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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白馬出涼州 第兩百一十九章 北涼四戰(zhàn)(上)

作者/烽火戲諸侯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涼州虎頭城,儼然成了第二座中原釣魚臺。

    只是那一次是在中原大地上勢如破竹的徐家鐵騎受阻,這一次是北莽馬蹄密密麻麻擁簇在城外的龍眼兒平原。

    南院大王董親自帶著一標烏鴉欄子,巡視在后方蓄勢待發(fā)的一支攻城步軍,在這個胖子身邊還有一對身份尊貴的年輕男女,其中那個像岔子的年輕男子身份有很多重,個個都不簡單,北莽四大捺缽里的春捺缽,南朝幕前軍機郎的領(lǐng)頭羊,棋劍樂府的卜算子慢,當然最根的身份,是拓拔菩薩的長子,拓拔氣韻。那個剛剛正式被葫蘆口先鋒主將種檀奪走夏捺缽頭銜的女子,叫耶律玉笏。這對男女,差一點就在葫蘆口外,成功算計了深入兩國邊境腹地的徐鳳年,可惜袁左宗領(lǐng)著一萬大雪龍騎軍趕赴戰(zhàn)場,讓他們和那位太平令功虧一簣。

    董拿馬鞭指了指虎頭城,道:“對外號稱兵甲器械能夠支撐十年戰(zhàn)事的虎頭城,不到半年,絞車木檑就已經(jīng)耗盡,磚檑泥檑也用掉大半,被我方砍斷的鐵鸮子、拐槍、拍竿不計其數(shù)。城頭床弩只剩下三張還算完整,已經(jīng)損毀弓弩更是已經(jīng)堆積成山,當然,城內(nèi)中型的踏-弩輕弩肯定還有不少,庫存箭矢也仍有數(shù)十萬之多。但是相比當年甲士不超十萬、但是擁有三十萬百姓的襄樊城,虎頭城有個致命缺陷,人太少了。弓弩是死的,壞了,可以去庫存搬運嶄新的,虎頭城的北涼邊軍不是神仙,臂力已經(jīng)遠遜初期,如果你們兩位有機會就近觀戰(zhàn),應該可以看到絕大多數(shù)城頭弓手用以挽弓的那只手臂,都綁上了結(jié)實繃帶。句難聽的,只要再給我三個月時間,我董大搖大擺站在城外一百步,估計都沒幾個神箭手能夠透甲殺我了。”

    身上散發(fā)出一股淡淡藥味的拓拔氣韻神情凝重,不置可否。

    給陛下親口剝奪了夏捺缽,所以耶律玉笏賭氣跑來虎頭城“散心”。她神情玩味地瞥了眼這個自己遠在王庭也如雷貫耳的胖子,三十五歲的南院大王,手握百萬兵權(quán),等于跟老涼王徐驍和兩遼顧劍棠加起來的兵力差不多了。正是這個家伙執(zhí)意要先打北涼,弄出了這么大動靜,害得陛下和太平令都承擔了莫大壓力,結(jié)果除了東線上楊元贊勉強屬于功過相抵,其余兩條戰(zhàn)線都黯然失色,尤其是董胖子人,硬生生被一座虎頭城擋在涼州關(guān)外。連不過損失了幾千人馬的柳珪,都已經(jīng)在西京廟堂上給人罵成老狗了,仍是暫時沒有人有膽子彈劾主帥董,耶律玉笏很好奇這個私底下稱呼陛下為皇帝姐姐的胖子,還能扛多久。

    董看似隨口提到了三個月,對廟堂規(guī)矩門兒清的耶律玉笏門心中冷笑,已經(jīng)淪落到要她和拓拔氣韻幫忙傳話給某些人的地步了嗎?或者對董寄予巨大期望的皇帝陛下和太平令也開始按捺不住了?

    拓拔氣韻終于開口道:“董將軍,我去過龍眼兒平原的西北大營了。”

    董嗯了一聲。

    一想到那個所謂的西北大營,耶律玉笏頓時覺得有些惡心,什么大營,就是堆放病患和尸體的地方,就是堆放O朝二十年積攢實力,都一股腦傾斜在進攻尤其是攻城物資上,否則也不能一口氣掏出近千架大大的投石車,但是對待戰(zhàn)陣傷員,北莽從來就不擅長,也不講究。烈日當頭,身披一具華麗金甲的耶律玉笏已經(jīng)汗水淋漓,她對戰(zhàn)爭天生就有一種向往,向往那種在馬背上互換生命的快感,向往那種一箭釘入敵人頭顱后背的穿透感,耶律玉笏見慣了死人,可心志堅定如她到了西北大營,仍是差點忍不住嘔吐,一車車從戰(zhàn)場上拖拽下來的尸體,一律丟入挖好的大坑,可能傷兵就躺在坑外不遠處痛苦哀嚎,許多被守城器械弄得血肉模糊的傷兵,苦苦哀求給自己一個痛快的死法。

