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东方文学

雪中悍刀行 白馬出涼州 第四百一十三章 謫仙如雨落

作者/烽火戲諸侯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面對自稱仙人的趙長陵,澹臺平靜流露出一絲譏諷笑意,“謫仙人謫仙人,便在于一個謫字,你以為自己是俗世的道教真人,無論身處山上山下,都被百姓視為高不可攀的6地神仙?”

    澹臺平靜無疑是人間練氣士碩果僅存的大宗師,一針見血揭穿了趙長陵的老底,仙人一落人間,便不再是長生仙人了,如同一位權(quán)柄赫赫的中樞重臣被貶謫出京城,流徙千里,雖不至于淪為喪家犬,卻也權(quán)勢遠(yuǎn)遜往昔,需要入鄉(xiāng)隨俗,得老老實(shí)實(shí)按照當(dāng)?shù)匾?guī)矩行事。   ?當(dāng)初京城欽天監(jiān)門外一戰(zhàn),徐鳳年以一己之力斬落無數(shù)從掛像中走出的龍虎山祖師爺,便是占了人間地利,如果徐鳳年亦是離開人間的飛升之人,與那么多早已證道長生的龍虎山祖師爺在天上相逢,自然是必輸無疑。相比趙長陵此時此刻的虛張聲勢,澹臺平靜更好奇此人為何能夠逃過疏而不漏的恢恢天道,死后以讀書人之身逃過一劫,沒有淪為天井之中的殘缺魂魄。

    趙長陵沒有繼續(xù)上前,而是站在橋欄附近,望向那條靜靜流淌的河水,川流不息,不舍晝夜。一襲古舊春秋儒衫的老人雙手負(fù)后,追憶往事,眉頭皺起,似乎想起了很多不堪提起的沉重心事。

    春秋三大魔頭之一的人屠徐驍,這位功高震主的離陽大將,人生其實(shí)可以分為兩段,封王就藩西北邊陲,可以作為一道分水嶺,在這之前,為離陽趙室老皇帝趙禮賣命效死,在那之后,徐趙兩家積攢多年的香火情所剩無幾,趙惇在奪嫡大戰(zhàn)中勝出,新君在登基之前便前朝第一功臣早有心結(jié)芥蒂,徐趙兩家開始形同陌路,張巨鹿的廟堂登頂,拉開了朝廷對北涼邊軍進(jìn)行隱秘圍剿的高峰,科舉上對北涼士子進(jìn)入中原官場設(shè)置門檻,任用顧劍棠嫡系蔡楠和淮南王趙英雙管齊下,攜手掣肘北涼,最終讓連同徐家在內(nèi)的北涼道百姓,一起成為非我族類的存在,在中原西北偏居一隅,幾乎不被中原士族視為吾國吾民☆義山之所以被視為那幾位春秋頂尖謀士中最不出彩之人,很大程度上源于在趙長陵怖后,并未力挽狂瀾,成功幫助徐家和北涼融入中原,導(dǎo)致趙室朝廷從始至終都將北涼視為心頭大患,為此徐趙兩家都沒有勝利可言,徐家鐵騎作為戰(zhàn)撂勝兩遼邊軍的邊關(guān)砥柱,竟然從未獲得過中原的財璃持。

    反觀趙室也埋下了兩次廣陵江叛亂的禍根,雖暗中推動西楚復(fù)國,勉強(qiáng)達(dá)到了削弱藩王和武將兩大勢力的目的,但是戰(zhàn)事進(jìn)展之不順,離陽國力折損之大,顯然遠(yuǎn)遠(yuǎn)出了老輔張巨鹿生前布局時的預(yù)期,更導(dǎo)致野心勃勃卻被苦苦彈壓在南疆二十年的燕敕王趙炳,徹底生出中原逐鹿之心。同樣,徐家也是苦戰(zhàn)不斷,大傷元?dú)猓呐碌谝粓鰶雒Т髴?zhàn)獲得大勝,北莽騎軍依舊不愿去捏更為軟柿子的兩遼邊軍和薊州邊線,打定主意要先下北涼再吞中原,所以,從目前來看,北涼徐家,離陽趙室,北莽女帝,三者皆輸,倒是燕敕王趙炳和那位即將稱帝的傀儡靖安王趙珣,獲利最豐,至于迄今為止始終按兵不動的大柱國顧劍棠,這位春秋四大名將之一的武人如何抉擇,依然充滿懸念。

