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這一戰(zhàn)，有開天辟地的劍光，有虛空造世的蝴蝶。

    無論是誰，只要有幸得見這一戰(zhàn)，在武道境界上面都能有極大進步。

    但是此刻任何人的心思都不在領悟武學之上，只在想著姬仙云的離去。

    姬圣典從地下站起，緩緩回身。

    她看到了三個最的妹妹已經哭成一團。姬傲劍和姬水鏡站著雖穩(wěn)，眼中淚水也一樣止不住。

    只有姬玉雪沒有流淚，只不過是牙關咬得格格作響，從唇角滲出縷縷血絲。

    楚凌風黯然道，“今日才知仙云姐為何是當代劍神。”

    對于武林中人來，大宗師不對你出手，你就該燒高香了。

    任何人敢向大宗師出手已經是不可思議，更何況是在從大宗師手中受挫之后又趕著殺回去。

    姬圣典咳嗽一聲，道，“二姐已經走了，我們來之后的事情。”

    她語聲沉穩(wěn)，那個向二姐撒嬌哭鬧的女孩不見了，揮斥方遒、威嚴霸氣的大宗師又回來了。

    姬靈星抬起頭，忍不住道，“三姐，你身上的劍！”

    姬蘇道，“三姐，你先治一下傷勢吧。”

    姬圣典看了一眼穿身而過的劍鋒，搖頭，“不用管我，此劍在我身中，我就覺得還和二姐在一起。”

    姬水鏡心下嘆息，三姐你怎么也使性子了？出言勸道，“三姐，你不治傷，我們也覺得這劍同在我們身中。”

    姬圣典愣了一下，看著弟妹望向自己的眼神，個個充滿著痛苦煎熬之意，心腸一軟，抬手拔出了長劍。

    她仔細凝視著劍刃，劍面如鏡反射，從自己臉上看到的只有死寂之色，“二姐若有不測，日后我定要顧天池死于此劍之下。”

    姬水鏡聽到“若有不測”，卻是陡然一喜，問道，“三姐，二姐再去戰(zhàn)天山劍圣，難道不是必死之局？”

    姬圣典道，“生機百不存一。”

    姬水鏡問，“那就是還有一線生機了，這在何處？”

    姬圣典道，“斬破一切，復返先天。”

    姬玉雪忽然道，“三姐，二姐剛才向你斬出的這一劍，莫非還沒有打破先天之障？”

    這一劍的氣勢，已然有了鴻蒙開天，演化玄黃之意。姬玉雪方才覺得二姐身上分明出現(xiàn)了天人感應的跡象。

    姬圣典嘆道，“先天之境豈是這么容易抵達，二姐找大姐打了那么多次，也沒能斬障成道。她對我揮出了一劍，雖有進境，但還不夠就此一步登天。”

    當代劍神練劍之心無比堅毅，求道之路尋找的又是最強的磨難。她年年挑戰(zhàn)姬瑤光，最近又重挫于顧天池，再試劍于姬圣典，已是碰撞過三位大宗師，但依舊不能打開先天之門。

    眾人心下默然，復返先天真是難于登天。

    姬水鏡問，“三姐，二姐再戰(zhàn)顧天池是什么時候？”

    姬圣典嘆道，“這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姬仙云要讓顧天池付出一定代價，并不是去白白送死。如今劍法上已有突破，并不需要急在一時，她自然會先養(yǎng)好傷勢，將身心狀態(tài)調至最佳，再去西北莽莽山脈中尋找天山劍圣。

    姬蘇道，“二姐為什么不留下來，讓我給她治傷呢？”

    姬圣典道，“她就是這個脾氣，不愿被弟妹照顧。”

    忽然又笑了一笑，“這次她居然來求我給她試劍，我心中不知道有多高興。”

    她臉上雖是露出笑容，眼中忍不住又有淚光閃動。

    姬傲劍不想見她傷心，道，“三姐，二姐這事，大姐還不知道。”