    當時拓拔氣韻站在一座已經(jīng)疊有七八百具尸體的新坑邊緣,跟負責潑灑石灰的士卒要了一盆。以一塊厚重棉布蒙嘴鼻的耶律玉笏,看著這個春捺缽面無表情地撒出一把把石灰。

    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就比草原男兒還要鐵石心腸的自己,看到那一幕后,竟然破天荒有些傷感。

    拓拔氣韻思維跳躍得很厲害,轉(zhuǎn)移話題緩緩道:“董將軍打北涼,急了,但是打虎頭城,緩了。”

    游牧民族身的韌性和作戰(zhàn)習慣,讓北莽對糧草的低需要,遠遠超出中原騎軍的想象,起碼北莽現(xiàn)在仍是不缺糧草。但是如果能夠秋高馬肥的季節(jié)舉兵南下,陷入僵局形勢下,北莽可以更加游刃有余。拓拔氣韻不想太多的馬后炮言語,何況董和太平令為何要開春就南下,自有其道理。拓拔氣韻真正想要的是后半句話,如果董的東線一開始就不計后果地攻城,先一鼓作氣拿下虎頭城,如今情況就不至于這么騎虎難下。這不是拓拔氣韻指責董打虎頭城不出力,事實上董的部署沒有任何問題,但董既然是南院大王,是百萬大軍的主帥,就應該拿出更多天經(jīng)地義的戰(zhàn)果。

    董點頭道:“一開始,我是懷疑虎頭城內(nèi)除了諜報上的那幾千精騎,還隱蔽有一支鐵騎,比如舊屬典雄畜后來劃分給齊當國的六千鐵咐,我甚至還懷疑過,北涼那兩支人數(shù)總計在九千上下的真正重騎軍,最少會有一支藏在虎頭城內(nèi)。因為我覺得褚祿山既然敢把都護府放在虎頭城背后的懷陽關(guān),肯定是要跟我來一場硬碰硬的大仗。要在虎頭城以南柳芽茯苓以北,跟我打一場輕重騎軍都將出現(xiàn)的大戰(zhàn)。”

    董沉聲道道:“直到那場各懷心機的設伏戰(zhàn),我先是用四千騎軍在牙齒坡作為誘餌,茯苓軍鎮(zhèn)主將衛(wèi)良果然貪功冒進,被八千騎伏軍沖亂陣型,如果不是那個北涼都尉乞伏龍關(guān)壞事,太過英勇,愣是給他幫茯苓騎軍打開了突破口子,否則接下來北涼的伏兵也該準時進入戰(zhàn)場,而我的董家騎軍也會隨之而動,最終在那處戰(zhàn)場上,我能夠一口氣把茯苓柳芽兩鎮(zhèn)兵馬加上懷陽關(guān)有生力量,甚至連虎頭城騎軍都一并勾引出來,如此一來,就會變成雙方騎軍互換的局面,就算我董更虧,但只要打掉了虎頭城以南那條北涼騎軍防線的機動性,虎頭城打不打,就都不是問題了。”

    董自嘲道:“也許北涼都護府很多人會在心中罵那個乞伏龍關(guān)的都尉,力氣用錯了地方,但其實是讓涼州僥幸逃過了一劫。一座虎頭城不可怕,可怕的是它身后那幾支不求殺敵只求牽制的靈活騎軍。我董現(xiàn)在也不確定是我想太多了,還是褚祿山運氣好,或者其實就是比我想得更多。”

    耶律玉笏皺眉道:“就不能線壓上,連茯苓柳芽兩鎮(zhèn)一起攻打?反正我們兵力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不打白不打!”

    董一笑置之,沒有解釋什么。拓拔氣韻曳道:“不是不能孤注一擲,但是意義不大……”

    就在拓拔氣韻正要給耶律玉笏解釋其中具體玄機的時候,董沿著步軍方陣后方的邊緣地帶,策馬奔向一支灰頭土臉的車隊,那名負責監(jiān)督手下搬運戰(zhàn)超體的千夫長看到南院大王后,快速翻身下馬,跟董稟報了戰(zhàn)況。原來是這些尸體都是從入城地道中拖出來的,北莽攻城投石車攻勢有間歇,但是這項“上不得臺面”的攻城舉措就沒有停止過,但是始終沒有顯著效果,除了初期有一支五百人兵馬進入過虎頭城,但是很快就給巡城甲士截殺,其余都是死在地道內(nèi)的狹路相逢,或者是給守株待兔輕松堵殺在洞口。據(jù)悉守城主將劉寄奴早有準備,在城內(nèi)各處要地事先挖出了十余個深達三丈的深洞,讓耳力敏銳的士卒待在其中,只要北莽穴師和甲士在四周數(shù)百甚至千步以內(nèi)有所動靜,都可以第一時間捕捉到戰(zhàn)機,之后是橫向鑿洞設伏還是以風車扇動濃煙石灰,都輕而易舉。