    有趙長陵輔佐,徐驍即便功高震主,依然不曾被狡兔死走狗烹,得以封王在外,在西北邊關(guān)安度晚年。

    趙長陵死在西蜀戰(zhàn)場上后,換成李義山獨(dú)木支撐起徐家大宅,卻是如今北莽四十萬騎軍壓境拒北城的這般田地,年輕藩王極有可能成為早夭之人,兩位徐家謀士,徐驍?shù)淖蟀蛴冶郏删退坪醺呦铝⑴小?br />
    趙長陵當(dāng)下沒有執(zhí)意向北入城,澹臺平靜也就沒有悍然出手。

    一座渡橋,自成一方天地,以澹臺平靜出神入化的天人修為,關(guān)鍵是她身具莫大氣運(yùn),也許要她開辟出一塊洞天福地,有些牽強(qiáng),但要只是隔絕其他天人感應(yīng),在某時某地畫地為牢,則十分輕松。

    趙長陵自言自語道:“春秋之中,我既是謀士,骨子里更是一位縱橫家,且不同于大秦時期那些縱橫家先賢,并非是以布衣之身庭王侯,我趙長陵出身頭等豪閥,所以當(dāng)時同時代的各國君主將相公卿,哪怕身處敵對陣營,依舊愿意將我奉為座上賓,一次次奉大將軍之命出行,總能夠無往不利,也贏得了‘辯才無礙,機(jī)變無雙’的美譽(yù),甚至大將軍麾下有些讀書人,都覺得謀略決斷兩事,我趙長陵都可一肩當(dāng)之,完不用寒士出身的李義山費(fèi)心。”

    趙長陵緩緩曳,感慨道:“世人豈會知曉根不是這回事,義山外儒內(nèi)法,以霸王道雜之,這才是徐家建制成軍的根腳所在,使得大將軍能夠春秋戰(zhàn)事里屢敗屢戰(zhàn)。歸根結(jié)底,我趙長陵不過是徐家鐵騎的面子,錦上添花而已,義山才是不可或缺的里子,是在為大將軍雪中送炭。二十年前,義山未必能夠做得比我更好,也未必更差,可春秋定鼎二十年之中,我卻要遠(yuǎn)遠(yuǎn)不如義山,恐怕所謂的三十萬北涼鐵騎甲天下,早已分崩離析,或是早已為他人作嫁衣裳。”

    趙長陵突然轉(zhuǎn)頭笑道:“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臺宗主,是不是很好奇為何天道為我開一線?”

    澹臺平靜冷漠寂然,并不話。

    趙長陵也不以為意,抬頭望向天空,“因?yàn)槲业牡茏又校愔ケ喓腿~熙真三人,還有大將軍的興子吳起,這四人,都被天上仙人視為重要棋子,尤其是陳芝豹,更是重中之重。春秋九國,離陽趙室滅八國收為一國,與北莽南北對峙,這仍是仙人認(rèn)可的格局,可若有一方休養(yǎng)生息短短二十年,便一統(tǒng)天下,王朝版圖還要遠(yuǎn)遠(yuǎn)過大秦鼎盛時期,然后天下蒼生最少獲得百年承平,可就有悖于初衷了。”