    姬圣典點頭，“這事非同可，我正要對你起。劍，你年后早些動身，送艾去北京，將二姐的事告訴大姐。”

    姬傲劍鄭重答應。

    姬圣典抬頭望著天上的白云，嘆道，“諸位，大宗師要飛升天外，絕不會愿意空耗元功。二姐舍命傷了顧天池之后，他們自會收斂。”

    姬傲劍問，“三姐，什么是元功？”

    姬圣典道，“大宗師脫胎換骨之后，天人感應之下，氣血與罡元合一，練成元功，能將意境逐漸由虛化實。”

    她見眾人不解，便接著解釋，“若有元功在身，正一符箓諸派，便能發(fā)出道法。”

    大家明白過來，原來這元功就是法力。

    當世只有大宗師還能積聚元功，無怪乎科學開始繁榮昌盛，修行之法走入了末路。

    姬圣典又道，“二姐心神之堅，早已與大宗師相當，顧天池對二姐發(fā)出一劍，至少要耗去五年元功。二姐殺回去與他相拼，必會再損去他十年元功和一只手臂。”

    她笑了一笑，“之前，我和二姐老四，都算是能對大宗師造成威脅，我們至少能讓大宗師耗費元功。”

    對大宗師造成威脅，有兩層含義。

    一層含義是能夠傷害大宗師的身體。

    這等戰(zhàn)力表現(xiàn)出來，就是天下公認的對大宗師產生威脅，便也可以被視為大宗師地位。

    一層含義是能夠耗費大宗師的元功。

    元功受損，影響飛升，這在大宗師眼里也是對自身的威脅。不過大宗師能不能飛升，于普通江湖人物而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因此姬圣典和姬夢影未能像姬仙云一般，早早就被視作等如大宗師。

    姬圣典又道，“大姐定住大局，我們三個的用途，就是天劫。”

    姬靈星疑惑地問，“天劫？”

    姬圣典道，“若是有大宗師對我家伸手，我們便會有一人攔住，舍了自己的性命，化成天雷之劫，至少炸掉他一番元功。”

    姬傲劍聽了一呆，這哪是什么劫雷，分明是把自己當炸彈用。

    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家之中，前四位姐姐專心武道，先成就大宗師或是能夠威脅大宗師，為家鎮(zhèn)壓住了氣運。

    姬瑤光第一個復返先天，姬仙云明面上能威脅大宗師，姬瑤光和姬夢影在暗地里也是大宗師的心腹之患。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局面，之后的四位姐姐就能放手攻城略地，才有了北方的天馬堂和補天會，南方的龍魂幫與水鏡莊。

    這等局面布置的深意，之前她們卻沒有直接起。

    姬水鏡忍不住道，“三姐，既然如此，那天山劍圣為何還主動對二姐出手，他一劍便要耗去那么多元功？”

    姬圣典嘆道，“這只怕是大宗師之間有了默契，其他人會幫顧天池補上元功。”

    天山劍圣在大宗師中攻擊力尤為絕，由他出手快刀斬亂麻，正是最佳的破劫人選。

    姬玉雪咬牙道，“所以二姐要返身再炸，讓他討不了好。”

    姬圣典道，“正是如此。”

    如今姬圣典已然復返先天，前途遠大，在姬仙云眼中，她必須從炸彈行列中退出來。因此二姐要震懾別家大宗師對自家的不利意圖，更要炸得響亮，炸得輝煌，炸得驚天動地。

    要是不能讓顧天池斷上一只手，光是耗費他的一些元功，怎能讓天下知道姬家對大宗師的死拼之心？

    姬圣典依然望著白云，“有了二姐這次舍命一戰(zhàn)，下面應該安穩(wěn)數年。可惜我離開中土，以后只有老四還能嚇嚇他們。”