    那名千夫長因為在沖陣蟻附中失去一條胳膊,才退居二線擔任此職,獨臂漢子在稟報完大致戰(zhàn)況和死亡人數(shù)后,眼睛微紅,低下頭后輕聲道:“大將軍,先后十六條地道,加上這一撥,咱們死在地下的兄弟已經(jīng)快有五千人了,值嗎?能戰(zhàn)死在那虎頭城的城頭上也好啊。”

    董淡然道:“你們?nèi)ノ鞅贝鬆I吧。”

    獨臂千夫長抬起僅剩的胳膊擦了擦眼睛,上馬后帶著堆滿尸體的車隊漸漸遠去。

    耶律玉笏心中沒來由冒出一股怒火,深呼吸一口氣,對這個南院大王問道:“北涼當年打青州襄樊城那會兒,就是挖掘地道的行家里手,既然會攻,防御起來自然也不是雛兒。何況城內(nèi)那幾千養(yǎng)精蓄銳的北涼騎軍,明擺著都還上過城頭,就算有幾百人活著進入到城內(nèi)地面,又能如何?”

    董笑了笑,似乎刻意不想去提及那沒能建立寸功的五千死人,道:“前兩天城內(nèi)有一支騎軍部隊,已經(jīng)不得不登城參與防守了,他們下馬作戰(zhàn)的實力比起疲憊的步卒,確實要超出一大截,我來有兩名千夫長已經(jīng)帶人攻上城頭,兩者兵力相隔不過四百步,差一點就能在城頭站穩(wěn)腳跟。”

    董拇指食指抵在一起,“就差這么一點點。”

    拓拔氣韻無奈道:“這一點點機會,是董將軍下令我方每一名千夫長麾下傷亡幾乎達到四百人才能撤退,以這種巨大代價換來的。”

    董笑道:“這不是還沒有過半嘛。”

    耶律玉笏用近乎質(zhì)問的語氣不客氣問道:“敢問大將軍,死在自己人刀下的草原兒郎,有多少了?”

    董認真想了想,回答道:“千夫長有三名,百夫長就多了,連同普通士卒加在一起,如果我沒有記錯,到昨天為止,有兩千七百人。”

    耶律玉笏怒道:“你就不怕引發(fā)兵變?!”

    董反問道:“殺了這么點臨陣退縮的廢物,就要嘩變?”

    耶律玉笏冷笑道:“確實,將軍握有十萬幾乎沒有什么損傷的董家私軍,身又是用兵如神細致入微的名將,一定可以扼殺苗頭。”

    拓拔氣韻開口道:“別了。”

    耶律玉笏欲言又止,看到春捺缽的不悅表情后,她終于不再繼續(xù)挑釁那個在自己看來名不副實的南院大王。

    兩騎跟董告辭離開。

    耶律玉笏轉(zhuǎn)頭看著那個原地停馬的壯碩身影,低聲道:“這個胖子,帶兵就這么回事了,當官倒是真有能耐,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還不忘記順著某人的意愿,在虎頭城下把那些草原悉剔勢力一點一點打。一名千夫長消耗了從部族帶來的嫡系兵力,可在快速輪換之下,后續(xù)兵馬從哪里來?要么是從南朝軍鎮(zhèn)中補充抽掉,給摻了沙子,要么就是干脆兩支殘部混淆在一起。按照這么個法子打下去,大悉剔能不變成悉剔?”

    耶律玉笏臉色陰郁,咬牙切齒道:“都是南朝那些中原遺民帶來的風氣,離陽趙室是拿廣陵道用來從地方藩王武將手中收回兵權(quán),咱們也不差嘛,草原悉剔個個在此地傷筋動骨,就算以后踏破北涼進入中原,手頭還能剩下幾個自己人!”

    拓拔氣韻笑了,“你啊,牢騷太盛防腸斷。”

    耶律玉笏怒目相向,“你還笑得出來?c以為你們拓拔姓氏就能置身事外?!”

    拓拔氣韻搖曳,笑著不話。

    獨自在烏鴉欄子護衛(wèi)中望向虎頭城的那個胖子,視野中,攻城步軍如一**源源不斷的潮水涌去,然后潮水順著城墻激蕩出浪花后,向上漫延。

    他招手喊來一名隨行的年輕幕前軍機郎,道:“傳令下去,一,從今天起停止挖掘地道。二,步軍加大攻城力度,白天傷亡過半才能撤出,夜間攻城則不以戰(zhàn)損作為后退前提,每名千夫長只需要虎頭城下堅持進攻一個時辰即可。三,傳消息給西京,整個南朝,無論姓氏是甲乙丙丁,只要在品譜之上的家族,都要拿出所有窖藏酒水,用以東線大軍傷患的治療傷口,記住,是南朝所有家族所有酒水,若有人私藏一壇,一經(jīng)揭發(fā)確實,家族品第由甲字降為乙字,以此類推。四,今晚我要召見東線所有不在戰(zhàn)場上的萬夫長和千夫長。”

    那名軍機郎迅速離去傳達軍令。

    董沉聲道:“耶律楚材!”