    趙長陵收回視線,望向拒北城,伸手指了指,“所以徐鳳年哪怕能夠成功世襲罔替,也應(yīng)當(dāng)死于涼州關(guān)外,死在草原戰(zhàn)馬鐵蹄之下,然后北涼鐵騎交由陳芝豹,他坐鎮(zhèn)西北,與離陽北莽三足鼎立,三方逐鹿天下,戰(zhàn)火不休。最終離陽趙室國祚能夠繼續(xù)綿延一百多年,在這期間,北莽草原將會陷入內(nèi)訌,在那位女子死后,皇室宗親耶律東床加上外戚慕容寶鼎和軍方大佬董,亦是三足鼎立,內(nèi)戰(zhàn)不止,大傷元?dú)狻轮ケ獙䞍纱沃鲃映鰮簦谝淮伪闭鞑菰宦反虻奖泵跬ジ沟兀瑓s受困于天寒地凍的天時,無法一錘定音,在遲暮之年瘍攻打離陽,后者卻派遣使者前往草原,以割讓薊州的巨大代價請求草原出兵襲擾陳芝豹的涼州后方,陳芝豹最終仍是兵臨太安城卻無法攻破,遺憾退兵,再無奪褥下的可能‰陽皇帝趙篆也在壯年和晚年分別率先對北涼進(jìn)行兩次大戰(zhàn),無果,離陽輸而不至于覆國,北涼贏卻輸?shù)舸缶郑罱K陳芝豹一手打造的北涼王朝三世而終,退出爭霸陣營。”

    趙長陵哈哈大笑,“這興許便是黃龍士那位怪人眼中最早的天下大勢,只可惜驚才絕艷的黃三甲自尋死路,臨時起意,竟然改變了既定格局,導(dǎo)致徐鳳年的崛起勢不可擋,迫使以退求進(jìn)的陳芝豹至今仍是無法順利接手三十萬鐵騎,一切都亂套了,如果趙凝神當(dāng)時請下龍虎山初代祖師爺,在春神湖與徐鳳年一戰(zhàn),不過是幕后布局者的一種巧妙試探,試探天上某尊大佬的底線,那么之后離陽趙室破格請下那些供奉香火無數(shù)的龍虎山祖師,天上仙人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實(shí)也壞了自己訂立的規(guī)矩。至于最近那些近乎明目張膽為北莽助長聲勢的謀劃,就更是屬于撕破臉皮了。”

    趙長陵指了指天上,然后指了指腳下,笑意略帶譏諷,“其實(shí)哪里都一樣,何處無黨爭,總要折騰出一些事情來才罷休。一方唱罷,一方登場,你來我往。其實(shí)很多出自人間的古話老話,早就把天上天下的道理都給透了,講完了。實(shí)不相瞞,研你澹臺平靜的那尊大人物,正是當(dāng)年用了仙人手段,才讓天道為我開一面。這倒不是他犒賞功臣之舉,而是有些事情的尾,得弄干凈了,否則留下把柄,不好收場,何況他也需要我?guī)兔Χ⒅愔ケ蝗荒阋詾殛愔ケ诜馔蹙头魇竦乐螅绾文軌蚰敲囱副丬Q身偽儒圣境界?世間水到渠成一事,不是沒有,可需要日積月累,才能讓流長細(xì)水,慢慢沖出一條水渠來,陳芝豹的半步儒圣,屬于拔苗助長,是強(qiáng)加于他的氣運(yùn),沒辦法,黃龍士作祟,先手胡攪蠻纏,無禮無理至極,然后交由徐鳳年接手中盤幫著繼續(xù)下棋,原憑借陳芝豹的心性和底蘊(yùn),未來能夠自然而然成為儒家圣人。”

    澹臺平靜終于開口問道:“曹長卿死后,三分氣數(shù),最大一份散入廣陵道,最謝份被我截取,第三份是一樁交易,是第一份氣數(shù)能夠成功融入舊西楚版圖的前提,這道最后一道氣數(shù),該去往西蜀,可陳芝豹為何不愿接納?”

    趙長陵頗為自得,“在莫名其妙地躋身半吊子的儒圣后,我這位得意弟子,豈能沒有察覺?之后他與野心勃勃的謝飛魚合作,兩人貌合神離,陳芝豹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何況以他的自負(fù),又豈會愿意接受唾手可得的恩惠?!我趙長陵挑中的弟子,陳芝豹他就屬于五百年不世出的大才!”

    澹臺平靜冷笑道:“大奉王朝的開國皇帝,以謫仙人之身投胎轉(zhuǎn)世,確實(shí)當(dāng)?shù)闷鹞灏倌瓴皇莱鲆弧!?br />
    趙長陵笑問道:“澹臺平靜,你想不想知道你又是哪一位謫仙人?老夫可以為你解惑,一你的前世今生。”

    秉性一向接近天道無情的練氣士大宗師,好似被觸及逆鱗,破天荒勃然大怒,厲色道:“放肆!”

