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你看這戰況如何？”

    幾十只風帆戰艦橫向一字兒排開，半邊船舷的所有火炮正在猛烈發射，炮聲連綿不絕。而每一次大炮的轟鳴，同時都伴隨產生著大股濃煙，升騰到了空氣當中。

    從船尾頂層的艙室向外看去，黑蒙蒙的煙霧已經在海面上升起了一層厚厚的嶧，將視野完阻隔開來。

    姬傲劍聽了覺得不是味兒，“素大人，你為何喊我大師？”

    在旗艦上督戰的素大人一邊端著標遠鏡，一邊嘆著氣道，“此刻形勢不明，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著身邊有個大師的話，也好幫我辨辨吉兇。”

    “座不是神棍！”姬傲劍滿臉失望地道，“你堂堂一個讀書明理之人，竟然不問蒼生問鬼神，還有沒有一點格物致知的科學精神？”

    素錦年放下手中的長筒，一臉無奈，“這會兒什么都瞧不見，再怎么格物致知也不頂用了。”

    “看不見就對了。”

    素錦年一愣，“此話怎講？”

    姬傲劍道，“現下濃煙漫漫，你看不見我，我看不見你，于是雙方命中率都十分低下，是也不是？”

    “是啊。”素錦年應了一聲，依舊不明所以，“那又怎么樣？”

    “我軍只要按部就班地保證火炮的發射頻率，就可以相持下去，不必擔心被敵軍突然打崩。”姬傲較神在在地道，“這對于海戰實力屬于弱勢的我方來，是非稠想的局面。”

    素錦年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難道你的意思是，搞成這么一個僵局，對于我方有利？”

    “能穩捉局就是勝利的第一步。”姬傲劍教訓道，“我們的敵人是什么？那是世界第一的英國狐，用我們練武之人的話來，那就是狐界的絕頂高手。在這樣的強敵面前，我軍沒有個照面就被打趴下，而是一直撐著不倒，這要不算好消息，那你還想指望什么？”

    素錦年一陣無語，“原來在你眼中，我軍沒有一觸即潰，那就是幸事了？”

    “在英國狐面前，能做到不被一觸即潰，就已經體現出了足夠的軍事實力。”

    姬傲劍指著下方，“你看，如果我們的火炮質量不夠過硬，那就會導致炸膛頻頻發生；如果我們的彈藥粗制濫造，發生啞彈的幾率就會急劇提高；如果我們的炮手平日缺乏精良訓練，就維持不了此刻的發射強度。以上這些條件只要有一個不能滿足——”

    素錦年忙問，“那就會怎樣？”

    “那就不能在方艦隊之前形成如此濃厚的煙幕，會被英國人的火炮打個痛快。”

    “我去”素錦年覺得真是不能接受，“感情你了半天，我方的實力就體現為打出了這層硝煙大霧？”

    “黑火藥時代的海戰來就是這么回事。”姬傲劍神色輕松地道，“只要是密集的艦隊互射，火量度突破臨界點后，雙方都會被厚厚的煙霧籠罩，基就是誰也打不動誰。反過來，能夠打出這種相持霧戰的狐，也就標志著實力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程度，可以正式踏入海上強國之列。”

    素大人唔了一聲，漸漸明白過來，“誰也打不動誰，那就只有拼消耗了。然而我們土作戰，無懼損耗，英國人遠道而來，不能持久。等他們彈糧用盡，就只能退去，勝利就是我們的了。”

    姬傲劍微微點頭，“只要此霧不散，必能拖垮敵方。”

    素錦年精神為之大振，“那我軍就敝火量度始終不變，一直和英國人耗下去。”

    “善矣。”

    素大人搓了搓手，忽然又笑了起來，“早知道會打成這么一場霧中之戰，我就不會那么悲觀了。”

    姬傲劍道，“你有什么好悲觀的？”

    “我來在想，官督戰所在的乃是旗艦，一定會成為敵軍眾艦的集火目標，很有可能會被擊沉，到時候官就只能以身殉國了。”

    姬傲劍瞪了她一眼，“船沉了就沉了，你殉什么國？”

    素錦年道，“狐強國的傳統，不都是艦在人在，艦亡人亡嗎？”

    “那是艦長和船上官兵的瘍。”姬傲劍沒好氣地，“你一個朝廷文官，就算這常戰打敗了，你也要負起撫恤陣亡將士和重建狐之責。至于殉艦這種事，輪得到你嗎？”

    素錦年想了想道，“你的也是』過船要是真被擊沉了的話，往往來不及逃生，不是想不殉就能不殉的。”

    “有我在這里，你就放心好了。”姬傲劍淡淡道，“就算這條艦上的火藥庫不幸被一發命中，我在這個位置也有足夠緩沖距離將你救走。”

    “是嗎？”素錦年驚奇地道，“大師你居然如此厲害？”

    “要不我為啥陪你來這里督戰？你身系國事要務，可是死不得的。”姬傲劍板著臉，“還有，我是大宗師，不是什么大師，給我記清楚！”

    “原來大宗師竟是專門前來保護官。”素錦年大大松了口氣，“早嘛，我連遺書都寫好了。”

    “你沒事寫什么遺書啊！”

    姬傲劍哼哼著道，“素大人，其實我覺得你就不該來這里督戰，放手讓狐自己打就是了。你在這兒，不僅幫不了一點忙，還得讓整個艦隊為你提心吊膽。”

    “官若不坐在這里，他們打炮會如此勤勉嗎，這硝煙彌漫會如此迅速嗎？”素錦年十分地不服氣，“再，官也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有什么理由？”

    素錦年嘆了口氣，“官是個女子，在朝中入了中樞就為人詬病。而我這些年來又是流建設狐，又是流對英國人反擊，政敵攻諦如暴風驟雨，屢屢被斥為大膽冒進之舉。此刻戰事一啟，官若不親臨火線，何以顯示決心，何以鼓舞將士？”

    姬傲劍頷首，“既然你這么了，那只要贏了這一仗，以你的威望功績和遠見識，素大人將來成為素中堂就該再無阻礙了吧？”

    素錦年咳了幾聲，謙虛道，“不敢不敢，不過今后再有軍中的一些支持，官覺得還是大有可為的。”

    這一日戰罷之后，素大人檢點艦隊提督送來的戰報，不覺痛心疾首，“如此大霧遮護之下，我軍損失依然頗大，竟有五艘中薪艦不能再戰。”

    姬傲劍道，“你苦著臉做什么，我軍被打崩了嗎？”

    “當然沒有。”

    “明天還能再整旗鼓，進行艦隊互射嗎？”

    “自然不成問題。”

    姬傲劍一抬手，“那就不要把無關大局的損失放在心上。你身為高層，只要注意掌控戰略目標一步步地實現，其余皆無足掛齒。”

    “建設狐好燒錢的我心痛一下也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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