    一名虎背熊腰臨時充當烏鴉欄子頭目的校尉趕忙策馬靠近,這一次這個既是北莽皇帳成員又是南院大王舅子的武將,沒敢嬉皮笑臉,只要姐夫喊他真名,那就意味著是有大事要發(fā)生了。他耶律楚才的姐姐便是董的大媳婦,同是耶律姓氏,比起耶律玉笏卻要金枝玉葉很多,但是兄妹二人比起那個聽跑去離陽中原游手好閑的耶律東床,距離那張椅子就要更遠一些,耶律楚才也從沒有那個奢望,從就想做個馳騁沙場的純粹武將,有了董這個很對胃口的姐夫后,這幾年在董家軍中可謂如魚得水。不過這次南征北涼,一向很好話的姐夫死活都不肯答應他做先鋒,這讓耶律楚材很是受傷。甚至前不久董家親軍奔赴流州也沒有他的事情,耶律楚材這段時間幽怨得像個守活寡的娘們。

    董瞥了眼這個舅子,笑瞇瞇道:“給你一個活,就是路途有點遠,接不接?”

    耶律楚材心翼翼問道:“有軍功拿不?”

    董道:“不一定。”

    耶律楚材果斷道:“那不去!”

    董笑道:“不去也行,反正明天你一樣有機會攻城。我換人就是了。”

    耶律楚材滿頭霧水,“攻城?”

    董點了點頭,“我董家一萬兩千步卒,都交給你,明天開始攻打虎頭城。”

    耶律楚材驚訝得張大嘴巴,以他的身材來,那真是一張血盆大口了,跟他姐姐的花容月貌實在差了十萬八千里,真不像是同父同母生出來的。耶律楚材突然眼神炙熱起來,也不稱呼董為姐夫,而是畢恭畢敬喊了一聲大將軍,“末將是騎軍出身,讓我去下馬攻打城池還是算了,末將決定了,就接第一個活!”

    董凝視這個家伙,心平氣和道:“八萬董家騎軍都交給你,以最快速度趕去葫蘆口外,雖然那邊我早有安排人馬盯著,但是我仍然不放心那里。還有,在你走之前,先寫好一封遺書,如果你死了,我對你姐姐也好有個交待。”

    以玩世不恭名動北莽的耶律楚材咧嘴笑了笑,握緊拳頭在自己胸口重重一捶,“大將軍,如果……末將是如果沒能回來,沒有機會看到大將軍和我姐姐的孩子了,以后告訴他們,他們的舅舅,唯一的遺憾是沒能讓他們騎在脖子上玩耍。”

    董猶豫了一下,“要是葫蘆口那邊有你沒你都一樣的話,你別逞強。既然喜歡孩子,就自己娶個媳婦生去。”

    耶律楚材點了點頭,策馬離去。

    董依舊紋絲不動沒有誰能夠聽到這個胖子的自言自語,他在反復念叨著一個數(shù)字,“三十八,三十八……”

    ————

    虎頭城,靠北位置最為巍峨的幾棟瞭望高樓箭樓,成了北莽投石車重點針對的目標,而主將劉寄奴所在的那棟樓位置要更加靠后,投石車造成的威脅不足以致命,倒是參與攻城得以臨近城頭的那些北莽神箭手,都因自己一箭射中此樓引以為傲,雖然不會計入戰(zhàn)功,但是撤出戰(zhàn)場后,都會被當作英雄對待。

    劉寄奴站在那張擱有虎頭城地圖的桌子旁邊,地圖上已經(jīng)標識出各種戰(zhàn)場細節(jié),例如城墻破壞程度,失去床弩的地帶,已經(jīng)經(jīng)過數(shù)次匆忙填砌的危險城垛,等等。劉寄奴盯著城防圖的東北一帶,在此地床弩率先盡毀后,最近半旬以來,北莽就在不放棄正北方向攻城力度的同時,著重加大了此處的進攻密度和厚度,大量攻城器械開始從西北轉(zhuǎn)移傾斜到東北。

    一名巡城校尉大步走入樓層,大聲笑道:“將軍,這幫北莽蠻子真是不長記性,今日又死了七百多只‘老鼠’,悶死一半,等末將帶人下去后,都沒怎么花力氣就宰光了。老規(guī)矩,那條地道也給咱們填嚴實了,而且附近地帶,也會有兩名穴師和一標騎軍日夜盯著。”

    劉寄奴點點頭,抬頭問道:“懸掛在城樓望樓墻外的答雷,已經(jīng)都用光了?”