    趙長陵笑了笑,悠悠然道:“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古人誠不欺我啊。”

    心生殺機(jī)的澹臺平靜瞇起眼眸,那襲雪白袍子雖然大體上平靜,可細(xì)看之下,漣漪陣陣,如細(xì)細(xì)泉水流淌過青石。

    兩人腳下的河流之中,突然有一尾體態(tài)纖細(xì)的不知名野魚,猛地躍出水面,然后重重墜回水中。

    趙長陵會心一笑。

    澹臺平靜也隨之一笑,“機(jī)關(guān)算盡,壞我心境,你是希望以此告知拒北城內(nèi)的徐鳳年,你我二人身處何地?”

    趙長陵擺手道:“從我北行之始,你就開始遮蔽天機(jī),我只有些許感應(yīng)而已,徐鳳年卻知曉,這座渡橋的方寸世界,不過是你的障眼法而已,我趙長陵還不至于天真以為三言兩語,就能壞了你南海觀音宗傳承數(shù)百年的古井不波,以橋下游魚躍水作為試探,試圖破去我最后的憑仗,即丟掉仙人體魄后留下的仙人心境,澹臺宗主,你我皆是聰明人,此舉無疑落了下乘。”

    澹臺平靜眼神憐憫地望向這位春秋謀士,在世之時穩(wěn)穩(wěn)壓最義山一頭的徐家席謀士,微笑道:“聰明反被聰明誤,趙長陵,你知道在我看來,你比李義山差在哪里嗎?”

    趙長陵沒有理睬女子練氣士宗師的問話,皺了皺眉頭,轉(zhuǎn)頭望向拒北城,眼神復(fù)雜,有疑惑,有驚訝,最終剩下恍然和失落。

    澹臺平靜向前行去,向南而行,與趙長陵擦肩而過,輕聲道:“毒士李義山,實(shí)則最有情,不管境遇好壞,地位高低,命途福禍,在李義山內(nèi)心深處,始終愿意對這個世道,懷有善意,對人心,瘍信任。你不一樣,趙長陵,所以你瘍繼承你衣缽的人,只會是陳芝豹,李義山卻會瘍徐鳳年。”

    趙長陵站在原地,與緩緩前行的澹臺平靜背對背,“我輸了,你澹臺平靜也一樣。”

    澹臺平靜腳步不停,走下渡橋,一路向南,沒有回頭。

    她耳中隱約有無比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凡夫俗子,愚不可及!”

    她耳中頓時有鮮血涌出。

    可她嘴角卻帶著一抹溫柔笑意,呢喃道:“我愿意。”

    她所過之處,這位身材高大的女子練氣士宗師,身上不斷有金光飄散,那雙詭譎的雪白眼眸趨于正常。

    趙長陵站在原地,輕輕嘆息。

    一抹虹光墜在渡橋之上,正是從拒北城火趕來的年輕藩王。

    當(dāng)時那尾游魚的躍出水面,動靜看似細(xì)微,身處方寸天地之中的趙長陵并不清楚,對于拒北城里的徐鳳年來,無異于響徹在耳畔的一聲平地驚雷。

    足可見當(dāng)時澹臺平靜的心境,絮亂到何種地步。

    徐鳳年來到渡橋,對這位之前喬裝假扮為算命先生的年邁儒士,而且竟然能夠瞞過自己的感知,徐鳳年不得不充滿戒心,不下于那位與國同齡的太安城宦官。

    趙長陵沒有急于自報名號,笑瞇瞇問道:“書上,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書上也,人生何處不相逢。但是到底,既然人有生死,人生到底還是一疇別。我是誰,你不妨猜猜看。”

    徐鳳年無動于衷,望向南方,那位不知為何最終瘍自散氣運(yùn),一并還給世間的高大女子。

    徐鳳年沒有挽留,也不知如何挽留。

    沒有了澹臺平靜的牽制,謫仙人趙長陵環(huán)顧四周,優(yōu)哉游哉道:“有些讀書人,貌似心系天下,實(shí)則眼高于頂,到最后只看得到空蕩蕩的天下,獨(dú)獨(dú)不屑眼皮子底下的家國,比如我。又有些讀書人,家國天下兼顧,春秋之中,唯有黃龍士李義山二人而已。”

    徐鳳年皺眉道:“你到底是誰?”