    白云將逝，圣光遠去，中華武林中就只剩天魔姐姐能為妹妹弟弟拼命。

    這位天魔宗師雖是與三姐不對付，但她的魔性殺氣，化成天劫卻讓姬圣典深居信心。

    姬玉雪道，“三姐，相信我，一年之后我必定也能與大宗師相拼。”

    二姐和三姐的武學與自己同源而出，剛才那一戰(zhàn)，姬玉雪身居**心境，感悟最多。

    海上玉龍的武學造詣已走在了五姐之前，是四位姐姐之外的家第一人。這番話如斷金切玉一般道出，隱隱之間，一顆冰雪天雷又要誕生。

    姬圣典看著她的冷冽眼神，“雪，你千萬要善待自己，要等到我回來。”

    三姐若是積聚元功有成，自然不想要妹妹們對大宗師以命相搏。

    姬傲劍問道，“三姐，你現(xiàn)下有多少元功？”

    姬圣典嘆道，“你看過的，我一次只能造出一滴水。”

    姬傲劍想了想，“這是你一天的法術量？”

    姬圣典道，“我將近一年來的元功，剛才都已用了出來。”

    她眼中突然發(fā)出熾熱光芒，“等我脫胎換骨完成，那時候一年積聚的元功可抵別人十年。”

    此話雖然聽上去有些狂妄，但在場之人無人不信。

    三姐是什么人，不僅在復返先天后二次重生，更是睜眼看世界，學識包羅古今中外乃至異時空的大宗師。

    同是大宗師，她自造天地的意境，比其他人要高明得多。

    姬傲劍默想，就三姐你這混沌海的潛力，飛升之后直通真仙，恐怕還是大大自謙了。

    他心中雖是安然了一些，但一想到二姐的離去，卻依舊是肝腸寸斷般的痛楚：

    難道我見了二姐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他抬頭看去，白云悠悠，聚散不定，在天空中幻化出無窮無盡的姿態(tài)。

    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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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末之言：

    不知不覺，在起點開了這書已有三個月，寫下了將近6萬字，第一卷的故事也在此時完成。

    感謝一直陪伴著這個故事的朋友們，因為有了讀者，我才能寫到現(xiàn)在。

    第一次有了充足的提綱來動筆寫長篇，學到了許多東西，更得到了很多經驗教訓。

    這個故事里要包含的元素太多，有武學的基理論，又要和仙俠風味自然銜接；有江湖階層的論述，又要和真實歷史盡量靠攏；有工業(yè)革命的描寫，又要和時代變遷的影響契合。

    而實際上，以上這些都不是書真正要寫的主題。

    這書要寫的，是親情。

    不僅是劍，他的每個姐姐妹妹，某種程度上也都算是書的主角之一。

    多年以前，我初步設想過一個故事的輪廓：一個武林世家的少爺，有一群強大得不像話的姐姐，這個家族在江湖上會發(fā)生什么樣的有趣故事。

    主角在家里是第十個孩子，名字就叫做一零，數字1的意思。

    后來深入想下去，覺得光是用武俠背景，內容實在太少了。于是決定把時間改到了工業(yè)革命時代，一家人稱霸武林后去攀科技樹，改變時代。

    再然后，又感覺既然攀科技了，就要一直攀下去，等進入了空軍時代、航天時代、星際時代，才更有興頭。

    可是人壽總會有時而終，這一家憑什么能活幾百年上千年，從地球大航海時代進入星際大航海時代呢？

    能活上千年的，那就只有神仙了。

    想通了，索性家都去修道，飛升仙界。再然后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遨游諸天萬界去，不管是仙俠側、魔法側、科技側，想走哪條走哪條，都可以一路走下去。