    答雷是一種中原應付攻城的特殊軟簾子,由粗麻緊密編織而成,涂有泥漿防火,對付投石和火箭都有很大功效。虎頭城的城墻雖然堅固異常,但是如果沒有大量答雷減緩飛石的巨大沖擊力,虎頭城如今就不是縫縫補補這么輕松了。

    一名副將無奈道:“是的,沒想到這幫蠻子能弄來那么多投石車,幸好將軍早有預備,否則還真懸。而且咱們的水袋也告急了,不光是城門,各段城墻也頭疼。水源沒有問題,就是牛馬牲畜皮毛和內(nèi)臟胞衣制成的水袋囊子,有些跟不上,那幫蠻子拼了命往城頭上潑油,輔以火雨一般的箭矢,真是瘋了。好在咱們應付火攻的沾泥掃帚能夠重復使用。”

    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有怎么合眼的劉寄奴拿起桌上一根箭矢,遞給身邊一名校尉,“你們都仔細瞧瞧。”

    這根從城頭取回的箭矢傳了一圈,劉寄奴道:“以前北莽攻城就有這種箭矢,但是不成規(guī)模,是這兩天才開始大量出現(xiàn)。先前箭矢半數(shù)跟北莽精銳騎軍的現(xiàn)今配置吻合,以加長箭頭追求穿透我北涼甲胄,但是其余半數(shù)夾雜有樣式陳舊的銅鑄箭,以及脫胎于大奉王朝的鐵鑄箭,清一色的扁平四棱形。現(xiàn)在不一樣,更加精致細分,所以連錐箭和鐵脊箭都出現(xiàn)了。”

    劉寄奴放下那根箭矢,“之所以這個,是因為聯(lián)系最近北莽攻城的銜接性,我敢斷言北莽是在換氣,有點像是江湖高手對決,在北莽展開下一波攻勢之前,這會是我們的一個機會,當然,也可能是個陷阱。但不管如何,我們都應該嘗試一次。所以這幾天我故意讓騎軍上城頭補救,給守城步卒喘息的同時,就是要讓我們的騎軍出其不意主動出城。”

    一名負責城門守衛(wèi)、前兩天腦袋上給北莽蠻子開了瓢的校尉問道:“需不需要咱們城頭步卒配合一下,打得再兇一點?”

    劉寄奴曳道:“不用,以防畫蛇添足。”

    劉寄奴緩緩閉上眼睛,不知道是困極了不得不休息片刻,還是在腦中尋覓戰(zhàn)機。

    劉寄奴猛然睜開眼睛,雙拳按在桌面上,盯著兩名躍躍欲試的城內(nèi)騎軍校尉,“北莽負責保護呼應步軍兩翼的騎軍,長時間的看戲,如今已經(jīng)懈怠。今夜!就在今夜,正北大門后放置兩千騎軍,出城后隨意沖殺。東西兩門各一千騎軍,沖擊側(cè)翼。切記!只有半個時辰,我只給三支騎軍最多半個時辰,不管殺傷多少北莽步卒,都要立即返回,決不可戀戰(zhàn)不退,半個時辰后我虎頭城再度打開大門。”

    劉寄奴突然喊濁兩名領(lǐng)命告退的校尉,“事先告訴兄弟們,也許北莽連讓我們虎頭城重新開門的機會都不會給!”

    一名已是白發(fā)蒼蒼的高大校尉點頭道:“明白!”

    隔著一個輩分的兩個騎軍校尉走出屋外,年輕些的校尉鬼頭鬼腦看了眼身后,這才跟老校尉道:“老標長,咋講?真要把話挑明了?”

    老人停下腳步,雙手扶住欄桿,默不作聲。

    中年校尉心領(lǐng)神會,就不再開口話,他自己其實也是這個意思。

    老人轉(zhuǎn)頭笑道:“宋,雖咱倆品秩相同,但你杏在我手底下做了三年的伍長,別今天是校尉,就是將軍,也是我的兵。所以這趟出城殺敵,我來,你留在城內(nèi)繼續(xù)主持騎軍事務。”

    中年校尉轉(zhuǎn)身就走,“那我跟劉將軍理去。”

    老人一腳踹在這家伙的屁股上,輕聲笑罵道:“滾回來}我把話完。”

    等到宋校尉重新轉(zhuǎn)身,老人指著北方,輕聲道:“我只有一兒一女,兒子在永徽元年就死在北莽腹地了,那個當年跟你同樣是我手下伍長的女婿,后來也死在了八年前的涼州關(guān)外,好在我孫子孫女都有了,賀家香火終究沒斷。不過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老人笑了,“我知道你當年跟我女婿爭過,也埋怨我最后選了他當女婿,沒雁。所以這些年在虎頭城,你杏沒少跟我別苗頭,就我這脾氣,要是換成三十年前,早就打得你滿地找牙了。”

    中年校尉翻白眼嘀咕道:“打得過我嘛。”

