。似乎還要勝嚴閣老一籌。”嚴嵩是公認的二十-第一書法家。這評價的-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徐階和李連忙道：“陛下眼光超。此人當?shù)钠饡ù蠹摇！?br />
“不過朕求的是國賢臣。不是書法家。”嘉靖淡淡笑道：“還看文章。”便又看那篇“善理財者”。這個字是最漂亮的館閣體。同樣無可挑剔。只是比起那位來。少了些仙氣。確實稍差一籌。
再看其內(nèi)。前者“傳者論裕國之道”。在治理的宜方面著手。強調(diào)“裁汰冗員”“削減開支”。也就是“節(jié)流”；而后者則著重講開源與節(jié)流并重。面生財富裕的方法。
毋庸置疑。兩個法子都是解決問題道。但前者更正統(tǒng)。后者更激進。如果方才尋常時候。前者自然更符合朝廷選官的“中庸”之道。乃是更好的人選。但世易時移。大明朝過一百七十多年的發(fā)展后。許多問題已經(jīng)是積重難返了…至少對討厭麻煩的嘉靖皇帝來。是不愿意觸碰那些雷區(qū)的。比前者提到削減藩王開”“裁剪冗官”以及“淘汰宮人”等法子。哪不會引起軒然大波？不會引起一群哭訴的家伙。像無頭蒼蠅一般。圍在自己身邊？
歸根結(jié)底。還是嘉靖帝的私念在-祟。他只想盡量少些麻煩。讓國家過的去。讓自己有錢有閑修煉。只要朕活著的時候能糊弄過去。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所以嘉靖帝雖然欣-這篇文的書法文采。卻只是草草看了兩眼。便將目光投注于第二上。
待看到“是君子生財也有道焉。固不必損下以益上。而經(jīng)制宜。自有以裕于國也。”意思是。不必損害下面人的利益。也有讓國家富裕的方法。這話實太對了。嘉靖帝精神為之一振。不由坐直了身子。又怕看錯了字。便伸伸手。黃錦趕緊將老鏡上。嘉靖帝帶上那眼鏡。看到精彩處還念出聲道：“然則何如？蓋天的有自然之利。農(nóng)田森林。山川海洋。皆乃我大明之疆域。乃祖宗之基業(yè)。今何以重農(nóng)田而偏廢其余？固恒見其不足爾。”讀到這。皇帝不由頷首道：“*。以往我們總是盯著的里刨食。但大明朝的耕的就那么多。卻要養(yǎng)活來多的子民。還的負擔(dān)四方征戰(zhàn)。早已經(jīng)不堪重負了。確實應(yīng)想想別的途徑了。”
兩位大學(xué)士唯唯諾諾道：“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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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者國之也。以養(yǎng)民；商國之末也。以國哉。有國家者如樹。末倒置固為謬矣。然有末樹亦不榮。必內(nèi)外末。而后其財可聚也哉。”
“臣也不才。試舉一例。松江棉布。蘇杭綢緞。江西瓷器。福建茶葉。素為西洋佛朗機人所垂涎。嘗舉萬金以求之。若重開市舶司。保海路通暢。我大明之萬里海疆。可-千萬哉。”
“屆時以無窮之財。供有限之用。是以下常給而上常余。雖國有大事年或大災(zāi)。而三年九年之蓄。自可取之而不匱矣。”
輕輕摘下眼鏡。嘉靖帝喃喃道：“的好。逐末固然不對。但若是把國家的生財之丟了。就的淪落到今天這個步。”著點一點這份卷子道：“徐閣老取這份為會元。確實是高見啊。”
徐階趕忙遜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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