    趙長陵倚老賣老道:“不是讓你猜猜看嘛。”

    徐鳳年似乎在權(quán)衡利弊要不要出手。

    趙長陵好像渾然不覺,“你的心不定,怎么,北莽大軍壓境,讓你心事重重如雜草叢生?這可不是好兆頭,以你目前的心境去跟‘得天獨(dú)厚’的拓跋菩薩交手,是沒有勝算的,至多玉石俱焚。”

    趙長陵嘆了口氣,眺望遠(yuǎn)方,“大楚昔年有豪閥趙氏,自大奉開國起便世代簪纓,與西蜀蘇室有三百載世仇,之后深刻結(jié)怨于那場大奉末年的甘露南渡,蘇氏吃了苦頭,沒有去往廣陵江,反而別開生面,得以僥幸入主西蜀,在春秋之中,已經(jīng)成為一國國姓的蘇氏試圖化解恩怨,化干戈為玉帛,主動與富甲廣陵的趙氏聯(lián)姻,趙氏亦想擁有西蜀這塊四塞之地,作為戰(zhàn)亂時的世外桃源,便答應(yīng)下這樁婚事,有位承擔(dān)家族重任的女子便遠(yuǎn)嫁西蜀,最終在宮闈爭寵中落敗,輸給了一位同樣出身春秋豪閥的女子,被蒙在鼓里的西蜀皇帝一氣之下,毒酒賜死,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懷胎六月。”

    徐鳳年道:“這位女子是趙長陵的同胞姐姐,姐弟二人自幼相依為命,長姐如母。”

    趙長陵點(diǎn)頭道:“是啊,弟憑姐貴,在家族內(nèi)平步青云,一身才學(xué)一生抱負(fù)終于得以施展,到頭來,除了等到姐姐慘死的噩耗,就只有家族長輩們一句‘此女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事已至此,絕不可問責(zé)于蜀國蘇氏,以免雪上加霜。’最可恨之處在于西蜀皇帝知曉真相后,非但沒有悔意,反而在一崇席之上,對前去修補(bǔ)關(guān)系的廣陵趙氏使者笑言,以后趙氏子弟入蜀游歷,自當(dāng)以貴賓待之,唯獨(dú)那位煩人至極的趙長陵,竟敢向朕討要法,法?朕的意思即天意,趙長陵若敢赴蜀,朕便以仇寇視之。”

    時過境遷,那些苦難悲痛,就像一條蒼茫的老狗,趴在地面上,已經(jīng)無力嗚咽。

    徐鳳年笑道:“恐怕那位亡國之君怎么都沒有想到,趙長陵還真去了蜀國,身邊僅是騎軍便有兩萬。西蜀版圖之上,從大奉立國時設(shè)置為郡,到春秋割據(jù)的自立為國,從沒有出現(xiàn)過一萬以上的外來騎軍。”

    趙長陵扯了扯嘴角,“只可惜生前沒有看到徐家鐵騎撞入西蜀京城那一幕,要知道大將軍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趙長陵,只要攻破了西蜀皇宮大門,趙長陵便能夠一馬當(dāng)先,到時候親手殺人也好,坐一坐龍椅也罷,都沒問題。”

    徐鳳年呼出一口氣,側(cè)過身,對這位年邁儒士彎腰作揖,沉聲道:“徐鳳年拜見趙先生!”