    老人也懶得跟這個杏計較什么,由衷感慨道:“不算在中原那么多年的南征北戰(zhàn),在北涼扎根也快二十年了,有了個家,過得還都是太平日子,即便家里死了親人,孩子們終歸還能披麻戴孝,不像我年輕時候的那個春秋亂世,活著的比死了的還要艱難。我這個老頭子偶爾還鄉(xiāng),看著孩子們每天練字,那架勢,有模有樣的,握毛筆比我這個爺爺拿槍矛還要嫻熟,在書齋外聽著他們的讀書聲,如今這北涼的世道啊,真是好。”

    老人拍了拍宋校尉的肩膀,“這樣的好世道,能多幾天是幾天。我呢,不管今夜城門還能不能第二次開啟,都不打算回了。你讓我以后下馬去城頭跟北莽蠻子打,殺不了幾個人的,不如在馬背上多殺些。宋,這么了,你還跟老標長搶著出城嗎?”。

    中年校尉緩緩抱拳,但是很多話,始終沒能出口。

    老人哈哈大笑,大步走開。

    結(jié)果屁股上給那姓宋的家伙踹了一腳,后者一陣風似的跑下樓,只撂下一句,“老標長,當年沒搶走你女兒,我就發(fā)誓這輩子一定要踹你一腳,別生氣啊!”

    老人隨手拍了拍身后甲胄,笑道:“絮八蛋玩意兒!幸好當年沒雁當女婿。”

    ————

    北莽日夜攻城,城外戰(zhàn)場上燃燒著一堆堆擺放有序的巨大篝火。

    虎頭城內(nèi)外涼莽雙方,都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

    正子時。

    在道教煉丹典籍中被視為“陽生之初,起火之時”。

    虎頭城直通三門的三座廣場上,各有一支騎軍開始披掛上陣,馬鞍懸掛長槍,腰佩涼刀,不負弓弩。

    正北方位的為首老將,伸手握起那桿當年從西壘壁一員西楚將軍手上奪來的長槍,笑道:“老家伙,跟我姓賀了以后,沒委屈了你吧?”

    當那聲大門緩緩開啟的吱呀聲傳來,老人猛然一夾馬腹,開始沖鋒。

    為了配合三支騎軍尤其是正北騎軍的出城,又不至于過早-泄露跡象,在子時前一刻北門城頭箭雨特別針對了城門口附近的北莽蠻子。

    所以當措手不及的北莽步軍發(fā)現(xiàn)城門竟然主動上升后,一時間都有些發(fā)懵,甚至連那些負責督戰(zhàn)游曳在城頭數(shù)百步后的游騎斥候,也沒有馬上回過神。等到親眼看到一股騎軍從正被大門呼嘯而出,游騎們都有點傻眼,不過很快就有人撥轉(zhuǎn)馬頭瘋狂鞭馬,從三座步軍大陣特意留出的一條縫隙中疾馳而去。

    等到他們轉(zhuǎn)身傳遞這份緊急軍情的同時,城門口附近的北莽士卒就被這支騎軍一槍撞爛頭顱,或者被直接一槍撞擊得倒飛出去。

    騎軍面對沒有布陣的步軍,殺起人來,其實就跟刀割麥子一般。

    若是披甲齊整的騎軍之間正面對沖,雙方都可以借助戰(zhàn)馬沖鋒的巨大慣性,對長槍身和騎卒的手臂會造成巨大的損傷,但是現(xiàn)在?

    再熟悉戰(zhàn)陣廝殺不過的老校尉一開始就注意自己的呼吸,不急不緩,絕對不會像愣頭青那樣恨不得一口氣就殺敵幾十,老校尉也沒有太過追求戰(zhàn)馬沖鋒的速度,作為一支錐形騎軍的那幾個領(lǐng)頭人,都應當如此,否則會帶壞整支騎軍的進攻步伐,甚至會導致騎軍陣型割裂開來,雖以騎戰(zhàn)步這種情況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老人作為涼州邊騎的實打?qū)嵭N荆隈R背上打了大半輩子的仗,自然而然就會如此行事。

    城門右手一支千人隊北莽蠻子蟻附攀城正酣,后方千人隊還沒有上前輪換攻城,左手恰好有兩名千夫長的兵馬正在交接。

    老校尉對騎軍副手沉聲道:“各領(lǐng)一千騎突陣,你繞城橫走!”