    所以簡介上有這八個字：頭頂青天，大道共行。

    寫完第一卷的故事，如今的面目和我設想的已經大相徑庭。

    比如，我來是想寫成升級打怪的節(jié)奏，讓劍威風凜凜，霸氣十足的一路揍人升級升上去。

    但實際寫下來，劍實在不是個殺伐果斷，霸氣沖天的人。我曾經讓他潛入戰(zhàn)列艦上救九姐的時候，狠狠殺戮了一把，結果發(fā)現(xiàn)，這樣也依然沒有改變他的氣質。

    既然如此，也不勉強了。劍就是個性子隨和的好少年，不會主動傷害別人，奮斗的時候有耐心，關鍵的時候靠得住，敬重姐姐，愛護妹妹，愿意為她們拼命，這就足夠了。

    再比如，我比較偏好古溫風格的武俠寫法，特別是喜歡四大名捕中那種組團打魔頭的描寫模式。

    來打算寫武林中一**的高手組團，來和姬家的姐姐們?yōu)殡y。千里長蛇組團圍攻玉雪姐姐，就是這個思路。

    可是寫著寫著，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里沒法宗師遍地走，高手不如狗，像刷怪一樣不斷地冒出來。

    因為既然是進入工業(yè)化的時代，對于世界諸國財力軍力的描寫，就免不了定量計算分析的時代風格。

    武林里也同樣如此，設定了多少門派，是什么分布格局，高手為什么能組織起來，可以動員多少力量，打過之后對局勢的下一步影響是什么，都可以在既有條件上推演分析出來。

    特別是背后還有大宗師作為操盤手，要是天天有人組團來挑釁，大宗師還算什么定海神針，還談得上什么對局勢的掌控能力？

    所以這個想法也只好算了，讓六姐和八姐橫掃江南去吧。

    來想簡單地寫戰(zhàn)個痛的故事，到了第一卷后半居然開始像爭霸文了，來偏重于對大勢的分析。

    而主角從科技入道的意境，蒸汽神拳至今還沒多少進步，鈾光波動拳、原子崩裂掌就更遙遙無期。

    二姐在第一卷最后強勢登場，也是想表達一個信息，絕高的個人武力對于天下局勢依然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從武道和仙俠的角度來，應該是寫個人武力決定一切秩序，拳頭最大。

    從科技和工業(yè)的角度來，應該是寫運籌帷幄，流水線的武器壓倒一切。

    在高科技時代寫超強武力的故事并非沒有，現(xiàn)代背景的高武作品，多了去了。

    問題在于，如果不是將近現(xiàn)代作為泛泛背景，而是從歷史角度去具體描寫工業(yè)革命的時代意義，那么身便有了“摧毀舊時代，進入新時代”這個主題含義，就會牽涉到要去描繪解釋社會各階層的變動和影響。“高武”這一因素如何在時代中存身和推演，就成了很大的難題。

    對于以后的劇情發(fā)展，如何平衡這兩者，這是一條艱辛的道路。

    更漫長的是，這書要寫到仙俠世界，而現(xiàn)在武俠篇的劇情還只是剛剛開了個頭。

    來我預期一百萬字能寫到飛升。可實際上，如果沒有及時控制，砍去大量劇情，第一卷就要寫滿一百萬字。

    其實現(xiàn)在第一卷的文字量也差不多到了七十萬字，因為開頭前三十章陸陸續(xù)續(xù)修改了多次，前后變動的文字量絕不少于十萬字。

    工業(yè)時代的地球武道篇劇情來設定了六卷，如今也只好砍成三卷，這樣或許能趕在二百萬字的時候飛升走人。

    松樹，快長大。

    下一卷里，劍會去京師，見識天下武林門派最后的盛宴，感受被外國列強打上國門的心酸，參與各種各樣的救國之路。

    還有，遇見他未見過的另外四位姐姐。

    年底實在很忙，碼字速度又慢，勉強只有一時一千字，乃是慢手流典范中的典范。

    從明天開始連載第二卷的故事，到元宵節(jié)之前，每天能有更新，但不能保證定有兩章，還望見諒。

    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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