    趙長陵也隨之側(cè)身,曳道:“我當(dāng)不起這一拜。”

    徐鳳年低著頭道:“當(dāng)?shù)闷穑 ?br />
    趙長陵無可奈何,畢恭畢敬回了一揖。

    兩人重新站定后,趙長陵微笑道:“那天的話,別當(dāng)真。這些年害你白白吃了許多苦頭,我趙長陵,嗯,也就是陳芝豹的半個師父,算是罪魁禍。這次下來,算是稍稍補(bǔ)償,不過礙于天道,或者礙于某些大人物,無法直接幫你,只能為北涼增添一些額外氣數(shù),但也只能勉強(qiáng)抵去北莽從天而降的那部分額外國運(yùn),天人自有天人的規(guī)矩,不可能有誰當(dāng)真能夠一手遮天,畢竟不看好北涼的,更多。此次瞞天過海,已是那位就是你知我知那位的極限。”

    徐鳳年如釋重負(fù),“這就已經(jīng)很好了。”

    趙長陵曳道:“可是拓跋菩薩此時此刻,已經(jīng)是身具大金剛境的天人體魄,而且指玄天象兩境的感悟之深,堪稱驚世駭俗,指玄是道教大長生的指玄,天象是儒家圣人的天象,這種6地神仙,哪里

    是什么6地神仙,跑到天上去都算罕逢敵手。”

    徐鳳年嗯了一聲,不過道:“拓跋菩薩未必?zé)o破綻,我得看時機(jī)。”

    趙長陵訝異道:“此話怎講,我還真好奇了。”

    徐鳳年眨了眨眼睛,“天機(jī)不可泄露。”

    趙長陵歡暢大笑,“理當(dāng)如此。”

    趙長陵收斂笑意,“今夜拭目以待。”

    不等徐鳳年話,趙長陵身形已經(jīng)一閃而逝,“我四處走走看看,借此機(jī)會,與義山些不足為人道的話。”

    ————

    徐鳳年沒有回到書房,而是直接回了后堂庭院,賈嘉佳正在逗弄那只憨態(tài)可掬的大貓,所謂的大貓,也是與尋常市井巷弄里的那種野貓相比,事實(shí)上這只貓尚且年幼,喜好食竹,但并非部吃素。

    大戰(zhàn)在即,于公于私,徐鳳年都不可能專門為了這只墟意兒,動用拂水房諜子和境內(nèi)士卒為它運(yùn)用竹子送往拒北城,徐鳳年的意思很簡單,如果形勢到了最糟糕的境地,少女賈嘉佳也不該死在這里,他希望她能夠?yàn)榱诉@只大貓,到時候離開拒北城,離開關(guān)內(nèi),甚至離開北涼,去尚未被戰(zhàn)火殃及的西蜀,帶著大貓去一瘩密如海的地方。

    徐嬰不知所蹤,應(yīng)該出城去了。

    姜泥坐在一根板凳上呆,哪怕徐鳳年走到她跟前,也沒回過神。

    徐鳳年笑著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她這才恍然醒悟,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徐鳳年坐在她身邊,“我知道你不會離開,但我希望你能夠做到一件事,你只有答應(yīng)了,我才讓你留在拒北城。”

    姜泥使勁點(diǎn)頭,“你!”

    徐鳳年咧嘴一笑,“我就當(dāng)你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姜泥瞪大那雙秋水長眸,滿臉憤懣。

    徐鳳年雙手斌腦勺,柔聲道:“活著真好。”

    姜泥沒好氣道:“廢話!”

    徐鳳年鄭重其事反駁道:“這話還真不是廢話。”

    姜泥轉(zhuǎn)頭好奇道:“出門一趟,飄來蕩去的,好不瀟灑,該不會是一不心腦袋著地,給磕傻了吧?”

    徐鳳年向她身體前傾,笑瞇瞇道:“不然你摸摸看?”

    姜泥漲紅了臉,好不容憋出兩個字,“下流!”