    兩千人騎軍迅速左右分開,如一股溪水遇石而滑開。

    老人率領(lǐng)一千騎直奔那兵力完整的北莽千人隊。

    六七名身披皮甲北莽士卒眼見自己逃無可逃,一起咬牙揮刀前沖。

    老校尉直接一沖而過,長槍槍尖微微傾斜向下,對準一名北莽士卒的脖子,巨大的貫穿力將這名高高舉刀的士卒,直接撞擊得雙腳脫離地面。而老人在長槍就要釘入敵人脖子的前一刻,雙手不易察覺地松開長槍,下一刻,再度飛快握住槍身,握住的位置僅僅是偏移了不到一寸,但就是松開長槍造就的這短短一寸距離,卻能夠讓老人卸掉長槍沖刺殺人帶來的五六成阻力。

    老人向后輕輕一扯長槍,從尸體的脖子中拔出槍頭,繼續(xù)向前沖鋒。

    這還是老人年輕時候作為徐家鐵騎一員,在中原大地馳騁作戰(zhàn)以騎破步積累出來的寶貴經(jīng)驗,年輕一輩的北涼騎軍知道是都知道這個訣竅,但一般來用不上,畢竟北莽也是騎軍,用不上這種“華而不實”的伎倆。不過當下就很有意義了。這種少數(shù)騎軍面對大量步卒的陷陣,長槍晚脫手,殺敵自然多。

    那六七名北莽士卒被一沖而過,瞬間就死。

    兩側(cè)更遠處一些的士卒,在這支千人騎迅速鋪開沖鋒陣線后,也難逃一劫。

    最慘的一個,是僥幸躲過一騎的長槍后,給之后的虎頭城第二騎用戰(zhàn)馬當巢死。

    在不遠處那支千人隊步卒眼中,就看到這支錐形出城的騎軍幾乎是幾個眨眼功夫后,就已經(jīng)繞弧而來,并且瞬間將鋒線伸展到一排百余騎。

    北莽千夫長怒吼道:“前排豎盾!弓箭手準備!”

    老校尉嗤笑一聲,沒有長矛拒馬陣,沒有重甲在身,就憑兩三排零零散散的盾卒,就想擋住我北涼騎軍的沖鋒?

    我賀連山可是連西楚大戟士都沖過的北涼老卒!

    你們這大半年來攻城不是很賣力嗎?

    今天老子的虎頭城騎軍就教你們做人!

    當他這一騎驟然加速。

    先是這一排的精銳北涼騎軍都憑借眼角余光,陸續(xù)提速沖鋒,很快就繼續(xù)保持濁條幾乎完筆直的完美鋒線。

    而這一排之后的騎軍也同樣如此。

    一千騎,皆是如此。

    這就是北涼鐵騎!

    老校尉隨意撥開一根迎面而來的箭矢,至于射向肩頭鎧甲的一根,甚至都不去管。

    在騎步觸及的那一剎那間,天地好像都靜止。

    只見一匹匹北涼大馬高高躍起,在那一線之上,在北莽第一排屈膝舉盾的北莽士卒頭頂之上,堪稱壯觀!

    當馬蹄終于整齊轟然落地,便是死人之時。

    一名膂力驚人的虎頭城都尉,長槍兇狠捅入一名北莽后排弓手的胸口,拖拽著鮮血噴涌的尸體向后一路倒滑,透過胸膛的的槍頭又撞在同一列后的第二名北莽士卒腹部,騎軍都尉猛然一推長槍,然后松開手,在戰(zhàn)馬沖到達兩具尸體之間的瞬間,這名都尉彎腰攥緊長槍槍頭,一口氣從尸體中拔出,如同心有靈犀的北涼戰(zhàn)馬猛然爆發(fā)出驚人的二度沖鋒,將第三名試圖砍向主人手臂的北莽蠻子狠狠撞開。

    只有少數(shù)盾卒、一定數(shù)量弓箭手和大多數(shù)攀城刀手,沒有任何厚度可言的千人步軍方陣,就被那一千人一千馬,一沖而過。

    虎頭城九百多騎沒有任何停留。

    根就不管那滿地死傷的北莽千人隊。

    繼續(xù)奔向第二座間隔有一千步距離的步軍方陣,不同于手忙腳亂的第一座,下一座方陣的弓手有更加充裕的拋射機會,甚至那名千夫長從后方緊急借調(diào)了近百名盾卒,稀翔疏夾雜有用處不大的十幾桿長矛,也真是難為這個不得不臨時抱佛腳的千夫長了。但是在更遠處,已經(jīng)有一支鄰近的側(cè)翼騎軍開始沿著步軍間隙火速增援。

    肩頭給釘入那根箭矢的老校尉開始有意無意放緩馬速,隨著馬背的起伏輕輕呼吸。

    老人的視線過第二座步陣,看向更遠處,眼角余光則注意著左右兩側(cè)的動靜,北莽右翼那支遠水救火的騎軍人數(shù)大概是兩千人左右。

    老校尉大聲喊道:“破開前方步陣左手半陣,然后只管往左沖鋒,讓那支北莽增援騎軍在咱們屁股后頭吃灰!”