    徐鳳年坐直身體,雙手托茁巴,望向院子,唉聲嘆氣。

    ————

    拒北城內(nèi),軒轅青鋒找到徐偃兵,要打一架。

    徐偃兵不肯,軒轅青鋒自然更不肯,徐偃兵熟悉這個瘋婆娘的性子,根不給她出手的機(jī)會,直接就跑到藩坶房修身養(yǎng)性去了。

    拒北城外,一襲朱袍掠空而去,像一朵落在人間的絢爛紅云。

    在拒北城以東三十里,一位白衣人身邊站著一位頭頂帷帽的女子。

    前者容顏英武,讓人忘卻雌雄之分。后者身形婀娜,帷帽遮掩之下,卻是一張疤痕縱橫的恐怖臉龐,她眼神呆滯,生氣無。

    朱袍徐嬰在見到白衣人后,滿臉歡喜,紅衣繞著那襲白衣不停飛旋。

    白衣人伸出手按嘴嬰的額頭,后者身軀便驟然懸停在空中。

    白衣人收回手后,瞥了眼身邊的女子,淡然道:“三人之中,你最凄涼,我與那個狐媚子甚至從未將你視為對手,而你卻自以為在那人心中也占據(jù)一席之地。等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算到他會來人間走一遭,依舊沒能來得及和他相見,再次天人永隔,你是何苦來哉?”

    白衣人突然笑出聲,“不見更好,見了你只會更傷心,如此來,你這位公主墳的蓄頭,總算沒慘到極點(diǎn)。我只希望你在離開公主墳之前,沒有把老底透露給北莽,否則憑借那些庫藏,等于讓北莽蠻子提早打下半座中原了。”

    徐嬰飄落在地面,笑顏動人。

    在北莽離陽皆是魔道第一人的白衣人,揉了揉徐嬰的腦袋,“只有你最幸福最幸運(yùn),對吧?”

    徐嬰只是癡癡笑。

    白衣洛陽大聲笑道:“那座城,很快它就要改名叫做洛陽城了!”

    ————

    南詔第一人韋淼,就宗拒北城一棟僻靜鞋子,當(dāng)他聽到一陣急促敲門聲,走去開門后,見到一張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臉龐,正是他在武當(dāng)山與她分別的媳婦。

    韋淼無奈問道:“跑來這里做什么,不是讓你回南詔嗎?”

    她白眼道:“回個錘子呦,么得男人陪,老娘大晚上一個人睡不著覺嘛。”

    韋淼沒好氣道:“找個去!”

    她嫵媚笑道:“我要真帶個龜兒子到你跟前,還不得給你一拳砸爛腦殼嘛。”

    在南詔堪稱無敵手的韋淼只有拿她沒轍,這輩子都是,知道她這次來,是絕對不會走了,他認(rèn)命,領(lǐng)著媳婦走入院子。

    這位出生于號稱十萬蠻夷大山之中的生苗女子,好奇打量四周,“那哥兒也太續(xù)了些,這宅子可值不了幾個錢。”

    韋淼道:“是借住,人家沒送給咱們。”

    她撇撇嘴,“這瓜娃子!”

    韋淼壓低嗓音道:“那人聽得見你話。”

    她趕忙變幻臉色,好像那位年輕藩王就在瀉之中,嬌滴滴道:“這院子賊好了。”

    韋淼忍爪意。

    最后,這對老夫老妻就那么肩靠肩坐在套上,雖然韋淼從不覺得自己與她是什么神仙眷侶,可這么多年一起行走江湖,遇見的女俠仙子不計其數(shù),韋淼根沒有記住任何一名女子。

    她把腦袋斜靠在韋淼肩膀上,閉上眼睛,“對不起,沒辦法給你生個娃。”

    韋淼伸出一只手心粗糙的手掌,撫摸她臉頰的動作溫柔,幫她擦拭淚水,這個從未過一句動聽情話的憨樸男人,輕聲道:“十個韋淼都配不上你,媳婦,真的。”

    ————

    夜幕降臨。

    晝夜交替之際,一道道聲響如滾雷驟然響起于北涼關(guān)外天地間,不知為何,卻只有年輕藩王可以聽見看見,其余所有武道宗師,境界高如鄧太阿也沒有察覺到半點(diǎn)異象。

    趙長陵出現(xiàn)在拒北城城頭之上,仰頭大笑道:“諸位,此時不落人間,更待何時!”

    天上有一位仙人高聲附和道:“我大楚即中原!”

    脫去破舊道袍換上那一襲儒衫的讀書人,冷哼道:“李密么大楚,西楚才對!”

    一道氣勢恢宏的虹光直墜人間,落在拒北城城頭之上,來勢洶洶,偏偏悄無聲息。

    另外一位仙人高聲道:“我煌煌中原,豈能6沉于草原鐵蹄之下?!”

    又有仙人在九天之上豪邁大笑,“三十萬鐵騎,鎮(zhèn)守我中原西北門戶,二十年死戰(zhàn)不退,親眼目睹,幸甚幸甚!”

    還有仙人緊隨其后走出天門,伸了個懶腰,“我大奉王朝當(dāng)年不濟(jì)事,現(xiàn)在就看你們北涼鐵騎的能耐了。”

    一名身披玄甲的魁梧仙人低頭俯瞰人間,“呦,草原蠻子擺出好大的陣仗,仗著人多勢眾就了不起啊。”

    一位位仙人,一道道虹光接連撞入拒北城各處。

    數(shù)十位于不同朝代飛升的謫仙人,今夜一同化為北涼氣數(shù)。

    天上謫仙人,如雨落人間。

    腰間懸佩涼刀的年輕藩王站在枇杷樹下,趙長陵渙散不定的身形突然出現(xiàn)在他對面。

    徐鳳年欲言又止。

    老人伸出手,雖然無法觸及徐鳳年身軀,卻像是拍了一下年輕藩王的腦袋,“有聚有散,緣來緣去,不用傷心。”

    徐鳳年抬臂抱拳,嘴唇抿起,一言不。

    老人遺憾道:“只可惜無法幫你更多了。”

    徐鳳年敝腰桿筆直的抱拳姿勢,如一棵西北黃沙最常見的胡楊木,生而不死有千年,死而不倒再千年,倒而不朽又千年!

    老人嗓音飄忽不定,變得含糊不清,瞥了眼年輕藩王腰間那柄新涼刀,滿臉欣慰,“好刀!”

    徐鳳年嘴唇顫抖。

    老人笑道:“大將軍讓我捎話給你,他徐驍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娶了你娘不去算,便是把北涼交給你,不過他覺得很對不足,讓你受委屈了。”

    徐鳳年曳。

    老人輕聲道:“噓,王妃以前總勸你別輕易與人沖突,能忍則忍,希望能夠像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可如果以后有人惹你生氣了,那就不打白不打,往死里打。”

    到這里,老人顯然也有些無奈神色。

    在以往芋中,王妃不是這樣的女子啊。

    年輕人淚流滿面,輕輕點(diǎn)頭。

    身形稀繃極的老人閉上眼睛,貌似側(cè)耳聆聽狀,譏諷道:“咦?好像聽到了我徐家鐵騎對手的馬蹄聲?而且聲勢不啊。”

    老人睜開眼睛,如同自己風(fēng)華正茂時那般詢問徐驍,笑問道:“怎么辦?”

    新涼王徐鳳年松開拳頭,伸手按住刀柄,朗聲笑道:“咋辦?簡單得很,干他娘的!沙鈔上,最后只會剩下我徐家鐵騎的馬蹄聲!”

    老人最后閉上眼睛,在神魂消散之前,這位春秋謀士好似在緬懷沉醉往昔的崢嶸歲月,又像是在想象未來的太平盛世,輕輕道:“噓啊,這就對嘍。”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
百度風(fēng)云榜小說:劍來 一念永恒 圣墟 永夜君王 龍王傳說 太古神王 我真是大明星 校花的貼身高手 真武世界 劍王朝
Copyright © 2002-2018 http://www.nuodawy.com 精彩東方文學(xué) All Rights Reserved.
小說手打文字版來自網(wǎng)絡(luò)收集,喜歡本書請加入書架,方便閱讀。
主站蜘蛛池模板: 菏泽市| 阿拉善右旗| 桂平市| 南澳县| 达州市| 张家界市| 台湾省| 普宁市| 高要市| 呼玛县| 股票| 青龙| 泾川县| 龙门县| 巴南区| 台东市| 洛浦县| 普格县| 塔河县| 红河县| 顺昌县| 昭平县| 科技| 涿州市| 阳谷县| 古蔺县| 宁城县| 天全县| 永泰县| 同德县| 清流县| 铜川市| 大洼县| 老河口市| 晋中市| 丰镇市| 伊川县| 鄂州市| 普宁市| 北海市| 醴陵市|