    相距不足五百步,這支騎軍開始加速沖鋒。

    鋒線開始向左側(cè)偏移。

    數(shù)撥密集箭雨過后,七百虎頭城騎軍變步陣一半,成功向左沖去,這一次是毫無保留地狠狠撞入第三座大陣。

    一撞之后,除去五六十騎依舊握有長槍,這支如入無人之境的騎軍都開始換上北涼刀。

    但是這一次棄槍換刀,給這座北莽步陣帶來的重創(chuàng),竟然比北涼騎軍撞開之前第二座步陣還要夸張。

    那些長槍絕大多數(shù)都刺入了北莽步卒的胸口。

    涼州騎軍有一條鐵律,換刀之前的脫手槍矛,不能殺敵者,戰(zhàn)后一律以無寸功算!

    深夜火光之中,這一大片熠熠生輝的雪亮刀鋒,格外醒目!

    哪怕遠在虎頭城內(nèi)那棟高樓上的主將劉寄奴,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支校尉賀連山在內(nèi)的騎軍,根就沒打算活著返回虎頭城,劉寄奴更是一清二楚。

    劉寄奴和那些樓內(nèi)議事的校尉此時此刻都站在欄桿前。

    劉寄奴臉上沒有任何悲慟神色,只是心中默念道:“走好,回頭兄弟們一起,在地底下找大將軍喝酒。”

    劉寄奴一瘸一拐轉(zhuǎn)身走回樓內(nèi)。

    記得那次滿身血跡的年輕藩王帶著二十幾騎吳家劍士,返回虎頭城后,年輕人隨口問了個問題,問他劉寄奴是不是沒了北涼,中原就守不住了。

    劉寄奴告訴這個年輕人的答案是不會,短短二十年,中原大地血性猶在。真到了退無可退的那一天,很多人都會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也能夠義無反顧,能夠坦然赴死。就像我們的北涼。

    最后劉寄奴笑著加了一句,只不過北涼以外的中原,可以不怕死是一回事,但想跟咱們北涼這樣殺他個幾十萬甚至一百萬蠻子,就別想了。

    當時,劉寄奴看到了那個年輕人想笑又忍著不笑的樣子。

    劉寄奴突然轉(zhuǎn)身跑向樓外。

    一名身材高大卻心細如發(fā)的校尉二話不就一把抱租個虎頭城守將,怒道:“將軍,咱們跟王爺下了軍令狀,虎頭城最少還要守住三個月G最少&的,將軍你這就要撂挑子?!想死還不容易?別像賀校尉這樣出城殺敵,將軍你只要隨便往城頭上一站,不用一個時辰,保管橫著回來!”

    劉寄奴沒好氣道:“老子要睡覺去!”

    高大校尉疑惑道:“真的?”

    幾個顯然不放心劉寄奴的校尉異口同聲道:“我送將軍!”

    劉寄奴想了想,掙脫開那高大校尉的雙手,“算了,睡意又沒了。來,咱們趕緊商量一下,怎么把其它幾支出城騎軍接回來。看城外動靜,北莽騎軍開始試圖起了,比我們預先想象的速度要快,咱們必須在一刻鐘內(nèi)想出個辦法。實在不行,應該讓他們馬上回城,不能等到最先定下的半個時辰……”

    那名高大校尉忍不住低聲了句他娘的。

    劉寄奴轉(zhuǎn)頭卻沒有停下腳步,“再一遍?!”

    高大校尉馬上閉嘴。

    劉寄奴瞪眼道:“熊樣!”

    高大校尉轉(zhuǎn)頭撇嘴道:“是不是將熊熊一窩不管,反正我是將軍你帶出來的,熊不熊……”

    劉寄奴突然停下腳步,沉聲道:“不對!把整個涼莽邊境圖拿過來!”

    當?shù)貓D攤開在桌上后,劉寄奴陷入沉思,樓內(nèi)旁人大氣都不敢喘。

    劉寄奴的視線在三州邊境快速游走,最終瞇眼重新盯著自己所在虎頭城,緩緩道:“如今北莽真正的目標,不是在流州吃掉龍象軍,不是幽州攻破霞光城,也不是我們的虎頭城。”

    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難不成是陵州?

    可這也太荒唐了吧。

    劉寄奴伸出手指抵在一座軍鎮(zhèn),“是虎頭城之后的懷陽關(guān)<確來,是都護褚祿山身后的整個涼州!”

    有人問道:“可是只要虎頭城還在,懷陽關(guān)原就是可攻可守的險隘,明面上又有那幾支我北涼最精銳的騎軍隨時可以支援,雖我們剛剛得到密報,這些騎軍如今都已經(jīng)……但是北莽蠻子肯定還不清楚兩萬人的去向,在這種前提下,北莽拿什么打懷陽關(guān)?

    有人道:“流州丟不丟都無所謂,只要龍象軍能夠保存半數(shù)實力,加上幽州葫蘆口必定可以形成的包圍,然后咱們虎頭城能夠守住三個月,我們北涼就算是反攻北莽姑塞龍腰兩州,都有可能。”

    劉寄奴默不作聲。

    第兩百一十九章北涼四戰(zhàn)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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